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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那些老闆們

中國足球內幕 李承鹏 18013 2018-03-04
鬱知非、徐澤憲、朱駿,新上海灘三位大亨,都是因足球而名聲大噪,一躍成為這座城市的寵兒,結局分別是鋃鐺入獄、遠走他鄉、惹上官司,命運不過如此。 黃金榮、張嘯林、杜月笙。鬱知非、徐澤憲、朱駿。 1890年,22歲的黃金榮當上法租界巡捕的時候,12歲的張嘯林還在慈溪山林裡玩泥巴打架,3歲的杜月笙正在尿床。 整整百年之後,也就是1990年,鬱知非正好生產出了30萬台洗衣機,把一個叫“三靈”的弄堂小廠辦到年產值1.3億元,榮膺“上海市勞模”;當年的養豬小兵徐澤憲,正好升為成都軍區某部宣傳幹事,文如泉湧,一晚上能幫領導寫7個發言稿。這一年,小屁孩朱駿剛剛離開上海交大機械系,窮極無聊在黃浦江邊亂晃,琢磨著是否該去美國混混。

又過了3年,朱駿果然去了美國,這是他發財的第一步,但與正在美國開會的鬱知非擦肩而過,當時鬱知非接到陳良宇秘書的一個電話,讓他火速回到上海接手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贊助足球隊,請大家注意,這個電話是他一生的轉折點,否則日後就不會鋃鐺入獄。而此時,已轉業到中國遠洋的徐澤憲,正在大海上顛簸,短則一個月長則半年,枯燥無比時,就拉拉二胡,這一年他一直在想,結束這種生活,回到陸地上去。這個念頭由一根雜草變成參天大樹,讓徐澤憲寢食不安。兩年後他終於回到地面,並開始做著和土地密不可分的事情。 三個好賭之人的命運,由此交錯。 也許類比才能出現命運,正如黃金榮、張嘯林、杜月笙的江湖輩分,鬱知非、徐澤憲、朱駿是上海足壇依次流轉的三大頭目,把衣缽和是非接力得風生水起。話說1993年,鬱知非在某個弄堂裡的一個小飯館跟徐根寶吃了兩碗餛飩後,就確定下來以“申花”為名贊助足球隊,一年100萬(也有人說只有80萬)。當時兩個人一邊數著餛飩的個數,一邊還為勝一場到底獎勵多少爭論了一下,次年申花驚艷甲A,徐根寶後悔不迭,“太便宜你了,早知道勝一場球就獎勵5萬元了。”

當初的弄堂小廠已是年利稅一千多萬,成為黃浦區第一大集體所有製企業。鬱知非甚至還名動全國,榮獲了全國“五一”勞動獎章,但上海有錢的企業太多,根本輪不到鬱知非。 其實這段“姻緣”有政治撮合的味道,早在1987年,時任黃浦區區長的陳良宇多次帶領國外嘉賓去三靈電器參觀,這層關係,讓企業家鬱知非開始結緣足球,到1993年全國都在足球職業化,已升任上海市委副書記的陳良宇希望上海能夠先行一步,就把這個任務交給了鬱知非。 這也顯示了鬱知非非凡的政治嗅覺,早在黑龍江插隊的時候他就明白,必須聽領導的,但怎麼去明白領導想什麼,就是一場賭局。為此他還在一輪政治鬥爭中遭到調查是否有加入“牛馬羊集團”(也就是吹牛、拍馬、裝小綿羊)。他的善解人意得到回報,贊助足球隊後還特地把陳良宇的兒子陳維力請到上海申花俱樂部擔任副總,由此,領導的心事他更掌握得絲絲入扣。

就像當初“三靈”小廠決定以生產洗衣機為主業是鬱知非的一次賭博,入主申花也是他的一次賭博,不過都贏了。他覺得聽領導的話很划算,決心在這條路上一直走下去。 1995年,申花俱樂部建設甲A第一個黨支部,是“把黨支部設到連部”的具體實施,然後這一年勇奪冠軍,之後雖然沒有再得聯賽冠軍,但鬱知非因為陳維力的原因熟知其父陳良宇的動作,結識了很多上海高層領導。一個小廠廠長,終於成為大上海紅人。 正如當年黃金榮,一個腿腳麻利、善解人意的22歲青年,因為和法租界關係熟絡,還接濟過落魄的蔣介石,終於打通官場任督二脈,平步青雲。在舊上海的三位大亨中,黃金榮以跟上層元老關係交好著稱,相對而言他不像張嘯林那樣打打殺殺,也沒有杜月笙那樣古靈精怪,他是最傳統的混世界的大佬,即使看到當年的門生杜月笙後來居上,心中不甘,卻也喟然接受,因為他知道世事不可逆轉。

2002年鬱知非有過一段小低潮,新組建的大型國有企業文廣集團介入了,迫使申花易幟,鬱知非心有不甘,但多年來作為領導乖孩子的他說得幽怨而得體:“我是國家幹部,如果領導讓我幹,就是10年,也要幹下去,如果領導不讓我幹,我自己想幹又有什麼用?” 和黃金榮在1920年再次成為“三鑫”商會的老大一樣,命運再次垂青鬱知非,很快就是上海賽車場,鬱知非再次施展了商業運作的才能:他斥巨資買下F1電視轉播權卻免費提供給央視,為的是迅速普及這項運動在中國觀眾心目中的認知度;他發現兩支著名車隊身上沒有廣告,馬上把上海賽車場標誌印在上面,實現資源置換。此舉一下子贏得人心,與此同時,鬱知非利用自己以前在媒體圈的資源,頻頻出現在各種新聞發布會場,由此,讓人們逐漸知道了F1與F4之間的區別,他也獲得了F1教父的稱號。

