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智星司馬懿與諸葛亮較量一生,為三國的一統、大晉王朝的建立奠定了基礎。在諸葛亮死後十五年,這顆巨星也隕落了,在三國時代的天邊,又劃了一道閃亮的光芒……不管人們怎樣認為,說他是智星也好,“慧星”也罷,反正他是一顆星,一顆繼諸葛亮之後光芒四射的星……
司馬懿率大軍凱旋,魏明帝曹叡率文武大臣親迎於許都城門外。
快馬飛報,明帝親迎城門外,司馬懿暗喜,將至城門,果然鼓聲喧天,旌旗飄揚,司馬懿忙翻身下馬,小跑過去,向明帝跪叩:
“末將給聖上問安,謝聖上親迎。聖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快快請起。”明帝親自扶起他說,“都督為國立了大功,辛苦了。”
“謝聖上誇獎……”
鼓樂又起,明帝攜司馬懿同輦進城,城里城外擠滿了百姓,司馬懿受到如此殊榮,心裡十分自豪,但卻一點都沒有喜形於色,而是半低著頭,謙恭地望著前方。
次日,明帝升殿,傳旨:
“司馬懿,抗蜀有功,封為太尉,總督三軍,安鎮洛陽。”
司馬懿出列跪叩日:
“臣司馬懿謝恩。”
司馬懿退出時,眾文武都讚賞地望著他。司馬懿心裡十分得意,但他仍然和進城時一樣,只低著頭眼睛看著地下,輕輕退出。
司馬懿在洛陽剛休整過來,就接到明帝的命令,到遼東去平定公孫淵叛亂。
公孫淵是公孫度的孫子、公孫康的兒子,他的祖父輩殺了二袁後一直盤踞在遼東。因為距中原太遠,曹操未能把他們收降,以致留下後患。
公孫淵,武藝高強,又野心勃勃,篡奪了其叔公之位,勢力逐漸發展起來,一直在覬覦中原。
魏明帝曹叡為了安撫他,封他為揚烈將軍遼東太守,後又封為大司馬,他仍不滿足,不僅自立為王,而且還想圖謀中原。於是派大將軍卑衍、楊祚領十五萬兵馬大舉進犯中原。
然而,這兩個大將哪裡是司馬懿的對手,司馬懿聲東擊西,佯攻兩將,而主力則突然把公孫淵的都城襄平團團圍住。司馬懿採用圍困的辦法使公孫淵斷糧,公孫淵只得開城突圍,終於為司馬懿所殺。
司馬懿再次凱旋,聲震朝野。
司馬懿班師剛到洛陽,魏明帝病危,司馬懿被緊急召見。
躺在病榻上的明帝曹叡,一手握住曹爽的手,一手握住司馬懿的手,指著年僅十歲的曹芳說:
“我要去了,他才十歲,你們兩人一定要輔佐好新帝……”
司馬懿流淚叩頭。
司馬懿第二次皇室託孤,他與曹爽一起被皇帝臨終指任為顧命大臣。
魏明帝死後,野心勃勃的曹爽,仗著自己是皇親,拼命排擠司馬懿,給他封了一個有職無權的太傅,自己獨攬大權。
善於隱忍的司瑪懿,採取退讓計謀,乾脆告老還鄉,從此稱病不出。暗中聯絡心腹,伺機反撲。
曹爽便派心腹李勝去探司馬懿的虛實。
司馬懿當然知道李勝到來的目的,於是對他將計就計表演了一出令人捧腹的戲劇。
司馬懿家人迎到府門外,對李勝施禮後,說:
“大人,我家主人得了風癱,已躺在床上年餘,不能出來迎接,請大人見諒。”
李勝被請到司馬懿寢屋內,見司馬懿披散著頭髮,胸前圍著口水兜,一個侍婢扶他半坐著,一個侍婢給他餵飯。
李勝施禮後,說:“啊,太傅如何病成這樣,今天子命我為荊州刺史,特來告辭。”
司馬懿故意裝聾作啞,含含糊糊地問旁邊的家人:
“他……他說什麼?”
家人代來人說了一遍。
司馬懿才說:“噢,是……是從金州來的,那……那兒有金……金子嗎?”
