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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始皇

秦始皇

王占君

  • 歷史小說

    類別
  • 1970-01-01發表
  • 199068

    完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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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遭滅門趙高斷男根

秦始皇 王占君 8445 2018-03-13
公元前260年的初春,中華大地一片肅殺景象。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血腥氣味,令人一陣陣感到窒息。七國之間連年的征戰與廝殺,遺留下多少冤魂野鬼和枯骨。乍暖還寒的東風攪起縷縷沙塵,使天上為浮雲半掩的太陽,越發顯得蒼白無光。在趙國通往韓國的大路上,行進著一輛藍色細布篷的騾車。在那個年代,這已是相當顯貴的代步工具了。車夫慢悠悠地揮著鞭子,騾車不快不慢地悠然行進。 路旁是一家山野酒店,四五間茅草房,敞著的鋪門裡,可見店內粗糙的桌凳。一個十六七歲的半大小伙子,見路上一車經過,感到這是難得的生意機會,便移身出門喊起生意經來:“哎,過往客商,歇歇腳,解解乏,喝一壺陳年老酒,來一碟剛出鍋的狗肉,真是賽過神仙哪。”儘管他的聲音高亢響亮,但是騾車卻毫無反應。

老闆娘見狀走出了店堂,好一個嬝娜的身段,腰下的長裙飄舞,像是綻開了一朵蓮花:“過路的客官,您停一下貴步,看一眼我們這個小店,那是酒香菜美窗明幾淨。”她的聲音猶如玉棒敲響了銀鈴,清脆悅耳,甜美動聽。 還是女人的聲音有魅力,騾車的前簾掀起來,伸出一顆偏大的頭顱。這人眉目清秀,面皮白皙,儼然一介書生。但他二目炯炯有神,透出精明和靈氣來。其實他是一位頗為得意的巨賈,在當時的秦、楚、燕、韓、趙、魏、齊七國之中,也稱得上聲名赫赫富甲一方。他便是韓國陽翟巨商呂不韋。原本是在車中打盹,是那女人甜脆的聲音將他喚醒,忍不住撩起車簾張望一眼。這一看不打緊,呂不韋不由得眼睛就直了。他也算得上走遍天下曾經滄海之人,什麼樣的女人沒見過。這位老闆娘已是徐娘半老年過三旬的人了,但全身上下透出一種少婦成熟的美,就像熟透了的櫻桃一樣,紅艷艷甜得饞人。呂不韋禁不住吩咐車夫:“慢行。”

老闆娘見騾車要停未停,明白車上的客人已是有意,她滿面春風地迎到車前:“客官,從我這個酒店過,文官聞香下車,武將聞香下馬,您也不能越門而過呀。” 美人近在咫尺,那明眸皓齒粉腮朱唇,特別是那高聳的乳峰,伴隨著她的呼吸不停地顫動,著實令呂不韋動情,他調侃說:“別人是聞到酒香菜香,我則是聞到你的人香啊。” 老闆娘可不在乎他的調笑,做生意賺錢是第一位的:“客官不能只停車,還要下車才是呀。”說著,伸出玉手就拉。 此時也不由呂不韋不下車了,也就將手搭在老闆娘掌上,頓覺滑膩膩軟溫溫,真是柔若無骨,便輕輕揉搓了一下:“下車是下車,我可是不飲酒不用餐哪。” 老闆娘很得體地將手抽出:“客官旅途奔波,哪有不餓之理,此去韓國,路途尚遠,理當在此飽餐。”

