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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太記得他們碩果人的夢是不是沒有顏色還是沒有聲音。
如果是沒有顏色的話——
自己的夢裡明明就經常出現深夜所有電視節目結束時出現的那個七彩條的球形符號。也就是說,經常會夢見自己一個人看電視看到深夜,一直看到全世界都休眠了,連電視機也打出這樣的符號來,告訴你我要休息了。
而如果是沒有聲音的話——
自己的夢裡又經常出現教室裡課本被無數雙手翻動時嘩啦嘩啦的聲響,窗外的蟬鳴被頭頂電扇轉破敲碎,稀疏的砸到眼皮上,斷斷續續,無休無止。空氣裡是夏天不斷蒸發出的暑氣。悶的人發慌。連黑板也像是在這樣潮濕悶熱的天氣里長出了一層灰白色的斑點來。下課後的值日生總是抱怨。然後更用力的揮舞黑板擦。那種刷,刷,刷的聲音。還有那些來路不明的哭泣的聲音。有的時候是哽咽有的時候是嗚咽。有的時候是啜泣。有的時候是飲泣。然後一天一天地,慢慢變成了吶喊。
是這樣嗎?
真的這樣嗎?
夢裡什麼都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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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銘從辦公室抱回老師昨天已經批好的饕擔緩蟪淌易摺8丈系鉸ヌ藎囈呃齲盎餉婢退⑺⒌仄淮蠖尋諮乃芰洗?br>
沒有墜下去,卻又被吹到更高的天上。
其實也不知道它們為什麼會飛的那麼高。沒有翅膀,也沒有羽毛。
僅僅就是因為輕嗎?僅僅就因為沒有重量麼?
於是就可以一直這樣隨風漂泊麼?
春天的風裡卷裹著無數微小的草籽。
他們也像那些輕飄飄的塑料袋一樣,被風吹向無數無知的地域。
在冷漠的城市裡死亡,在潮濕的荒漠裡繁盛。
然後在把時間和空間,染成成千上萬的,無法分辯的綠色。
夢裡曾經有過這樣的畫面,用手撥開茂盛的柔軟高草,下面是一片漆黑的屍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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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到教室門口的時候,預備鈴在走廊盡頭那邊響起來。
冬天難得的日光,照進高大的窗戶,在地面上頭出巨大的光斑。
塵埃浮動的空氣裡,慢鏡頭一樣的移動成無數渺小的星河。
像是在地理課上看過的幻燈片裡的那些微小的宇宙。
教室裡一團鬧哄哄的聲音。
走進門的時候,就看到了聚攏在一起的人群,透過肩膀與肩膀的縫隙,看到的是站在人群中間的唐小米。依然是那張無辜而美好的面容。
齊銘擠過人群朝自己的座位走過去,經過唐小米座位的時候看到了她那張面目全非的桌子。長短不一的粉筆頭和黏糊糊的白色粉末,都被風乾後的膠水固定在桌面上,有好事的男生用筆去戳,“哦呦,粘的這麼牢啊,這桌子廢掉了。”
“唐小米你得罪誰啦?”有女生投過來同情的眼光。
“我不知道啊... ...”依然是那樣無辜而美好的口氣和表情,像是最純淨的白色軟花,在清晨的第一道光線裡開得晶瑩剔透。
齊銘轉過頭,把一疊作業本放到講台上,然後坐回到自己的座位,拿出第一節課的課本,順手把扭蛋放進書包。她抬起頭看看易遙的座位,依然是在漏風的窗戶邊上,空蕩蕩的,像是從來都沒有人坐過一樣。有一束光從窗外樹葉的縫隙裡投過來,定定地照著桌面的一小塊區域。
昨晚沒有睡好。或者更精確一點說,是昨晚並沒有睡。
齊銘抬起手揉了揉發紅的眼眶。視線裡的一切被疊上一層透明的虛影。像失了焦的鏡頭。
上課鈴把聚攏在一起的嘈雜人群驅散開回到自己的位置重新坐好。只剩下唐小米依然站在自己的座位上,仰著一張無辜的臉。
“唐小米,上課了。”班主任推了推眼睛,提醒著。
“老師,我的桌子... ...”