他又賭贏了,這跟他善於整合各項資源有很大關係。這時,雖然因2001年的龔建平案爆發,中國足協追罰了申花80萬,但鬱知非已成功上岸,此事已與他無關。在足協的公文中寫道: 2001年3月11日,被告人襲建平在上海市賽區執行全國足球甲級隊A組聯賽上海申花足球隊與深圳科健足球隊比賽的裁判任務。賽后數天,龔建平在北京收受江蘇舜天足球俱樂部總經理潘強給予的人民幣5萬元。此款是上海申花足球俱樂部工作人員瞿郁明讓潘強轉交襲建平的。 只是這段公文秘而不宣,外界一直不知道。但可以看出,鬱知非就任上海申花時,申花的確參與過賄賂裁判。所以龔建平之死,跟申、深一戰有著直接關係,只不過鬱知非一向以溫和、馴良的外表示人,讓人很難在假賭黑新聞上聯想到他。

就在上海F1成功舉辦首屆賽事時,上海灘還有另外一個重要角色在悄悄登場,現在我們可以把目光平移到他身上,他跟鬱知非儼然有雙子星座的格局。 他叫徐澤憲。徐澤憲出身軍人世家,11歲學作木匠,15歲參軍,在成都負責養豬,為了提高生豬存活率,為防止母豬壓死剛產的小豬,他每晚就跟豬睡在一起照顧它們,他還研究小豬的飼料配方,還統計豬的發情期。但憑此認為他的理想就是養豬那就錯了,他說,只是想鍛煉自己。 之前我們知道,他參加過越戰,經常光膀子端著衝鋒槍發起單兵衝鋒的人。他經常說:只要你想做,就一定做得到。而他還是一個文藝愛好者,從一個樂盲,到學會拉小提琴、二胡、京胡,從一封家信寫7天,到6個小時寫12個板報,一晚上給領導寫7個發言稿。

徐澤憲後來就去了中國遠洋,搞海運,跑運輸,等他轉業之後,坐過短暫的機關,隨後投身商海,把中遠旗下一個行將倒閉的房地產公司通過籌措資金、收購、借殼,變成了一個200億資產的大公司,後來在幾百家開發商不看好的“兩灣一宅”棚戶區,斥資66億一舉造就“中遠兩灣城”的輝煌。然後又揮師南下,讓博鰲一夜之間成為天堂小鎮。上海人徐澤憲有著難得的戰略眼光。 “以小博大,快速作戰,是我軍最大特點。”徐澤憲總愛這麼說,他還說,錢,不是問題。鬱知非好賭,徐澤憲更好賭,他的賭風是快速作戰,一舉拿下。 2001年他收購了上海浦東足球隊,2002年就把這支改叫上海中遠的球隊打上甲A並跟鬱知非的申花進行一場火星撞地球式的PK。那是徐澤憲對傳統上海足球勢力發動的一個快攻,任由申思站在中遠的主場對看台上幾萬人吼:“徐根寶,你聽見了嗎?我們不是空心蘿蔔。”軍人出身的徐澤憲還說:“我要拿末代甲A冠軍。”一時上海灘風起雲湧,斗轉星移。徐澤憲行為方式跟鬱知非截然不同,他不計前嫌,也不顧後果,經常在更衣室對隊員們說,光著膀子上,就能贏。這跟當年在軍界有千絲萬縷的聯繫且做事簡單粗暴的張嘯林,也有幾分相似,張嘯林曾一夜間把蘇州河兩岸的勢力一網打盡,徐澤憲有兩年間改變足壇格局的本領。

所以末代甲A最後一輪的殘酷是有淵源的,新貴上海中遠要奪冠,老貴族上海申花也要奪冠,後者自1995年已8年未染指冠軍了。在政府的死命令下,取代鬱知非的新申花老總樓世芳孤注一擲。 先不忙說朱駿,讓我們把新上海灘三個大亨再次平行比較一下,重要的年份他們各自在幹什麼: 1993年,鬱知非接到陳良宇電話,讓他搞足球,如果沒有這個電話,他就不會跟陳良宇關係如此之深,如果關係不深,他就不會走到後面那個局裡。徐澤憲正在大海上拉二胡,如果不拉二胡導致內心煩躁,就不會想回到陸地,如果不回到陸地,就不會有後來去搞土地開發,也就不會有後面那一連串的事情。朱駿這一年到了美國,接受了最前衛的思維,如果他還在上海,就是一個小癟三,就不會有搞IT的想法,就不會有魔獸,不會有上海聯城和申花。

1998年,鬱知非邀請曼聯第一次來中國,創下一段商業賽傳奇,斥資100萬美金讓申花少年隊赴巴西訓練,打造中國第一個專業足球場“虹口”,個個都是大手筆。這一年還發生了一件事情,他參加一個朋友的婚禮時拎著一個LV的包,但被朋友指出這是一個假包,從此以後他再也不拎這個包了。 在海上漂泊了很長時間的徐澤憲,這一年站在一片土地上,他在一家行將破產的小房地產公司門口,手裡只有100萬資金,卻考慮著怎麼開發全上海灘的土地,手下人茫然地看著他,他卻對手下人說“只要想得到,就一定做得到”。這時,他已是申花球迷,經常帶領一幫人去看球,他掏腰包。 這一年朱駿已回到上海,絞盡腦汁想怎麼發財,他想創辦一個虛擬社區,並付諸行動,不久一個叫GameNow的社區出現了。他全然沒想過要搞足球。

