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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愛了散了》第十九章

愛了散了 瑛子 12503 2018-03-13
時光飛進了二○○四年。 陽春三月,春風習習,馬路兩邊的小草開始泛青了。一年前來勢洶洶的SARS,早已不知不覺地消失。這天提前結束了工作,蘇競像往常那樣推開家門。家裡是一派祥和景象。小狗在地板上跑來跑去,廚房裡飄著菜香,喬煜坐在電視機前,屏幕上是一個綜藝節目,喬煜不時被主持人逗得哈哈大笑。這情景讓蘇競備感溫馨。 蘇競換過衣服和鞋子,在沙發上坐下,拿起遙控器。喬煜問他:“今天回來這麼早?”蘇競笑說:“天天晚回來老婆就有意見了,萬一哪天你一不高興把我踹了怎麼辦?”喬煜笑著站起來:“餓你一頓我都受不了,怎麼會捨得踹你呢?踹你一腳還不疼死我了?” 喬煜去洗了一盤水果端過來。蘇競削了一隻蘋果吃著,眼睛直盯著電視屏幕。喬煜一隻手拍蘇競的肩上:“握握我的手。”蘇競說:“都老夫老妻了。”這麼說著,還是伸手拉她一下,喬煜在蘇競身邊坐下。喬煜說:“說說話兒嘛,一回家就知道看電視。”

“對了,剛才去醫院調查一個情況,碰見陳峰了。”蘇競說。喬煜問:“他去醫院幹嗎?” 蘇競說:“陪他媳婦做檢查吧?看到他媳婦了,挺著個大肚子。”喬煜問:“他還親自陪老婆上醫院?沒家庭醫生?”蘇競扔下蘋果核,又拿一隻蘋果削起來:“鬼才知道。”喬煜問:“你們聊了聊?”蘇競說“聊什麼,陳峰壓根沒看到我,上了車一溜煙就跑了。” 蘇競的眼裡流露出一絲惆悵之意。他和陳峰差不多半年沒見過面了。 陳峰在今年元月份正式接任了浣汶集團總裁的職位。上任那天,浣汶公司向某中學捐款兩百萬人民幣用於建造新校舍,贈送校服兩千套。這批特製的校服,成了從沒生產過校服的浣汶公司一項空前的新創舉,這自然是陳峰的創意。不用說,這一舉措取得非常好的社會效益和廣告效益。

陳峰上任那天,蘇競端坐在電視機前,從屏幕看到了在捐款、捐衣儀式上的陳峰。陳峰還是那樣年輕英俊,那樣充滿陽光,只是,他更沉穩了,更從容了,更有氣派了。他臉上帶著一抹親和力十足的微笑,渾身上下都洋溢著燦爛奪目的光彩,充滿了青年才俊的魅力,像一個十足的明星。發言的時候,陳峰的聲音充滿朝氣,他的發言很簡短,很有力,很得人心,簡明扼要講完幾句話,在如雷般的掌聲中,他與那位感恩戴德的校長握過手,被助手們簇擁著離開現場。蘇競看到電視台記者的評論,說這位富有愛心的老總,是目前天晟市最年輕的大型企業領導人…… 喬煜道:“沒想到陳峰會對老婆這麼好,日理萬機,還能親自陪老婆上醫院。”蘇競說:“自己的親老婆,就是當了總統也得疼著啊。”喬煜笑了笑,“你也會這樣對我好嗎?”蘇競說:“那還用問?不對你好我去對小狗好?等你生孩子的時候就會知道的。”

一提到孩子,蘇競立即來了興趣,“我媽都問了好幾次,怎麼樣,咱們也要個孩子吧?”喬煜笑了笑:“著急什麼,我們年齡還不大,過兩年再說吧。”蘇競說:“你工作也不忙,順便生一個,反正對女人來講早晚要生,趁我媽現在身體還行,還能幫咱帶兩年小孩子。” 喬煜說:“瞧你,就想著讓媽給你當保姆?虧你想得出,不像話。”蘇競笑道:“哎呀,還是我的老婆懂事啊。”喬煜說:“別著急,該生的時候自然會給你生的,給你生個兒子,取名就叫蘇小競好不好?如果是女兒,也叫蘇小競,行嗎?”蘇競大笑。喬煜道:“開心了吧?”蘇競說:“跟老婆在一起,哪有不開心的理兒?”喬煜說:“好啦別哄我了,跟我一塊做飯去。” 蘇競跟喬煜去了廚房。喬煜炒菜,蘇競就給她當小工,剝蔥扒蒜,兩個人不停地說說笑笑。

