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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杜御風VS京偉

童話二分之一 李肖光 9569 2018-03-13
和小漁分兵兩路的京麒已經先京慶餘一步找到了銀行經理安景鴻。看著京麒,安景鴻有些頭大,可是又不能得罪大客戶的女兒,只能敷衍道:“你要知道你爸爸向銀行貸款的原因?”“對。”“懷光集團預備在蘇州興建國際級度假村,已經規劃了很久,當然只有這個原因。”看到安景鴻回答得滴水不漏,京麒只好尋找下一個突破口:“那,他要貸多少?”“這涉及業務機密,我不能告訴你。”“那你可以告訴我,到底我爸跟你說了什麼嗎?”“不行。”看到安景鴻態度如此強硬,京麒只能換招,又開始胡說八道了:“其實我這麼想知道你跟我爸爸到底談了什麼,是因為……我爸得了阿茲海默症。”說完,京麒還配合地擠出兩滴眼淚。 “什麼?”安景鴻不啻於聽到了2012年世界末日的消息成真了,感覺難以置信:“怎麼會?完全看不出來啊!”

京麒有點入戲了,並漸入佳境,神情越來越淒然,眼眶的淚水越來越多:“這就是這個病的可怕之處。安經理,之所以一開始我支支吾吾的,就是因為我希望……我希望能夠在不讓你知道的情況下,確認我爸爸說的每一句話……對他自己和懷光集團不會造成傷害。我知道你想問我,這麼嚴重的事,集團裡怎麼可能沒有人知道,可是你要想想看,我爸爸是集團的首席執行官,阿茲海默病又沒有明顯的症狀,他不認為自己有問題,誰敢懷疑他、質疑他?可是,身為他的家人,我們怎麼可能不知道?知道了又怎麼可能不想辦法保護他?”去角逐奧斯卡影后的演技也不過如此,無比驚詫的安景鴻完全說不出話來。 京麒擦了擦無比沉痛的淚水,還不忘細節:“這件事情還請安經理不要對外……”

“你們這樣保護他也不是辦法啊。”安景鴻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暫時只能先這樣,安經理,雖然接觸不久,但是我看得出來,你是個誠實正直的好人,我爸爸的事,還請你千萬不要對外講,也請你不要跟他說起。” 安經理嘆了口氣,心裡在想:神啊,怎麼不收了她去?嘴上還允諾道:“哦,當然……” “我知道您跟我爸爸約好半小時之後見面,不能再耽擱,還請安經理直接把貸款數字讓我們知道……”說著說著,京麒的眼眶再度泛紅了,“能實時跟安經理確認,真的是……”安景鴻說出了數字,沉重地點了點頭。 如獲至寶的京麒趕緊趕到楊澤新家,跟大家通報最新戰況。萬分驚詫的小漁眼睛睜得大大的,大叫出聲:“這麼多錢?” 御風仔細想了想京麒報出的數字,審慎地分析道:“其實也不是很離譜,蘇州的那個案子需要的差不多就是這個數字。”

“可我不太明白,一個這麼大規模的案子可能有集團三分之一的淨值,集團一直盈利不錯,有必要貸款這麼大筆金額嗎?非要欠銀行錢去做這個項目嗎?”京麒還是覺得這個數字有些不可思議。 “你能說出這番話已經進步很大了,”楊澤新給京麒掃著盲,“不過,京麒,你想想看,京總做集團的CEO這麼多年,除了突破休閒產業創辦過一所大學,在青島興建一個高爾夫球場,其實他大部分的工作都在經營董事長之前的產業,以他的個性,他要不就成為常任董事,做個經營者而不是管理者,現在好不容易上市了,他當然要大張旗鼓完成個人成就。” “所以在建設蘇州項目的前提下,這個數字沒有問題?”小漁覺得京麒的質疑也有道理。 “看起來是這樣。楊澤新,你覺得呢?”御風徵詢地看了看楊澤新,楊澤新也有些不知所措:“應該是吧,我不知道。”緊接著,楊澤新說出了另一個他更大的疑問:“其實我還在擔心另外一件事。”

