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歷史小說 曹操與獻帝

第52章 第二節

曹操與獻帝 柯云路 8832 2018-03-13
一個軍吏手舉紅色軍情急報捲筒,策馬急馳到相府,翻身下馬,高喊著:“軍情急報!”護衛森嚴的將士立刻伸手放行。 曹操正與文武要員們商議軍機大事,文有郭嘉、荀攸、孔融、陳登、楊剛等,武有許褚、李典、張遼、徐晃等。白芍依然擔任書記。軍吏入得大堂,一個下跪,高呈軍情急件。郭嘉伸手接過呈曹操,曹操揚下巴示意了一下,郭嘉代為拆閱,閱完,對曹操禀報導:“啟禀丞相,江東方面來的消息,袁紹派使和孫策聯絡,欲聯手共圖丞相,孫策已回應,說只要袁紹興兵攻許都,他會擇機出兵配合。”曹操一下瞪起眼:“此事非同小可,小霸王孫策乃獅兒,善咆哮,也善咬鬥。”郭嘉又掃了一下軍情急件,接著說道:“又有最新情報,孫策幾日前已被部下刺殺,臨終前將大權傳交其弟孫權,孫權已接手掌控江東局勢。”曹操瞇眼聽著,說道:“真乃天助我也,將一個要從背後咬我的獅兒滅了。我現是否可乘機興兵伐孫權,平了江東?之後再北上與袁紹作戰,就無後顧之憂了。”

郭嘉諫道:“丞相向來說,趁人之喪而伐之非義舉,倘若伐而不克,必結深仇。再說,孫策雖答應與袁紹聯盟,但孫權未必。孫策強悍好戰,想藉袁紹與丞相之爭擴張地盤。孫權文弱,必守成,丞相不如既往不咎而安撫之。這樣反而斷了袁紹聯盟之望。”曹操點頭:“我可請旨,以天子之名封孫權為將軍,兼領會稽太守,鑄上將軍印、會稽太守印,派特使去下旨並送印,孫權必大喜。不過,此事需要一個能言善辯、智勇雙全之人前往江東出使。” 文武兩班人分列左右,靜等曹操下令。 曹操站起身略踱兩步,站住說道:“孤向來算是知人善用、人盡其才,對汝等還都算可以吧?”眾人立刻拱手道:“丞相向來人盡其才。”曹操指著楊剛說:“楊剛,孤唯有些對不起你。”楊剛誠惶誠恐:“丞相,此話小人承受不起。我原本袁術部下,被其派任密使聯絡昔太尉楊彪,丞相免小人死罪,並萬般周全救活小人老少一家,小人感恩不盡,何有丞相對不住小人之說?”曹操說:“你後來反身投孤,獻得袁術私藏的大漢玉璽,此功不小。然孤不想將玉璽公佈於世,也不想獻朝廷,故只能將你大功埋沒,找不到理由請旨為你加封。”楊剛說:“能做丞相的幕僚,楊剛足矣。楊剛文不如郭嘉、荀攸二位軍師,三韜九略,為丞相運籌於帷幄之中;武不如許褚、李典、張遼等將軍,決勝於千里之外。做個幕僚,楊剛足矣。”曹操搖了搖頭:“對你,孤還未人盡其才。今日總算有了機會。孤以為你是出使江東的最佳人選。你過去跟著袁術在淮南,接壤江東,對那裡的情況必很熟悉,又有膽略有見識,且能言善辯,孤決定派你出使江東。楊剛,你敢擔此任否?”