班主任轉過身來,在看清楚她一塌糊塗的桌面後,胸腔明顯大了一圈,“怎麼會這樣?誰做的?”
唐小米搖搖頭。
“昨天是易遙鎖的門”,坐在後面的勞動委員靠在椅背上,轉著手上的自動鉛筆,“問問易遙應該知道嘛,不過... ...”隨即把頭轉向易遙空著的座位。
像是有蟲子爬進了血管,一寸一寸令人噁心的朝心臟蠕動著。
“易遙沒來上課?”班主任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教室裡寂靜一片。沒有人接話。
只是各種各樣的表情從每個人臉上浮現起來。帶著各自的想法,形象而生動地表達著內心。
“算了,沒有關係,應該也不是誰故意的吧。我下課後自己弄乾淨就可以了”唐小米抬起手把垂到臉龐的頭髮繞回耳後。
——算了。
——沒有關係。
——應該也不是誰故意的吧。
——我下課後自己弄乾淨就可以了。
每一句話都像是黑暗裡閃著綠光的匕首。刷刷地朝著某一個目標精準地刺過去。
黑暗中瀰漫著血腥味道。甜膩得可以讓人窒息了。
“那老師,我放學後再來弄這個桌子,我先用易遙的桌子可以嗎?”唐小米抬起頭,認真地詢問著:“反正今天她也沒來上課,我先借用一下吧?”
“嗯,你先搬過去。”班主任翻開講義,這起小小的事故算是告一段落了。但末了他依然加了一句:“真是太不像話了。”
有男生自告奮勇地去把易遙的桌子搬了過來,小心地幫唐小米擺好,然後又把那張面目全非的桌子拖到窗戶邊上重重的一放。
唐小米坐下來,對著那個男生微笑著說了“謝謝”,美好的表情在日光裡顯得透明般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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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爬進心髒了。那條肥碩的噁心的蟲子。
被撕咬啃噬的刺痛感。順著血液傳遞到頭皮,在太陽穴上突突地跳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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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帶領帶唉!為什麼教務處主任就不抓他?不公平!”
“他眼睛真好看,睫毛像假的一樣。”
“他鼻子很挺呢。”
“你好色哦~”
“啊?”
這樣的對話每天都發生在學校聚攏的女生群體裡,無論在上海還是在全國其他任何一個城市。而以上的一段對話指向的目標,是現在正靠在教室門口朝里張望的顧森西。
他一隻手搭在門框邊上,探著半個身子朝教室裡望,找了半天,終於放棄了,伸手抓過身邊一個正低著頭走進教室的女生,因為太過用力,女生張口尖叫起來。顧森西也被嚇一跳,趕緊放開手,攤著雙手錶示自己的“無辜”,問:“易遙在嗎?”
黑板邊上正和一堆女生聚在一起談話的唐小米轉過頭來,瞇著眼睛打量了一會顧森西,然後嫣然一笑,“她沒來上課。”
“唉?為什麼?”顧森西皺了皺眉。
“我怎麼知道呀,可能在家裡... ...”,唐小米頓了頓,用更加燦爛地笑容說,“養身子吧。”
竊竊的笑聲從教室各處冒出來。像是黑暗裡游竄的蛇蟲鼠蟻。
卻比它們更加肆無忌憚。無論是抬起手摀住嘴,還是壓低了聲音在喉嚨裡憋著,都放肆地渲染著一種惟恐別人沒有看到聽到的故意感。
——就是笑給你聽的。
——我就是故意要笑給你聽的。
顧森西把表情收攏來,靜靜地看向面前笑容燦爛的唐小米,唐小米依然微笑著和他對視著,精緻的眉毛,眼睛,鮮豔的嘴唇,都用一種類似孔雀般又驕傲又美麗的姿勢,傳遞著“怎麼樣”的信息。
顧森西慢慢咧開嘴角,露出好看的牙齒,白得像一排陶瓷,衝著唐小米目不轉睛的笑。唐小米反倒被他笑得有點頭皮發麻,丟下一句“神經病”走回自己的座位。
顧森西邪邪地扯著一邊的嘴角,看著被自己惹毛的唐小米,正想再燒把火澆點油,回過頭就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男生。
抱著一疊收好的作業本,整齊的系在領口的黑色領帶,乾淨的白襯衣,直直的頭髮整齊地排成柔軟的劉海。
“你班長啊?”顧森西對面前一邊人才的男生下了這樣的定義。
不過卻沒有得到回答,齊銘把重重的作業本換到另外一隻手,說:“你找易遙幹嗎?”
