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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你孤單你會想起誰

當你孤單你會想起誰

饶雪漫

  • 青春都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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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970-01-01發表
  • 68267

    完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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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當你孤單你會想起誰》第一章

當你孤單你會想起誰 饶雪漫 15972 2018-03-13
第一章(1) 饒雪漫當你孤單你會想起誰,你想不想找個人來陪。 ——張棟樑藍最愛說的一句話是:薛小憶,你是一個幸福的孩子。 曾經,薛小憶的幸福是很多人的眼睛都可以看得到的。她有一個在IT業工作的男朋友,長得很帥,每個週末會到學校來接她,送她回來的時候,還會附帶送回大包小包的零食。 她是很多女生羨慕的對象。 但是,那都是曾經。 週六的時候,藍從上鋪打著哈欠坐起身來,她探探身子,好奇地拍拍床邊說:“小憶,你怎麼了,跟葉吵架了?” “沒。”薛小憶坐在桌前一面看書,一面咬著一塊餅乾,含糊不清地說,“他最近忙。” “你要小心。”藍說,“男人一忙,準是有問題。” 藍是全校出了名的愛情專家,小憶背對著她把書收起來說,“你繼續睡吧,我要去網吧了,有人等著我呢。”

“又是你那個虛擬戀人吧?”藍嘿嘿地笑起來,“你好好考察一下他和葉,誰好誰上崗。” 小憶站起身來,伸長手臂,拍拍藍的頭說:“你就會胡說八道,我走啦,今天要在網吧泡一天呢。” 出了校門,小憶獨自坐公車去網吧,其實學校附近網吧就挺多,但小憶喜歡離葉家不遠的一處網吧,人少,安靜,雖然收費貴一些,也願意。公車上沒有位子,消瘦的手指握著吊環,有兩個女中學生不停地盯著她藍色的手鍊看。那是葉到青島出差回來送給她的禮物,藍色的鍊子,掛兩顆血紅的小心,很是特別。小憶不露聲色地拉下衣服袖子將它藏起來。女中學生並沒有生氣,而是咕咕地笑。其中一個打另一個人的頭大聲地說:“喜歡叫你男朋友送你啦。” 另一個就很無所謂地說:“早吹了,找你男朋友送可以不可以?”

兩個人哈哈地笑起來,全然不顧車上人的眼光。 薛小憶在下一站下了車,她沒有這樣張揚的青春,十六七歲的時候一直在拼命努力地讀書,把男生寫來的紙條撕成碎片,扔進垃圾筒。為買一本參考書跑遍整個城市,背英語單詞背得雙眼紅腫,每一次考差都哭得背過氣去。 十九歲的時候遇到他,是在火車上,軟臥。春節的時候病了,高燒剛退掉,爸爸把她送上車,不放心地叮囑說:“找個同學到車站接你。這是藥,四小時要吃一次。” 同樣的話說了差不多有四遍。 小憶點點頭說:“好好好。” 爸爸說:“那我就走了,有事情就找列車員。” 小憶不好意思地直把爸爸往外推:“快走快走,車要開了。” 爸爸走後小憶就開始看書。葉就坐在她的對面,他也在看書,小憶看安妮寶貝,他看《郵差弗雷德》。她發現他偶爾會看她,不過不說話。一直到第四個小時的時候他忽然提醒她說:“你該吃藥了。”

小憶把藥拿到手裡,看了一下,又放回去。 他說:“女孩子都怕吃藥嗎?” “你要是想吃就拿去!”看他眼巴巴的樣子,小憶惡作劇地把藥往他面前一遞。 “我又沒病。”他無奈地說。 “你才有病!”小憶眉毛豎起來。 他用雙手舉起書做投降狀。 之後的十個小時,兩人又沒話了。一直到快到南京的時候列車員來換票,她卻怎麼也找不到那個紅色的小牌子,他笑著,指指她上衣上的小口袋,一掏,果然在裡面。 這個男人,真是從一上車就開始偷偷關注她。 兩人一起下了車,他空手,她則費勁地拎著一個大箱子,裡面是她一個學期要穿的衣服和喜歡看的書。他伸出手對她說:“我來。” 小憶把箱子放到地上,咬著自己的小手指甲,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挺重。”

他笑了,說:“所以說我來嘛。” 那天,他一直把她送到學校的門口,問她:“一個人在南京?” “對呵。” “學什麼?” “戲文系。”她說,“頂沒用的專業。” “哪裡。”他說,“人類的精神食糧都由你們供給。” 小憶已經對他有了好感,調皮地眨眨眼:“怎知你是不是諷刺?” 他反應敏捷地說:“那下一部戲男主角寫我,好好諷刺諷刺我!”說完,掏出他的名片說,“一個人在南京挺寂寞吧,沒事的時候可以找我玩。” 聽他的口音,應該是土生土長的南京人。 “好。”小憶說,“沒事的時候咱們再去坐火車。” 他哈哈笑,然後說:“病了就要吃藥,吃藥才是乖孩子。” 說完,他走掉了。 小憶看他的名片,他姓葉,在一家IT公司工作,應該算是有一份不錯的職業。

新學期開始後小憶差不多要忘了這個人,名片也在一次宿舍大掃除的時候被藍當廢紙一樣扔掉了,卻沒想到會在數月後逛書店的時候再次遇到他。很小的一家私人書店,天熱得人快要瘋掉,小憶手裡握著一隻冰淇淋,店主不太高興地提醒她說:“別弄到書上呵,小心!” 她很不高興地轉身離開,有人在身後拖住了她說:“是你?” 竟是他。 第一章(2) 人生何處不相逢。 他請她到哈根達斯。小憶把臉埋到昂貴的冰淇淋裡笑起來。他正色說:“笑什麼笑,你這丫頭,我一直以為你會給我電話。” “名片丟了啊。”小憶說。 “丟三拉四!”他說。 “真沒想到會遇到啊。”小憶嘿嘿笑著說,“你比冬天的時候帥一些。” “哈哈。”他也笑,笑完後正經地說,“你比冬天的時候瘦一些,我想了半天,還是決定叫你。”