楊剛立刻出列,拱手行禮道:“小人願往,也敢往。” 曹操說:“你此去江東,孤以為必會不辱使命。先安頓好孫權,再轉道荊州見劉表。孤要請旨使你出使荊州名正言順。江東、荊州出使回來,孤便以出使之功為由,請旨封你為禮部尚書。”楊剛再次拱手行禮:“楊剛絕不想功賞之事,只想將孫權及劉表說得背棄袁紹而站在丞相這邊。” 冀州袁紹府一派堂皇。府內會議大殿有如許都朝會大殿,門前也是如狼似虎的虎賁軍森嚴守衛。軍師郭圖獨自匆匆往殿後趕,守衛將士任其通行。他急急來到殿後的會客廳。袁紹正與鄭康成說話。袁紹身後立著若干隨從。鄭康成身後站著女扮男裝的赤芍。郭圖進來,急急說道:“啟禀大將軍,江東出了意外。”袁紹問:“莫非孫策變卦了?”郭圖說:“孫策答應與我聯盟共圖曹操本不會變卦,只是現在變人了。”袁紹說:“何為變人?”郭圖說:“孫策被部下刺殺身亡,其弟孫權即位,而曹操搶先派楊剛出使江東,挾天子以令諸侯,封孫權為將軍兼領會稽太守。孫權已謝旨受封,棄其兄孫策與大將軍聯盟之言於不顧,與曹操結為外應。”袁紹一聽大怒:“我本想再醞釀幾日即興兵攻曹操,曹操如此奸邪,我立即起兵。”接著對鄭康成說道:“鄭公,請與我一同上殿,與文武百官共商興兵之事。”說罷,同鄭康成一同起身,郭圖、赤芍在後跟隨,從後面進了大殿。

袁紹一登上高高的寶座,大殿裡早已等候的文武百官便都叩拜於地,在殿頭官引領下齊呼:“祝袁大將軍千歲千千歲!”袁紹落座,又請鄭康成在一旁坐下,隨即對眾人說道:“眾卿平身。”眾人起身按班立定後,袁紹一揮手說道:“曹操等死等不及了,居然派人去江東聯盟孫權,裡應外合與我作對。這是我剛從郭圖軍師這裡得到的情報。既然曹操等不及了,我為他送葬也不可再延遲。我要立刻興兵攻許都,伐曹操。此次冀、青、幽、並四州共出兵七十萬,加上屯在武陽前線的二十多萬,可算是興兵百萬。正如鄭公前不久在接風宴上所講,攻許都,滅曹操,正社稷,順乎天而應乎人,志在必勝,勢在必勝。諸位聽明白了嗎?” 眾人齊聲:“明白。” 軍師許攸出列。袁紹居高臨下問:“許攸軍師有何事要奏?”許攸說:“啟禀大將軍,現還有一人不明白。”

袁紹問:“何人?” 許攸從袖中掏出一封信函說道:“田豐在獄中上書諫曰:'大將軍今且宜靜守以待天時,不可妄興大兵,恐有不利。'”袁紹一下怒氣上來,瞪起了眼。許攸接著說道:“明公興仁義之師,田豐何得出此不祥之語?”袁紹一聽勃然大怒:“田豐上次阻攔我出兵,已被囚入大獄,今又大膽妄言,如此擾亂軍心,今日就將其斬首。”沮授與若干官員下拜求免。鄭康成在一旁勸道:“待明公破了曹操,再正其罪不晚。”袁紹恨恨地說:“今日不是鄭大人發話,必殺之不赦。按鄭大人所言,等我破了曹操明證其罪。”又指著帶頭下跪求免田豐的沮授說道:“沮授,你這奮武將軍以往也是與田豐前呼後應,專發擾亂軍心之言,這次有何道理?”