飯桌上,蘇競扒了幾口飯,忽然問:“最近你跟董曉晗聯繫了嗎?”喬煜道:“經常見面啊。”蘇競說:“還像同性戀似的?她現在忙什麼?”喬煜說:“瞧,你還是她的監控人呢,還問我。”蘇競說:“我間接監控嘛,你和她是直接接觸。”喬煜說:“她還在那個畫廊,修畫補畫呀,她挺喜歡那份工作的,收入不高,但養活她自己沒問題。” 蘇競點了點頭。喬煜問:“曉晗的取保候審快到期了吧?”蘇競道:“你記得還蠻清楚,是快到了。”喬煜問:“到了怎麼辦?”蘇競道:“如果律師願意就接著保唄,案子到現在也沒進展。”喬煜問:“這麼長時間過去了,那案子就算了吧?”蘇競說:“哪能算了。”喬煜問:“那怎麼沒進展呢?” 蘇競無奈地說:“進展不了,只能先擱著。”喬煜收起了臉上的笑意,大約是在替蘇競憂慮:“那怎麼辦?對你有影響嗎?”蘇競說:“肯定有影響啊,案破不了,不能說罪犯高超,只能說咱無能……算了,算了,不提這些不愉快的了。”

蘇競離開餐桌,又回到電視機前。 喬煜幽幽地嘆了一口氣,站起來收拾碗筷。 天晟市東部沿海一片風景優美的地段,一片漂亮別緻的別墅區,一棟臨近路邊的小樓,“冰梅畫廊”赫然入目。進入小樓,迎面一個牌子特別引人注目。牌子貼著燙金小字:“凡在本畫廊購買的作品,如出現贗品,除退還本金外,另按購買價的100%進行賠償。” 畫廊的主人是一位名叫冰梅的老太太。冰梅退休前曾任ⅹ省書畫院副院長,年輕時候頭上就頂了一把頭銜,比如: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ⅹ省書畫研究會會員等,還曾被國外一家藝術院特聘為“高級名譽院士”。冰梅退休後創辦了冰梅畫廊。畫廊常年舉辦名家作品展及藏畫展,而且常年出售各類珍貴美術作品。三層小樓的牆壁上,掛滿書畫作品。其中不僅有冰梅本人的,也有國內多名知名書畫家的簽約作品,很多外地的書畫收藏家,不惜千里迢迢,慕名來“挖寶”。

去年秋天某一日,喬煜通過別人介紹採訪冰梅老太。採訪中她了解到,老太太很需要一位懂美術、具備藝術修養、但又淡泊名利能夠安心為她看店的助手。 那些有才華的專業搞美術的,一門心思要成名成家,根本沒有心思守在店里幹活,即使到她這裡來,也是想利用冰梅的名氣,待幾天發現根本利用不上,二話不說就飛了。那些對美術一竅不通的,或者平庸的沒有靈氣的,老太太用起來就像使喚一塊木頭,十分不順手。 所以老太太經常為用人的問題而苦惱。 喬煜立即想到了董曉晗。喬煜對冰梅介紹了董曉晗的基本情況,冰梅老太表示出興趣,希望董曉晗前來試試。但那一陣董曉晗精神頹廢,終日把自己關在屋裡,喬煜一直對她的狀態十分擔心。 “你總得找點事做,這樣下去只能毀了自己。”喬煜苦苦勸說董曉晗去畫廊做事。董曉晗卻有氣無力地說:“我知道應該做事,可是我現在對什麼都不感興趣。”喬煜苦口婆心勸她:“你去畫廊看看吧,你會喜歡上那裡的。梅阿姨是個挺不錯的老太太,我覺得再沒有比她那裡更適合你待的地方。”董曉晗說:“可是我的確沒興趣,你別逼我。”喬煜說:“你總得賺錢養活自己吧?坐吃山空啊?”董曉晗說:“我整天頭痛欲裂,去人家那兒做什麼?什麼也做不好。那不是耽誤人家嘛!”