呂不韋下得車來,在老闆娘臉前打了個響指:“看著你,人就不餓了,有道是秀色可餐嘛。” 半大小子是老闆娘的幼子,他面生慍怒:“客官,你言談須放尊重些,莫要太過分了。” 老闆娘急加製止:“高兒,休得多嘴,對客人要有禮貌,快去擦拭桌凳,備好香茶。” 老闆娘的兒子趙高悻悻地去了,少時將一壺茶放在了呂不韋與車夫面前,沒好氣地說:“給。” 老闆娘瞪兒子一眼,將茶斟上,滿臉堆笑地問:“客官,用什麼酒菜,請儘管吩咐。” 呂不韋存心要討老闆娘喜歡:“最貴的酒來一壇,至於菜嘛,揀最好最貴的上八個。” “吃得了嗎?” “吃不了剩下,就衝老闆娘的熱情和美貌,我多花錢拋費也心甘情願。”呂不韋丟過一個挑逗的眼神。

“我這山野小店遇上大主顧遇上貴人了,高兒,快去打點酒菜。”老闆娘說著扯過板凳打橫坐下,“為娘要陪客官飲茶。” 趙高大概是看到呂不韋肯花錢,態度也不像方才那樣抵觸了,痛快地答應一聲:“好了。” 呂不韋一抬頭,望見面前的土牆上有幅字畫。他本是博文善書之人,不禁認真打量起來,見那字體齊整,頗見功力,內心贊佩。再一細看內文,不由得暗暗稱奇,心說什麼人這般口氣。那字畫的文字是:珠雜瓦礫兮物豈所值,蓬蒿掩沒兮誰識靈芝,大鵬無羽兮難上天宇,將相有種兮誰人可期。 這分明是一種懷才不遇的感慨,呂不韋迴轉身詢問老闆娘:“壁間字畫系何人大筆。” “咳,還不是我那混小子胡亂塗鴉。” “怎麼,是令郎。”

“可不,我兒趙高。”老闆娘舉茶盞同呂不韋相碰,“我那混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沒一點兒心思做生意,淨異想天開。” 剛說到這兒,門外車馬喧囂,又有一隊人馬經過,不過方向與呂不韋相反,是往趙國都城邯鄲去的,而且看那陣勢很有來頭,因為中間是輛駟馬高車,還有軍隊護衛。老闆娘真是個生意人,她把呂不韋丟下,又出去攬生意了。 呂不韋說了聲:“莫要一相情願,看光景是秦國的車騎。” 老闆娘哪裡聽得見,她已是湊過去賣弄姿色留客了:“各位官家老爺,我這小店酒好菜好,停下打個尖吧。” 負責護衛的裨將就坐不住馬鞍橋了,嘻皮笑臉地回應道:“不光酒好菜好,還有你老闆娘的人好,對不。” “對就對,但是為何還不下馬。”

裨將打馬至車旁,對裡面說道:“白大夫,這兒剛好有家酒肆,我們停車歇息一下吧。” “也好,讓你手下的弟兄都飽餐一頓,捎帶著休息片時。本官不下車了,就在車內打個盹兒。”車內傳出同意的答話。 車隊停下,裨將跳下馬來,腆胸凸肚走進了店堂裡面。 老闆娘進得屋來,對呂不韋滿含歉意地一笑:“呂先生,真是對不住了,慢待您了。” “不妨事。”呂不韋很大度地回答。 裨將已是不耐煩了:“怎麼著,還腳踩兩隻船哪。” “將軍莫要怪罪,是客人店家都得照應。” “少他娘的廢話。”裨將立起三角眼,“把我手下二十名弟兄讓到東屋,好酒好肉款待,軍爺我單獨進那西房。大秦國有的是錢,侍候好了虧待不了你。”

“這,還有別的客人。”老闆娘看一眼呂不韋。 “給我滾過去吧。”裨將不由分說,將老闆娘扯到西房去了。 呂不韋嘆口氣,看看車夫身上綁的褡褳,向發怔的車夫使個眼色:“快吃,填飽肚子也好趕路。” 西房裡,裨將迫不及待地將老闆娘抱在了懷中:“想不到山村野店還有你這樣一個尤物,這是軍爺我的艷福。”他在老闆娘臉上唇上狂吻起來。 “軍爺,你別這樣,我們可是正正經經的小本生意人。”老闆娘用手推擋,意欲掙脫。 “裝什麼正經。”裨將變本加厲,撕扯老闆娘的衣服。 老闆娘是個女人,怎禁得武將的力氣,呼吸之間,上身的衣裳已被剝掉。老闆娘用雙臂護住前胸。這當兒,武將便又將她的下衣褪掉,老闆娘整個人已是光赤條條。裨將把她扔到床上,脫下褲子,就壓了上去。