“什麼事?”御風緊張地問。 “這段時間你們誰看到京偉了?”四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曉得京偉在這件事中到底扮演了一個什麼樣的角色。 在一家高級酒店的包廂裡,此時的安景鴻正舉著滿滿一杯濃郁剔透的紅酒,敬著京慶餘和京偉。京慶餘對安景鴻剛才的表示十分滿意:“所以,京麒完全相信了?” 安景鴻確定地笑道:“絕對沒有問題。不過,京總,您的這個女兒,真是不簡單。”京慶余笑了笑,安景鴻看了京偉一眼,有點諂媚地誇獎道:“幸好貴公子之前就提醒我,不論您女兒跟我說什麼話,我都絕對不能相信。不然,以她今天的表現,我只有被騙的份。”談成了交易,京慶餘心情甚好,跟安景鴻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起了閒話,還時不時滿意地看看兒子,京偉面無表情,顯得高深莫測。

姥姥傷感於最近小漁對自己的疏忽,和進寶不辭而別了。得知這個消息的庭諼有些坐立不安,終於,門外響起了汽車聲,小漁和御風回來了。 一進門,小漁就察覺出姐姐的神色不太對,忙問:“怎麼了?” “姥姥搬走了。”聽到姐姐的話,小漁臉色煞白,轉身就朝御風家奔去。空空的房子告訴小漁,姥姥真的搬走了,連姥姥打毛線的竹籃子也不見了,只剩下椅背上搭著一件打好的毛衣,小漁抓起毛衣,坐在地上,放聲大哭。 “可能是進寶來,姥姥想家了,就突然決定回老家。”庭諼在一邊安慰著難過的妹妹。 “你們為什麼不馬上跟我說!”小漁有些怨怪姐姐。 “我也是到了傍晚,杏茶忍不住才告訴我的。我收到你的對接信息,知道你們今天去查京伯伯跟銀行往來的原因,才忍到你回來……”

小漁抱著毛衣,胡亂擦了擦眼淚,說:“我現在就去找姥姥!現在就去!”可剛到門口,被御風攔下了:“庭雨,你冷靜一點,就算要去找姥姥,也不是現在。” 悲怒交集的小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用力地捶打著御風:“都是你都是你!姥姥住在這裡好好的,突然想回老家去,你什麼都沒跟我說,就這樣讓姥姥跟進寶走了!滾開!我要去找姥姥!我要姥姥!我要姥姥!誰也別攔我!”任憑小漁怎麼推打,御風就是不言不動。 “蘇小漁!”庭諼忍不住叱住了小漁,“你怎麼可以怪御風!如果御風知道,他會不告訴你嗎?你難道不會想一想,姥姥為什麼想回老家?”姐姐一串話下來,小漁不再打罵御風,終於安靜下來,抱著毛衣,坐在地上,嚶嚶地哭了起來。

濃黑的天空剛剛露出一抹藍,趙宅大門開了一條縫。小漁斜挎著背包,走出了門外,就著清晨的天空,還能依稀看見幾顆星星。小漁偷偷出發,去找姥姥了。 天已大亮,趙家莊園綠地上的小草,還戴著晶瑩的露水,看上去更加翠綠欲滴。趙懷光和庭諼發現小漁已經不辭而別,趕緊讓御風去把小漁找回來。此時,大巴車上的小漁,看著車窗外的景物飛逝退去,有些惘然。手機響了,是御風,小漁沒有接,再響,還是不接。最後,小漁關了手機。 下了大巴車的小漁,趕緊朝家裡跑去,路過市集時,連鄉里鄉親熱情的招呼都沒怎麼理會。剛跑進院子,小漁就開心地抱住姥姥哭喊著:“姥姥!姥姥!”一瞬間,姥姥也汪出了老淚,嗔怪著小漁:“你怎麼這時候跑回來了!”

“你不跟我說一聲就自己搬回來!還說我!”小漁跟姥姥撒著嬌,把進寶看得也是眼睛一熱。 等進了姥姥簡樸的老屋,小漁懷念地看著好久不見的這一切。摸摸這,摸摸那,跟著猛然發現鍋子裡一層厚厚的油污,心裡竟不由自主地怵了一下。小漁轉頭看見進寶抓著一條上頭隱約還有黑黑的霉斑的臘肉,就要直接放上砧板,讓姥姥切了下鍋,小漁不禁有點兇地吼進寶:“王進寶,那塊肉先洗一下好吧?”姥姥和進寶一愣。 “幹嘛洗?臘肉從來都是這樣吃的!”聽了進寶的反駁,姥姥也若有所思地看了小漁一眼,沒吭聲。 開飯了,進寶歡歡喜喜地端來一大盆燉菜,放上了不怎麼乾淨的餐桌,“嚐嚐我的拿手菜!你最愛吃的——豬肉燉白菜!”小漁看著那滿滿一盆的紅紅白白,沒有了往日的垂涎,心裡只是打怵。看到小漁只看不吃,進寶有些納悶:“幹嘛?你又不是沒吃過!”