當時董曉晗堅決拒絕去畫廊做事,喬煜為此苦惱了一陣。她不願意看到董曉晗終日關在屋里胡思亂想,為一個想不通的問題歇斯底里鑽牛角尖。喬煜擔心董曉晗長此以往早晚會瘋掉。 畫廊是個修身養性的清雅場所,沒有復雜的人際關係,有點事做,分散一下注意力,還能賺一份薪水,對董曉晗來說,這的確是一件兩全其美的差事。 為了勸說董曉晗走出門去,喬煜頗具耐心,三番五次登門,每次都說到口乾舌燥。最終董曉晗架不住喬煜天天登門,便隨喬煜走了一趟。果然如喬煜所言,董曉晗走進畫廊便喜歡上了那個清靜淡雅的美麗之地,並與冰梅老太一見如故。冰梅老太與董曉晗談了不到半個小時,便哈哈笑著,坦率地告訴董曉晗:“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就是你了,我找來找去,就是想找你這樣一位幫手來幫我做事。”

喬煜自然異常欣喜。一方面幫了冰梅一個大忙,另一方面把董曉晗拉出小屋,一來解決了她的謀生問題,二來希望隨著環境變化她的心情也得以調整。 經過一個月試用,老太太對董曉晗十二分滿意。董曉晗專業學的是美術,工作後又搞過電腦動畫,對藝術自然有一種獨到見解。然而最讓冰梅喜歡的是董曉晗的為人。董曉晗說話不多,聰明伶俐,做事認真,責任感強,尤其是她熱愛美術,卻自己很少作畫,沒有任何野心。 有一次,冰梅讓董曉晗上閣樓上處理一堆廢紙,都是畫壞了的廢稿,堆了幾年,越堆越多,佔掉了不少空間。老太太決定處理掉它們,便吩咐董曉晗全部當廢紙賣給收破爛的。 董曉晗收拾那堆蒙著厚厚灰塵的破爛時,從廢稿堆裡發現了一沓現金。一共一萬二千塊,用牛皮紙袋裝著,牛皮紙袋已被各種色彩顏料染得面目全非。百元面額的鈔票都是多年前的舊版人民幣,現在貨幣流通市場或銀行里很難見到了。

董曉晗毫不猶豫把牛皮紙袋交給了冰梅老太太,並且問老太太,是不是在幾年前丟失過錢。 老太太十分感動,當場拿出兩千塊酬謝董曉晗,卻被董曉晗謝絕了。冰梅老太過意不去,買了一雙時尚涼鞋,送給董曉晗表示感謝之情。誰知,隔天董曉晗買了一套大約與涼鞋同等價格的太太衫回送冰梅。此舉表示,她撿了冰梅的錢又還給她,是理所應當的。而冰梅贈送她禮物,她立即回贈,把人情再還給冰梅,兩不相欠,只把情誼留下。 冰梅老太穿著董曉晗送給自己的太太衫,滿意地笑了。其實董曉晗並不知道,那筆錢,是老太太故意放進垃圾堆裡的。這幾年來,老太太用過五六個助手,每用一個人,冰梅都會拿一筆錢放在助手那兒,由助手保管。無一例外,每一任助手都是以各種名義把錢花得淨光。自然那些助手一個一個被她辭退,這讓她不能不感嘆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純潔忠誠的年輕人似乎已經天下難尋。董曉晗來了以後,冰梅照例放一點財權給董曉晗。事實證明,董曉晗是冰梅所用過的最守規矩的助手。董曉晗從來不亂花一分錢,任何一筆支出,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平常又十分注意節儉。又經過“丟錢、撿錢”這一關,董曉晗更是深得老太太信任和喜愛。

畫廊裡除了董曉晗,還有兩個打雜工的小姑娘,基本上協助董曉晗做一些雜事。老太太住在距畫廊不遠的公寓裡,每天過來看一看。畫廊裡的日常雜事,基本由董曉晗處理。如果遇到重要的大客戶,有誠意要精品或尋求名家獲獎作品,董曉晗就會打電話請示老太太,老太太自然會親自前來洽談。 畫廊門口,冰梅的車子停下來。一名二十七八歲的高個青年從車上出來,並呵護冰梅老太下車。這是一位精神矍鑠的老太太,六十多歲,笑起來卻像小姑娘一樣陽光燦爛。 “曉晗!”冰梅老太一進門就叫道,聽去清脆的聲音與實際年齡不太相稱。另兩名女職員都在埋頭工作。董曉晗一隻手握著剪刀,從裝裱工作間走出來。陪在老太太身邊的青年男子,目光滑過董曉晗的臉,頓覺眼前一片明亮。 董曉晗的頭髮又留起來了,像一片流光的烏雲披在肩上。依舊清澈的大眼睛閃著光澤,臉蛋變得清瘦,笑起來仍然像小孩子那樣單純。但是,她的笑容十分短暫,只在臉上一閃便不見了。 董曉晗是第一次見到這名青年男子。只見他相貌帥氣,氣質灑脫,臉上燦爛的笑容與冰梅老太太有幾分相似。