沮授說:“沮授已然對明公講過,現授頭昏眼花,雖隨軍但絕不多言語,免擾明公之志。” 袁紹說:“看你後來變得明白點,這次依然可容你隨軍,在中軍帳內侍候。” 袁紹接著說道:“上次出兵攻許都,雖小有挫折,損了顏良、文丑兩員大將,但都是田豐之流惑亂軍心所致。這次我雖少了顏良、文丑,但依然人才濟濟,奮勇善戰之將如雲。彼曹操原有一個關羽,現早已叛離,何足懼哉?”袁紹說到這裡看著下面說道:“比顏良、文丑更善戰者,我這里大有人在。張郃在否?”武將張郃出列,拱手大聲道:“末將張郃在。”袁紹又點名道:“高覽在否?”武將高覽同樣出列,拱手大聲道:“末將高覽在。”袁紹說:“先點你們二位為此次南征虎將。”張郃、高覽拱手拜謝道:“必為明公拼死效力。”袁紹一揮手:“明日即出兵。”

第二日,袁紹催軍進發,旌旗遍野,刀劍如林。 行至武陽,下定寨柵,袁紹在中軍帳召集文武商議攻戰之事。 沮授獨自在中軍帳外徘徊,猶豫不定,最後長嘆一口氣,準備罷休,又覺不妥,最終一咬牙一甩袖,奮然進了中軍帳。袁紹正和文武兩班人議事,身旁坐著鄭康成,鄭康成身後立著女扮男裝的赤芍。一見沮授進來,袁紹說道:“沮授,你為何遲遲才到?”沮授說:“我本有言在先,雖隨軍但少言語,免擾明公之志。但回想再三,仍有一諫。”袁紹一听就臉色有變:“何諫?”沮授說:“我軍雖眾,而勇猛不及曹軍;曹軍雖精,而糧草不如我軍。曹軍無糧,利在急戰;我軍有糧,宜且緩守。若能曠以日月,則曹軍不戰自敗矣。” 袁紹一听就怒了:“田豐慢我軍心,我凱旋後必斬之。汝安敢又如此妄言!來人,將沮授鎖禁軍中,待我破曹之後與田豐一同治罪!”應聲上來幾個刀斧手,將沮授拿下押走。袁紹接著下令:“將新到大軍七十萬並同原來二十多萬東西南北周圍安營,聯絡可至百里。”眾人答道:“領大將軍旨。”

一個軍吏舉著軍情急報的紅色捲筒,飛馳過許都街道,在丞相府前急停住,翻身下馬,就往相府裡奔。戍衛將士伸手放行。軍吏喊著“軍情急報”進了大門,過了庭院,進了大堂急跪當堂而坐的曹操面前,上呈軍情急件。郭嘉接過遞曹操,軍吏急退而去。 曹操拆封一看,大喜道:“楊剛果然不辱使命,孫權已欣然拜旨受封,且明言歸順大漢朝廷。歸順天子,乃歸順我曹某也。袁紹聯盟江東孤立我曹某的計謀,一風吹也。楊剛已轉道去荊州溝通劉表。” 正說著,又有一軍吏騎馬飛馳,高喊“軍情急報”急進相府,送來軍情急件的紅捲筒。又是郭嘉接過,曹操示意郭嘉拆封閱看。郭嘉拆封一看,臉色立顯嚴重,對曹操說:“袁紹聽聞孫權歸順許都,結為外應,惱羞成怒,已提前興兵七十萬來攻許都,與他在武陽一帶二十多萬屯兵合併共計近百萬,生死大戰即在眼前也。”曹操一聽,也覺事態緊急。文武要員們立時緊張。今日文武要員都已到齊,文有郭嘉、荀攸、孔融、陳登等,武有許褚、李典、張遼、徐晃等,與以往不同的,曹丕也站在武將行列中。白芍依然在曹操一側坐任書記,另一側則侍立著朱六。