2003年,鬱知非已脫離了足球行業,這個之前從未與足球發生關係的年輕人,組建九城俱樂部征戰乙級聯賽,但沒有太多人注意他,沒有註意到他說過的那句“我要組建上海最強的球隊”。其時,上海灘已從雙子星座變成三足鼎立,這樣說並非不准確,雖然鬱知非已經遠去,組織上派了一個經理人性質的樓世芳在打理門面,但他們必定代表三股勢力,就像上世紀30年代末期,真正開始活躍的是小弟杜月笙。 2006年,歷史變化之快會出人意料,一眨眼,物是人非了,人們還來不及有心理準備,就看到一番電光石火的交鋒後,上海灘易主了。這時,54歲的鬱知非因為陳良宇案被抓。 52歲的徐澤憲遠走陝西,生意急劇下滑,最終宣布離開足壇。而此刻40歲的朱駿投資上海聯城,並以3500萬美元拿下《地獄之門》,為收購上海申花俱樂部打下資金基礎,前兩位大佬走了,他的機會來了。 這一年是上海足球三大老闆的分水嶺,自此以後前兩位再無動靜,只剩下最年輕的朱駿一統江湖。 三個上海足球大亨中以朱駿賭性最甚,鬱知非有陳良宇作後台,徐澤憲有軍界背景,而一個一文不名的年輕人隻身前往美國,創辦虛擬社區僅四年竟成為納斯達克上市公司,證明其富貴險中求的心態。他本來想收購申花,最後是合併了聯城與申花,他一頓亂攪,在正式的荷蘭國際邀請賽上冒名于濤上場比賽,以翻譯身份作為教練指揮聯賽,請阿嬌代言產品,還傳出與手下郜林爭奪同一個女朋友。 朱駿這個人的曝光度實在太高,大家很了解他的性格,但還是想說一件事: 有一年他在珠海犯了一件事,被警方帶走,同被帶走的人在接受問詢時都老實交代身份、姓名,等到朱駿,公安問:姓什麼?朱駿說:不知道。公安又問:叫什麼?朱駿說:不知道。公安急了:哪里人?朱駿說:不知道。公安耐住性子問:哪個單位的?朱駿看著他,說:不知道。 那個公安不怒反笑,嘆口氣說:我知道你是一個狠主,算了,你滾吧。朱駿點點頭,走了。這次打假掃黑,有人就說要是朱駿被抓進去了,肯定比尤可為、王珀更硬,他會說“不知道”。 朱駿身上除了娛樂,還有其他的一些東西。上海足壇的前兩位大佬鬱知非、徐澤憲雖性格不一,但都是按傳統套路出牌。當年杜月笙一改流氓一身短打、敞胸開懷的樣子,他手拿折扇,一身長衫,附庸風雅,不斷與文化藝術界名流交往,是為了變換青幫造型。朱駿也想變造型,他不僅善於製造新聞,甚至自辦一台電視節目,雖然山寨,但他意識到眼球經濟的重要,腔調很重要。 關於朱駿涉賭的傳聞,其實是因為他以前的上海聯城隊員趙志鵬、李大維和王琳等人租借至遼寧廣原俱樂部,參加新加坡超級聯賽。在經歷了最初幾場比賽的不敗之後,廣原隊開始連續輸球,並且在賽季末爆出了俱樂部總經理王鑫操縱隊員打假球的消息。最終,趙志鵬等六名球員被判入獄。 朱駿說,這些隊員我都沒接觸過,本來想看看他們在那邊的比賽,沒想到被抓了。但江湖中關於朱駿的傳聞實在太多,上海申花一些奇怪的客場戰績,是人們議論最多的事情,2009賽季客場只贏了兩場,這肯定不是申花的實力。 在這次打假掃黑來臨時,朱駿說了一段話:“我是假賭黑的受害人,其實投資一支球隊六七千萬元就已經差不多了,為什麼到後來卻需要1個億,甚至更多?”這句話是有所指的,因為投入1個億的球隊並不多,朱駿等於在明說有些豪華球隊是在用多出來的三四千萬作為“買路錢”,或者稱為“打點費”。 關於朱駿最新的新聞,是因涉嫌財務造假,美國的Glancy Blinkow&Goldberg LLP律師事務所於近日代表部分投資人,在美國紐約南區地方法院發起對九城的集體訴訟。受該消息影響,九城股價應聲跌至每股8.34美元。有人指出,朱駿現在的實力至少比過去縮水90%,而跟網易的魔獸之爭,以及暴雪對他的起訴,如不儘早解決,朱駿就很難翻身了。 上海足球在整個職業聯賽里只拿過兩個冠軍,而且都有著濃厚的政府幕後背景,就成績而言沒有大連、山東強,但它扮演的角色實在重要,包括假球黑哨,沒有上海足球,中國足球及假賭黑的格局都跟現在不一樣。 這座城市出現太多的強人,而利益的集中化導致鬥爭的殘酷性,雖然所有的事情都像沒有伏筆的樣子,一轉眼就變天,但是,其實每件事情都有內在邏輯。 比如:沒有內鬥就不會有徐根寶的出走,不會有他在松日的“謝天謝地謝人”的感言,沒有徐澤憲就不會有由2002年開始的上海德比,就不會有無間道似的捉內鬼,就不會有牽連6支球隊在升超漏洞下的一系列動作;如果沒有傳聞2003年那場1200萬的比賽,不知末代甲A會是怎樣? 再比如:上海申花未得冠軍,而是由上海中遠奪冠,那麼天津就會降級,重慶就會保級,深圳第二年的白條冠軍與後來的球霸事件也許會以另一種姿態呈現,甚至如果沒有樓世芳的支持,可能土地證有假的遼足在中超元年就不會出現,替之以長春亞泰,以及朱駿揚言送到公安局的那個國足隊員的假球材料,以及由上海波及到浙江綠城的假球暗流…… 還有一個設想是,沒有申花當初給龔建平5萬元,就不會有龔建平出來自首,鬱知非在那年是花了大本錢的,可是沒拿到冠軍,他被文廣強行介入後到上賽場,是否與此有關? 