主頁 類別 歷史小說 嗜血的皇冠·光武皇帝之劉秀的秀

第60章 第五節搶劫

劉縯這關一過,劉玄稱帝再無障礙,綠林軍首領們簇擁著劉玄,浩浩蕩盪而出,劉縯等人只得跟隨。眾人直奔淯水,在岸邊的沙地之上,高壇早已築就,儀仗均已備妥。 見此情形,劉秀和鄧晨皆暗自心驚。綠林軍連稱帝的典禮都已經事先準備好了,看樣子,召劉縯回來,純屬走走過場。劉縯如果贊成,那是最好,如果不贊成,弄不好當場就得沒命。 山峰對峙,淯水中出,一片開闊之地。時為初春,風的吹拂依然潮濕而陰森,給被經過者以冬日之寒冷。蒼天高高在上,烏雲連綿,不見陽光。前來觀禮的綠林軍士們,嬉笑打鬧,大呼小叫,更有馬鳴牛嘶,平添寂寥。劉玄的登基大典,便在這樣的喧嘩和混亂中草草開始。 祭天告地之後,朱鮪奉通天冠而上。劉玄戴上通天冠,這就算是正式當上皇帝了。一時間,鼓樂大作,眾人拜倒,山呼萬歲。巨大的聲響,驚動蘆葦叢中打盹的水鳥,亂飛而起,在空中盤旋,發出淒厲鳴叫。順水不合時宜地漂來幾具浮屍,則在默默訴說著此前戰事的慘烈。

高壇之上的劉玄,南面而立,神情木然,他還是不敢相信,他居然真的成了皇帝,十天之前,他還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更始將軍,現在,他卻已經成了名義上的至尊。當劉玄戴上通天冠的那一刻,他並無預期的狂喜,他也根本不敢得意。誰都知道,他搶走了本該屬於劉縯的東西,劉縯雖然暫時屈服,但誰又能保證他日後不會反攻倒算?而綠林軍的這些首領,更個個都是大爺,少有人把他放在眼裡。人都說伴君如伴虎,可劉玄卻知道,在他未來的皇帝生涯裡,他卻將反過來過著伴臣如伴虎的生活。 劉玄舉起手來,想要說些什麼,大家也都盼著他說點什麼。當個村支書,都免不了要說上一番就職感言,何況當皇帝乎?然而,劉玄憋了半晌,愣是一個字也未能說出。他的第一反應,本來是想要謝謝CCTV、謝謝MTV以及自己的經紀人的,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來,在今天這個莊嚴的場合,扯這些廢話套話,還不如乾脆什麼話都別說。

眾人屏息而聽,數千雙耳朵,呼喚著新科皇帝的天音。而劉玄依然沉默著,說不出話來。劉玄為自己的無能而羞愧不安,滿身大汗,乃至於熱淚盈眶起來。眾人見劉玄未語淚先流,無不讚歎他情感的細膩和豐富。劉玄放下手來,牽袖擦淚,心中卻暗罵晦氣:沙子吹入眼睛,真他媽的難受。 眼看冷場還將無限期持續下去,朱鮪不得不出面打斷,提前進入下一項議程,宣詔大赦天下,建元為更始元年,又拜置諸將,以劉良為國三老,王匡為定國上公,王鳳為成國上公,朱鮪為大司馬,劉縯為大司徒,陳牧為大司空,其餘首領,皆為九卿、將軍不等。 宣詔完畢,朱鮪掃視壇下,按劍道:“今君臣名分既定,此後一切決於天子,諸公但奉詔而行。有敢犯上作亂者,天下共擊之。”