他穿的是淡藍色的襯衫,看著小憶的眼神,充滿了愛憐。 沒有男生這樣看過自己,小憶別過臉,臉紅。 然後他就下決心一樣地說:“不能辜負了這樣的緣份。” “什麼?”小憶扭過頭問他。 “我是說……”他停頓了一下,“我是說你做我的女朋友挺好的啊,我一直都想要一個像你這樣的女朋友。” 小憶的心砰砰地亂跳起來,用一個勺子在冰淇淋上搗過來搗過去,搗了半天后才說:“你以為是在寫劇本啊?” 他胸有成竹地說:“你可以考慮三分鐘。” 三分鐘後,小憶把已經搗得慘不忍睹的冰淇淋往他面前一推說:“你吃掉它,我就答應考慮。” 他二話沒說埋頭猛吃,吃完後用紙巾擦嘴,然後說:“你看,我真的不是那種很挑剔的男人,哈哈。”

他笑起來的樣子,有點像小憶比較喜歡的一個香港演員羅嘉良。不過小憶喜歡羅嘉良跟模樣是無關的,她只是喜歡他在每部戲裡都挺疼女孩子的那種樣子,受了委屈也從來不說,遇到自己喜歡的人就一直傻到底。 不知道葉,是不是也會是這樣子的人? “花痴。”藍知道後罵她說,“小心被別人騙財又騙色!” “我沒錢,色呢也將就。”小憶說,“沒準賠本的是他哦。” 戀愛就是這麼突如其來的事情,從開始到慢慢進行,每一個細節都不可思議百轉千迴。在葉小小的公寓裡,他抱著她,用下巴抵住她的長發說:“小憶,我等你等了這麼久,我們一輩子要在一起。” 小憶歪過頭去問他說:“一輩子有多長?” “想多長就多長。” “葉呵,你到底有多愛我?”

“你這個愛問問題的小姑娘,”葉坐正了說,“你是文人,要么我就給你講個童話吧。” “好啊好啊。”小憶把頭放到他的膝蓋上。 葉就很認真地說起來:小兔子要上床睡覺了;它緊緊抓著大兔子的長耳朵,要大兔子好好地聽它說。 “猜猜我有多愛你?”小兔子問。 “噢!我大概猜不出來。”大兔子笑笑說。 “我愛你這麼多。”小兔子把手臂張開,開得不能再開。 大兔子有雙更長的手臂,它張開來一比,說:“可是,我愛你這麼多。” 小兔子動動右耳,想:嗯,這真的很多。 “我愛你,像我舉的這麼高,高得不能再高。”小兔子說,雙臂用力往上撐舉。 “我愛你,像我舉的這麼高,高得不能再高。”大兔子也說。

哦,小兔子想,真糟,他又比我高。 小兔子又有個好主意,它把腳頂在樹幹上倒立了起來。他說:“我愛你到我的腳趾頭這麼多。” 大兔子一把抓起小兔子的手,將它拋起來,飛得比它的頭還高,說:“我愛你到你的腳趾頭這麼多。” 小兔子大叫:“我愛你,一直到過了小路,在遠遠的河那邊。” 大兔子說:“我愛你,一直到過了小河,越過山的那一邊。” 小兔子想,那真的好遠。它揉揉紅紅的兩眼,開始困了,想不出來了;它抬頭看著樹叢後面那一大片的黑夜,覺得再也沒有任何東西比天空更遠的了。 大兔子輕輕抱起頻頻打著呵欠的小兔子,小兔子閉上了眼睛,在進入夢鄉前,喃喃說:“我愛你,從這裡一直到月亮。” “噢!那麼遠。”大兔子說,“真的非常遠,非常遠。”