“廢話!我很久沒吃了,好好看看不行嗎!”小漁嘴上這麼說,手裡的筷子卻只去夾那最無害的炒青菜,姥姥看在眼裡,又瞟了小漁一眼。吃完飯,姥姥和進寶、小漁坐到涼爽的樹蔭下,說說笑笑,只見小漁不停地猛搧著扇子,還一直擦汗。進寶有些奇怪:“有那麼熱嗎?” “小漁住慣了大房子,冷氣吹慣了。”姥姥的話讓小漁也聽出了一些不舒服,小漁趕緊辯白道:“不是!我以前就怕熱!”看了小漁一會兒,姥姥有些認真地問小漁:“小漁,你打算住下來嗎?”小漁“嗯”了一聲,卻不忘讓開腳下的雞屎。 “小漁,你趕回來看姥姥,姥姥很高興,不過,等會兒你還是早點回家吧。”聽到姥姥下了逐客令,小漁的臉“唰”的一下白了。 “你在趙家好日子過慣了,嫌這里東西難吃,沒有一個地方是乾淨的,我看你就別勉強了。”聽著姥姥的話,小漁有些難過,可又覺得姥姥說的是事實,正不知道怎麼回答:“姥姥……”進寶也在添油加醋道:“我也覺得小漁變了。以前像剛剛那樣一鍋豬肉白菜,我得跟你搶才吃得到,剛剛你一口都沒吃。”小漁不滿地瞪著進寶:“天氣熱,我沒胃口不行嗎?”

“你不是沒胃口……小漁,你知道姥姥為什麼突然決定回家嗎?”小漁不敢再兇,只能靜靜地聽姥姥說話。 “你在趙家這幾個月,遇見了很多人,經歷了很多事情。小漁……庭雨……我不知道怎麼說……如果不是你姐姐在街上先遇見進寶,我都不敢想你會不會……敢不敢在大街上認進寶。你變了,你來看我的次數越來越少,連我風濕犯了也是你姐姐看出來的。你的世界跟以前不一樣了,就算沒有姥姥在身邊,你也可以過得很好。別怪姥姥,不論是趙家或者杜家,都不是姥姥的家,姥姥在這兒過了很多年,好朋友、好鄰居都在這裡,不管怎麼樣我都是要回來的。不跟你說就跟進寶回來,怕的就是你拉拉扯扯、哭哭啼啼,姥姥不想看到那個場面。”聽著姥姥這麼說,小漁有些難過:“姥姥……你不要說這些話。” “要說,一定要說。你還留戀姥姥,我很感動,可是現在的你,已經不像從前了。以前,有一盤雞肉都能讓你開心整個晚上,現在不同了。我沒辦法伺候一個趙家大小姐,等會兒休息夠了,你就回去吧。”姥姥說完,小漁終於忍不住大哭起來:“我沒有!我絕對不是嫌姥姥、嫌進寶,我只是好久沒回來不習慣。姥姥不要趕我走……”姥姥不再理會小漁的哭鬧,站了起來:“進寶,等會兒她哭完了,送她回去吧。”進寶張口結舌,看著姥姥的背影消失在屋子裡。 姥姥的老宅外,御風終於開著車接近了。剛到門口,御風就看到小漁坐在泥地上哭泣的身影,御風心裡一緊,趕緊在小漁身邊緩緩停下了車。 哭紅了眼睛的小漁,看到身旁的御風,淚水又汩汩地湧了出來:“姥姥要把我趕走,姥姥不喜歡我了……是我不好,你跟姥姥說,不要生我的氣了好不好?”看著小漁哭得肝腸寸斷,御風的心裡一酸,輕輕抱住了小漁:“不哭。小漁不哭……”看著姥姥緊閉的大門,御風深深嘆了口氣。 哭累了的小漁乾著雙眼,怔怔地望著御風,御風握著小漁的手,輕輕地說著:“你手機關了,你姐姐很擔心。我打電話跟她說,你就要回家了,好不好?”小漁茫然若失地點了點頭,問御風:“那我可以再回來看姥姥嗎?” “這裡是你家,你當然可以隨時回來。”御風看著小漁,有一絲說不出來的疼惜。 “可是姥姥……可是姥姥……”說著說著,小漁又哭了。 御風凝視著小漁,鄭重地說:“小漁,姥姥不是生你的氣,也不是不喜歡你了。就像我小時候曾經答應過我爸爸,有一天一定會為了他,把懷光集團變成杜家的產業,那時候我真的這樣想。可是當我長大了,懂得越來越多,我對我爸爸的承諾也不一樣了。