鬱知非、徐澤憲、朱駿,新上海灘三位大亨,都是因足球而名聲大噪,一躍成為這座城市的寵兒,結局分別是鋃鐺入獄、遠走他鄉、惹上官司,命運不過如此。查了一下,老上海灘三位大亨的結局分別是:清掃大街、被侍衛殺死、客死他鄉。 命運,不過如此。 如果李書福現在來搞足球,那足以證明他喜愛這項運動,但那就不是李書福了。他與中國足球僅僅不到7個月的姻緣,甚至比匆匆而過的趙本山還要短暫,如果說趙本山走進足球圈,不過是衝著那塊他一直想劃到自己手中的、用來建影視城的地,那麼,李書福就是想通過足球這塊擁有神奇魔力的招牌,告訴人們,有一個人,叫李書福。 足球真的很神奇,有的人花了幾年時間,除了砸下去一大筆錢,一無所獲。而李書福和他的吉利,只不過用了7個月時間,卻在足球身上畫下了重重的一筆,這是屬於他的“特異功能”,否則,他就成不了今天的李書福。 英在的《每日電訊報》剛剛選出了全球五位掌控世界汽車工業未來走勢的重量級人物,除了美國總統奧巴馬、豐田公司新任總裁豐田章男、菲亞特CEO馬爾喬內、福特汽車公司總裁兼首席執行官艾倫·穆拉利,就是一位中國人,李書福。當年那輛比手扶拖拉機貴不了多少的吉利車,正在獲得高盛公司3.43億美元的戰略投資,正在獲得至少3家中資國有銀行的巨額貸款,並且,正在籌備於2010年初完成對福特公司旗下沃爾沃品牌的收購。 李書福,浙江省台州市路橋區一個普通家庭的孩子。在他準備踏入社會時,正趕上“全民經商”的熱潮,但事實證明,這個長得實在很“厚道”的小鼻子、小眼睛的小個子,才是商人中的天才。 他用幾個月時間在一家小照相館偷師學藝,然後就自己開了家照相館;他不好好照相,卻發現了用氯化鈉沉澱沖洗液中的銀元素的方法,再提煉出高純度的銀子,然後他買光了全台州所有的沖洗液,提煉成銀子跑到杭州去賣,賺到了自己的第一筆資金;然後,他開了家電冰箱廠;然後他又開了家摩托車製造廠;最後,按照他的說法,在摩托車上面多加兩個輪子,他又開起了汽車製造廠。 這是一個完全不按照牌理出牌的人。比“摩托車加兩個輪子”更賤的說法是:“四個輪子加一個沙發”。被許多人看得無比神聖的製造汽車,的確被李書福玩得很賤。他居然從四川德陽的一座監獄工廠裡,找到了製造汽車的執照,並且取了個能嚇死人的名字:四川波音汽車製造公司。然後讓三個原來摩托造得不錯的師傅,用三天時間,照著當時最暢銷的天津夏利的樣子,造了一輛汽車出來,這就是後來在中國每年至少賣出去20萬輛的吉利汽車。 所以,我們完全可以相信,在很多人看來足球是個“富人的遊戲”,其實在李書福眼裡,也同樣很賤。 2001年,注定會是李書福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個年份,這一年,中國在多哈加入世貿組織,考慮到體現民營概念的需要,最後關頭中國第一批汽車生產許可證的《公告》上,添上了吉利JL6360的名字。那是11月9日,離吉利正式退出中國足壇,僅僅35天時間。連李書福自己都慶幸足球給他帶來的運氣,這過程,簡直像極了明星們出唱片前,故意製造一點緋聞。 當年3月16日,誰都搞不清楚李書福在想什麼,但他的的確確就站在了“廣州吉利俱樂部”的成立儀式上。李書福膽子很大,他可以用3分鐘造出一輛車,然後只賣3萬元,但是,他不能肯定,到底有多少人會知道“吉利”這兩個字究竟是乾什麼的。這一年,所有跡像都表明,中國足球將歷史性地打進世界杯,能發明銀元素提煉方法的李書福,堅信自己不會在足球上看走眼。 “姻緣甲B200天”,這是“打油詩人”李書福對這段經歷最直白的描述。當年9月29日,在最後一輪衝A生死戰中,吉利被中遠在補時階段打進一球後,名落孫山。這是李書福無法接受的人生一大失敗,但是,良好的直覺讓他迅速選擇了一條更有效率的路。 12月11日,就在中國加入世貿的同一天,吉利在廣州正式宣布退出中國足壇。那一天,李書福表情沉痛,語氣哽咽:“當初想得比較天真,我很傷心,我們受盡了侮辱,這是我人生過程中受侮辱最……我認為印象最深的一次,公開的,光天化日之下的一種侮辱……一個民族,一個社會如果沒有正氣,這個社會,這個民族會變成怎樣?” 李書福的動作並沒有就此結束,他準備的是一整套“組合拳”。 12月13日,剛剛退出的吉利又矛頭直指中國足協,在向廣州天河區法院繳納了7110元訴訟費後,狀告中國足協侵犯其名譽權。 12月14日,吉利與綠城,李書福與守衛平,在杭州宣布聯手打假,並公開宣稱要做“污點證人”。中國足壇一場大地震終於來臨。 200天,李書福卻成為響噹噹的中國足球“打假先鋒”。無論美好的事物還是醜陋的東西,其實全在於合理的運用,中國足球的假、醜、黑,卻送給了李書福一件最好的正義的外衣。 這個從來都無視規則的人,一伸手,就捅破了那道厚重的黑幕,在他身後,龔建平已經不存於人世,宋衛平還在無奈地掙扎,陳培德一直在憤怒地咆哮,只有他,輕鬆地揮一揮衣袖,一路扶搖。 