大兔子輕輕將小兔子放到葉子舖成的床上,低下頭來,親親它,祝它晚安。 然後,大兔子躺在小兔子的旁邊,小聲地微笑著說:“我愛你,從這裡一直到月亮,再……繞回來。” 葉講故事的時候,聲音慢慢的穩穩的,小憶的眼淚就這麼嘩裡嘩啦地流下來,嚇了葉一跳,葉抽了紙巾,笑著替她擦掉眼淚,明知故問:“怎麼會哭啊?” “壞蛋,你到哪裡找來這故事?” “網上看到。”葉老實地說,“努力記下來,講給你聽。” “很長呵。”小憶說,“換成我也不一定記得住哦。” “討你歡心啊。”葉嘿嘿地笑著,把她摟緊一點說,“我就是大兔子,你就是小兔子,所以,我愛你一定比你愛我多。” 後來,這個故事變成了小憶的“睡前故事”。週末如果是在葉那裡留宿,葉準會拍拍她的臉說:“睡吧,我愛你,從這裡一直到月亮,再……繞回來。” 不過一年而已。 付出就已經變得如此的矜持。 小憶推開網吧的門走進去,網吧裡全都是人,好不容易等到一台機,小憶上線,在QQ上,對S說:“S,我巨失敗。” 第一章(3) “北京真熱啊。”S說,“你那裡呢?” 因為工作的原因,S總是掛在網上,他和小憶認識有很多年了,他是個最好的聽眾,無論小憶說什麼,他都有本事顧左右而言它,彷彿沒聽見。 “我感覺,我們就要分手了。” “最近打算給我寫點什麼?” “你到底在不在聽?” “在。” “是不是我對他已經沒有新鮮感?” “小憶你是不是哭了?”S忽然問。 “現在沒哭,是哭過了。” “你哭起來一定挺好看的,是吧?” “不知道。我哭的時候從不照鏡子。” “好的。我猜一定挺好看。我就喜歡看女孩子哭咧~” “S,你好BT.” “嗯。” “我失敗,你BT.” “嗯。我們是天造地設的一雙麼。” 和S胡扯一氣,心裡的鬱悶就下去了不少,S在網上放歌給她聽,是一個聽上去很孤單的男聲:“我受了重傷,離開只是種療方,放手逃離傷心的海岸。遺憾的是沒找到麻木的藥方。多留一分鐘,就多痛一分鐘,我該學會如何遺忘……” 小憶氣哼哼地說:“S你不安好心,你雪上加霜。” “加的是大寶SOD蜜。用了都說好。” 小憶就眼裡含著淚,哈哈地笑起來。 S說:“對了,你上篇稿子被我們老總斃了,文字沒問題,他說寫得太頹廢。” “你告訴他我失戀。” “失戀萬歲萬歲萬萬歲。” “我好像也沒有寫字的能力了。” “正好,歇歇。” “歇了會沒錢用。” “我給。”S說。 “S,其實我只是希望有個人疼我,像他以前那樣。我是個需要很多愛的人。” “疼你。”S說。 “S是個好人。”小憶把眼角的淚擦掉說,“我以後寫了好稿子,還是給你。” “俗了不是?”S說,“弄得我好像賣身求稿一樣!” “哈哈哈。”只有S可以讓小憶情不自禁地笑。 “這就對了。”S說,“快樂就好。” 小憶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臉頰。這是初夏的午後,也許他真的在忙,也許他正陪在別的女人身旁,也許自己真的不該那麼在意。 S的頭像暗了下去。小憶也將自己的暗下去,寫小說。約摸過了一小時,S忽然問:“想不想出去玩?” “到哪裡?” “去武漢看櫻花,聽說開得極美。” “都有哪些人?” S想了一下後說:“目前就約了你。” “我想想。”小憶說。 “好的。”S說,“不過提醒你,櫻花開的時間不會太長。” 小憶沒再回話,這突然的邀約讓她有種奇怪的衝動,那就是答應S,她覺得自己迫切地需要出去走走,就像S放的那首歌裡唱到的:我受了重傷,離開只是種療方。 “好的。”小憶說,“下週末,我們武漢見。” S發過來一個微笑的表情。 QQ裡最普通的表情。 那天回到學校,藍就遞過來一封快件說:“小憶,你的快遞,你剛走就到了。” 小憶接過來,發現落款竟然是葉。薄薄的,應該只是一封信而已。 同在一個城市,寄什麼快遞? 藍打趣說:“喲,愛情專遞?” 小憶卻遲疑著不敢撕開,某種不祥的預感,讓心呼啦啦地往下掉。 “開呀。”藍催促。 小憶打開來,發現快件裡果然是一封短信,還有一把大門的鑰匙。 葉在信上說:“小憶:我要出公差,到北京學習一個月。鑰匙留給你,方便你用電腦,順便替我餵一下小寵。還有,自己照顧好自己。” 我要出公差,一個月。 如此的輕描淡寫。 小憶看著信,悲從中來,終於忍不住,趴在桌上泣不成聲。 她不明白,葉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在這些得不到肯定被無限期冷落的日子,她連一分鐘都不能再忍受。 “沒事啦。”藍把信抓過去看了兩眼,拍拍她的肩安慰她說,“男人都是這麼粗枝大葉的麼,一個月,一晃就過去了,到時候小別胜新婚,只怕甜蜜得你都受不了。” “要是倦了,幹乾脆脆就斷掉,為什麼要這樣糾纏?!”小憶流著淚賭氣地說。 “我又不是葉,你對著我發火撒嬌也沒用!”藍笑起來,“不哭了,小憶,走,我帶你去看DUCK彩排,那個主唱,不要太酷哦。” DUCK是校內一支挺有名氣的樂隊,小憶見過那個主唱,有著非同一般的干淨而純粹的嗓音,比小憶她們要高一級,他叫劉唱,取這樣一個名字,彷彿天生就是為了唱歌而存在。 劉唱挺帥,系裡的很多女生,都是他的追隨者。 “我決定要追求劉唱。”在去聽歌的路上,藍對小憶宣布。 小憶嚇一跳:“他有女朋友的。” 劉唱的女朋友是外系的,挺牛的一個女生,是DUCK的貝斯手,聽說,她是全校最會講粗口的女生。還聽說,劉唱挺怕她的。 “公平競爭嘛。”藍說,“所以呢,你呆會兒要替我鼓勁加油煽風點火,對我極盡誇獎之能事,記住沒?” 第一章(4) “別別別,我怕我做不來。”小憶連忙推託,“我現在什麼心情也沒有。” “得。”藍氣結,“離了葉你就丟了魂。” “可不?”