曹操說:“說早說晚,這一大戰終於開打。此戰關乎生死存亡。我與汝等都需全力迎戰。”荀攸說:“到此時無須務虛,丞相即下令調兵遣將就是。”曹操點頭:“孤現就部署如下,軍師郭嘉。”郭嘉說:“卑職在。”曹操令道:“由你率兵五萬留守許都,統籌前線後方諸等聯絡事宜,並掌控與江東孫權、南方劉表的外交,防范西涼韓遂、馬騰的異動。”郭嘉說:“領旨。”曹操接著說:“中丞御史孔融。”孔融說:“融在。”曹操令道:“你以中丞御史兼行副宰相權,統管朝政,要防範太尉伏完、車騎將軍伏劍、禮部侍郎楊修等人的不軌。”孔融說:“領丞相鈞旨。”曹操又說:“陳登。”陳登出列道:“登在。”曹操說:“你這許都太守要穩鎮許都,除太守一概常務外,協理郭嘉軍師運籌前方糧草輜重所需。”陳登說:“登領旨。”曹操接著說道:“荀攸軍師及許褚、李典、張遼、徐晃等諸將,還有曹丕,你等皆隨孤出征。孤將親帶兵二十萬,進到官渡一線,與那裡駐守的五萬兵馬匯合,共二十五萬迎敵。”眾人齊說:“領旨。”曹操又扭頭看了朱六一眼:“朱六,你這次隨軍任中軍帳總管,在孤身邊侍候。”朱六立刻拱手道:“小人日夜侍奉丞相。”

最後,曹操看了看白芍:“主簿,此次大戰必是苦戰,生死未知,主簿是否隨軍,孤有猶豫,你自己決定吧。”朱六諫道:“官渡前線,刀槍如林,飛箭如雨,九死一生之地,主簿還是不去為好。”眾人都看白芍。 白芍一直書記著,這時略停筆說道:“我自然跟隨丞相。” 曹操說道:“那好,你就捨命陪孤了。”曹操說完,站起身繞過案幾到大堂中央,在左右兩班人面前踱開了步,踱踱站住,對眾人說道:“汝等都知,孤每臨大戰,反而意思安閒。調兵遣將已罷,明日出兵就是。餘下的事邊打邊算計,無須提前多想。今日,孤倒有一事頗為自得,汝等可知何事?”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所以。 白芍坐在那里白了一句:“還不是用人得當。” 曹操一聽,佯裝未必,不動聲色問道:“何處用人得當?”白芍在揮筆修補著記錄,不屑地哼了一聲。荀攸在一旁猜道:“丞相如此調兵遣將,處處用人得當。”曹操大大地搖了搖頭。荀攸說:“那我等就難以猜之了。”又看白芍:“必是主簿出言不凡。”白芍看了曹操一眼:“還不是用楊剛用得意了。”曹操一聽,背起雙手嘆道:“還是主簿能說到孤的心坎上。孤今日就是得意用楊剛出使實為最佳人選。楊剛一舉,扭轉江東態度,可抵二十萬兵馬。”曹操略停頓一下,踱了兩步站住,接著說:“誠如楊剛自己所說,論出謀劃策,運籌於帷幄,他遠不如郭嘉、荀攸。論武,他又絕不如許褚、李典、張遼等攻必克,戰必勝。做御史,他絕非孔融之才。做太守,他更難比陳登幹練。但出使江東與荊州,汝等諸位都不如楊剛。孤此次用楊剛,算得上是人盡其才。”

孔融說:“融出使江東,是否也可?” 曹操說:“你舌戰群儒,談天說地,口才雄辯,自然優勝,但出使他邦,不僅要滿腹經綸、文韜武略、君子之風,還要善於以君子之腹度小人之心,大言義、小言利,各種手段共用,方可成就。孔融雅多俗少,不算出使的全料。” 陳登說:“若派登出使,是否可也?” 曹操說:“登算全才,雖然楊剛代你做太守斷然不行,但若讓你代楊剛出使江東,尚可。只全才是全才,勝在多面,就某一方面,你與楊剛之偏才相比,不如他專精。就出使江東而言,用你不僅寬才窄用可惜了,而且效果也可能不及楊剛更好。”曹操說到這裡揮了一下手,看了白芍一眼,“好了,孤就說到這裡。再說,主簿那裡就該譏笑了。孤常常是當著主簿面吹牛興致就高三分。好,各行其是,準備出征。”眾人齊聲說“諾”,準備散去。 朱六有些嫉妒和用心思地瞟了白芍一眼。 曹操第二日親率大軍二十萬,出兵迎敵。 兵貴神速,一路上行軍迅猛。曹操在中軍,騎馬親自督軍挺進。