董曉晗禮節性地沖他點了點頭,算是向客人打招呼。 “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曉晗,我最要好的小朋友,她有個特點,不愛笑。”冰梅另一手又搭在青年肩頭,哈哈笑著說,“這是我兒子譚湘銘,在美國混不下去了,我把他給騙了回來,他也有個特點,最愛笑。”冰梅老太這麼一講,董曉晗忍不住被逗得笑了一下,譚湘銘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他彬彬有禮,大方得體,面含著微笑,親切地道:“曉晗,你好! ” “你好!”董曉晗主動伸出手,與譚湘銘握手,“歡迎你回來。”譚湘銘目不轉睛注視著她,笑道:“我媽說她給我找了一個不俗氣的……小妹妹,現在看來她沒騙我。”他的手大大的,筋脈分明,指甲修得很整齊,手指乾淨而有力。譚湘銘沖她點點頭,轉身到畫廊裡轉了轉。 冰梅老太又道:“我這個傻兒子是學法律的,曉晗,有空的話把你那個案子跟他學說學說,看他能不能給提供一些新思路出來。我那兩幅畫裱好了嗎?給我拿過來吧。” 老太太上樓去了。 董曉晗從工作間拿出兩幅新裱裝的畫,送到樓上老太太的工作室,掛在老太太面前的牆上,請老太太過目。這是冰梅的作品。冰梅擅長寫意花鳥,作品渾厚大氣,水墨淋漓奔放。畫上已經有一個小印章,老太太又打開抽屜,拿出一枚大石章,分別按到兩幅畫上。老太太滿意地點著頭:“不錯,裝起來吧,待會兒交給湘銘,他要去拜訪老師,非要拿我的畫做見面禮。你說這個傻孩子,老媽的畫就這麼不值錢嗎?” 半小時後,冰梅與譚湘銘拿著畫離開了。 下午五點鐘。下班了,兩名女職員向董曉晗道聲再見,鳥兒一樣飛走了。董曉晗檢查並關好三層樓所有的門窗,準備回家。當她剛剛鎖上小樓的大門,正要離開時,譚湘銘忽然現身在小樓前。 譚湘銘喊住她,聲音裡含著親切。董曉晗有些意外,禮貌地問他什麼事。他說眼鏡忘這兒了,麻煩她開一下門。董曉晗重新打開了小樓的大門,譚湘銘匆匆走進去,不一會兒,從樓裡出來,手裡果然拿著一副墨鏡。他望一眼董曉晗,向她詢問哪裡有吃飯比較舒服的餐館。董曉晗問他為什麼不回家陪梅阿姨吃飯,譚湘銘笑著說:“回來一周了,天天陪她吃飯,今晚她又要去參加一個什麼活動,要帶我去,但我拒絕了。”董曉晗說:“為什麼拒絕?梅阿姨一定希望你陪著去。”譚湘銘道:“如果她坦白說想要我陪她,我一定不會不給她面子。可她非要說帶我出去是為了幫助我走進這個社會,所以我一口回絕了。” 說完譚湘銘哈哈大笑。董曉晗向他說了一個小飯店的名字,並說了大致方位。譚湘銘上了車,一會兒又推開車門,喊住董曉晗問她那地方具體怎麼走。董曉晗給他比劃了半天。他還是沒聽明白:“這城市變化太大了,如果你沒事的話帶我去好嗎?我請你吃飯,只當酬謝。” 董曉晗笑了笑,把那個飯館的位置與如何到達那裡的路線,耐心仔細地重新講了一遍。然後告訴他她回家吃飯。他問她:“回家自己做?”董曉晗說:“不自己做吃什麼?”他問:“你會做飯?”董曉晗說:“最簡單就是做飯了。”他說:“今天為什麼不能一起吃飯呢?我媽不是說了,要你跟我談談案子嗎?”一片陰雲蒙上董曉晗的眼睛。她低聲道:“謝謝你,改天再談吧。” 說罷她轉身就走了。 譚湘銘關上車門,隔著窗玻璃,目送她身影消失了,發動了車子。 董曉晗回到住處,簡單做了晚飯,吃過就倒在床上。天漸漸黑下來,她睜著雙眼,靜靜地躺著,沒有絲毫睡意。 在苦悶、頹廢中虛耗了一段渾渾噩噩的時光之後,喬煜幫她找到了這份工作。每天除了在那彷彿與世隔絕的畫廊上班,就是回到住處,睡覺,想心事,或者閒待著,基本杜絕了與社會的一切交往。白天在畫廊,有冰梅開朗的笑聲感染著,或者聽那兩個小姑娘說說笑話,董曉晗還能夠強打精神,露出一點笑容。一旦晚上回到冰冷的小屋,她就會越發沉默寡言,心事重重。 一年來,董曉晗幾乎沒有過一天踏實的日子。她經常失眠,一睡著就會噩夢纏身。夢中總是血淋淋的殺人場景。有一次她夢見陳峰,拿著一把刀子對準魯小昆猛刺。有一次夢中魯小昆倒在她懷裡,眼睛鼻孔直流血。還有一次,她甚至夢見喬煜被人殺了,倒在血泊裡,臉上有一個洞,汩汩地冒血……記不清做過多少類似的夢,有時候一個夢境會多次重複,反复折磨著她。