小憶揚起眉毛來,用劃過心頭的傷心滿足藍。 “哎,我真是喜歡他呢。”藍拍拍胸口說,“我現在就開始緊張啦。” 好像就在一個月前,藍還在為要不要見那個海南的網友而猶豫不決,現在,她已經一門心思在劉唱的身上,愛情只要沒定型,均可以轉換自如。 只可惜自己的愛情已經是一場重感冒,葉的關心和疼愛是唯一的良藥,失去這些,便只能終日恍惚和搖擺。 走到門口的時候,小憶終於收到葉的短消息,五個字:我到了,勿念。 小憶忍不住打電話過去,葉說:“怎麼了,小憶,收到快件沒?” “為什麼要一個月?”小憶說,“為什麼走前不打一個電話?” 葉沉默了一下,好像不知道怎麼回答的樣子。小憶的心立刻就軟了,語氣也低下來說:“早點回來,在外面好好的。” “好啊。”葉如釋重負的樣子。 “那我掛了。”小憶說。 “好啊。”葉說,“有空我電你。” 藍看著小憶蒼白的臉說:“怎麼了?” “沒什麼。”小憶說,“你去聽歌吧,我還有事。”說完,不顧藍在後面的呼喊逃掉了。她去了葉的公寓。 葉是那種干乾淨淨的男人,他的公寓也像他人一樣纖塵不染。床單應該是剛剛換過的,還散發著肥皂清新的香味。小憶將臉靠在枕頭上,彷彿聞到葉熟悉的味道,那是她深愛的男人,工作起來要了命的瘋狂,睡著的時候,有著如同嬰兒一般甜美的呼吸。 記得最最熱乎那會兒,葉不止一次地要她搬過來跟他住。小憶一直沒肯,就是不想將一切進行得太快。可是好像還是太快了一些,就像是一個憋腳的新手所寫的長篇小說,故事剛到高潮,就莫名其妙地結了尾。 小寵是一條黃色的金魚,通體金燦燦的黃。葉把它買回來後,有空就盯著它看,生怕它會死掉,照顧得無微不至。小寵這個名字還是小憶替它起的,小憶酸酸地說:“葉這麼寵你,你就叫小寵好啦。” “都寵都寵。”葉哈哈笑,摟住小憶說,“小寵,真是個不錯的名字哦。” 此刻,主人不在家的小寵依然歡快地在水里游來游去,小憶給它送上魚食,心想,不如像小寵這樣做一條魚,那就不會有相思的疼痛和酸楚了。 葉有一台筆記本電腦,不過他基本上不用,說是上班時一直對著電腦,下班了看到電腦會感覺自己還在上班,所以葉也不玩QQ.很多個星期天,葉睡懶覺,小憶開著QQ寫字,寫字讓小憶覺得釋放,一些想像的曲折的情節,彷彿可以讓自己的愛情也變得滋潤和充滿期待。不過葉很少看小憶的東西,只是偶爾會問:“男主角有沒有寫到我啊?” 小憶抱著雜誌笑瞇瞇地問:“你說呢?” “當然有了。”葉自信滿滿地說,“不寫我還能寫誰?” 有時候,小憶用稿費買了禮物送給葉,比如一個看上去不錯的吉列的刮鬍刀,或者一條深藍色的領帶,一個用起來會很方便的皮夾子。葉會誇張地抱住她說:“哇,小憶也會掙錢啦,我可以享福了。” “S說,其實寫字可以掙很多很多的錢。可以買房子買車子……” “S是誰呀?”葉問。 “一個編輯啊。”小憶說,“我常在他的雜誌上發表文章的,他總是開最高的稿費給我,很大方的呢。” “哈哈。”葉喝著小憶替他泡好的咖啡說,“他該不會是愛上你了吧?” “你吃醋?”小憶歪著頭問,希望他答:是。 可是葉說:“不不,呵呵,一點兒都不。” 小憶趴在葉的肩上問:“葉你是不是不太愛我?” “什麼話!”葉揉著她的頭髮說,“傻丫頭盡說傻話!” 此刻,筆記本電腦靜靜地躺著,沒有葉的家顯得格外的空蕩和冷清。還好,有一個總是在線的S.S從不知道,他其實一直讓小憶覺得安慰。 S做的雜誌很精美,小憶本來以為會有數十人為此辛苦奔波,認識S後才知道編輯不過三人,S算是主編,底下管一個小文編外加一個小美編。上頭還有一個不干活只負責槍斃稿件的老總。三個人撐起這樣的一片天,雜誌還賣得相當的不錯,S用“嘔心瀝血”形容自己,算是一點兒也不誇張。 小憶想起白天的那個關於櫻花的邀約,她想開口跟S說點什麼,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去說,於是就看著S的頭像發呆。 就在這時,電話響了。小憶激動地奔到話機面前,手卻在半空中僵住了,不會是葉,他不會知道自己此時在他家,所以肯定不會打電話回來。 葉的私人電話,小憶從來都不接。 數秒後傳出的是葉的聲音:我是Champ,現在不在家,找我請留言。 “我是蓮,什麼時候出來玩,電我。” 那邊是一個歡快的女生,匆匆地說完,就掛掉了。 蓮? 小憶不記得葉有這麼一個朋友。看小寵在透明的魚缸裡歡快地游上來捕食,拼命在心里安慰自己說:“小憶,你不可以亂吃醋哦。” 第一章(5) 誰知道剛坐回電腦前電話又響。 "Champ,郊遊的照片洗出來了,你何時來拿?要不等你回來我開車送去給你。“ 還是個女聲,沒有自報家門,肯定是因為不用報葉也知道她是誰。郊遊?葉何時有空郊遊,他不是總是喊著越來越忙連抽煙都沒有時間嗎?小憶發現自己好像真的越來越不了解葉的生活,這樣的意想不到的距離,讓她不得不灰心和絕望。 小憶抓起包落荒而逃,她怕再有電話來,怕再聽到陌生女人的聲音在葉的房間裡響起。她剛出門,手機就響了,小憶接起來,是藍。 “是朋友就給我來!”藍毫無商量地說,“我在階梯教室等你,你說什麼也要來!不然我翻臉!” 藍喊完,掛了電話。 小憶到的時候彩排已經開始,劉唱正在唱一首小憶沒有聽過的歌,那首歌有讓小憶不忍去聽的美妙歌詞:不是說好了到遠方旅行看世界多大是我們的約定當時一起看的那部電影羅馬的假期還讀了許多關於旅行的書籍還以為已經說好了我們一起努力我從來沒有懷疑很相信不管多遠的距離都可以一步一步的接近發生什麼事讓你後來放棄電視播放著細節多煽情的MV喚醒我所有的回憶我的心沒有辦法休息你不知道我一直都在想你深夜電台播的旋律傷感在空氣中傳遞我百感交集這首歌每一句都痛到我心裡藍在大力地鼓掌,跟著音樂搖晃。 