老闆娘眼中流下苦澀的淚水,她瞄見裨將腰間有把短刀,一伸手拔出,向其臀部就刺。 裨將給扎個正著,鮮血噴湧而出。他一把奪過刀來:“臭娘們儿,你還敢對老子下手,滾回你的老家去吧。”一刀下去,正中老闆娘的心窩,她掙扎兩下,頭一歪氣絕身亡。 趙高恰好端著食盤走入,目賭此情此景,“媽呀”一聲,食盤扣在地上。裨將持刀下地,轉身就跑。趙高連聲呼喊:“爹呀爹,不好了,我娘讓人給殺了,殺人了。” 趙父正在廚房裡弄菜,聽見兒子聲嘶力竭的吼叫,提著菜刀跑出來,恰與手握短刀的裨將對面相遇。裨將將嘴一撇:“還拿刀出來了,想玩命是吧,軍爺我就和你玩玩。”挺手中刀當胸便刺。 趙父哪是他的對手,用菜刀抵擋一下,便被裨將刺中倒地。裨將順勢上去,又補了幾刀,趙父全身上下滿是血窟窿,眼見得腿一蹬嚥氣了。趙高嚇得也沒敢哭,悄悄地溜進廚房裡。

車夫看著眼暈,站起身往牆角躲去。他的手下意識地不住捏住身上的褡褳,雖說是深秋,他頭上的汗像水一樣流下來。 裨將眼睛盯上了那個褡褳,一步步逼上前去。到了近前,將尚在滴血的短刀舉起,在車夫胸前晃了幾晃。 車夫驚恐地喊叫起來:“不要啊,千萬不要啊,呂老爺,快來救我的命啊。” 那裨將刀已下去,將那褡褳挑漏,裡面的黃金、白銀、珍珠之類的財物全都流淌出來。 呂不韋開口了:“軍爺,只要留下車夫的性命,這些財物悉數奉上,萬望手下留情。” 裨將冷笑幾聲:“你還悉數奉上,你不給行嗎,這已經不是你的了,它都屬於軍爺我了。” “那是,那是。”呂不韋唯唯諾諾。 “今天怪不得軍爺我,要怪就怪你們時運不濟,誰讓你趕上老子我殺人了。我不能留下活口見證人,見了趙國國王我便說店家見財起意,軍爺我出於自衛而殺人。”