我曾經為了董事長的信任,答應他向你姐姐求婚,可是後來我發現諼諼對我很重要——我把她當做我的家人,我最重要的親人,我希望她開心,我希望她的病可以好,這些都跟我最初的想法不一樣。小漁,你的世界也在改變,今天認定的事,明天可能就會得出另一個結論。這不是不好,而是代表了你的成長。你只要能確定你愛姥姥,愛你姐姐,也愛你爺爺,還有我。只要確定這些,不管世界再怎麼變,你永遠都是你自己,永遠都是我最愛的蘇小漁。”聽到御風這麼說,小漁的目光有了混沌後的清明。在寂靜的天地間,在橘黃色的落日照耀下,小漁伸出了雙臂,緊緊擁抱著這個深愛她,除了姐姐以外最了解她的杜御風。 看到小漁放下了心結,御風站起身,敲了敲姥姥斑駁的木門,門開了,姥姥一臉嚴肅地看著御風:“有什麼事嗎?” “姥姥,小漁踏進趙家的第一天,你就應該知道這個不到二十歲的女孩子一定會改變,請你不要在這時候拒絕她。”姥姥看著御風,心裡升起了一絲嘆息:“我不是拒絕她,我的小漁長大了,我當然不是說她不需要我了,而是她要從這裡走出去,從我身邊走出去……我可以陪她長大,但不能繼續陪她過以後的日子。御風,小漁不是這個村里的人,她是趙家的小姐。繼續黏著我,她永遠都是個長不大的小孩,你還是帶她回家吧。”說完,姥姥緩緩關上了那扇不知道何時才能再向小漁敞開的木門,御風回到小漁的身邊,輕柔地喚著小漁:“小漁,回家了。”小漁像沒聽見一樣,只是哭,不說話。御風像抱著小寶寶一樣,把哭個不停的小漁抱進了車,剛要開車,御風發現進寶出現在車前,進寶隔著車窗對御風喊著:“姓杜的,如果讓我跟姥姥知道小漁過得不好,我一定跟你沒完。” 御風好脾氣地回答著進寶:“好,我答應你,也請你幫我轉告姥姥,小漁的家,永遠在這裡。” 看著落日下,御風的車,捲起了漫天的塵埃,駛向遠方,進寶的眼睛紅了。 剛剛解決了小漁和姥姥的問題,御風沒想到,回到公司,竟有一個更大的變故在等著他。這天,京慶餘突然臨時召集了一個全體部門主管都需參加的緊急會議。會前,大家在會議室裡議論紛紛,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主管們一臉茫然。知道個中原委的陳光臉上有著抑制不住的喜悅,而京偉則淡定自若地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等著好戲上演。 這時,京慶餘走進會議室,清了清嗓,說:“今天臨時把大家召集來,事關公司一項重大的人事任免。陳光,開始吧。” 會議室裡的燈暗了下來,投影儀的光投射到會議屏幕上,上面出現的內容讓大家大吃一驚,上面清晰地列著杜御風和杜炳春郵件往來的內容,涉及蘇州地塊、天津項目招標等集團的核心機密,看到大家一片嘩然,陳光滿意地環視著眾人,宣佈道:“通過我們對杜御風的調查,發現他自從進入公司以來,始終和其父杜炳春保持聯絡,並且多次將集團的核心機密通過不正當的手段洩露給杜炳春,蘇州地塊收購遇阻就是最好的例子。因此,我們有充分的理由認定,杜御風利用他在集團的職位,出賣集團機密,破壞集團發展。杜御風……”看到陳光十足到位的表演,京慶餘面帶微笑著打斷了:“好了,可以了。杜御風先生,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杜御風並不言語,滿臉冰霜。京慶餘也覺得杜御風的沉默是意料之中,接著宣布:“如果你沒什麼說的了,那我來說。鑑於你的種種表現,現在決定把你從公司除名,董事長助理的位置由京偉接任。