到了官渡,已有原來屯兵的舊營寨,周圍又安新營寨。曹操剛在中軍營寨中軍帳內坐定,就接到軍情急報:“袁紹七十萬大兵已行至武陽安營扎寨,連同袁軍原有駐紮兵馬,百萬大軍之營寨周圍聯絡百餘里。”曹操與荀攸、曹丕、許褚、李典、張遼等人商議迎敵之策。白芍仍在一側書記。朱六則在另一側身後侍立。 曹操問:“該如何迎敵?”荀攸答道:“袁紹軍馬雖多,不足懼也。我軍精銳,無不一以當十。但我軍利在急戰速決。若遷延日月,糧草不繼,事可憂矣。” 曹操說:“荀軍師所言正合吾意。明日即進軍挑戰。” 曹操率軍自官渡進攻武陽,袁紹領兵迎戰。兩邊排成陣勢,正式開戰。 袁紹臨出陣前,審配在一旁說道:“我已在軍陣兩翼各埋伏弓弩手一萬,又在旗門內埋伏弓箭手五千,約定好,炮一響他們就衝出,萬箭齊發,此戰必萬無一失。”袁紹點頭:“審配不愧為我的第一軍師,籌劃甚為周密。”說著,三通鼓罷,袁紹金盔金甲,錦袍玉帶,出得旗門來,立馬陣前,左右排列著張郃、高覽等諸將,旌旗節鉞,甚是嚴整。而曹操陣上,門旗開處,曹操出馬,許褚、李典、張遼、徐晃、曹丕等各持兵器前後護擁。荀攸在曹操身旁輕聲道:“等兩邊武將交戰一番,我便令李典、徐晃各率五千鐵騎衝擊彼陣,待其陣營一亂,丞相便可指揮大軍掩殺。”曹操點頭,隨後策馬前行幾步,揚鞭指袁紹道:“吾曾於天子之前保奏汝為大將軍,汝今何故謀反?”袁紹大怒道:“汝有何資格於天子之前保奏我?汝託名為漢相,實為漢賊,罪惡彌天,甚於王莽、董卓,天下第一反賊何敢反誣他人造反?”曹操說:“我今奉詔討汝。”袁紹說:“汝有何詔可奉,那都是汝弄權朝廷做出來的假詔。過去董承等人奉衣帶詔討汝,被汝殺害,我今接奉陛下衣帶詔討汝,名正言順。”曹操也怒了,派張遼出戰。 張遼持刀出陣,那邊袁紹派張郃挺槍躍馬來迎。刀槍交戰,二人鬥了四五十回合,不分勝負。曹操見了連連點頭,暗暗稱奇。又示意許褚揮刀縱馬,直出助戰。那邊袁紹一揮劍,武將高覽挺槍接過,又是一對刀槍交戰,只見四員戰將成對廝殺。 正難解難分時,曹操拔劍一揮,李典、徐晃各領五千鐵騎齊衝袁軍陣營。 那邊審配見曹軍來衝陣,令旗一揮,號砲即響,兩翼各有萬弩齊發,中軍內埋伏的五千弓箭手也一齊衝出陣前亂射。曹軍難以抵擋,先是衝袁陣的兩支鐵騎調頭後撤,接著,曹操在諸將的護擁下,同整個大軍往南急撤。 袁紹揮劍驅兵掩殺。曹軍大敗,一直退到官渡營寨內才停住。 袁紹率大兵進軍,逼近官渡下寨,兩邊營寨對峙相望。 審配對袁紹諫道:“今可重兵集中於官渡,就在曹操營寨前築起土山,而後令軍士登高俯瞰曹操營寨,萬箭齊射,曹操必擋不住。若他棄官渡而退,我們得這個戰略路口,長驅直入,許都可破矣。”袁紹點頭從之。於是,於各寨內精選精壯軍士,用鐵鍬土擔在曹營寨邊壘土成山。從曹營望去,對面黑壓壓全是袁軍。眼看著土山上長,曹操與荀攸見此,立刻派將帶兵出去沖突,皆被審配安排的弓弩手箭弩齊發擋住咽喉要路,不能前進。曹操便聽荀攸計,也在營寨內築起土山,與袁軍對峙。但袁軍挖土累山已先三日,且人多勢大,不到十日,這邊土山未成一半,那邊土山五十座餘,已居高臨下雄視曹軍營寨。袁軍弓弩手都在土山上射箭,曹軍大懼,土山上但凡有一聲梆子響,便箭如雨下。曹軍皆頂著盾牌匍匐在地。袁軍在山上吶喊狂笑,此起彼伏,聲勢震天。曹操見全軍慌亂,忙集文武要員商議對策。