顧森西聳聳肩膀,也沒有回答,露出牙齒笑了笑,轉身走了。
走了兩步他回過頭來,似笑非笑的對齊銘說:“你問這個,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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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遙趕到學校的時候已經是上午最後一節課了,易遙費勁的把自行車停進滿滿噹噹幾乎要扑出來的車棚,拔下鑰匙往教室趕。
所有的學生都在上課,只是從教室裡零星傳出來的老師講解的聲音迴盪在空寂的校園裡。曾經也有過這樣的經歷,在寂靜的校園,連樹葉都晃動,都能聽到清晰的迴聲。
整個校園像是一座廢棄的白色醫院。
一要走到教室門口,喊了報告。
老師轉過臉來,從易遙背著的書包領悟到原來這不是“這節課遲到的學生”而是“今天曠課一上午”的學生。於是臉色變得格外難看。停下來講了幾句,才讓易遙進來上課。
易遙走到座位上,剛想從肩膀上取下書包的雙手停在一半,目光牢牢的釘在課桌上沒辦法移開。過了一會兒,對唐小米吼:“唐小米,把你的桌子給我換回來!”
所有人包括老師在內都被易遙的聲音嚇了一跳,在最初幾秒的錯愕過去之後,老師的臉漲得通紅,“易遙你給我坐下!現在再上可你吼什麼!”
唐小米慌忙的站起來,支吾的解釋:“對不起,老師,是我的錯,我以為今天易遙不來上課,就臨時把我被別人弄髒的桌子和她換了一下。”然後回過頭,對易遙彎腰點了點頭表示抱歉,“我現在就和你換回來。”
唐小米把弄髒的桌子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正準備坐下,然後突然恍然大悟般的抬起頭:“咦?你怎麼知道這桌子是我的啊?”
坐下來的易遙突然僵直了後背。
沒辦法轉頭。或者說不用轉頭,都可以想像得出那樣一張充滿了純真疑惑的面容。
也可以想像,這樣的一張面容,在周圍此起彼伏的“哦... ...”,“啊?”,“嗯... ...”的各種情緒的單音節詞裡,是怎麼樣慢慢地變成一張得意而驕傲的臉,像一面勝利的旗幟一樣,在某個至高點上迎風招展,獵獵作響。
齊銘低著頭,連抬頭的力量都沒有。
窗外是春意陡峭的天空。呼嘯的風聲,隔著玻璃,清晰的刮過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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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燒肉!師傅多加一勺啊別那麼小氣嘛!”
“最討厭青菜!”
“肥肉好噁心啊。”
食堂窗口前的隊伍排到了門口,每天中午都是這樣。動作慢一點的學生,只能選擇一些剩下的很難吃的菜色。
齊銘和易遙站在隊伍的最後面。齊銘探出身子望瞭望前面依然很長的隊伍,微微嘆了口氣。倒是易遙,無所謂地站著,臉上也沒什麼表情。
隔著一行差不多的位置,站著唐小米。
最後一節課因為出現了波折,所以老師也只能以拖堂來彌補被損失的時間。導致出現在這樣集體排在隊伍很後面的情況,也是理所應當。
不過幾分鐘後,唐小米就揚著燦爛地笑容,把飯盒遞給了隊伍非常前面的男生。不知道是哪個班級的,笑嘻嘻的接了過去,並且詳細地詢問了需要什麼菜色。
易遙別過臉來,正好對上齊銘看過來的目光。
食堂牆上的大掛鐘指向一點。
人群漸漸稀少了。窗口裡的師傅收拾著被掏空的巨大鋁盆,咣當咣當的聲音有點寂寞地迴盪在食堂巨大的空間裡。
“對了,早上顧森西來找過你。”
“誰?”
“顧森湘的弟弟,你那天掉進池裡不是和他一起麼?”
“哦。”想起來了是誰,“他找我幹嗎?”