小憶愣在那裡,音樂正濃,可是當愛情已經漸漸地不可阻擋地淡去,誰還會在乎曾愛過的人被一首傷心的情歌傷得不能動彈? 誰還會站在原地,不離不棄? “好聽吧?”藍側過頭問小憶。 “是誰的歌?” “張棟樑的《這首歌》。”藍說。 “我要回宿捨了。”小憶忽然說,“我很困。” “聽聽!”藍攬過小憶的肩說,“這麼好的音樂怎麼可以錯過!” “我說我要回宿舍啦!”小憶提高聲音說,“你不要老是這樣強人所難好不好?” “NND.”藍氣得粗話都出來了,“你到底怎麼了?是不是沒男人就活不了?你看你自己那副死樣,跟死了有什麼區別!” 兩人吵厲害了,台上的音樂斷了。 藍舉起雙手做抱歉狀,大聲喊道:“嘿嘿嘿嘿,姐妹倆開開玩笑,別介意。” 貝斯手的頭髮染得很紅,應該就是劉唱的那個女朋友,她虎著臉說:“來聽歌的都他媽給我安靜點,你們這樣吵來吵去的我們還要不要排了?” “對不起,對不起。”藍繼續道歉,一副挺乖的模樣。 “看著就不爽!”那女的得寸進尺。 “餵,姐們儿不是這麼講話的吧?”藍開始有些生氣。 那女的忽然把貝斯往地上一扔,沉悶的巨響後她從階梯教室的台上跳下來,氣勢洶洶地跳到她們面前:“你教我怎麼講話,啊,你教!” 劉唱一看不對,也跟著過來,把那女的一拖說:“阿森姐,你跟小妹妹們計較個啥,來,繼續排。” 那個被叫做阿森姐的氣急敗壞地把劉唱拉住她的手甩開說:“KAO,有妹妹在底下坐著你來勁兒了是不是,看你唱歌時那個媚俗的樣兒!” “餵,大姐。”藍說,“你罵罵我就算了,你罵劉唱哥可沒這道理啦。” “哥哥妹妹的挺親熱啊。”阿森看看藍,再看看小憶,嘴裡哼著說:“扮什麼淑女樣兒,我告訴你們,你們這樣的,男人不會真喜歡,到最後全他媽做棄婦的命!” “你說什麼?”小憶把要跳起來的藍攔在身後,冷著臉問她。 “你聾了還是怎麼的?”阿森也冷眼看著小憶。 小憶抬起手來,二話沒說就打了她一個耳光,那耳光打得迅猛而又突然,打得那個叫阿森的半天沒站穩,也打得藍的眼珠子快要掉出來。 阿森回過神來,朝著小憶就撲了過來,卻被劉唱擋住了。 “快跑啊!”藍拉住小憶就要往外跑。 “跑什麼!”小憶怒嚇一聲,“打架嘛,誰怕誰啊!” “哈哈哈……”劉唱和台上的那些男生可能沒見過女生打架,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小憶掄起旁邊的一張椅子就往地上砸去:“誰再笑,誰再笑我砸誰!” “我都說排練的時候不要讓人進,你看看你放進來的都是些什麼神經病!”阿森指著劉唱鼻子罵起來,“你他媽的腦子壞了還是咋的!” 劉唱也火了,一把把阿森一推說:“給你臉你還不要臉了是不是?你不想幹可以滾!” “哈哈哈。”這回輪到藍,笑得跟抽風似的。 結果,藍如願以償,阿森氣跑了,彩排泡湯了。劉唱畢恭畢敬地說:“我請兩位妹妹喝咖啡去。” 他們從階梯教室裡走出來,風吹得緊。藍興奮地戳著小憶的腰說:“嘿嘿嘿,真意想不到的順利,全靠你那一巴掌。” 小憶低聲說:“求你了,喝咖啡我就不去啦,想你也不願意我做電燈泡,對吧?” “嘿嘿嘿。”藍拱手說,“你真是善解人意的好姑娘。謝謝你成全。” 第一章(6) “祝你馬到成功。”小憶可是真心真意。 轉身的時候,小憶聽到劉唱在問藍:“咦,她怎麼不去?” “哦,她感冒,要回宿舍休息。”藍撒起謊來不用思考。 週末,宿舍裡空無一人,所有的人不是在享受青春就是享受愛情。小憶覺得難受,然後胃又開始痛。在床上躺了二小時也沒睡著,怕晚上會餓得睡不著,只好把大衣穿起來,準備去外面吃碗麵條。走出女生宿舍,看見有人站在牆角抽煙,紅色的煙頭一明一滅。 如今,肯這般癡情等待的男生已經不多。 小憶內心感慨地走過,那人卻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袖。用略帶沙啞的聲音說:“嗨,終於等到你。” 小憶嚇了很大的一跳,因為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劉唱。 怔了一秒鐘,小憶迅速地推開了劉唱。 “你知道我現在最感謝誰嗎?”劉唱問,卻不等小憶回答自己就答道,“我最感謝的是我小學時的語文老師,謝謝她教會我'守株待兔'這個成語,沒想到還真能派上用場。” “呵。”小憶哭笑不得,“藍呢?” “她喝多了,和我幾個哥們儿在猜拳呢。” “你!不是說喝咖啡的嗎,怎麼又喝起酒來了?” “她自己要喝的麼。”劉唱說,“不過謝天謝地,她要是不喝,我也走不掉。” 這倒也是,藍是喜歡搞氣氛的人,興奮起來往往控制不住自己。不過小憶還是不明白地問劉唱:“你不陪她喝酒,跑到這裡來做什麼?” 劉唱正兒八經地說:“我忽然很想看看你,於是就來了。不知道你的電話號碼也不知道你在不在,於是就在這裡等了。” “不會吧。”小憶笑起來,她壓根就不信劉唱說的話。 可是劉唱卻又一下子拉住她的衣袖說:“走,今晚月色不錯,哥們儿陪你散步去。” 小憶再次甩開他,有些生氣地說:“我想你可能找錯對象了,我不是那種喜歡開玩笑的女生。” “就喜歡打人耳光?”劉唱笑嘻嘻地問道。那一瞬間小憶疑心他是為那一耳光來替女友尋仇的,於是不再搭話,繞過他往前走。劉唱卻大踏步地上前把她攔住說:“看在我等了你七十三分鐘零十八秒的份上,你等我把話說完再走好不好?” “你說吧。”小憶退後一步,冷冷地看著他,“打都打了,難不成你要打回我一耳光替她出氣?” “哈哈哈。”月光下劉唱的皮膚顯得有些蒼白,笑起來,賊賊的。他的個子真的很高,小憶站直了,也不過到他的胸前。 “薛小憶。”