李勝聽了哭笑不得。
侍婢餵司馬懿吃飯,飯湯從司馬懿歪著的嘴巴流到衣衫上,侍婢用毛巾幫他擦嘴角上流下的涎水。
飯還沒吃兩口,司馬懿就哼哼起來。
李勝見了,不但絲毫沒有懷疑,反而在心裡嘆道:“人老了實在是太可憐了。”
他同情地說:“真沒想到您老會病成這樣。”
司馬懿哼哼地應著,歪口角流著涎水,他用手抹了抹,斷斷續續地說:“我……老糊塗了,不中用了,只是……只是我那兩個兒子還年輕……不懂事……請……請多照應……”說完就又咳又喘,臉龐漲得通紅。
李勝忙起身扶司馬懿躺下,說:“您老快請休息吧,我不打擾了,告辭了。”
李勝嘆息著走了。
李勝剛走,司馬懿掀起被子,一躍而超,奔到院子裡練起了拳腳,邊練邊罵:“哼,打量我不行了,等著吧曹爽,好戲還在後頭呢!”
李勝去禀告曹爽,說:“大人盡可放心,那司馬懿已是風中殘燭,行將就木了。”
曹爽信以為真,終於從心裡解除了對司馬懿的防範。
司馬懿暗中聚斂力量,伺機反撲。
機會終於來了,新帝曹芳去拜謁高帝陵,司馬懿趁曹爽兄弟隨駕之際,勾結早已串通好的永寧太后,下詔罷黜了曹爽的官職,又與兒子司馬師、司馬昭在宮中發動政變。
司馬懿又放出空氣假稱曹爽罪不至死,只要他辭官即可免死。
司馬懿的突然“復活”嚇壞了曹爽,下屬中有一個叫桓範的大司農勸諫道:
“大人應和陛下遷師到許都,然後發檄文聯合天下曹氏兵馬勤王,定能擒住司馬懿。”
曹爽猶豫不定,正在這時,司馬懿又派曹爽的心腹來傳話:“大人,司馬懿指洛水發誓,只要曹爽辭官歸里,就保證安全。”
桓範忙勸道:“萬萬不可,司馬懿陰險毒辣,不斬草除根他是不會罷休的。”
左右也說:“大人絕不可輕信,那司馬懿豈肯放虎歸山,明明又是一場騙局。”
曹爽卻說:“司馬懿的目的是奪取我手中的權力,而不是我的性命,我若棄官而走,至少還是一個富家翁,尚可逍遙餘生。再說,他既已指洛水為誓決不加害我,大丈夫豈能戲言。”
於是,曹爽不聽左有的死勸,去向司馬懿投降。不久,司馬懿就派人將他殺了。
秋風吹掃著五丈原黃土丘上的落葉,斜陽西下,染紅了西天,梧桐樹上,鴉群聒噪著。在青松掩映著的諸葛亮簡樸的墓碑下,立著白髮蒼蒼的司馬懿。
他燒了三炷香,說:“老同窗啊,你長眠了,早已超脫了,你可知道我又吃了多少苦頭,受了多少折磨……”聲音淒涼而悲愴。
司馬懿行了三個禮,又說:
“老同窗啊,我們較量了一生,但各事其主,誰也怨不了誰,曹操、你、我三人其實都是智者,我們三人有許多共同之處,我們都志在天下一統,百姓太平,難道不是這樣嗎?”
司馬懿喘息了一陣又說:“曹操、你、我三人其實都經歷了可奪天下的機會,但我們都沒有奪。曹操權傾天下,他沒有奪位;你有先帝託孤時作出的如後主不才則自取之的許諾,我也有自己稱帝稱王的條件,但我們都沒有那樣做,為什麼?”
“為什麼?”司馬懿又大叫一聲,“因為我們只是為了統一天下。”
“老同窗,後人對我們很不公平,你是戰敗者,卻名垂千古,我是勝利者反到聲名狼藉。”
司馬懿又嘆道:“老同學啊,你說我司馬懿陰險狠毒,挑撥李邈、李嚴誹謗你,我是使了離間計。不過,老同學,你別忘了,是你先離間我跟曹敘的關係,才害得我回老家呆了幾年。要不是你北伐來犯,那我可能再無出頭之日而老死邊陲。老同學啊,我倆可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誰也不用埋怨誰。”
這時,涼風又起,司馬懿打了個寒噤,又說:“其實我們都經歷了共同的命運。我被莫名其妙地認力有狼顧之相而差點被曹操殺掉,你不是也被李邈攻擊為有狼顧虎視而橫遭誹謗嗎?”
