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人都聚在廚房喝下午茶看新聞。
見到她站起來:“太太可有覺得地震?剛才天搖地動,震央在新澤西。”
立刻斟一杯熱可可給她。
玉露強自鎮定:“王先生呢?”
“他在書房。”
玉露走進書房,看見秦聰躺在長沙發上看電視新聞:“六級地震震撼東岸,幸而損毀不重……”
聽見腳步聲,他說:“原來震動之前,地皮會發出巨響,像一列火車經過,接著,屋子開始搖晃,床不住顫抖,將我拋在地上。”
玉露過去揪住他:“錢呢?”
他訝異地看著她:“你沿途沒有看到意外事件?你怎麼口口聲聲就是說錢?”
“你五鬼運財,你把錢弄到什麼地方去了?”
他推開她:“我不知道你說些什麼。”
“銀行說你已把錢全部提走?”
他冷笑一聲,站起來,斟一杯酒:“也難怪你在師傅眼中沒有地位,請看看你尊容,心急慌忙,唇焦舌燥地滿口錢錢錢,換了是金瓶,一、會驗明提款單上簽名真偽;二、設法查看銀行錄像片段,看提款人到底是誰。”
玉露怔住,冷汗自背脊淌下。
“三、她會知道,秦聰若提走所有現款,他不會呆坐家裡看電視。”
玉露這時也看出了破綻。
“還有,金瓶不會頭一個就懷疑秦聰。”他感慨萬千。
這個時候,他想到金瓶種種好處來。
玉露將臉埋在手中。
“那一點點錢,不過夠付傭人薪水、水電煤費,我要來有什麼作為?我認識金瓶那麼久,她從來沒提過一個錢字,你應該學習。”
玉露呆呆坐在一角。
他一聲不響出去了。
把吉普車駛到路口,看見一輛小轎車前輪陷進路溝,駛不出來,司機是一中年太太,束手無策。
他下車來:“需要幫忙嗎?”
她急急說:“所有緊急電話都打不通,我站在這裡足足二十分鐘。”
“不怕,我有辦法。”
他自後車廂取出尼龍繩,一頭綁在轎車頭,另一頭綁吉普車車尾,輕輕一拖,中年太太的車子重新回到路上。
“謝謝你。”
秦聰把繩子收起來:“你可感到地震?”
“就是有,心一慌,車子失控,滑落溝中。”
秦聰想一想:“這位太太是我家對鄰吧。”
“是,”她微笑,“我姓張。”
“張太太,你小心,如無急事,還是立刻回家的好。”
張太太忽然問:“那你呢?”
“我?”秦聰聳聳肩,“我四處看看。”
他回到車上,把車駛走。
再次面對面,這次更近,他都沒把她認出來。
金瓶悲哀地想,他的心中果然沒有她,說什麼都想不起來。
她知道她的樣子變了,康復途中,丟棄許多舊時習性,容貌也隨矯型改變。
但是至少他該認識她的眼睛。
他一向最喜歡輕輕撫摸她的眉與眼。
她呆了一會,把車駛回頭。
是,提走所有款項的人正是金瓶。
對她來說,查到他倆的銀行賬戶號碼,扮秦聰,冒簽名,都輕而易舉。
她深知玉露小心眼,發現存款消失,一定心慌意亂,換了是她,也會陣腳大亂:就快生養,全無生計,家裡男人又有不良嗜好。
玉露根本沒有持家經驗,這半年來只看見一疊疊賬單以及一個魂不附體的男人,不由她不心怯。
錢不見了,錢去了何處?
玉露團團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