呂不韋言道:“我二人乃是過客,亦非店家。” “我可說你等為幫兇。” “這,軍爺不覺有悖於良心嗎?” “良心又值幾何。”裨將說著向車夫便刺。 車夫早有防備,抽身便跑,而且是跑向戶外,邊跑邊厲聲疾呼:“殺人了!哎呀殺人了。” 裨將追出,車夫便繞著馬車與裨將周旋。車內小憩的白大夫被吵醒了,他掀開車簾問:“為何鬧得如此嘈雜。” 裨將止步說道:“大夫,是店家要謀財害命。” “有這等事。”白大夫說著跳下車來。 呂不韋一見他,不禁興高采烈地迎過去:“白大夫,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你我弟兄在這荒野村店竟然巧遇。”原來這官員是秦國的赴趙使者白伏。 白伏也已認出呂不韋:“呂兄,咸陽一別,悠忽半載,此地相逢,實乃莫大的緣分。” 二人親親熱熱地拉起手,相互寒喧不盡。 裨將在一旁可就有些傻眼了,他不知這位飯客同他的主人何以相識,而且似乎關係非同一般。原來呂不韋在各國經商,都要尋求靠山,這白伏乃秦國大將軍白起的堂弟,又在朝為官,他在咸陽時便刻意與之交好,曾多有財帛通融,沒想到在此不期而遇。 呂不韋瞟一眼裨將:“大夫,您的裨將還要殺我的車夫呢。”他把事情經過簡述了一遍。 白伏驚愕地瞪大了雙眼,對裨將厲聲責問:“你怎能做出這等傷天害理之事,實實令人不齒。” 裨將有些囁嚅地:“大夫,事已至此,木已成舟,還是要為我大秦的國威著想,您就放過小人吧。” “咳!”白伏長出一口氣,“還說什麼,快些離開這是非之地,我們進城去見趙國國君。” 呂不韋忍不住問:“大夫,不遠千里出使趙國,但不知所為何事。” “呂兄也不是外人,我是奉秦王之命,來向趙王曉以利害,奉勸他要識進退,割地求和。” “但不知割地多少?” “一城之地肯定不行,至少也得十城獻上。” “這,趙王會答應嗎?” “趙王若是不識相,我秦國的百萬大軍可不是吃素的,長平前線兩軍對壘,我秦軍的耐性是有限的。”白伏的口氣,毫不遜色于乃兄白起。 呂不韋諾諾兩聲,心說這就是實力的底氣,看起來,沒有強大的國力,就要被欺侮啊。 白伏作別登車走了,車夫依舊戰戰兢兢地過來:“先生,要不是遇上您的舊友,我們怕也就沒命了。” “那是。”呂不韋想起了趙高,尋到廚房,在柴草堆裡找到了他,“出來吧,沒事了。” 趙高用手拂去頭上沾掛的草葉,衝著呂不韋撒氣:“都怨你,害得我二老雙亡,你得賠我爹娘的命來。” 車夫不由得氣不打一處來:“你這個孩子真是的,得了便宜還賣乖,要不是我家老爺,你早被秦將殺人滅口了。” 趙高還是遷怒於呂不韋:“若不是你進來吃酒,停車在門外,哪有秦人後續而入,也就不會有今日這血光之災。” “小伙子,你的指責實在是強詞奪理。”呂不韋斟酌一下還是說,“按說今日之災,皆因令堂舉止過於輕浮而致,怎能怪罪他人。” 趙高大概覺得此言有理,便不耐煩地說:“好了,我不再與你論理了,你快離開此地吧。” 呂不韋卻是動了惻隱之心:“小伙子,而今你孤苦伶丁無依無靠,莫不然隨我去吧,總能有口飽飯吃。” 趙高不屑地望望他:“跟你去。你是做何生意的?” 車夫搶著作答:“我家老爺是遊走於七國的行商,堪稱天下第一,金珠無數,富可敵國。” 呂不韋頗為得意地問:“怎麼樣,我收你做個跟班,還不辱沒你吧?” 