荀攸道:“一邊繼續督軍冒箭壘土築山,山成以後與其對射,一邊可做發石砲車以破敵。”曹操立刻下令連夜造發石砲車數百乘,分佈在營牆內,正對著對方土山上雲梯,等對方弓箭手射箭時,這邊營內一齊拽動發石砲車,炮石飛空,往袁軍土山上亂打。袁軍無可躲處,弓弩手死傷無數。沒幾日,這邊土山已經壘起,弓箭手也登高雄視袁軍方向。於是,袁軍乾脆不登高射箭了。 審配又在中軍帳內對袁紹獻計:“可令軍人用鐵鍬暗打地道,直透曹營,號為'掘子軍',待曹軍深夜不知不覺時,從地中掘透而出,襲擊曹軍於營寨之內。”曹兵在土山上遙遙望見袁軍於山後掘土坑,報之曹操。曹操登山遙望後,問荀攸:“袁軍這是在幹什麼?”荀攸說:“此必是袁軍不能攻明,轉為攻暗。這是挖掘地道,欲從地下穿透寨牆隔擋,而入我營中突襲。”曹操說:“焉知其在何方何向挖掘地道?”荀攸說:“必是成百條地道遍布而來,難以確定究竟從何處穿地而出。”曹操說:“如此何以防禦?”荀攸說:“可環繞我方營寨挖掘一道長長的溝塹,他的地道一達溝塹就暴露了。我們可在溝塹處,把他們出現的一個個地道口封堵。”曹操點頭,立刻下令軍人連夜繞營寨挖掘深塹。 袁軍掘地道到塹邊就暴露無遺,再不得前進,一番徒勞。 二十余天過去了,曹操一直率軍在官渡營寨內死守。 這一夜月明星稀,曹操與荀攸、曹丕等人一同巡視營寨,許褚、李典率兵數十人提劍持盾護在前後左右。白芍與朱六也跟隨在曹操身旁。營寨內有士兵在軍帳中休歇,有士兵在營寨內巡邏,可以看見曹軍營寨內的土山上有士兵拿著弓箭在站崗瞭望。對面,在月光星空的映襯下,袁軍的幾十個土山黑魆魆立著。 曹操看此情景,嘆了一句:“已然相持二十餘日,看來還要相持更長時日。”荀攸說道:“攸曾向丞相提議與袁軍速戰速決,又首戰為丞相籌劃未週,被袁軍陣內埋伏的弓弩手攻擊,才使我軍陷入此困境。”曹操搖了一下頭:“彼兵眾糧廣,我兵寡糧少,速戰速決是對的。首戰運籌未週,中了袁軍陣中弓弩手的埋伏,是孤大意了,軍師不必自責。現速戰速決既不成,則需一段時日的持久戰,以挫敵之銳氣,再尋機圖變。”荀攸還想解釋什麼,曹操揮手道:“勝負乃兵家常事,前車之鑑要記取,但後悔之藥不可吃。孤的本事不多,除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之外,還有一條就是贏得起,也輸得起。” 曹操走了幾步,又停住對白芍和朱六說道:“主簿,還有你這中軍帳總管,你們想必未見過如此惡戰。”白芍不急著跟話。朱六則立刻侍候道:“如此惡戰,確是首次得見。那些日,對面土山上飛箭如雨,這邊石砲車轟隆隆巨石如雲,場面真有些令人驚駭。”曹操看著白芍又問:“主簿有何感想?”白芍想了一下說:“不知丞相一生如此惡戰圖什麼?”曹操一笑:“圖的一個勝字。圖的一個贏字。贏大了,就贏一個天下。”白芍不以為然地嘆了口氣:“想起丞相說的從小嗜賭,這輩子出生入死,賭的是一條命。”曹操順著白芍的話說:“想贏天下,不賭命還真不成。”朱六奉承道:“丞相是天下第一豪賭,丞相方才說贏得起,也輸得起,就是豪賭大氣派。” 白芍瞥了朱六一眼,未馬上言語,跟著曹操又走了幾步,才說道:“我看丞相不像賭徒。”曹操問:“像什麼?”白芍想了一下:“像做大本買賣的人。”朱六說:“買賣人和賭徒是一回事,賭徒即是買賣人,買賣人即是賭徒。”白芍說:“買賣人與賭徒有一樣處,更有不一樣處。”