“我問了,他沒說。”
“哦。”易遙一邊答應著,一邊從飯盒裡挑出來不吃的肥肉,還有茄子。
“要吃牛肉麼,”齊銘把自己的飯盒朝易遙推了推,“我從家裡帶的。”
“嗯,不用。”易遙搖搖頭,然後剛要說什麼,就朝旁邊彎下腰去。過了一會兒抬起身來,扯過一疊厚厚的紙巾捂到嘴上。
“你到底打算怎麼辦!”齊銘壓低聲音,有點惱火的問道。
“你別管了,”易遙把飯盒蓋上,“我自己有辦法。”
“你有屁的辦法!”齊銘忍著不想發火,把頭轉到一邊,“你要錢沒錢,要經驗沒經驗... ...我告訴你,你別傻啊!你要是打算生下來... ...”
“你別傻了,”易遙揮揮手,不想再和他討論下去,畢竟不是什麼能擺到檯面上來說的事情,而且誰知道空氣裡豎著多少雙耳朵,“你要我生我也不會生。”
易遙站起來,拿著飯盒朝食堂背後的水槽走去。走了兩步轉過身,笑容帶著淡淡的嘲諷:“你那話說的,好像你很有經驗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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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的時候,學校裡總是呈現著一種被慵懶籠罩的氛圍。
像是把蜂蜜調和進熱牛奶,然後慢慢的攪拌著,持續蒸發的甜膩香味和熱氣。
籃球場上有一兩個男生,籃球砸到水泥地上啪啪的聲音,在學校里短促的迴響著。
春天正午的太陽光依然很斜,樹木和人都被拉出長長的影子,指往北。或者南?易遙也不太分得清楚,這反正是自己曾經做錯的一道地理題。評講試卷的時候自己記得還用紅筆劃過,眼下依然沒有辦法回憶得起來。
也就是說,下次考試,還會出錯。
洗手池也沒什麼人了。
易遙本來想把飯倒掉,但看了看飯盒裡,裡面的飯菜幾乎沒有怎麼動過,就合上蓋子,準備帶回家去。也沒有等還在洗碗的齊銘,就一個人先走了。
“我想一個人散散步。”易遙對齊銘擺了擺手,自己朝教室走過去。
其實也不太想回教室。
唐小米那鮮花一樣的臉看久了真的忍不住想要往上潑硫酸。
易遙從教學樓邊上繞過去,教師辦公室背後有一條幾乎沒人的林蔭道。兩邊的梧桐大的不像話,像是奇幻世界中原始森林裡的那些盤根錯節的古木。
易遙一邊走,一邊用手揉著右邊額頭。手指穿過頭髮可以摸到鼓起來的一大塊,上面是已經結了疤的傷口。昨天晚上的事情一直在腦海裡回放著,像被人按下了無限循環的按鈕,林華鳳扯著自己的頭髮一遍一遍地往牆上撞。
“易遙。”
有人叫她。不過她並沒有聽到,依然朝著前面走。
直到第二聲更響亮的呼喚傳進耳朵,易遙才回過頭去,不過後面卻沒有人。四處張望了一下,就看到一樓窗戶裡,咬著一隻筆正衝著自己微笑招手的顧森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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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老師辦公室里幹嗎?
——做試卷。
——你一個人?
——嗯,上次考試沒去,老師罰我一個人重做。
——哦。
——幫我做。
——啊?
——啊。
——我為什麼要幫你做?
——你就說你做不做嘛?
不知道是從哪面窗戶玻璃折射過來的反光,易遙膝蓋上攤開來的試卷上面,一小塊亮白色的光斑輕微地晃來晃去,看上去像是物理實驗裡面用放大鏡點火,那一塊紙感覺隨時都會變黑然後就冒起青色的火焰來。
易遙坐在窗戶下面的水泥台階上,把試卷攤在膝蓋上。
“餵”,頭被東西敲了敲,正好敲到傷口的地方,易遙抬起頭還沒張口,裡面的顧森西就遞出一本大開本的厚書,“拿去墊著寫。”
易遙過了幾秒鐘才伸手接過來墊在試卷下面,說:“先說好,我成績也不好,如果做不及格,你別來抱怨。”
“嗯。”顧森西點點頭,一隻手肘撐在窗戶邊上,托著腮,低頭望著易遙頭頂露出的一星點白色的頭髮。
“對了,”易遙抬起頭,想起什麼,“你早上來教室找過我?”