楊澤新……”楊澤新一愣,不知道這裡面關他什麼事,詫異地問:“京總?” “下週起,你去庫房報到。現在那邊急需你這樣優秀的管理人才,你的位置由陳光接任,有什麼問題嗎?”郝民祥看不下去了:“京總,這麼大變動的人事任免,是不是要知會董事長一聲?”“相對於公司內部出了這麼大的醜聞來說,這點小小的人事變動,董事長是不會有意見的。散會。”看著京慶餘一臉的霸道和不容置疑,郝民祥無語了。 剔除了杜御風這個最大的障礙,京慶餘和京偉又在辦公室裡電話遙控著安景鴻,開始小規模地分批買進懷光集團的股票。 此時,杜御風拿著裝滿自己私人物品的紙箱,正準備離開集團。突然,前面遠處京慶餘的辦公室房門打開了,京慶餘和京偉從房中走了出來,小聲商量著什麼。杜御風看見京慶餘父子走遠了,拿出手機看了一眼,猶豫了一下,向京慶餘的辦公室走去。 京偉和京慶餘走出了一樓電梯,朝大堂外走去。突然,京偉看了一眼手機,對京慶餘說:“爸,我落了一份材料在樓上,我去取一下,你先走。”“好,我在車裡等你。”京慶餘不疑有他。 杜御風用信用卡捅開了京慶餘的辦公室門,左右看了一下,沒人看到,就進去了。杜御風藉著微弱的光線,在京慶餘的辦公桌抽屜裡翻找著什麼,終於翻到了那根錄音筆。這時,房門突然打開,屋外的強光射進來,門口出現了一個人的剪影——是京偉。 “你在幹什麼?” 杜御風打算奪門而逃,可是京偉攔住了去路,兩人扭打在了一起。扭打的過程中,不知道他們是無意還是特意,碰到了辦公室的門,門關上了,裡面傳出了兩個人廝打的聲音。 看到門關上了,兩個人不再打了,只是不斷弄出著各種聲響。杜御風掏出了一個事先準備好的,和之前那個一模一樣的錄音筆遞給京偉。 “你要給我做點傷。”御風囑咐著京偉。 “為什麼?”京偉有點詫異。 “集團那麼多人,誰會相信你能從毫髮無損的我手裡搶走東西?”御風冷靜地分析著。 “要多大的傷?”京偉覺得御風的話很有道理。 “不死就行。”聽到御風的尺度,京偉心中有數了,拿起辦公室裡的一把椅子,用盡全身的力氣往杜御風背上猛然拍下去,椅子被拍得粉碎。杜御風衝京偉點點頭,開門狂奔了出去,京偉也揮拳狠砸了牆一下,手開始流血了。 等在樓下的京慶餘有些不耐煩了,不停地看著手錶,突然,看到京偉氣喘吁籲地跑上車,剛問了一句:“怎麼這麼半天?”京慶餘突然發現京偉的衣服被扯破了,頭髮也亂糟糟的,指尖還在往下滴著血。 “怎麼回事?”京慶餘大吃一驚。 “我碰到杜御風了。”京偉盡量讓話語顯得真實。 “他要做什麼?”京偉從口袋裡拿出那個錄音筆,遞給了京慶餘:“他要找這個。”說著,按下了錄音筆的播放鍵,熟悉的聲音從裡面傳了出來:“諼諼你來了?”“嗯……”京偉放了這麼兩句以後,關上了錄音筆,遞給了京慶餘,嘴裡還說著:“好險,萬一讓他偷走並對外公佈的話,諼諼就有大麻煩了。” “杜御風人呢?” “讓他跑了。” 京慶餘對著京偉讚許地點了點頭,讓司機開車了。杜御風在黑暗中,默默地看著他們駛離了懷光集團,手中緊緊攥著一個跟剛才一模一樣的錄音筆。 聽說御風受傷了,小漁飛也似的帶著一大袋子亂七八糟的藥趕到了御風家。 “機器人!”人沒到,聲音已經先到了。看到御風的後背上在不停地往外滲著血,小漁憐惜地幫御風處理著傷口。好不容易手忙腳亂地從藥袋子裡翻出衛生棉球,幫杜御風把傷口周圍清洗乾淨,然後,小漁就不知所措了:“傷口弄乾淨了,然後怎麼辦?” “傷得不重,稍微消下毒就可以了。”“哦。”小漁答應著,從藥袋子裡翻出一瓶噴霧劑,也沒仔細看到底是什麼,衝著杜御風的傷口就噴了上去。杜御風的臉扭曲著,牙都快咬碎了。 “怎麼樣,好些了嗎?”