每一次從噩夢中驚醒,董曉晗都會嚇得渾身哆嗦,拉亮燈,抱著被子再也不敢入眠。 還有一次從夢中醒來,她忍不住號啕大哭,她大聲喊著:放過我吧!放過我吧!在一片死寂的夜晚,她的聲音聽起來異常恐怖,令她自己都毛骨悚然。 董曉晗患上了嚴重的神經衰弱。這種狀態令喬煜十分擔心,給她買來各種補腦、健身的保健藥品,每次都交待她堅持服用,但董曉晗幾乎從沒有按時服用過,想起來了吃一頓,想不起來也就算了。她無數次請求喬煜,別在她身上無端地浪費錢,可喬煜壓根聽不進去,她 真的是把董曉晗當親妹妹來待了。董曉晗的大小事情,都會令喬煜牽腸掛肚,董曉晗的情緒狀態,也常令喬煜憂慮不已。董曉晗無數次站在窗前,望著夜空,手裡撫摸著那隻水晶小羊,心中感慨,有友若此,夫復何求? 千真萬確,兩人之間早已汩汩流淌著一股親情,就像親人一樣了。喬煜還多次給她介紹男朋友,但從來沒有成功過。一般情況下,董曉晗根本不去見,有時,實在拗不過喬煜的好心腸,便勉強去見見,都是“一見死”,董曉晗對男性失去了任何興趣。總是談不上兩句,就感到不耐煩,藉故匆匆走掉。要么就是橫挑鼻子豎挑眼,總是讓喬煜失望至極。 喬煜問:“你到底想找什麼樣的人?”董曉晗說:“誰也沒有陳峰好。”喬煜說:“你不能總是拿陳峰去比別人,陳峰這樣的人全世界有幾個?”董曉晗說:“找不到陳峰這樣的人,我寧願一個人過一輩子。”喬煜苦口婆心:“瞧你現在過的什麼日子。”董曉晗說:“我一個人過得挺好,跟別的男人在一起吃飯睡覺會令我感到噁心。”喬煜說:“你這樣下去會變態的。”董曉晗忽然尖叫起來:“寧變態,我也不要逼自己!” 一周後,在一家餐館,董曉晗與譚湘銘坐在一張餐桌上。譚湘銘建議來點紅酒。董曉晗說她不喝,他可以自己喝。譚湘銘便道:“那我也不喝了。” 兩人邊吃邊聊。董曉晗了解到,譚湘銘學的是法律專業,在國內讀完碩士研究生,又到美國攻讀法學博士,讀完後,在美國待了兩年,原計劃在美國發展,但由於種種原因,發展並不順利,便打道回府。談起回國的打算,譚湘銘說,他準備開一家律師事務所,專門從事經濟方面的法律活動。跟譚湘銘聊天非常愉快。他還說,另一個打算就是完婚,生個孩子,了卻母親的心願。 董曉晗說:“是嗎?什麼時候?到時候喝你喜酒。”譚湘銘卻說:“還沒定,目前女朋友還沒有呢。”董曉晗問:“沒有女朋友怎麼完婚?”譚湘銘笑了笑:“現找唄,以前有一個,一起出去了,在外面沒兩年就分手了。如果再找,堅決不找那種一門心思想出國的女孩。對了,你想到國外發展嗎?”董曉晗目光沉沉地,搖搖頭:“從來沒想過。” 接下來談到魯小昆的案子。董曉晗把魯小昆出事以來,發生的所有的事,全部詳細告訴了譚湘銘,包括她與陳峰的情感糾葛,她甚至談了魯小昆的性功能障礙。不知為什麼,面對譚湘銘,她沒想要保留什麼,其實她跟這個男人並不熟。魯小昆的隱私,董曉晗對喬煜都沒講過,對自己的父母都沒有講過,此時此刻,卻沒有任何猶豫地對譚湘銘說了出來。 她對他的信賴僅僅出自於一種直覺。直覺告訴她,冰梅老太這位學法律的兒子,即使不能給她想要的結果,但至少也不會傷害她。聽她談到魯小昆,譚湘銘的表情是淡然的,就像聽故事一樣。但當她談到陳峰的時候,譚湘銘就顯得十分好奇,他忍不住問:“陳峰是不是很帥?” 董曉晗未置可否,只是說:“他的人,特別好。”譚湘銘又問:“你很愛他?”董曉晗眼睛裡不由湧出淚花:“很愛。”停了一會兒,她又補充,“他吸引我的,不是外在的東西,而是一種內心的力量。”譚湘銘再問:“現在還愛?”董曉晗不假思索,低聲道:“永遠都愛。” 譚湘銘望著她:“如果他失去了所擁有的一切,你也會這麼愛他?”董曉晗有些發呆,她的目光盯著他的臉,半天沒吱聲。譚湘銘以為自己的莽撞傷害了她,他說了一聲:“對不起。 ”董曉晗緩緩道:“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他一無所有,甚至失去了健康,我願意一輩子守在他床前,照顧他一生,一世,到老,到生命最後一刻,到我再也不能呼吸。 ”譚湘銘沉默了一會兒,望著她的眼睛說:“曉晗小妹,謝謝你對我的信任。 ”董曉晗道:“謝謝你和你母親對我的關心。 ” 譚湘銘開車送董曉晗回住處,路上,他忽然道:“如果三更半夜開車和一個男人跑到荒郊野外去談事,這有點不正常,讓人無法理解。