想不到趙高竟是連聲冷笑:“呂先生,你未免過於抬愛自己了。” “你小小年紀,何出此言。” “區區一介商賈,終朝每日為蠅頭小利奔波,見人先發媚笑,實則滿腹奸滑,試想若跟著你,能為我的二老雙親報仇雪恨嗎?” “怎麼,你在想報仇?” “殺死父母之仇,焉能不報。” “但,你面對的可是一個強大得令六國戰栗的秦國啊。” “哪怕是天上的太陽,我也要把它射下來。” “對了,你牆上的字畫業已明志,必非久居人下之人。”呂不韋嘖嘖稱道:“難得,難得,胸怀大志,委實難得,但願你日後羽翼豐滿,乘風而起,直上九重,得遂平生之志,報仇之願。” 趙高似乎聽出了弦外之音:“先生還不要挖苦我,日後的事且走著瞧。一個人如果沒有遠大志向,那還不是空活一場。”說罷,他自顧去整理父母的遺體去了,不再理睬呂不韋。 太陽業已當頂,浮雲還遊蕩在空中。畢竟已是三月天氣,韓國都城陽翟的百姓,十之八九都換上了春裝。妙齡女郎和閨中少婦,更是迫不及待地穿著暴露。呂不韋的父親思想意識較為超前,他見兒媳還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便頗為不悅地說:“你為何還不換春裝,每天板著臉不苟言笑,難怪我兒不韋與你形同離異。” “公爹,在家中高堂二老教訓兒媳要端莊正派,不得妖冶,故兒媳不敢越雷池一步。” “你的夫君外出經商非同容易,今日就要返家,你總該梳洗打扮一下,換上新衣,以娛夫君眼目,怎麼還是這般模樣。” “公爹,兒媳不敢有違家訓,張揚作態,賣弄風騷,兒媳實在是做不來。” “好了好了。”呂父不想再說了,“日後我兒不韋便休了你,為父也管不了許多了。” 門外響起了馬蹄聲和車輪聲,呂父打開院門,呂不韋剛好從車上躍下,他高興地步下石階:“兒啊,你可回來了,這一去數月之久,讓為父好不想念。” “父親大人身體可好?” “不消掛記,好著呢。”呂父急著問,“此次獲利多少?” 呂不韋邊進院子邊答:“此番獲利甚豐。” 車夫接話說:“可也險些分文不剩,差一點兒丟了性命。” 呂父錯愕:“這卻為何?” “兒正要與父親大人談及此事。” 呂不韋也未理睬正在房屋簷下恭立的妻子,進了父親房中,將酒店的遭遇講述一番:“真是好險。” “謝天謝地,我兒逢凶化吉遇難呈祥。” “父親,如此看來,兒經商並非上策。沒有權力和軍隊,還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我兒此話何意。” “兒要改行。” “這些年我兒東奔西走,遊走於七國之間,吃盡了辛苦,也攢下了偌大的家業,我家的錢便坐吃不動,幾輩子也吃用不盡了,莫如在家享清福吧。夫妻聚首,父子承歡,盡享天倫之樂。” “終日無所事事,兒還是難以生活。” “那你就躬耕田畝,以樂天年。” 呂不韋嘿嘿一笑:“種田能獲利幾何?” “可以盈利一倍。” “那麼販糧呢?” “幾可獲利十倍。” “若是販珠寶呢?” “其利何止百倍。”呂父不解地問,“兒言道要改行,說來說去還是不忘經商謀利啊。” “非也,”呂不韋情緒亢奮,“兒若投資於國政,立國君,安天下,那又當得利幾何呢?” “會是千千萬萬倍,簡直是無法計算了。” “兒經商多年,已有可觀的積蓄,要讓錢財發揮更大的作用,兒要讓我呂氏門楣光耀天下。” “我兒志向遠大,只是談何容易。” “路要一步步走,終會達至勝利的頂峰。”呂不韋說著屈膝跪地,“孩兒不孝,又要離家遠行了。” “我兒自幼聰穎過人,長成後又飽讀詩書,胸懷經天緯地之才,必定不會辱沒家門。” 呂不韋從家里大約帶足了三千金,便乘上騾車匆匆上路了。他早有目標,又向趙國都城邯鄲進發。 