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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悠哉悠哉(11)

誰的青春有我狂 子尤 1447 2018-03-13
我請她在我手術後寫一些信來,能讓我反复看,她肯定地答應了。燕燕也來電話,為她星期三沒能來道歉,我當時必須得吸上氧氣才能舒服一些。她說老師給她們女生單獨開會,指出她們心裡浮躁,心裡在想別的不好的事情,不安心學習了。暗示當然是明顯的。我要是根據老師的標準,絕對是全世界最浮躁的人。我告訴她,讓她繼續浮躁下去。因為嘴上說,心裡是沒有改變的,連可愛的學習成績最好的雪雪尚且會出問題, 難道她不應該是全班的表率?老師不讓我們對異性有感覺,大概言外之意是讓我們對同性有感覺。那天晚上,恐怕是最難熬的晚上,手上還在打著點滴,那是我最恨的東西。燈黑了,周圍的病人都在睡覺,給我喝的灌腸的藥水好像還沒起什麼作用,搞得我一會兒就得進廁所一趟,卻都無功而返。我高燒不退,呼吸困難,反正所有壞情況我身上都體現著。

這時又是那個神通廣大的丹雲阿姨,她帶來了劇本的複印件,上面還有製片人莫根寫的祝福,真珍貴。安寧也來了,就是那個上次拼命照相的女孩兒,她站在門口,還是不說話,不知道她對我的這副尊容是什麼感想。媽媽事後說,這個孩子特別有愛心。當她臨走的時候和我媽媽擁抱。她還是那種美國式的表達方式,是在以此來表達心情。第二天,病房裡擠滿了我的親人,我顫顫巍巍地去洗澡,結果鼻血又在狂流。我高燒不斷,因為從當天0點就不能吃飯喝水,護士給我打上點滴,補充營養。爸爸拿來濕毛巾,在我臉上盤成個圈,像麵包圈,又冰了頭,又止了鼻血,就是形象太怪異。 馬上就該“啟程”了,我卻關鍵時刻掉鍊子,灌腸藥到這時候才起作用,爸爸只得拿著吊瓶陪我不斷進廁所。我倒不怕別的,就怕在手術台上我大小便失禁就完了。護士給我打防止唾液分泌的針,比較疼,然後就是被推著徐徐進入電梯。幾天前看《半邊天》講一個女士得癌症,節目表揚了她難得的上手術台仍面帶微笑的精神。我看了不以為然,我所有的照片全都是微笑的,雖然,平時人們想像著,癌症即挨整。

進了手術室,大夫們在我腳上打上點滴,我估計就是它使我睡過去的。刺眼的燈就在頭頂,他們讓我再說點話,我就背了When You Are Old。事後想,我要是死在手術台上,那我光輝的一生幹的最後一件事情就是背詩!當然,我到底是下了手術台的,被推出電梯時,我麻藥勁沒過,精神還恍惚著,但能聽見媽媽在叫我。做完手術的人要先進重症監護室,有人來看我,我還是對答自如,談笑風生,只不過現在想起來都是只記得片段,不記得全部。 夜漫漫,我迷迷糊糊地說要喝水,但還是按規定渴了30多個小時,而我渴完之後最開始喝的水你們絕想不到。那是媽媽從外面買的一瓶冰鎮冰紅茶,我仰脖全喝了,感覺爽極了,然後馬上開始難受,要吐出來,但也沒吐。因為不是突然醒過來,而是有一個從半醒到全醒的過渡過程,我對我全身的管子不是驚奇,而是欣喜。長得像一個外星人,在口含霧化管的情況下更是如此。此時感覺是不一般的,好像身體不屬於自己,尿尿沒有感覺,因為有導尿管;兩根引流管插在體內,也無感覺;剛做完手術的人都極其痛苦,有的人直到出院前一天還是難以入睡,讓護工推著床繞著屋子轉,我一點疼痛也沒有(當然聽相聲笑除外),這福氣肯定是天賜的。

在重症監護室呆到不用監護了,就進了一個兩人間,很舒服。當我拔得還剩下一根引流管的時候被允許下床,在屋裡稍稍走動。我堅持不讓護工扶,努力站穩,享受了一會兒“騰雲駕霧”的感覺,然後轉頭出屋子去樓道散步了,當別人還在被攙扶著一步步在樓道挪時,我就應該算是大步流星了。當時天兒正在緊張地準備高一期末考試,我就有心給她打個電話,幫她輕鬆一下。畢竟我已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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