聽到小漁的問話,御風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嗯……好……好很多了。”像受虐一樣被小漁處理完傷口,御風趕緊回到趙家,去找趙懷光。聽到御風通報完最近京慶餘的舉動,趙懷光沒露什麼聲色,只是淡淡地問:“這麼說,慶餘已經開始動手了?”“是的。”“他先把庭諼排斥在接班核心以外,然後把你從公司趕走,那麼,我設立的接班核心實際上已經名存實亡了。”聽到趙懷光這麼說,御風感覺事態有些嚴重,忙說:“董事長……”“呵呵,也不知道董事長這個名頭還能被別人叫多久。”趙懷光笑著打斷了御風的話,突然想起了什麼:“慶餘那些關於你的材料是真的嗎?”“是……”御風回答得有些艱難。 “御風啊,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我始終相信你是個好孩子,小一輩的孩子裡,你是最值得我信任的。我可以告訴你,就算是到了現在這樣的情況,我還是會繼續信任你。就算公司沒了,我相信你還是會守護好她們姐妹倆。”聽到趙懷光這麼說,御風有些不知道怎麼說才能表達心中的感激了,只是囁嚅著:“董事長……” “你是我看著長大的,我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趙懷光擺擺手,打斷了御風的表白,房間裡,兩個人相互對望著,似乎一切盡在不言中。 “慶餘的收購開始了嗎?”趙懷光的問話打破了這沉默。 “就算沒開始應該也快了。據我現在掌握的情況,他應該已經通過蘇州那個項目拿到了貸款。”“哦?”趙懷光沒想到京慶餘的速度這麼快,忙問:“那他找你要過那5%的股權嗎?” “是的,我爸當時把股權轉給我的條件就是不能轉讓給跟趙家有關係的人,其他任由我處置。”御風實話實說。趙懷光嘆了口氣:“呵呵,看來你爸爸對我的這個疙瘩算是解不開了。那你呢,對這5%的股權是怎麼打算的?” “現在還沒完全想好,”還沒等趙懷光回應,御風接著提了一個要求:“董事長,我想見見夫人,不知道能不能麻煩您幫忙安排一下?”趙懷光一臉不解地看著杜御風,然後好像突然明白過來他要幹什麼,笑著說:“好,我跟她聯繫。” 此時,京慶余正在自己舒適的辦公室裡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腦屏幕裡的數字,上面顯示著:“懷光集團休閒股”在自己小額的收購中已經小漲了一些。看到這個結果,京慶餘滿意地笑了笑。 “以現在的速度,完成全部收購大概還需要多長時間?”聽到京偉這麼問,京慶餘胸有成竹地說:“穩步推進的話,大概還需要20~30個交易日。” “為什麼不加快收購的速度呢?”京偉顯然對這個速度不太滿意。 “不行,那樣的話會引起股價的震盪。”京慶餘像在玩弄著已落入掌控的獵物,並不急於一口吞下,而是一小口一小口地撕咬吞噬著。 “如果能拿到杜御風那5%的股權,是不是會快一些?”聽到京偉這麼問,京慶餘來了興趣:“哦,你有辦法?” “還沒想好。”京偉的簡單一句話,又撲滅了京慶余剛剛燃起來的一絲希望。 晚上,趙家莊園籠罩在一片靜謐當中,回到家的小漁和姐姐在房間裡聊著天。說話間,庭諼設定的鬧鈴“滴滴滴”地響起,小漁擰開乳霜蓋子,在姐姐精緻嬌好的臉上輕輕塗抹著,等小漁塗好了,庭諼伸手拿過水杯,打算吃藥。突然,庭諼握著水杯的手變得僵直無力,水杯從庭諼麻痺的手上摔下,濺了庭諼一身的水,接著,小漁看到庭諼的笑容裡有一種從未見過的空茫。 “我的衣服怎麼濕濕的?”聽到姐姐這麼問,小漁的心跳得跟打鼓一樣,一時說不出話裡,只能愕然地看著姐姐的突然失智。 “你幹嘛用這種眼神看我啊?”庭諼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狀況,還在一臉柔雅地問著妹妹。 “姐姐,你怎麼了?”看著姐姐的笑臉,從略顯癡呆,轉為了迷幻一般,小漁聲音都有些發顫了。 “我很好哇!庭雨,你來了真好,我好高興。我跟你說,昨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我可以曬太陽了唷,我們一起去爺爺的遊樂園玩了一整天,不論我怎麼曬太陽都沒有關係了,雖然是夢,可是我知道,這一天就快到了。” “姐,你怎麼了?別嚇我啊!姐姐……”勉強擠出了這些話,小漁都快嚇哭了。 “小漁,你說什麼呢?我幹嘛嚇你?你可是全世界我最喜歡的人。”姐姐好像還沒從夢幻中醒過來。小漁輕輕掙開了被姐姐握著的手,嘴裡叨咕道:“我去……我去找爺爺……” “爺爺在工作,別吵他啦。”庭諼重又握住了小漁的手,阻止了她,還把她拉起來說:“走,爺爺給我買了好多八音盒,我把它們通通放在一起,我帶你去看。” 庭諼把小漁拉到了自己房間,看到桌上那二十個八音盒,庭諼卻已經認不出來了。庭諼有些困惑:“奇怪,我記得通通放在這裡的,怎麼沒有了?鳳霞整理房間拿走了嗎?”一轉身,庭諼看到了小漁,馬上放棄了找八音盒的想法,開心地說:“庭雨,你在這裡啊?睡不著是不是?我去烤一些小餅乾讓你配牛奶吃!” 這時,小漁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了,她只能驚駭地看著姐姐微微一笑,轉身下樓。突然,小漁聽到了一聲短促的驚叫,心臟都快跳出來了,趕緊跑到二樓的小客廳,只見失智的庭諼,正從長長的樓梯滾下去。頓時,小漁尖叫的聲音,響徹了趙宅的每一個角落。 雅潔的病房裡,窗戶都拉上了窗簾,庭諼坐在病床上,嘴角含著笑。 除了額頭和手臂因擦傷裹著紗布,臉上幾乎沒有病容。突然,庭諼感到一側肋骨有些疼,不禁叫了起來:“啊……這裡有點痛的。”院長在旁邊安慰道:“你從樓梯上摔下來,肋骨有一點骨裂。”庭諼點了點頭,逐一望著病房裡的人:爺爺、妹妹、御風。 “御風!”庭諼開心地叫了起來,御風勉強對失智的庭諼微微笑了一下,可誰都看得出來,那個笑容更像哭:“我在。” “你記不記得我們打過鉤鉤?”御風慘然地點了點頭。 “我們打勾勾,約好會結婚,你還記得嗎?”御風已經止不住眼淚了:“記得,我記得的,諼諼……” “你說,等我長大了,就告訴我你的願望,現在,我長大了,你告訴我好不好?”御風重重點著頭,淚流得更多了。 “你怎麼哭了?”庭諼看出了御風的異樣,伸出手,想去擦御風臉上的淚,結果,伸出的手,摸到的卻是自己的臉。想不明白原因的庭諼看著自己的手,發著愣。 看到姐姐這樣,小漁已經抱著爺爺泣不成聲了。趙懷光心如死灰,問著院長:“她會一直這樣嗎?”“從現在開始,會時好時壞……”整個病房又陷入了死寂,只能聽到小漁啜泣不停的聲音。庭諼的失智意味著什麼?意味著諼諼公主真的要離我們而去了嗎?意味著愛情童話的那二分之一個主角就要隕滅了嗎?那……京偉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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