“嗯。”
“有事啊?”
“上次你把你的學生卡放在我的外套口袋裡了,就是你掉進水里那天。”顧森西從口袋裡掏出學生卡,伸手遞給她。
“等會吧,做完了你再給我。”
說完易遙就不說話了,低頭繼續在草稿紙上劃來劃去。
“你頭髮很多哎。”顧森西沒話找話。
“你閉嘴,你再煩我就不做了。”
頭頂上安靜下來。
易遙挪了挪,背靠著牆壁,在草稿紙上刷刷地飛快寫著一串一串的數字。
顧森西在她頭頂咧開嘴笑了笑,不過易遙也看不到。
“把試卷給我。”
“我還沒做完。”等話出了口,才反應過來剛才那句話並不是顧森西的聲音。易遙抬起頭,窗戶裡面站著自己不認識的老師,眼鏡反著光,連眼神都看不到。
其實不用看也知道是澆滿怒火的目光。
易遙慢慢地站起來,心裡想,嗯,運氣真好。
易遙和顧森西並排站在教室裡。
易遙低著頭,挺平靜。顧森西在邊上,也挺平靜。
倒是老師胸腔劇烈起伏著,講兩句就大口大口喝水,易遙看著他覺得哪有這麼嚴重,就算自己家裡祖墳被挖了也不需要氣成這樣。
“你為什麼要幫他做試卷?”老師張著滿嘴因為抽煙而變黃的牙,衝著易遙吼,口水幾乎要噴到易遙臉上來。
易遙厭惡地皺了皺眉,也沒有回答。只是心裡想,是啊,我還想知道呢,我為什麼要幫他做試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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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足被罵了半個小時。最後以“明天一人寫一張檢查交上來”作為結束。
易遙走出辦公室就直接朝教室走,也不管顧森西在背後“喂喂”地叫個不停。
“餵,”顧森西扯了扯領口鬆垮的領帶,“對不起嘛。”
易遙停下來,轉過身來望著顧森西,停了一會兒,然後抬了抬眉毛,“晚上回家,記得把我那一份檢查一起寫。”
顧森西聳了聳肩膀,轉過身朝自己的教室走過去。手插進口袋的時候,摸到硬卡。
又忘記還給她了。
那放學後去找她吧。這樣想著,顧森西朝自己班級走去。
也許是生氣的關係,走到教學樓與教務樓中間的那條貼滿各種公告的長廊時,易遙一陣劇烈的噁心,胃裡陡然翻上來一股酸水從喉嚨冒出來流進口腔。於是俯身吐在邊上的痰盂裡。
直起身來的時候,才看到前面幾步的那塊公告欄前面,聚滿了一堆不多卻也不少的人。
易遙從來不關心這種熱鬧,她擦了擦嘴角然後從人群邊上走過去,但卻被漏進耳朵的幾句對白定住了腳步。
“誰這麼不要臉啊?”
“姓名那一欄不是寫著嘛,易遙。”
“易遙是誰?哪個年級的啊?”
“你連易遙也不知道啊,最近學校里風傳的那個外號叫'一百塊'的啊。”
像從空氣裡突然甩過來的鞭子,重重的抽在臉上。
易遙擠進人群,慢慢靠近公告欄,身邊的人被撞開的時候,反應都先是一副“誰啊”的生氣表情,然後在看清楚擠進來的人是誰之後,都默默地退到旁邊閉嘴站著,把胳膊抄在胸前,用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等待著。
等周圍的人都安靜下來之後,只剩下站在易遙前面的離公告欄最近的兩個女生還在繼續討論著。
“你說菜花是什麼東西?”
“哎呀你少噁心啦,我要吐了啦。”
直到被後面的人扯了扯衣服暗示她們,她們才轉過身來看到面無表情的易遙。
90
一整條安靜的走廊。
消失了聲音。消失了溫度。消失了光線。消失了那些圍觀者的面容和動作。時間在這裡變成緩慢流動的河流。粘稠得幾乎無法流動的河水。還有瀰漫在河流上的如同硫磺一樣的味道與蒸汽。
走廊慢慢變成一個巨大的隧道般的洞穴。
不知道連接往哪裡的洞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