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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部分

年華是無效信 落落 4240 2018-03-13
第五部分: 第25節:別以為這樣我就會上當 寧遙嘿嘿地笑起來,手仍然沒有鬆:"別以為這樣我就會上當。" "真是沒勁。"王子楊一彎嘴角,過了幾秒,"那寧遙你喜歡我麼?" 只是時間流過一個罅隙那樣的短暫,那樣短暫的空白,卻深深地裂在頭骨裡,流下不知是什麼顏色的血。 寧遙的手些微一垂,被王子楊抓準時機,她拽過手裡的草莖,快速地將寧遙的扯斷成兩截。 不知道是輸在那裡。就像站在原野中不知道為什麼火光會消失,就像不知道為什麼有些詩歌可以騰空流進風去,就像不知道為什麼有些東西變不了音符,變不了顏色,最終只能變成一兩片腐爛在泥裡的樹葉。

不知道輸在哪裡。全是毫無憑據的疑問。卻妨礙不了自己問自己。 從她說"來玩吧",自己說"好"起,就輸了。 還是從她把自己的草讓過來起,就輸了。 還是最後,句意含糊,可謔可正地問一聲"那你喜歡我麼",頭腦裡匆匆一束的空白,徹底輸了。 但這些都不是真正的原因吧。 真正的原因,早在很久以前,已經從在土地下長出盤結的根,層層翻覆,交錯影響。看不見那些原因的時候,還能看見在土地上茂盛的樹,樹齡越大樹冠的陰影也越大—— 因為我一直討厭著你。因為說不出口。因為心里永恆地繁殖下去的討厭,爬在靈魂的各個入口,過濾掉了一些原本簡單的物質。

所以這樣的比賽,從我討厭你的那一刻起,我就輸了。輸得沒有抬頭的機會。伏在很低很低的地方勉強呼吸。我想是自己被上了惡毒的魔法,而它總有著大把指揮我的時刻。讓我把自己放在你的空間以外,小心翼翼地維護著和平的織網。 這本是我們"朋友"之間的比賽,我卻先討厭了你,連比賽的資格也沒有,更別提會勝利。 不是朋友,不是敵人,只是個卑微的失敗者,帶著消除不了的劣跡和遺憾,惶恐地想要堵出可能已經開裂的缺口。 "那你喜歡我麼?"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但是。 但我卻又這樣地希望,無論我討厭你,喜歡你,你都永遠能夠一次次喊我的名字,語氣又親切,又嬌俏。 永遠希望你能喜歡我。

體育課結束後,寧遙先找到依然,又問了一遍謝莛芮的電話,再向謝莛芮打聽了陳謐的號碼。雖然被兩個女生都善意地取笑了一番,寧遙還是厚著臉皮說"謝謝你了"。深吸一口氣後,播通手裡的號碼。 "哪位?"在兩聲"嘟"之後,男聲響起來。 寧遙啪地把電話掛了。 緊張得手發抖。 沒有心理準備。有那麼多都讓自己沒準備——那麼快就接了電話,經過話筒再現後的聲音,夾雜著模糊的熟悉和清晰的陌生,還有被放大的鼻息,直吹到自己。 寧遙在電話邊反復轉了幾圈後,又拿過話筒。 "餵?是哪位?"語氣有些微的不同。但也只是很平靜和非常平靜的丁點差別而已。

"啊,你好,那個,是陳、陳謐嗎?"名字居然念不順口。 "對,是我,你是?"似乎沒有聽出來的樣子。 "那個,你好,我是寧、遙。"喊起自己來感覺更怪。 "嗯……是你啊?剛才那電話是你也打的麼?" "什麼?不是不是,我沒打過啊。"手心裡發起潮,"剛才那電話怎麼了?" "沒什麼,只不過我剛接他就掛了。嗯,那你找我有什麼事?" "哦,是這樣,我想請問一下,今天傍晚有空嗎?"不知不覺用起了敬語。 "有時間。不過,怎麼?"有些疑惑。

"那個,我放學後有事,也許載不了王子楊回去,所以想問問你……" "要我去接她麼?好,我會去的。" 臨到放學,寧遙挑準了時機,在王子楊一瘸一拐地收拾完書包走近自己時,寧遙才說: "那個,不好意思啊,我剛想起我媽讓我等會去叔叔家拿點東西,所以可能沒法……" "誒?!!!——"王子楊焦慮而誇張地喊起來,引得其他人紛紛看過來,"那我怎麼辦?!" "這——我想想辦法……"寧遙一臉抱歉。 第五部分: 第26節:溫柔在塌陷處迅速溶解 "你怎麼現在才想起來啊,真是的。"王子楊不滿地把書包放到寧遙面前。