“我千里迢迢來此祭奠你,是因為我們其實都是忠臣,我已看透世俗的險惡,所以早已辭官在家休息。如果當時曹爽不陰謀殺我,那我也不會裝病,不會殺了他,以至於落了個篡權惡名……
“不過,如果你沒有遇上我,如果你北伐沒有失敗,那麼等待你的是功高震主,也許你最後的命運還不如我,所以,你還應該慶幸遇到了我。
“老同學啊,其實你我原本都是淡泊明志的,然而我們又都被逼上了權力的浪尖風口上。如果不是曹操三次逼我,假若不是劉備三顧茅廬請你,那麼我們這一生可能會是另一種結局。你將終生享受田園耕讀之樂,我則一輩子熏陶於書院之香,然而我們……蒼天啊,這到底是為什麼啊,人活著為什麼都要被捲入殘酷慘烈的鬥爭之中……”
又一陣涼風襲來,司馬懿哽咽道:“老同窗,我們就要在九泉下相會了,那時,我們有話再說……到了天界,我們就超凡了,我們不會再鬥智了……”
司馬懿忽然倒在地上。
“父親!”
“父親!您怎麼了?”
司馬師、司馬昭兄弟急得圍了上來。
司馬懿中風了,被抬到車上,不過這一次不是裝的……
七十三歲的司馬懿躺在病榻上哼哼,心想,唉,我這是第三次患癱病了,頭兩次是裝的,沒想到這第三次卻是真的了,莫非是蒼天懲罰我不成。
第一次是為了躲曹操,那時,我因為不願去追隨那個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曹操,所以裝了風癱,騙過了他,但最終還是去給他當了個文學掾……。
我幫曹操出了不少謀略,有人說我的謀略都是毒謀,都是打蛇七寸的毒針,比如關羽攻打樊城時,我建議曹操去鼓動孫權襲擊荊州以救樊城,結果不但救了樊城,而且讓劉備失去了關羽。為複仇,劉備又去攻打孫權,結果賠掉了性命,魏國從此穩居老大……
我自以為我是有功的人,可以安度餘生。不料,那曹操有一次忽然驚疑地看著我,說我像隻狼,以後幾次要殺掉我。如不是我緊緊抓住曹丕,那早就成了曹操的刀下鬼了。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曹操說我有狼顧之相,在他死後,會干預他的家事……
我這一生不能說不坎坷,幸而遇到了曹丕這樣一個知遇君主,他不但保住了我的性命,而且他給了我展示才華的機會。曹丕稱帝后,封我為撫軍將軍,錄尚書事,人們都把我比作西漢的蕭何,臨終我被授為輔政大臣,與曹真、陳群兩個一起輔佐明帝曹教。
曹叡時代,我這塊金子終於大放光芒,我被封為驃騎大將軍,掌握魏國軍事大權。我抵禦住了諸葛亮的五次北伐,保衛了魏國,誰都不是諸葛亮的對手,只有我配跟他較量……所以,可以說我的英名,其實還是諸葛亮成就了我。
之後,我又受命平定了遼東的公孫淵,再次為保衛魏國立了大功,從此我司馬懿無敵於天下……
不料明帝短命,嗚呼前,我第二次接受臨終託孤,讓我跟曹爽一起輔佐年幼的曹芳。豈料這個曹爽卻不容我,仗著他是皇親國戚,為獨攬大權,險些置我於死地。幸虧我裝癱,裝老糊塗,躲過了這一劫……
我發誓惡有惡報,於是我暗中積蓄力量終於伺機除掉了曹爽,重握權柄而權傾天下。我本可輕而易舉地自己當皇帝,但我又怕落下罵名,毀我一世英名,只好效仿曹操算了,反正,大權在我司馬氏手中,我不想篡權,就讓曹魏名存實亡。
我這一生其實也是跟諸葛亮較勁的一生,三國時代,謀士多如牛毛,但大多是為主子所用而已,命運好的寥寥無幾,只右我跟諸葛亮算是謀士中命運最好的兩人。
……正想著,忽聽:“皇上駕到。”
魏帝曹芳親臨司馬懿府上探視。兩個兒子司馬師和司馬昭代替父親到大門外向皇帝行跪叩禮,迎進了皇帝。
病榻上的司馬懿堅持要兩個兒子扶他向皇帝行君臣大禮,於是司馬懿被司馬師及司馬昭扶了起來,顫抖著在床上向魏帝跪了下去,俯首於床上,大著舌頭喘息著呼叫:“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司馬愛卿好些了嗎?”
“托……托皇上的福,臣稍好一些。”
司馬懿雖然行動不便,舌頭不靈,但神態清楚,頭腦明白。
魏帝走後,司馬懿對兩個兒子說:
“我這一生有四朝元老的殊榮,受兩次託孤,德高望重,所以不想稱王稱帝。我死後;你們要怎樣,我就管不住了。”
公元251年,司馬懿病逝了,魏國朝廷為他舉行了國葬,魏帝曹芳作了祭辭,後又追封他為相國。一代傑出的謀略家,軍事家去了。天空又隕落一顆閃光的智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