今天,這個小模小樣的台州小個子,站在福布斯中國富豪榜上,俯瞰著這個世界,是否還記得,曾經真假莫辨的憤怒與悲傷? 南人北相,北人南相,按照中國傳統相人之術,是為非常之人。重慶人尹明善身高184厘米,他不但“北相”,而且只要是見過他一次的人,都不會忘記他那盎格魯·撒克遜式的挺拔大鼻子。 1961年,“出身不好”的尹明善被升格為“反革命分子”,下了大獄。之前他已經失去了女朋友,監獄只蹲了9個月,但唯一的哥哥因為政治風聲日緊,18年不敢與他來往。幾十年後他名震一方,而關押過他的監獄,突發奇想要給他塑一座像,據說,是為了紀念像他這樣“從這裡走出去的大人物”。 十幾歲的尹明善每天在街巷叫賣縫紉針。如此微薄的物品,在他奮力鑽營下居然能有所斬獲,聊以糊口。他從涪陵溯江而上,奮力讀書,餓著肚子考上重慶最好的中學,但最後不能倖免去工廠“被監督勞動”。困頓如斯,他從一個北大學生身上看到了學習英語的機會,學完能拿到的全部課本。他做書商時,領導賣書小分隊先後賣了3000萬冊;轉戰摩托車,尹明善帶領當年註冊資金僅僅20萬元的小作坊,發展成為如今銷售收入多達一百多個億的跨國集團並生產汽車,完全創造了個人商業帝國的神話。 而在足球上,魔術消失了。 2000年8月,尹明善用5560萬元買下寰島俱樂部。在和隆鑫“共享”球隊半年後,當年的足協杯俱樂部決賽,重慶隊奪得西部球隊有史以來的第一個冠軍,62歲的尹明善和力帆集團,一夜之間家喻戶曉。 這就是重慶足球唯一的榮譽,此後的糟糕戰績人所共知。 2001年李章洙負氣出走;2002年塔瓦雷斯將其帶到了第六;2003年沖超折戟,尹明善以3800萬元的價格購買下紅塔的“殼”;接下來的兩年,力帆都因為取消降級而偷生於頂級聯賽,2005年賽季創下了23輪不勝的超級紀錄。 2006年聯賽恢復降級,力帆提前2輪降級,並創造中超連續4年墊底的新紀錄。兩個賽季中甲經歷,重慶再度回歸中超,依然在2009年被打回中甲。 2006年那個建國以來重慶最大的旱夏,球隊屢次失利,憤怒的重慶球迷兩次掀翻了力帆俱樂部的不銹鋼拉門。他們從寫有“為了重慶3800萬”標識的牆邊跑過,一直衝到了俱樂部大廳。等到了那裡,他們發現自己也沒有什麼好做的,只好在保安的勸阻下憤憤離去。 有人說,以尹明善的性格,又怎麼會允許這樣的事情一再發生?那,什麼是尹明善的性格? 經歷50年代到70年代的各項政治運動,後來卻成為全國政協委員,重慶市政協副主席;小時候因家庭原因飽受苦楚,過知天命之年才勇敢下海,創就力帆商業帝國……這些八竿子打不著的事他都經歷了,企業向左,足球向右,其實也不稀奇。 當年,尹明善評價收購足球,是“八年寒窗無人問,力帆一球天下聞”。去外地開會,坐上出租車,司機說,你是力帆的老闆。這讓尹明善非常受用。 2009年,重慶詩仙太白隊再次降級,球迷在重慶奧體中心一度掛出了標語,“尹明善,還我重慶足球”,他們正在攻擊的這位長者,已然71歲高齡。 江湖改變了力帆足球。 2004年6月2日中超杯川渝德比,力帆0比4慘敗給冠城,尹明善一怒之下,指示俱樂部嚴查“內鬼”,余東風於是成為必須要指出“內鬼”的關鍵人物,最終,他寧願離開也無法從命。卸任時他留下一句:“我如果這樣做了,那我今後就沒法在江湖立足了,誰能跟著我。” 他不會經常動怒,因為這不是尹明善第一次聽說足球的“江湖”。 2003年,圈內人都說,尹明善對實德系的砲轟導致報復,力帆四面樹敵。當年,足協設置積分名次捆綁制時出現漏洞,使得力帆必須要在末輪輸給青島後才能保級,最終力帆“如願”落敗,但是上海國際在獲勝就可以奪冠的情況下竟然主場1比3輸給天津,力帆黯然降級。 如此的江湖比一年後10月的最後一天更考究,那一天,徐明和尹明善這兩位媒體上“不共戴天”的足球巨人,在重慶五星級酒店桌上交杯換盞。應付這樣的江湖,尹明善綽綽有餘,但他的足球,一直太糾結。 徐明動輒發配球員,而尹明善治足球,似乎還帶有原先做編輯的味道。和徐明邂逅兩週後,力帆舉行了別開生面的“家長會”,試圖用以此達到和球員的“和諧”。當時,尹明善對來自五湖四海的球員家長推心置腹,彷彿魏晉時代的清談重現,包括央視在內的媒體聽得津津有味。在如此宏大的會議上,麥克風時不時發出一種電流的吱吱聲,技術人員坐如針氈。為了表達這個會議的主題是以德服人,他甚至停下來,一臉慈祥,留給技術員充分修理的時間。會後,尹明善的重慶口音一如既往體現了長者風度:“要給年輕人改正的機會。我們年輕的時候也是很荒唐的噻。” 12月初他終於忍不住了,“我有賭證!”但再也沒有下一步。有人說,他只是期待用這種方式震懾球隊。賭球的力量太強大了。有一次尹明善在電梯裡遇到一個圈外朋友,上升過程中不過十幾秒,但就在這短短的時間裡,對方的寒暄方式非常獨特:“尹總,有空可以下下球啊。” 