劉唱抓抓頭說,“你怎麼給自己起這麼一個怪怪的名字?有點江湖女俠的感覺呢。” 小憶並不答,而是說,“你要不打,我可要走了。” “戲文係數一數二的才女。”劉唱又說,“我早聽說,不過百聞不如一見。” “哪裡比得上您的盛名。”小憶揶揄地說,“全校最頂尖的花花公子,我也是百聞不如一見。” “豈敢,豈敢。”劉唱抱拳說,“公子想約會才女,不知三生可有此幸?” “無。”小憶乾脆地答。 “為啥?”遇到頭認死理的牛。 小憶把臉板下來,認真地說:“我說劉唱,要瘋你還是找藍去,我胃疼死了,要回宿舍躺著去了。” “越躺越疼。”劉唱說,“現在階梯教室沒人了,要不我們去那裡,我唱歌給你聽?” 劉唱的語氣聽上去很誠懇,和傳說中那個驕傲的他判若兩人。小憶的心有些軟,於是說:“對不起,改天吧,我今天真的沒力氣。” “不成!”劉唱說,“改天你和你男朋友和好了,我不就整個歇菜了?” 小憶啼笑皆非:“你聽藍胡說八道什麼呢?” “我從不聽別人的,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劉唱指著自己的眼睛說,“從你今天聽我唱歌時的表情,扇人耳光時的那個狠勁,我就知道一定是有個男人讓你傷透了心。” “劉唱你別自以為是。”小憶不高興了,扭頭就走。 這回劉唱並沒有攔她,而是在她身後輕輕地吹起了口哨,很熟悉卻說不出名字的曲調,那口哨聲美崙美奐地在小憶的身後悠然響起,一直到她上了三樓,推開了宿舍的門,彷若還縈繞耳際揮之不去。 那晚藍回來的時候已經超過一點,她顯然喝多了,撞開門進來,口齒不清地罵著宿舍管理員:“王八蛋,歐巴桑,我敲了十分鐘的門才給我開!” 小憶從床上跳起來,點了蠟燭,扶藍坐下說:“你呀,怎麼喝成這樣?” “我以一抵十!”藍舉起十個手指頭哈哈笑起來,燭光映著她塗成銀色的指甲,看上去鬼魅極了。小憶把她的手往下一按說:“行了,快洗了睡,把大家吵醒了可不好。” “他媽的!”藍趁著酒勁兒大喊,指甲掐進小憶的肉裡,“老子喝了這麼多,他卻說他不喜歡我這種類型的。你說,我這類型就算不是傾國傾城至少也算個風華絕代吧,那笨鳥怎麼就這麼沒眼光呢?” 宿舍裡已經有女生被吵醒,不停地翻身表示著不滿。藍還在絮絮叨叨:“他媽的,給他臉不要臉,真以為本小姐真是嫁不出去的主兒?” 怕藍瘋起來沒個完,小憶只好用勁把藍拖到了露台上。劉唱說得沒錯,這是一個月亮很圓很大的初夏之夜,月光被打著旋的風吹薄了,淡淡地映在露台上。由於身上只著一層薄衫,小憶被凍得一激靈,藍也有些醒了,撫著雙頰說:“有點冷。” 第一章(7) “我去加件衣服。”小憶對藍說,“你在這裡吹吹風,把酒吹醒了再說。” 等小憶加好衣服出來,藍已經趴在露台上哭了起來。她的哭聲並不大,但身體抽動得厲害,像是害了某種很厲害的瘧疾。 月光,不可思議的美,把藍的淚照成晶瑩的琥珀。 小憶走到她身後,也替藍披上一件薄襖,只是輕輕地拍著她的背,並不勸她。 藍卻轉過身來抱住小憶說:“小憶小憶,他當我的面說要追求你。那些男生笑得唏裡嘩拉,我把自尊揣到口袋裡,笑得比他們還要猛。怎麼樣,我夠不夠酷?” “他神經的。”小憶說,“你白痴啊,人家逗你玩兒你也當真!” “不不,我知道他說的是真的。”藍的嘴裡噴著酒氣,固執地說,“這個世上真的有一見鍾情呢,真的呢!” 小憶忽然覺得厭惡,她一把推開藍說:“你也神經的,喝這麼多酒,講這麼多無聊的話做什麼!” “嘿嘿。”藍詭秘地笑起來,可是她並沒有止住哭,眼淚仍不斷地從她臉上滴落。藍就這樣哭著笑著地把手握成拳頭豎到小憶面前說,“採訪一下,您老現在是不是特得意?” “藍,你再這樣我生氣。” 藍終於不顧一切地哈哈大笑起來。笑完後,她吐了。 小憶嘆口氣說:“你先進去吧,我來收拾這裡。” “走開!”藍大聲地呵斥她說,“走開!讓我安靜一會兒!” 小憶走了,把藍一個人留在露台上,她回到床上,把CD隨身聽的聲音開得老大,把整個身子都縮到被子裡。女歌手嘶啞獨特的嗓子在唱:“葉子,是不會飛翔的翅膀;翅膀,是落在天上的葉子……” 想念葉,想他把自己緊緊地摟在懷裡,說:“葉的本職就是守護花啊。” 可是這些亂七八糟的日子裡,守護的天使卻不知去向何方。 葉,小憶在心裡說:“葉,你到底在哪裡?會不會也在想我?” 那晚,小憶並不知道藍是何時從露台回宿舍睡覺的。清晨醒來的時候,她拿著掃帚和拖把來到露台,卻發現露台是乾淨的,藍在上鋪揚著沙啞的聲音說:“親愛的小憶,我想喝水。” 小憶放下手裡的傢伙,倒了一杯白開水遞給藍。藍咕嚕咕嚕地喝下去,把空杯子遞還給小憶說:“哥們儿,我昨晚是不是喝高了?” “你說呢?”小憶無可奈何地笑。 “唉!”藍從床上利落地跳下來說,“十個男生灌我啊,你沒見我昨天那個慘烈狀,好不容易才活著回來的。” “以後別跟那些人混了。”小憶說,“那樣的喝法,沒準真把小命兒給丟掉。” “生活太乏味,鬧著玩玩唄。”藍蒼白著臉,滿不在乎地揮揮手。 “你怎麼樣?臉色不太好呢。”小憶關心地問。 藍錶情痛苦地捂著胸口:“今天週末你有何節目?” “今天要辦系報,”小憶說,“哪裡也去不了。” “去吧,主編大人。”藍倒在小憶床上說:“俺哪兒也不去了,繼續睡覺的偉大事業。現在也爬不動了,就呆在你窩裡吧。” 小憶辦完系報已經是中午,自己胡亂吃了點東西,又在小食堂裡打了點稀粥,準備送去給藍吃,藍卻不知去向何方,她睡過的小憶的枕頭上,放著一個塑料袋,小憶打開來,發現裡面是四盒“斯達舒”。還有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一行字:胃疼的時候,請“四大叔”幫幫你的忙。 