曹操問:“此話怎講?”白芍說:“賭徒全靠賭,做大買賣之人有時也賭,但更多時候不靠賭。做大買賣,自有其章法可循。” 曹操哈哈一笑:“主簿此話言簡意賅,分外精闢。” 朱六頗有心思地瞟了白芍一眼。 曹操領兵出戰不在許都,漢獻帝每日上朝頗覺輕鬆舒暢。 這一日,他照例意氣風發,一派帝王風度登上寶座。群臣叩呼“祝吾皇萬歲萬萬歲”完畢,他居高臨下手撫茶杯從容道:“眾卿平身。”當文武百官一聲“謝皇上”站起後,他更是居高臨下從容俯瞰,說道:“今日上朝,依然是減免禮儀,大禮已經行過,凡出班奏事者站著就是了。”殿頭官此時高聲宣道:“有事出班奏事,無事捲簾退朝。”眾臣還未動靜,漢獻帝就接著洋洋灑灑開了:“曹丞相領兵赴官渡迎戰袁紹,已有數十日,每日上朝缺了曹丞相,朕甚覺冷清了不少。”他嘴上雖然說的是“冷清”二字,但實際上說得氣勢飽滿、心舒懷暢,“雖然丞相不在,諸事丞相已安排妥當。軍事有郭嘉坐鎮統領。丞相府一干事宜,有孔融兼理。陳登把許都城郊治理得井井有條。還有伏完、伏劍、楊修等文武大臣,也都兢兢業業,各治一方,讓朕放心。趙彥更是每次上朝直言上諫,頗增朝廷生氣。”漢獻帝一統天下地逐個褒獎下來,最後說:“今日更有一新人,朕要嘉獎封賞——楊剛呢?”孔融出班奏道:“在殿外叩候。”漢獻帝說:“宣他進來。”殿頭官立刻高聲宣道:“宣楊剛進殿。”殿內官又接著傳宣。傳到殿門外,殿前官又高聲宣道:“宣楊剛進殿。” 楊剛正跪等在殿前丹墀下,此時三拜九叩後拾階而上,入大殿後又向漢獻帝三拜九叩。漢獻帝說道:“愛卿平身。你出使江東,對孫權宣旨,大功告成,又轉道出使荊州劉表處,凱旋而歸。曹丞相聞此從官渡申表奏請封你為禮部尚書,朕已准奏。”接著,就有御前官挺身昂首站出,將手中的黃綾捲軸橫向拉開,高聲宣道:“楊剛聽旨。”楊剛立刻跪拜於地,御前官宣道:“著即封楊剛為禮部尚書,欽此。”楊剛再次三拜九叩:“謝陛下聖恩。” 漢獻帝說:“平身吧。你這是御前受封,實為榮耀。” 漢獻帝又一指站在班中的楊修說道:“楊修,你這禮部侍郎今日想必頓覺鬆快不少。禮部主官上任了,你這副官就無須以副代主扛那麼多了。”楊修自然對楊剛少不了嫉妒,這時只能不自然地笑笑:“卑職正如此想。”漢獻帝說:“禮部主官既然上任,我便可放你這副官去做一件要緊事。曹丞相在官渡與袁軍相持月餘,時日如此長久,想必是苦戰。朕擬派你代天子勞軍,你敢否領旨赴官渡前線?”楊修立刻行禮道:“微臣無有不敢。”漢獻帝說:“那朕即下旨封你為勞軍欽差大臣,前往官渡軍營慰勞曹丞相及上下將士,並賜御酒百壇。” 楊剛啟奏道:“臣是否也可同往?順便叩謝丞相上奏提名微臣。”漢獻帝說:“你這禮部主官在禮部坐鎮即可,侍郎楊修代朕勞軍足矣。”漢獻帝略一抬手,立刻有殿頭官高聲宣道:“即擬旨,著禮部侍郎楊修代皇上赴官渡勞軍。”楊修立刻說:“領旨。”漢獻帝語重心長、話中有話地囑託道:“到了軍營,必傳達朕慰勞之心,並深細體察戰況之艱難,回來報朕,以便朕與前方將士共擔憂患。” 郭嘉、陳登、楊剛聽此話,頗有些注意。 楊修則心領神會,答道:“卑職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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