沒有人懷疑尹明善的寬容,但他疏忽了官員、教練,不會在每一項具體工作上都得到總裁的具體指示,因此他們只能揣摩最高領導的意圖,最終做出決斷。在這些猜測、揣度的過程中,有時候什麼也沒有做。 5個月之後,重慶力帆客場挑戰實德,進入補時階段揚科維奇主罰任意球,禁區內力帆人牆右側的張宇突然用手將皮球擊出,這個完全屬於門將的技術動作送給對方一個點球,實德隊依靠他的這份“大禮”扳平比分。當時,俱樂部官員表示,張宇只是“太緊張了”。 2005年9月5日,力帆勒令三名大連籍球員李國旭、孫治和張宇離隊反省。尹明善證實,這三名球員存在賭球、假球嫌疑。此時的力帆,才有了他們廠房裡那句標語的風範:誰砸力帆的牌子,力帆就砸誰的飯碗。 一度,尹明善想要讓塔瓦雷斯回來,巴西人在的賽季力帆獲得了第六。但老塔管理太細,連基地廚房的饅頭都要親手捏過。如果這是尹明善,力帆要搞好足球根本不是問題。現實是,他通常情況下只發短信或打電話過問,次數之稀少,讓每次短信都變成了新聞。即使是在2006年那個降級賽季,尹明善也很少過問。 媒體一度分析,力帆這幾年一直“拖”在足球上,和地皮有關。力帆隊目前所擁有的重慶洋河足球訓練基地,目前市場價值高達數億元。如果力帆就此退出足球,那意味著這塊地皮的歸屬權也將面臨重新安排。而也有一種說法,力帆對足球的投資超過3億,當年為了拿下這塊地也付出了相當的現金。即使不能和目前地價相比,退出也對地產的歸屬無影響。 相形之下生意倒顯得簡單了。從摩托車行業轉戰汽車行業,尹明善說自己鬧過很多笑話。他透露,當力帆的樣車生產出來後,發現這個儀表的燈光全部都會倒映在擋風玻璃上,駕駛的時候,下邊看得見儀表,上邊居然也有儀表。 “那怎麼得了啊,它在晃眼睛,這完全是不合格的。”最終的解決方案也很簡單,就在儀表上加一個“遮陽帽”。說到汽車,尹明善特別坦誠,他說當初可笑的錯誤很多很多,但都一一被解決了。 做一輛摩托車賺一百多塊,做一輛汽車賺一千多塊。尹明善如此謙虛地解釋白己的經商哲學。 2009年,他在成都說:“錢哪裡是掙得完的。”此時的重慶隊正在降級圈內掙扎。他對待足球的態度,被很多人認為像對待自己的兒子。當時,全球最頂級、最昂貴的跑車布加迪威龍現身重慶街頭,這輛2500萬豪車的主人正是尹明善的公子,力帆足球俱樂部前董事長尹喜地。 在力帆即將迎來接手10年來第三次降級的敏感時刻,玩足球的老闆還能如此瀟灑,立刻在球迷中引起了震動。他們說:“如果將這筆錢投人到足球隊,力帆一定能保級。” 屈指算來,辛辛苦苦買了“兩次”球隊的尹明善,已有5年沒有為足球拋頭露面了。 2009賽季前,詩仙太白冠名球隊並未投入巨資,已被視為力帆俱樂部即將脫手的信號。曾任重慶政協副主席的尹明善,專門為此徵求了政府的意見。凡此種種,他的性格決定了不會如王健林、李書福那樣說走就走,但此舉隱含的去意,深刻入骨。 重慶球迷是非常好的,但重慶足球卻不好,有時候不禁聯想,重慶足球就是準備設在監獄裡的雕像,它是那麼的莊嚴,又是那麼的滑稽。 尋常日子,西湖邊上。如果你看到一個頭髮花白的人在無名小店吃幾塊錢的面,後面跟著穿西服的跟班,誠惶誠恐。這人長相酷似宋衛平,神態也像,走路更像,那其實就是宋衛平。幾個小時前,他可能剛剛在五星級酒店耗費數万,大宴賓朋。 被朋友調侃為“小氣”的宋衛平,曾是歷史系畢業生,老師,不名一文的青年……現在是腰包鼓鼓的宋子文,四海之內皆兄弟的“宋公明”。他最喜歡的武俠角色是令狐衝,而外界一直認為,他愛屋及烏,喜歡的不是令狐衝,而是那本小說名字代表的境界,笑傲江湖。 而今從西子湖邊看去,宋衛平的綠城房產無處不在。從丹桂花園,金桂,月桂,直到傳聞中正在用來“引誘”國腳榮昊的黃金地段豪宅。幾十天前,中國足協初定的《運動員身份和轉會規定》內提到,俱樂部不得使用戶口、房產或簽字費暗地和球員交易,剛剛降級的杭州綠城此舉惹人側目。 人們常說,找宋衛平最好去兩個地方,球場上,或者杭州土地拍賣會現場,起碼在2009年,他更忙於後者,但是,他又放不開足球。 綠城地產崛起,宋衛平成為浙江公眾人物,而讓他成為全國焦點的是2001年的足壇打假。直到後來人們才醒悟,當年號稱要滌蕩足壇黑幕的宋衛平,實際要把精力放在其他地方。其“搭檔”李書福高叫一嗓子,隨即遁去,而宋衛平也心有戚戚,奔赴澳大利亞“公幹”。他心裡其實非常清楚,“綠城寧願站著生,不願坐著死”這樣的壯語,只是現實劇情需要的台詞。 1982年—1987年,杭州大學歷史系畢業的宋衛平在杭州舟山黨校做老師,給黨政幹部上歷史課。據悉,他後來離開黨校是“被迫”的,因為那時候他就願意說真話。說真話就要離開,但綠城沒有離開足壇。 宋衛平的足球,似乎光怪陸離。 2009年7月,宋衛平的一次懸賞震動了中國足壇。