所以,魯小昆是被一個女人害死的。”董曉晗點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但她是誰呢?她出於什麼目的,把小白兔挂件扯了下來?”他分析道:“小白兔挂件是初戀情人送的。那女人扯掉挂件不外乎兩個原因:其一,與魯小昆有情感糾葛,情殺。其二,仇殺,為製造假象嫁禍於人,轉移辦案人員調查方向。” 董曉晗提出疑問:“情感糾葛不大可能。小昆身體有病……”譚湘銘立即道:“精神之戀嘛。”董曉晗道:“這不可能。”譚湘銘問:“你可以肯定?”董曉晗道:“不能百分之百肯定,但憑直覺他不會在外邊有女人。”譚湘銘道:“那就是後一種可能,為了嫁禍於人。兇手她並不知道魯小昆有生理障礙,才企圖把警方注意力往情殺上轉移。目前來看她還算比較成功的,警察是按照她的思路在走。魯小昆遇害的那輛車還在嗎?” 董曉晗道:“應該還在吧?不過我也不敢肯定。這麼久了。”譚湘銘道:“你現在要做兩件事。第一,如果那輛車還在,你拿個吸塵器,到車上去吸一遍。第二,回到你曾經與魯小昆共同生活過的家,把他所有的遺物檢查一遍,尤其找一找有沒有日記、信件之類的文字東西。” 董曉晗一時不解,疑惑地問:“吸塵器?幹什麼用?”譚湘銘道:“女人頭髮長,容易 脫髮,如果在車上待過,難免不把頭髮留下。 ”董曉晗道:“那車我後來仔細看過了,沒發現車座上面有什麼頭髮。 ” 譚湘銘道:“車座上面沒有,不等於車座下面也沒有。偵查要仔細完備全面,你只是仔細,還不夠完備全面,當然,你不是專業的偵查員,情有可原。用吸塵器把車子吸一遍,尤其座位下面的羊毛腳踏墊,一根頭髮藏在上面,肉眼根本就難發現。” 董曉晗覺得有道理,點點頭,又問:“在魯家,魯小昆出事以後,警察已經把他的東西翻了好幾遍了,如果有疑點的話,能不被翻出來?我再去找,還能找出什麼東西來嗎?”譚湘銘道:“警察也是常人,也有疏忽大意的時候。總之,把死者留下的所有東西重新過一遍,沒壞處。萬一能找到什麼呢?” 譚湘銘的建議讓董曉晗精神為之一振,但隨即又輕輕嘆了一口氣:“這樣的話,還得去找陳律師幫忙。”譚湘銘立即感覺到了她的情緒變化:“就去找她,既然你和她之間是有協議的,不找她找誰?”董曉晗說:“我們並沒有簽協議。”譚湘銘說:“口頭協議也有法律效應,該她做的一件也不能少。你如果不願一個人見她,我陪你去。” 第二天一早,譚湘銘便來到畫廊。 “走吧,”他向董曉晗道,“找陳瑩去。”董曉晗問:“現在?”譚湘銘說:“事不宜遲,決定了的事最好別拖,盡快行動。”董曉晗道:“畫廊怎麼辦?今天小劉和小張都休息,打電話把她們叫來加班?”譚湘銘道:“喊我媽媽過來吧。”董曉晗瞪大眼睛:“那怎麼行!”譚湘銘一笑:“怎麼不行?這是她的店,她不看店怎麼行?” 譚湘銘的話音未落,一個清脆的聲音便從門外傳來:“背後嘀咕什麼呢?”冰梅老太走進來。董曉晗立即意識到,一定是譚湘銘昨晚回家就跟他母親講了這事。譚湘銘不僅周到,而且還細心,他連畫廊的人員值勤都弄得一清二楚,不愧為律師。董曉晗不由得向譚湘銘投去感激的一瞥。譚湘銘給了她一個微笑,表示他已接受了她的感謝。 兩人來到陳瑩的事務所。董曉晗提出重新去看看魯小昆的車。陳瑩問:“去年你不是看過了嗎?”譚湘銘替董曉晗答道:“是這樣的。我們聽說那輛車有可能會被拍賣,所以在拍賣會之前,想再去看一眼。”陳瑩有些驚訝:“拍賣?聽誰說的?”譚湘銘說:“立生公司說的呀。希望您能出面協調一下,讓曉晗最後再看一眼。”陳瑩望著譚湘銘:“你是……” 看來,陳瑩對出現在董曉晗身邊的這位男士很好奇。董曉晗剛想回答“他是我的朋友”,可是話尚未出口,譚湘銘就已搶答:“我是她男朋友。”陳瑩笑了笑,向董曉晗道:“挺好。 ” 董曉晗的臉色一下子紅了,十分不自然。 兩人道完謝,離開事務所。路上,譚湘銘向董曉晗道歉:“抱歉,我剛才的說法有些唐突,你沒有生氣吧?”董曉晗道:“你也是為了幫我的忙。”譚湘銘笑道:“你能理解就好。我如果不那樣說,那個女人還以為你會去搶她的寶貝弟弟,那樣會對你很不利。” 董曉晗道:“謝謝你。”譚湘銘道:“應該的。”董曉晗問:“為什麼應該的?”譚湘銘道:“我媽說了,讓我盡可能多幫你做些事,萬一以後我再出去了,她人老了,有個病啊災的,全要靠你照顧呢。” 