署名是劉唱。 小憶把紙條捏在手裡,捏成一個小小的團,扔到了垃圾堆裡。 然後,她坐到床邊,撥通了葉的電話。葉好像很忙,說話的時候哼哼哈哈。扯了些無聊的話,小憶終於低聲說:“我這些天不太好。” “怎麼了?”葉有些吃驚的樣子。 小憶有些艱難地說:“我們……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別瞎想。”葉說,“我正忙,回頭复你,好嗎?” “不好。” 那邊沉默了幾秒後,傳來的是電話被掛斷之後的忙音。小憶覺得五臟六腑都被掏空,呆呆地捏著手機,直到短消息的“嘀”聲響起。 “你的手機一直不通,胃好些麼?” 是劉唱。 小憶沒理,兩分鐘後他撥小憶的手機,小憶把它按掉了。 他的短消息又來:“愛是一場戰爭,我不怕受傷只怕你不快樂。” “下午沒事,陪我喝咖啡吧。”小憶想了想,回。 “好,兩點整。咱老樹咖啡見:)” 午後的咖啡館寂寞冷清。小憶去的時候劉唱早已經坐在那裡等候,他穿灰白色的休閒襯衫,見小憶走近,連忙笑著站起來欠身對她說:“恭候多時。” “你知道藍去了哪裡?”小憶問。 劉唱油嘴滑舌:“我現在一顆心都吊在你身上,哪裡能顧及他人。” “其實藍特脆弱。”小憶坐下說,“您行行好,別拿她開胃。” “您也行行好,睜大眼多發現我的優點,行不?” “我說正經的呢。” 劉唱把左手舉起來做發誓狀:“我哪一句不正經天誅地滅。” 小憶看著劉唱笑嘻嘻的樣子問:“你到底想幹嗎?” 劉唱蠻不講理地說:“你一巴掌打走了我的女朋友,所以,你得做我的女朋友,不然我多寂寞啊。” 第一章(8) “你蠻不講理。”小憶哭笑不得。 “蠻不講理的男生才有氣質嘛。”劉唱嘻笑著說,卻又很快正經下來問,“你相不相信一見鍾情呢?” “我連天長地久都不信。”小憶有些賭氣地說。 “那你太悲觀了。”劉唱替她的咖啡加上一粒糖說,“愛情還是很甜美的,我會慢慢證明給你看。” 甜言蜜語。 葉有多久沒對自己說過甜言蜜語? “想什麼?”劉唱察言觀色。 “沒。”小憶說。 “我會心理學你信不信?”劉唱問。 “不信。” “那我就隨便說說,你聽著就行了,反正也無聊,你看呢?” 小憶點點頭。 “你今天找我,其實是有事,對不對?” 小憶有些驚奇。 “你的眼神裡閃過驚奇,證明我說對了。”劉唱說,“如果有事,您別客氣,儘管吩咐好啦。” “其實也沒什麼事。”小憶說,“早聽說你是'情聖',我有個問題想問問你。” “你別諷刺我。”劉唱做慍怒狀,不過還是忍不住好奇心地說,“你問啊!” 小憶就問了:“如果一個男生不喜歡一個女生了,他會怎麼樣?” “消失嘍。”劉唱說。 小憶的心直直地掉下去,卻還是繼續勇敢地問道:“為什麼要消失?不會直接跟她說嗎?說我不喜歡你了,這樣不是很好嗎?” “有時候說不出口。” “為什麼說不出口?” “也許,是怕傷害吧。”劉唱說,“男人有時候,也挺懦弱的。” 小憶看著劉唱,他長得真的很帥氣,比葉要帥氣多了。劉唱沒說錯,其實小憶約他出來喝咖啡就是想問這樣的一個問題,這是葉一直在逃避的問題,從另一個男生的口中得出的答案,是那樣血肉模糊的真實。 “一段感情走了,可以開始另一段。”劉唱說,“死心眼可不好。” 小憶低聲說:“我和你,和藍,不一樣。” 劉唱笑起來:“有什麼不一樣,感情對每個人都是一樣的。遇到真正喜歡的人,誰敢說自己不在乎?可是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了,強求也沒有用。” “是這樣嗎?”小憶問。 “是這樣的。”劉唱肯定地答。 “謝謝你陪我喝咖啡。”小憶說,“我要走了,今天讓我請客,好嗎?” “你請客也行。不過有個條件。” “你說。” “很簡單,你答應做我的女朋友。” 小憶說:“那還是你請吧。” “我請也行,也有個條件。” “又有什麼條件?” “很簡單。你答應我做你的男朋友啊。”劉唱一副陰謀得逞的得意樣兒。 “那就AA制吧,AA制你不會也有條件吧?” “有啊。”劉唱說,“AA制當然也有條件。” “你說。” “你要快樂些。”劉唱把頭湊近些,溫柔地看著小憶,溫柔地說,“你太不快樂,簡直讓人心疼。” 甜言蜜語呵,這該死的甜言蜜語,小憶只覺得自己痛到快不能呼吸。 最終,還是劉唱付掉了帳。他們從咖啡館裡走出來的時候還不到三點。劉唱問小憶說:“你現在要去幹嗎?” “我要去網吧。” “那我也要去。”劉唱像個任性的孩子。 小憶狠狠心說:“別讓我討厭你。” “這麼說你現在還多少有些喜歡我嘍?”劉唱狡黠地問。 “再見。”小憶跟他揮手,大步流星地朝著附近一家網吧的方向走去。後面又響起了口哨聲,很輕快,很動人的愛爾蘭音樂。小憶沒有回頭,一直等到她走進網吧,身後的口哨聲才消失。 劉唱並沒有跟著進來。 S破天荒不在網上,QQ上有他的留言,只有兩個字:“救命。” 辦雜誌真不是人幹的事,每月臨發稿的時候,他都處於半瘋狀態。小憶到信箱裡把上次在葉家寫了一半的稿子調出來寫,心裡亂亂的,靈感卻出乎意料地順當,一寫還有些收不住手。敲完最後一個字,小憶把它發到S的信箱裡,附上一封短信說:“把我的寂寞和矯情都寄與你,發不發表,都不重要。能救你命,自是最好。” 出了網吧的門,天已經全黑。 小憶回校,藍依舊沒回來,手機也沒開。於是問同宿舍另一個女孩於穎:“看到藍沒有?” “沒。”於穎說,“我還以為你們一起去哪裡瘋了呢。” 結果,藍一直都沒回來。差不多十點鐘的時候,小憶卻接到劉唱的電話:“快來'SUN',藍又喝多了。” 電話那頭,藍在唱歌,放肆而瘋狂。 “SUN”是深受大學生們喜愛的一個酒吧,劉唱和他的樂隊在那裡駐唱,如果遇到週末,往往擠個水洩不通。