這段話,分明是說給劉縯聽的。 再說劉縯,在整個典禮過程中,他雖然一直保持著平靜,但其內心深處,卻是翻江倒海,苦澀自知。 興復漢室,乃是劉縯的畢生之志,而現在,在漢朝失去天下十五年之後,在中國的土地上,終於再次出現了一位劉姓的皇帝,這於劉縯,本該是大快慰之事,然而,他卻分明不平起來。 人生恨事,莫過於女朋友結了婚,新郎卻不是自己。劉縯這時的感覺,與此好有一比,但卻更要強烈百十倍。結婚只是兩個人的事,即使暫時成不了新郎,未必意味著以後打一輩子光棍,畢竟天下女人多的是。但皇帝就不同了,皇帝只有一個,過了這個村,沒有這家店。而且,在劉縯的身後,站著眾多的追隨者,此番皇位旁落,並非他劉縯一個人的失敗,而是他連累著大家一起失敗。

劉縯萬萬不曾想到,綠林軍對他的背叛和拋棄,居然會來得如此之快——距離他舂陵起兵,剛過了四個月;距離他指揮漢軍取得沘水大捷,剛過了一個月;距離他大敗嚴尤,更是僅僅過了十五天而已。 綠林軍曾經支持劉縯取得一場又一場胜利,而現在,卻又背後一刀,讓劉縯失去了一個到手的帝國。在新的更始朝廷中,綠林軍首領們幾乎瓜分了所有的權力:兩位上公,給了王匡和王鳳;三公之位,綠林軍首領也佔據兩席——朱鮪為大司馬,相當於太尉;陳牧為大司空,相當於御史大夫。 劉縯和他的追隨者們,則受到了公然的冷落和搶劫。劉良號為國三老,相當於太師,官位最尊,但終究只是虛職,無實權可言。劉縯任大司徒,相當於丞相,但其位遜於兩位上公,即使在三公里面,劉縯也要屈居於朱鮪的大司馬之下。至於南陽豪杰和劉氏宗室,所授官職和他們的期望值相比,也都相差甚遠,譬如劉秀,只得了一個太常偏將軍之位,幾乎連安慰獎都算不上。

在劉縯攻打宛城之時,其部下也曾勸進,慫恿劉縯儘早稱帝,免得夜長夢多。劉縯猶豫著,不肯答應,他希望的是實至名歸、水到渠成。所謂繁枝容易紛紛落,嫩蕊商量細細開,何必猴急於一時,好像咱們家八輩子沒當過皇帝似的。隨著局勢發展,等漢軍得天下已成定局,再考慮稱帝不遲,而且,即使到了那時,咱也照樣不急,一定得你們三番勸進、苦苦哀求,而我呢,則三次謙讓,最後被迫無奈,這才勉為其難地登上天子之位。如此過程,才夠仁德,才夠完美。 劉縯這一猶豫,最終反倒便宜了劉玄,怎不叫他懊惱後悔!典禮結束的當天,劉縯便帶著沮喪和恥辱,率眾返回宛城前線,一刻也不肯多留。一路上,眾人各想心思,前途顯得格外漫長。 劉秀和劉縯並轡而行,問劉縯道:“事將奈何?”

劉縯苦笑著看了劉秀一眼,道:“今志在天下,王莽未滅,不論其他。” 劉秀明白長兄的意思,先攘外,再安內。眼下,推翻王莽是主要矛盾,爭奪皇位則是次要矛盾。劉秀陪劉縯再走一段,見劉縯依舊愁眉不展,於是勸慰道:“昔日項羽以霸王號令天下,而高帝忍辱受巴蜀、漢中之封,遠離中原,自全於禍福之外,遵養以待時。及三秦怨、三齊反,乃揮師東向,終滅項羽,據有天下。今劉玄雖已稱帝,必不久長,不如姑且聽之,待其自敗可以。”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且忍耐啊年輕人,隱藏你所有的不滿,待日後慢慢清算。劉縯眉頭漸漸舒展,後來竟有了笑容,問劉秀道:“你怎麼知道劉玄必不久長?” 劉秀笑道:“劉玄稱帝,卻築壇於浮沙之上。此乃根不穩,基不固,隨時可能傾覆,焉得久長?”

劉縯聽罷,仰天長笑,連聲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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