他摩下的杭州綠城隊在這個月和曼聯交手,宋衛平設立了一個獎勵機制:打平獎25萬,1比0贏曼聯獎50萬,2比O獎75萬,3比0獎100萬……最終曼聯8比2重創綠城,讓中國同行見識了英格蘭職業足球的本事。賽前,宋衛平說,他一度考慮,如果真的贏了曼聯3比0, 100萬是不是太少了。 2009 年周穗安和林樂豐矛盾頻傳,讓綠城在中超聯賽中節節敗退。內訌當前,作為俱樂部老闆的宋衛平給了他們機會。一位俱樂部官員後來說,林、週兩人都以為在這場鬥爭中可能出現一勝一敗的局面,宋衛平必須做出選擇。林、週都是老江湖,善假於物。原先為大連實德工作時,為了掐斷譚望篙的退路,林樂豐一度放出譚望篙“股骨有問題”,可能“殘疾”的消息,讓新聞界爆炒,傳為笑談。而他和周穗安,都錯誤估計了老闆的特立獨行。 9月20日慘敗之後,宋衛平忍無可忍痛下殺手,總經理林樂豐和主教練周穗安雙雙下課。 以宋衛平的高智商,他自然懂得什麼是足球。吳金貴上台後,10月10日主場對陣陝西隊。當時的綠城已經6場不勝。走低盤口在第85分鐘仍然“健在”, 大球0.5水位,水位較低。這在中超比賽里非常罕見,幾乎預示著比賽將有一個進球到來。 1分鐘後,綠城利用任意球機會打破僵局,維森特在安德烈的逼迫下伸腳解圍失誤,皮球誤入自家球門,1比0,綠城敲定勝局。但是,這場來得太晚的勝利,最終還是讓綠城無法逃過降級的命運。 這次降級讓宋衛平提倡的“長三角德比”暫時劃上了一個句號。滬寧杭自古以來就是中國富庶之地,申花和江蘇舜天同在中超,宋衛平一直有連蘇抗滬之意。他從來不解釋自己為什麼要和上海過不去,自從中超以來,杭州綠城和申花打了5場,1勝4平保持不敗。上賽季最後一輪聯賽,綠城客場2比2阻擊申花,讓申花丟掉了聯賽冠軍。打上海他懸賞180萬,比打曼聯都要來勁。宋衛平第一次去上海客場看球,就看到了讓他興奮的那場2比2。 上海的球場經常有驚世巧合,2002年滬上德比,叛逃國際的申花大將祁宏,賽前將足球開上看台,球直人云霄,最後居然停留在申花老總樓世芳的桌上,滴溜溜轉個不停。而這場讓申花失去冠軍的平局賽后,命運安排的情節更為精彩。比賽結束,貴賓席人群魚貫而出。誰也不肯放過快點離開球場的機會。就這樣,宋衛平和朱駿居然擠到了同一部電梯裡,在那個狹小的空間裡,兩人對視了一眼,似乎從不認識,也沒有打招呼的必要。同在一部電梯裡的綠城工作人員後來說:“他(朱駿)的眼神似乎是在怪我們平了球,但老闆又沒有什麼對不住他的,這是比賽啊。” 2009年綠城生死攸關,其實指的不是足球。 2005年5月,綠城足球勢頭還好,但宋衛平驚魂未定,當時對資本市場的遊戲規則不甚熟悉,綠城剛剛以8.5折的價格提前贖回本金4億美元的高息票據,解除清算危機。後來,宋衛平不止一次地感慨:“感謝老天讓綠城活下來!”此後半年,綠城在杭州16個在售項目己回款152億元。 10月的最後一天,綠城從中超降級,11天后宋衛平出現在秋季懇談會上時春風拂面,妙語如珠。他對銀行代表開玩笑說“借我一件羊毛衫穿”。 此時,他有大賭之後的快樂。擅長棋牌的宋衛平自創過橋牌的一種叫牌,並因此寫了一本書。他好賭,一擲千金,豪氣乾雲,已是人盡皆知的秘密。 2001年和李書福聯手掀起對裁判界的掃黑運動,宋衛平事先掂量了綠城的籌碼,說起話來頗具賭性:“大不了綠城退出!”鼓終,綠城繼續搞足球,中超時他用外援有時候就像用鐘點工,廈門降級就不玩了,他降級還在繼續買人,弄得人家以為綠城已經接到了替補中超的電話。宋衛平的足球,就像他牌桌上忽輕忽重的技巧,令人捉摸不定。 有人說,外表敦厚的宋衛平,不知給同樣是老師的龔建平使了什麼魔法,竟然弄出了一封懺悔信,徹底走上了不歸路。綠城的員工透露,最後只讓龔建平受到了處罰並非老闆的初衷。龔建平住院的時候,宋衛平曾前後兩次送過治療費。他還與龔建平商量出書的事情。稿費由宋衛平出,龔建平把他知道的事情都寫出來。龔建平已經同意了,他妻子開始沒有答應,後來才許可,但10天之後,龔建平病逝。 最近,宋衛平其實只為地產而忙。他說,要客觀地來看豪宅和高端物業,因為它們幾乎是對有錢人的一種革命和剝奪。如果能夠把賺的錢進行合理分配,房價再高也不是罪。宋衛平,出身貧寒,自小隨父母至舟山群島謀生,巨大的艱難磨練了他…… 因此,在電話那頭的一位不願公佈姓名的綠城員工概括:“你應該清楚,不要說足球了,任何事情都騙不了老闆。綠城還在搞足球,那肯定對我們還有意義。” 就像每一個中國城市都有麥當勞,而今越來越多的城市也有了萬達廣場。一家連鎖味道很足的影城正在佔領國營院線的七零八碎的名字,人們走進萬達電影院,欣賞最新熒幕巨制。如果碰巧是軍事題材,觀眾中或許還會出現一名接近百歲的老紅軍。以上提到的所有“萬達”,都是他兒子的魔術。這個撒豆成兵的商業成功者,就是原先足球行業的翹楚王健林。 