"怎麼了?"旁人問進來。 "沒什麼啦!就是寧遙突然說沒法送我回去了。" "啊,寧遙你有事?" "嗯……剛剛想起來……" "那怎麼辦?"女生們七嘴八舌地說,"找個男生送你回去吧。" "我才不要!"王子楊臉色微慍。 就在寧遙有些焦急的時候,終於聽見有人長長地喊著:"王子楊你不用擔心了啦,你的男朋友來接你了——" "哈?"寧遙顯出和王子楊一樣的錯愕。 "就在樓下等你哦!"聲音從門外一路傳進來,一個女生興奮地跑進教室後,指著樓下,"你去看哪。"

大群人都跑上走廊。寧遙也扶著王子楊跟在裡面。 從兩樓,能看見剛進入秋天的銀杏樹還不怎麼茂盛的樹冠,大半還綠著,只有零星的黃,在幾個角上耀眼。而停在樹下推著自行車的男生,抬起頭,臉上就落下一層溫和而隱約的暮色,如同哪個電影中,無限美好的特寫。緩慢的鏡頭,從他身上,一直搖過來。 女生們衝王子楊放肆地開起了玩笑,唧唧喳喳的聲音快速在空氣里傳播著。寧遙努力扶著王子楊以免她在又喜又怒的緊張之間摔倒,一邊探頭朝陳謐看去。 男生對她微微點了點頭。 那個瞬間,心裡有片山頭轟然地消失了。 無窮無盡的悲傷被溫柔在塌陷處迅速溶解,一直要衝出眼眶來…… "現在不用擔心了吧。你坐陳謐的車回去啊。"寧遙抓過王子楊的書包。

"啊,只有這樣了。" "還只有這樣了咧,我看他就是王子楊你喊來的吧。"一邊的人繼續開玩笑。 "胡說。我才沒有。" "那是什麼?那是什麼?"女生朝身後轉頭,示意著他人的附和,"難道是心靈感應不成啊?" 寧遙也笑起來:"真像心靈感應。" "你怎麼也這麼說。"王子楊擰著寧遙的胳膊。 "好啦,走吧。"揉過女生的頭髮。 雖然我最清楚不是什麼心靈感應。 但是。 寧遙從車棚推出自行車後,看著陳謐載著王子楊穿過人群向校門外去。經過自己的時候兩人非常一致地沖自己點點頭,只不過王子楊又喊了一句:"晚上我給你電話啊。"

"行——" 在人群裡被一點點吞沒的兩個人影。 但是。這樣地想要討厭你的我,還是那麼,那麼那麼期待能夠被你喜歡。雖然聽起來十分矛盾,可我就是在那把矛和那面盾全力頂在一起時的那個接觸點。 這樣無望。 而又痛不可擋。 蕭逸祺這天依然沒有去打籃球,明天就有個政治測驗,估計不是靠一次險象環生的作弊能夠過得了關的。為防萬一,各種措施一定要準備完全。首當其衝的就是小抄,不回家準備上幾個小時估計擺不平。因此當他在籃球場邊轉上一圈,以史無前例的意志命令自己離開時,心裡多了點自我讚美的竊喜。 剛出校門,有個六班的女生要搭便車,男生就拍後座說,要我載你當然可以,不過要幫 我抄1000字的小抄哦。女生已經跨上的腿頓時收了回去,又猛捶向他的背罵他缺德。