父母雙雙慘死的趙高,將二老安葬後,變賣了房舍和家產,得到了約二十金,他掖在腰中,便去找其伯父趙老漢。見了伯父敘述了家中變故,趙老漢傷感得直落淚:“想不到弟弟和弟媳這般命苦,真是殺了人的天哪。” “伯父,我要為爹娘報仇。” “說說而已吧。” “不,我一定要報此仇。”趙高虔誠地問,“伯父,您當年在秦宮中做太監,可還有要好的朋友?” “你此話何意?” “侄兒要進秦宮為奴。” “你!”趙老漢吃驚地看著他,“你都十六了,已經長成了,全都發育了,不是小雞雞了。” “侄兒寧可割去男根。” “這可不是小事,割去以後男不男女不女,簡直就不是人過的日子,就連撒尿都得蹲下去。” “不進秦宮,侄兒永無報仇的機會。” “進宮以後,你一個小太監,哪年哪月才能出頭啊。” “多年的媳婦熬成婆,侄兒總還有盼頭。” “那,你這個歲數割男根,是有性命之憂的,怕是人家不肯做呀。” “所以才請伯父相助,我給他十金酬謝,生死與他無關,就不信重賞之下無勇夫。” 趙老漢被侄兒的執著感動了,他老淚滴下:“好吧,你既然有此決心,伯父就領你找李快刀處說說看。” 趙高義無反顧地跟隨伯父走了。 此時,趙國的都城邯鄲籠罩在一片凝重的氣氛中。在長平前線,秦趙兩國的大軍正在對峙。趙國老將廉頗深溝高壘堅守不出,使得秦將白起也無可奈何。但畢竟秦國數十萬大軍進犯,正個邯鄲城少了以往的笙歌宴舞,就連娼寮妓院也清靜了許多。夜色襲來,花街柳巷裡亮起了粉紅色的紗燈,呂不韋信步走入“狀元紅”。這是都城最為豪華的賣笑所在,因其價格高昂,平素盡是達官貴人光顧,所以不像那些劣等妓院人員混雜。 鴇子年僅三旬,模樣亦是清麗可人。呂不韋是老主顧了,她深知其囊中闊綽,於是粉面綻開桃花,一陣風似的迎上去:“喲,我的富商貴客,怎麼數月之久不見你的身影了!” “我這不是來了嗎?”呂不韋在她臉上捏了一下。 “這幾日我正替你著急呢。”鴇子有幾分神秘地說,“我們院里新來了一位絕代佳人,真正的雛兒,我一直把她藏在深閨,不使見客,就等著你梳籠呢。” “你別又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 “哪裡,這樣的美人,簡直就是天仙下凡。” “你先別吹,等我見過以後,看她比你如何。” “我,不值一提。”鴇子將呂不韋引到上好的閨房中,一位風姿綽約的少女正在銅鏡前試妝,看她的背影,身段甚是婀娜。 “趙姬。”鴇子叫了一聲,“娘給你找的可心人兒到了。” 趙姬應聲回首,呂不韋頓覺猶如一輪明月從眼前升起。這是怎樣的一位美人啊,似水的肌膚彷彿隨時可以觸破,臉蛋兒就像剛剛剝了皮的熟雞蛋顫巍巍滑嫩光鮮,那一點朱唇好似一瓣桃花點綴,兩隻明眸就是夜空裡的兩顆晶瑩星星。初見生人,有些惶恐,那嬌羞之態,越加令人憐愛。 呂不韋立時便動心了,主動上前介紹自己:“在下呂不韋,韓國陽翟人氏,得識小姐芳容,實屬三生有幸。” “呂先生,奴家這廂有禮了。” 鴇子見二人投緣,識趣地退出:“你們嘮。” 呂不韋在趙姬對面坐下:“看小姐的舉止與氣度,定是大家閨秀,卻為何淪落風塵。” 趙姬對呂不韋已有好感,鴇母所說果然非假,此人雖說是個富商,卻一身書生氣,長相英俊,談吐不俗,也就據實相告:“奴家家境殷實,在邯鄲乃數一數二的富戶。家嚴趙甲,意欲同趙國首富聯姻,只求門當戶對,富上加富,哪管女兒死活,那家公子其貌不揚近於醜陋,是我誓死不從,又難違父命,無奈逃婚離家,暫在這狀元紅院中棲身。” “此乃風塵場所,也非小姐久居之地。” 