小憶趕到那裡的時候並不見藍,劉唱正在台上唱一首寂寞的歌:“懷抱既然不能逗留,何不在離開的時候,一邊享受一邊淚流。十年之前,我不認識你,你不屬於我。我們還是一樣,陪在一個陌生人左右,走過漸漸熟悉的街頭……” 陳奕迅的。林夕的詞,劉唱給出的,嶄新的味道。 小憶在那歌聲裡怔了一小會兒,抓住一個面熟的人大聲問:“看到藍沒?” 第一章(9) “廁所。”那人說,“她又喝高了。” 小憶找到廁所裡,藍正在裡面嘔吐,吐得天昏地暗。見了小憶,把手放到她肩上說:“咦,乖女生今天也來泡吧了?” “別瘋了行不行!”小憶啪一下打掉她的手說,“你看看你自己是什麼樣子!” 藍呵呵笑著說:“我失戀,當然是一幅死相嘍。” “我們回去。”小憶拖她。 “不!要回你自己回,沒人請我喝咖啡我自己請自己喝酒還不行?” “好,我自己回。”小憶知道藍的脾氣,發起瘋來六親不認,懶得跟她過招。 “薛小憶!”藍卻後面喊住她說,“你想知道葉在哪裡嗎?你真的相信他是去北京學習一個月嗎?” “你什麼意思?”小憶轉身。 “沒什麼意思。”藍懶懶地靠在洗手間的洗手台邊,用手指梳理了一下長發。 “你到底想說什麼?”小憶盯著藍,心跳得飛快。 “我今天下午去醫院了。”藍雙手一攤,淒然一笑,高喊著說,“我他媽一天都在吐,所以我去醫院配點藥,所以我去了婦產科,可是你知道我看到誰了嗎,我看到了葉,你的寶貝葉,他陪別的女人在看病呢,那女的懷了他孩子了,你還蒙在鼓裡呢!” 藍的聲音奇大無比,一個字一個字如刀一樣地刺進小憶的耳膜,小憶奔到藍的身邊,跳起來,用手掌用力地堵住了她的嘴。 藍真的是喝多了,又被小憶捂得透不過氣,人支撐不住,軟軟地倒在洗手間骯髒的地面上。 “起來,起來!”小憶奮力地拉她,她閉著眼睛紋絲不動。 “藍!”小憶大力地拍她的臉頰,“藍,你醒過來!” “哦。”藍睜開眼吐出一個字,卻又頭一歪很快地暈過去。小憶這才發現她在發燒,渾身上下,燒得滾燙。 藍很重,小憶拖也拖不動,只好飛奔出去找人幫忙。剛到外面就被劉唱一把抓住說:“我看到你進來了,還以為看花眼了呢。” “藍,藍。”小憶指著衛生間,語無倫次地說,“她暈倒了!” “別急。”劉唱說,“這里天天都有人暈倒,我找人扶她到休息室裡睡會兒就好了。” 小憶虛脫地靠在過道旁,看劉唱找人來將藍架了出來,藍好像整個昏迷了過去,她的臉頰緋紅,藍色的眼影已全然褪去,只餘一些些悵惘的青痕。 “要送醫院。”小憶對站在她身邊的劉唱說,“她在發燒。” “沒事的。”劉唱拉她一把說,“走,聽我唱歌去。我們十二點散場,藍也該睡醒一覺了,到時候我再送你們回去也不遲。” “不了。”小憶說,“我要回去了,藍交給你,謝謝你。” “聽一首歌,就一首!”劉唱擋在他面前,誠懇地說,“好還是不好?” 劉唱看著小憶,他的眼神裡有種讓人不忍拒絕的真誠。小憶默默地跟著劉唱走回酒吧的大廳,劉唱將她安排到靠舞台的一個角落坐下。鍵盤手看到劉唱出現就已經彈起了前奏,劉唱跳上台,抱起吉它坐到麥克風前,微笑之後,用深情的嗓音說:“接下來這首歌,送給美麗的小憶,希望當她孤單的時候,她會想起我。” 噓聲之後只剩音樂,然後就是劉唱無懈可擊的歌聲:你的心情總在飛什麼事都想去追想抓住一點安慰你總是喜歡在人群中徘徊你最害怕孤單的滋味你的心那麼脆一碰就會碎經不起一點風吹你的身邊總是要許多人陪你最害怕每天的天黑但是天總會黑人總要離別誰也不能永遠陪誰而孤單的滋味誰都要面對不只是你我會感覺到疲憊當你孤單你會想起誰你想不想找個人來陪你的快樂傷悲只有我能體會讓我再陪你走一回就在藍剛剛說出一個殘忍的真相後,這是小憶不能承載也無法承載的深情。在劉唱的歌聲中她站起身來,朝著酒吧外面走去。這才發現外面竟然下起了大雨,雨還下得挺大,將霓虹吹成寂寞潮濕的繽紛。小憶咬咬牙,抬腳走進雨中。奇怪的是不覺得冷,大約是因為心裡已經冷到極致的緣故吧。 快到學校門口的時候忽然有人追上來,大聲喊她的名字:“小憶,小憶!” 是劉唱,打著一把傘跑上來。他把傘往小憶頭上一罩,責備地說:“你怎麼連聽完一首歌的耐心都沒有?” “你不用唱歌嗎?”小憶掏出紙巾來,在傘下擦著被雨水淋得狼狽的臉和頭髮。 “有什麼比你更重要?”劉唱說。 小憶低頭笑:“劉唱呵,你真傻。” “是嗎?”劉唱說,“我不覺得呢。” “我要走了。”小憶轉身就走。 “我的姑奶奶,讓我送你回去。你這樣會感冒的!”風很大,劉唱一隻手用力地抓住傘,另一隻手用力地把小憶拉回傘下。 小憶沒再掙扎。 兩人就這樣一直走到女生宿舍的門口,小憶跟劉唱說再見,這才發現他一把傘只替小憶遮雨了,自己早就淋了個全身濕透。 第一章(10) “濕了。”小憶指著他的衣服說。 “呵呵。沒關係。”劉唱滿不在乎地在衣服上拍了拍,“我要趕去唱歌了,再見。” 那一夜,藍都沒有回來。 小憶睡一會兒醒一會兒,聽雨打在窗戶上的聲音。好像很久都沒有下過雨了,好像很久都沒有見過葉了,有些東西隔久了再重逢,是很生疏的一種依戀。 當再見到葉的時候,或許,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吧。 PART2藍的眼睛緩緩睜開了。她看著小憶,緩緩吐出兩個字:“真的。”“我不信。”小憶趴到病床上忽然就哭起來,“他一直是愛我的!他一直是愛我的!他不可能有別的女人,你一定是看錯了,你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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