"才1000字而已啊。我原本還想說2000字的呢。"無限委屈的樣子。 "你真受歡迎咧。"突然出現在腦後的聲音,全然嘲諷的語氣。 "啊?"蕭逸祺回頭,看見寧遙冷漠的臉,笑起來,"妒忌?" "妒忌你要抄小抄?" "哈,正好,幫我忙吧。" "幫你?你還是邊數摩天輪邊抄小抄去吧。"女生推著車徑直走過自己。 "何必呢——"收過腿,踩兩步趕上去,"反正你們班也會考試,我到時候用完了送給你。互惠互利。" "誰要啊。"頭也不回。 "你今天不和你朋友一起走?"男生有些納悶,看向寧遙的車胎,"啊,原來因為這個?" "……嗯。"其實車胎爆了是之後發生的突然事件,不在自己的計劃裡,不過,有什麼辦法呢。人倒霉,車胎也能自爆。 "那你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推啊,推到哪裡哪裡有修車的再說。" 第五部分: 第27節:,遲早有一天被撞死 "沒有的話呢?"男生坐在車上,半騎半走地跟著。 "那就推到家。" "我帶你嘛。" "不用了。我不想替人抄小抄。" "你不用幫我啦。你車胎爆了啊,和她們不一樣。" "得了得了。" "上來啊。"伸手抓住寧遙的車籠頭。 "說了不用了呀!"寧遙瞪他,"而且你送我回去,明天我怎麼來讀書?" "也是。" "你走吧。"寧遙撇嘴,"我自己會找個修車的地兒的。" 男生若有所思地看看她,隨後一咧嘴:"好,那我就先走了。" "滾啦滾啦,唧唧歪歪那麼多話。" "拜拜。"一拍寧遙肩膀,騎過車,幾下後就已經跑出去很遠。 "車騎那麼快,遲早有一天被撞死。"寧遙暗暗地罵。 雖然之前惡言相向,其實心裡還有一點嚮往,能夠找個人帶自己回家就好了。畢竟不知道哪裡才有修車的地方,也許真要一路推回家也說不定,那到家的話,可得幾點?還得抗著車過兩個天橋吧?想想也會頓感無力。 不過這樣一來,好像王子楊被陳謐接走,是更理所當然的事情了。 你看,你連車胎都爆了嘛。 應該快五點半了。看天色在那邊已經濃得像半凝固。等到自己推車時才發現,原來自行車也是一種很快捷的工具。比起這樣在人行道上慢慢地走,好像每個騎車的路人都有足以讓 第五部分: 第28節:從眼睛裡揉出溫暖的水 自己羨慕的速度。想起自己以往總抱怨騎車既累又慢,又覺得果然是太天真。 走了,也許1/4的路還不到。 修車攤都哪去了。 好像在附近也沒怎麼見過有那東西的出現。 自己真夠命苦。 不知怎麼,好像每件壞事總會害怕自己的力量不夠去震撼一個人似的,每次都拉上三五個同伴一起降臨。 爆了車胎,輸了比賽。 還有。 那張從低樓望向自己的清寡的溫和的臉。平靜地點點頭。是一個多麼細微的動作,卻能在迅速降溫的心裡,被放大成一眼就能捕捉的畫面。隨後又迅速消失,只留下宛如當時他身邊的空氣。一呼一吸間,侵吞到肺裡。 那是壞事麼。 怎樣的壞事。讓自己損失了什麼?錯過了什麼?毀壞了什麼? 寧遙停了下來。 好似睫毛掉進眼裡去了。眨幾下也掉不出來。難受。 她抬手去揉。很快地,從眼睛裡揉出溫暖的水。 一點點包裹住指尖。 突兀的眼淚。 以至於,在這個時候逆著人流來到寧遙面前的人,讓她在抬頭後的許久時間裡,也沒能看清楚。 "……你怎麼了?"蕭逸祺神經噌地緊張起來,"被欺負了?" "……"寧遙只拼命低頭擦臉。 "早說我帶你了嘛。唉真是……別哭了啊。"以往已經成了習慣地抓她的胳膊拍她的肩,現在卻突然不知道該按住身體的哪個部分。 "不是這個啦——"拖著哭腔喊。 "行行行,不是這個。那你別哭了呀。" "要你管——你怎麼又回來了啊——" "在錦林路上,有個修車攤。我找到了。" "……啊?"就為這個? "你走過頭了,得倒回去一點。" "……你剛才怎麼不說,笨蛋!" "我剛才也不知道啊,這不也是剛剛去找到的麼?" "什麼?"找什麼? "我帶你過去。" "……你剛才是去找修車攤了?" "對啊。哦,"男生伸腿撐住自行車,從包裡摸出什麼朝寧遙扔過來,"接著。" 熱的。 寧遙看清是個麵包。 "……這是什麼?" "你不餓?" "……"早就餓了,可是,"……這算什麼?" "什麼什麼。讓你吃啊。不過別再哭了啊。嚇死活人。" "……我幫你。" "啊?" "我說我幫你抄小抄!" 男生一愣後,大笑起來:"算了吧。你的字太好看了,真幫我寫,我還內疚咧。" "……你哪有見過我的字啊!" "那行粉筆字。在牆上的粉筆字。"蕭逸祺轉過頭,"行了,我們先去修車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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