趙姬粉面羞紅:“鴇母說,先生可以託付終身。” “小姐如此坦言,呂某也就率直相告了。小姐芳姿,便九天仙女亦遜色,如結秦晉,得偕連理,呂某幸甚。” “奴家與先生,實乃前生緣分,這都是上天注定,命裡該然。” “小姐,呂某陽翟家中雖有妻室,不過生兒育女操持家務孝敬公婆而已,在下與小姐於邯鄲安家,宅院、衣物、家私、首飾,以及日常用度,決不會委屈了小姐,不知意下如何。”其實,呂不韋這是在說假話,他此刻已在心中醞釀著一個常人難以想像也不敢想的宏偉計劃。 “先生有家小之情,鴇母亦曾告知。”趙姬沉吟一下,“只要先生鍾情奴家,對此奴家並不計較。” 二人將鴇子喚來,講明了心意。鴇子高興地說:“這是好事,成就一台婚,延壽十數年。趙姬論著是我遠房表妹,她的終身有靠,我也就放心了。” 呂不韋誠摯地問:“但不知紅媒要多少喜利。” “呂先生憑賞吧,我不過是牽線搭個橋,先生這聘禮錢也省下了,多少破費幾個吧,就是圖個喜慶。” “就給媽媽一百金如何。” “呂先生出手就是大方,我就多謝了。”那個年代,一百金是相當大的一筆財富。 四月的鹹陽春正濃花正艷,街頭是熙來攘往的行人,襯托出秦國都城的繁華。雖說天下分為七國,但強秦的疆域是其他六國的總和。更兼秦國有八百里秦川,渭河涇河等灌溉之利,所以秦國國家富足,實力雄厚,才敢於不斷地向外擴張。趙高走在街上,不住地東張西望,眼睛幾乎不夠用了。一月前他剛剛被李快刀淨身,按說還得再將息兩月,可他急於進入秦宮,就死乞白賴地拉著伯父到了咸陽。 趙老漢一路問問尋尋,來到秦王宮的後門,給守衛的門吏遞上一百錢:“煩請大爺費心通報,小老兒是蘇太監的至親,千里迢迢特來探望。” 門吏將錢袖起,因蘇太監已是宮裡的總管,他不敢耽誤,即去報信。少時蘇太監出來,見到趙老漢卻還相識,並且不忘舊情:“哎喲,趙老哥,怎麼會是你呀,快進來,屋裡坐。”邊走邊問:“這小廝是誰呀?” “實不相瞞,此乃我的嫡親侄兒,找公公就是想謀碗飯吃?” “怎麼,想吃宮裡的飯。” “人各有志,有什麼法子。”趙老漢說時還在嘆息,“就是為了進宮,他都淨身了。” “過來。”蘇公公以手相招。 趙高大大方方過去:“公公何事?” 蘇公公也不答話,將手伸進趙高褲襠裡,少時抽出手來:“這還真的齊根都割掉了。” “不敢欺騙公公。”趙高躬身施禮。 蘇公公嘖著嘴說:“你這決心可是夠大的,只是並非割了陽具就能進宮啊。這要等宮里大批進人時才好通融,就像國王選宮娥一樣,也不是想來就來。” 趙老漢彎腰打躬:“這孩子已是孤苦無依,萬望公公幫襯。” 趙高從懷中取出十金,雙手奉上:“公公,這是我的全部家當,請您笑納,買碗茶吃。” “這,這如何使得。”蘇公公看著黃澄澄的金子,伸出手去又縮回來。 趙老漢一旁玉成:“孩子的孝敬,您受之理所當然。” “既然老哥如是說,我就權且收下,代為保管,以後趙高用著花時,從我這裡取走就是。”蘇公公眼中已是冒火,把金子收起,話語也就轉入正題,“只是而今還不能正式入宮,讓令侄先在我房中做個雜使吧。先委屈他照應我的起居,一旦有了機會,就為你入冊。” 趙高跪倒在地,接連叩首:“多謝公公成全收留,再造之恩,當以犬馬之勞相報。” 於是,趙高得以進入秦宮,邁出了他復仇計劃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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