譚湘銘把董曉晗送回畫廊,又問她:“這兒有吸塵器吧?沒有的話我從家裡拿一個。”董曉晗道:“畫廊有。”譚湘銘叮囑道:“把吸塵器打開仔細清理一下,一絲灰塵也別留在裡面。” 三天后,董曉晗接到陳瑩的電話,說已經搞定,讓她直接到立生公司的車庫,找上次那個姓劉的車輛管理員。董曉晗立即打電話告訴譚湘銘,譚湘銘說:“馬上行動。吸塵器清理好了嗎?”董曉晗道:“我從商場新買了一個。”譚湘銘道:“再好不過。” 兩人來到立生公司的車隊。姓劉的管理員一看是她,便道:“來得還挺及時,過兩天有個拍賣會,我們正準備把車弄到會上拍賣掉呢。”董曉晗十分驚訝,她悄悄問譚湘銘:“你怎麼知道他們要拍賣汽車?” 譚湘銘詭秘一笑:“我是瞎蒙的,沒想到還碰了巧,蒙對了。”董曉晗問:“為什麼蒙得這麼準?”譚湘銘道:“推理啊,國有企業處理這樣的車,一般都是這種方式。” 打開車門,董曉晗用吸塵器在駕座、副駕座、車後座,以及座位下面每一個角落,仔仔細細吸了一遍。譚湘銘還不放心,他拿過吸塵器,又在座位下面的羊毛腳踏墊上吸了一遍。董曉晗這時候真正意識到,這個看上去大大咧咧、漫不經心、什麼都不在乎的男人,實際上心細如發,比她還細心。 臨走時,譚湘銘又問那個管理員:“這一年來,有沒有人來動過這車?”姓劉的人說:“全公司誰都知道這是一輛兇車,沒有人願意碰它。上次公司把這輛車配給一位新來的副總,人家聽說這車出過事,立即把鑰匙退回來,寧可自己掏腰包買車,也不用這車。所以只有拍賣。” 回到畫廊譚湘銘就忙開了。他把一張桌子收拾乾淨,鋪上母親畫畫用的白宣紙,把吸塵器打開,把裡面的過濾網取出來。網上除了一層灰塵,一根黃褐色的毛髮赫然入目。毛髮比較柔軟,大約七八厘米長,若在女人的頭上,應該屬於短髮。 董曉晗吃驚地看著這根毛髮,這是女人的頭髮嗎?因為魯小昆一直是黑髮,所以不該是他的頭髮。她的大腦本能地轉動起來,企圖從記憶裡尋找黃褐色頭髮的女人。譚湘銘用小鑷 子把毛髮夾起來,對著燈光看了看,問董曉晗:“想起來了嗎?你丈夫的熟人裡,誰是這種顏色的頭髮?” 董曉晗想了半天,搖了搖頭。對魯小昆的人際交往,她確實了解得太少了。譚湘銘道:“拿去找毛髮專家鑑定一下,看看這根頭髮是什麼血型,這樣就可以縮小範圍。”董曉晗疑惑地問:“兇手會是這根頭髮的主人嗎?”譚湘銘笑笑:“不必草木皆兵,這根頭髮的主人未必就是兇手,但如果找到她,能夠提供些什麼情況也是好事。” 三天后的早上,董曉晗剛剛起床,便接到譚湘銘的電話。譚湘銘語氣十分嚴肅,說情況很奇怪,需要見面談。董曉晗匆匆趕到畫廊,譚湘銘已經在等她。他告訴了她一個令人吃驚的消息。 譚湘銘拿出一份鑑定報告:“這不是人發,是一根狗毛,幼齡小狗的毛。”“狗毛?”董曉晗驚訝不已,“我們家從來沒養過狗,誰家的小狗跑到他的車上去了?”譚湘銘頭腦冷靜,思路清晰:“一個養狗的女人,身上沾了狗毛,把狗毛帶到車上,不奇怪。” 養狗的女人! 不知為何,董曉晗的眼前,第一個就閃過喬煜那張潔白的面孔。 閃過喬煜的聲音:“瞧我,滿身都是狗毛。” 閃過喬煜的黑衣服上,沾著的幾根黃褐色的狗毛。 董曉晗大腦裡忽然閃過一絲怪怪的感覺。她不禁打了個冷戰。天哪,喬煜和魯小昆是什麼關係?這可能嗎?也許是場誤會。在這個城市裡,養狗的女人多得數不清。她又仔細看了一遍報告,上面顯示,那是一隻年齡大約在六個月到一歲之間的小狗。董曉晗一下子想起一年多前自己與喬煜關於狗的一段對話。 她問:“小狗多大了?”喬煜道:“來的時候三個月大,現在也半歲了吧?不過,也好,它這一脫毛,讓我知道春天就要來了。” 董曉晗忽然感到脊背一陣陣發涼。 週末。董曉晗敲開了喬煜的家門。 董曉晗很少到這裡來。喬煜結婚前,住在父親那裡時,董曉晗是喬家的常客。喬煜與蘇競結婚後,住進這套新房裡,董曉晗很少來當電燈泡。平時,兩個人見面的場所一般都在酒吧、咖啡館、茶館。自從董曉晗租住進魯安集團的家屬區後,喬煜總是在看望父親的時候順便去看看她。 董曉晗打電話說來家看看她時,喬煜有幾分意外,但表現得格外高興。她洗了水果,拿出各種小吃,又忙著用吸塵器清理沙發下面的地毯。董曉晗來得很快,喬煜還沒清理完吸塵器,董曉晗就已經按門鈴了。 小狗聽見門鈴響,立即從里屋衝出來,衝著門汪汪直叫。董曉晗進得門來,小狗仰著腦袋沖她叫。董曉晗道:“這小狗還會看門?”喬煜笑道:“人來瘋,整天在家裡憋的。”董曉晗蹲下身子,從包裡取出火腿,用牙咬開餵小狗:“來,格格,我就是特意來看你的,吃吧,好吃嗎?” 喬煜笑著問她:“怎麼包裡還裝火腿?”董曉晗說:“剛才路過超市順手買的,明天當早飯吃。”格格吞進一塊肉,開始衝董曉晗搖尾巴。喬煜親暱地望一眼小狗:“這個小賤貨,一點立場都沒有,把阿姨的早飯都吃了,阿姨怎麼辦?行了行了,少吃兩口,別撐著了。” 董曉晗站起來,去洗了手,在沙發上坐下來。喬煜問:“怎麼忽然想起到我這兒來?”董曉晗說:“梅阿姨讓我給人送幅畫,我就照著地址來了,一進小區,呀,你不就住在這裡嗎?巧啦。”喬煜笑著問:“給誰送畫呀?”董曉晗順手指了指窗外:“一位老先生,梅阿姨的一個什麼朋友,就住在那邊一棟樓裡。” 兩人像往常那樣聊起來。董曉晗也像往常那樣,把近來自己遇到的種種日常瑣碎之事,跟喬煜講了一遍,表面上還像往常那樣一副無話不談的樣子。但這一次,她把一些事情給隱瞞下來,尤其譚湘銘這個新出現在她生活裡的人。關於在魯小昆車裡發現狗毛的事,更是隻字未提。 喬煜關切詢問:“最近與陳律師見過面嗎?”董曉晗道:“見過。我這一年保釋不是快到期了?有一次我去找她問這事。”喬煜問:“她怎麼說?”董曉晗說:“她說到時候去找安麗他們談談,具體怎麼辦,她會通知我的。”喬煜安慰道:“放心吧,還有我呢,不會讓你有事的。”董曉晗道:“上次陳瑩告訴我,說魯小昆的那輛車要被立生公司拍賣掉,你知道嗎?” 喬煜神色平靜:“是嗎?我不知道。不過,拍賣也好,閒放著也是資源浪費。”董曉晗道:“那輛車子其實挺好的,還是部新車呢,沒跑多少路,這拍賣也不知能賣多少錢,挺可惜的。”喬煜笑了笑:“反正公司的東西,賣多少錢是他們的事,由他們賣去吧。”董曉晗漫不經心地嘆了口氣,用一種懷戀的口吻道:“那輛車子坐起來挺舒服的,音響效果特別好……你坐過他的車吧?” 喬煜說:“沒,從來沒坐過。”董曉晗吃驚地問:“你從來沒搭過他的車?”喬煜肯定地道:“從來沒有,我是什麼樣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寧可打出租或乘坐公交車,也不喜歡搭別人的車。”董曉晗打量著喬煜的家,又做出漫不經心地樣子問:“魯小昆來過你的新家嗎?”喬煜反問:“沒有啊,他來我這里幹嗎?” 董曉晗的視線從喬煜臉上移開,已不便繼續再問。就這樣,喬煜已經感到奇怪了。她問 董曉晗:“你今天怎麼啦?淨問些讓我想不到的問題,怪怪的。”董曉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沒話找話吧,有時候感到挺無聊的,在畫廊,梅阿姨總說我神經質。阿煜,你說我是不是有點神經質?”喬煜道:“我看哪,還真有點。”董曉晗道:“你別嚇我了,沒病都會被嚇出病的。” 這時小狗跑過來,纏在董曉晗腳邊。董曉晗親暱地把它抱起來,撫著它柔軟的長毛。這毛是黃褐色的,比魯小昆車上發現的那根要稍長一些。她問喬煜:“格格今年多大了?”喬煜道:“一歲半了吧。”董曉晗撫著小狗:“它真可愛。你帶它回過你父親那兒嗎?”喬煜道:“沒有啊,我父親不喜歡狗,我怎麼能去惹他煩呢?” 喬煜喜歡小動物,而喬道衡對小狗沒有任何興趣。所以,婚前喬煜生活在娘家時,從來沒有碰過小動物。婚後有了自己的小家,喬煜便從寵物市場抱回格格。董曉晗記得,當時喬煜告訴她,狗販子把小狗交給她時,小狗隻有三個月。從時間上推斷,那根狗毛的年齡倒與格格相匹配。董曉晗心中又閃過一個念頭,也許只是巧合罷。 又坐了一會兒,董曉晗要走。喬煜挽留她吃晚飯。董曉晗說碰見蘇競不大好,態度堅決地走掉了。出了門,董曉晗立即用兩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把身上的狗毛拈下幾根,從包裡掏出乾淨的塑料袋,精心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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