萬達足球對王健林來說已是過去。而這一切,王健林甚至要感謝中國足球的黑暗,以及當年讓他衝冠一怒的黑哨俞元聰。退出足球後的多次採訪中,王健林對足球毫不留念。他表示,之所以他要這樣做,是因為對官辦足球再也無法容忍:“我們只有拿錢的命,沒有話語權。”在他退出之前的兩年,曾有一次退出的“動作”。 1998年9月27日,足協杯半決賽,遼寧隊在點球大戰中6比5擊敗大連萬達隊,主裁判俞元聰三個點球的判罰掀起軒然大波。在比賽結束後王健林當即宣布“永遠退出中國足壇”,以抵制腐敗現象,聲討黑哨在全國達到最高峰。後足協向萬達低頭,並判俞元聰禁哨一年了結此事,但此舉沒能擋住大連萬達在2000年不顧而去。 只有一次,在復旦大學的演講中,由於顧及到年輕人對未來的嚮往,王健林沒有把足球之路堵死。他說,如果官辦足球變成了市場足球,他一定會回去;如果回去,萬達足球一定是最棒的。但神仙才知道,從官辦足球到市場足球,何時有準確的時間表。 2008年10月7日公佈的胡潤百富榜上,王健林以160億身家位列第20位,而他大連足球的繼承者、大連實德老總徐明以80億排名第61位,仍是現役“足球人”裡的No.1。 沒有甲A就沒有王健林日後的飛黃騰達,這句話的意義在於,不是足球創造了萬達,而是離開足球讓他們疾速壯大。 1994年,萬達房地產的銷售額是29億,佔了大連房地產份額的20%還多。 1994年,王健林投資大連萬達足球俱樂部,甲A開幕,大連和中國其他城市一樣,陷人到對足球的狂熱中。但他後來透露,從1994年開始萬達的總資產就開始下滑了,一直保持在16億左右,想要突破20個億很難。王健林說,他遇到了瓶頸。 這些話都是當年的王健林沒有說的。總而言之,足球對王健林影響不大,而離開足球才是他最重要的選擇。王健林因此成為中國曾經投資足球的老闆中,最為成功的至尊人物。 徐根寶在他的《風雨六載》中這樣記載1998年下半年萬達一度宣布退出時的狀態,當時他已經答應去四川全興當執教: ……薄市長最後講話。他一開口就衝著我:“根寶,你剛才忘了做自我批評。”這句話把全場的空氣弄得很緊張,我也有點摸不著頭腦。他接著說:“萬達5年職業聯賽4次奪冠,其中丟的這一冠,就是你帶的申花隊拿去的。”這話講完,在場人都笑了。薄市長說:“你來萬達隊後,的確為這支隊注入了激情,今年好幾場比賽都是大比分贏,而且踢得相當漂亮,你為大連和中國足球與國際接軌作出貢獻。你的亞洲最佳教練是當之無愧的。” 我非常感謝薄市長對我這麼高的評價,但也隱隱感到,薄市長講這些,恐怕不單單是為了表揚我吧。 會議結束,中午11點我回到基地整理東西。隊員們沒有放假,因為後面還有亞俱杯第二回合比賽。 中午12點,王健林打來電話,他好像很緊張:“根寶,你下午1點到我辦公室來。”我問:“什麼事?”他說:“你來了再說。你1點來,海東1點30分來。” 我不知道王健林叫我去幹什麼,滿腹孤疑。 1點鐘準時到王健林辦公室。王健林見面就說:“根寶,情況變了。剛才首發式結束後,薄市長馬上召開了市政府足球內閣會議,在這會上決定讓我繼續搞萬達隊,而且讓你繼續當教練,也不放海東去英國了。” 職業聯賽最經典的細節:王健林手拿皮箱裝滿現金,告訴大連萬達球員,只需要好好踢球就是了。這個細節太過“粗放”,但沒有改變王健林在足球上勇於燒錢的氣質。萬達實行月薪制,當時工資最高的是“特殊人物”郝海東,月薪3萬元,而其他的大腕們一般是月薪2萬元。郝海東的月薪當時是個商業秘密,萬達方面一再叮囑:“千萬不要對外面說,免得其他人眼紅。” 萬達的比賽獎金現在看來都是一個天文數字,由於其常勝將軍的身份,有時一場比賽全隊的贏球獎金就高達上百萬元。不僅如此,王健林還很大方地像國營企業一樣給球員們分配住房,徐弘們居住在大連的時尚住宅區“長春小區”。王健林在退出足壇之後透露出來的數字是,他每年都朝俱樂部砸進了超過5000萬元的鈔票。 是的,在投資萬達足球的6年中,王健林總共投人了3.5億,收回1億多,淨投人兩個多億。讓他退出足壇的絕不是錢,“一年幾千萬我花得起,但是把名聲搞臭了,我就賠不起了!” 2000年,大連萬達徹底遠離了這個是非之地。 足球界少了一個豪客,但地產界卻多了一個刀客。轉戰“主業”,他逐步樹立了自己的刀法:先租後建,在圖紙上就先把大多數房產銷售。他選擇的合作商家不是全球500強企業,就是亞太地區的行業領先者或者國內“老大”,當沃爾瑪、時代華納、百安居、麥當勞們像跟班一樣在全國各地跟隨著萬達,王健林造了商場,又要進軍文化、電影,要在全國建設一百家電影院線。 十幾年前,王健林在足球上曾一擲萬金,為萬達跨區域發展做了最早的品牌推廣,更多的江湖傳言是有關他的“政府關係”,王健林的父親是紅四方面軍的老紅軍,最高官至西藏自治區副主席、四川省委組織部副部長,王健林從軍18 年,以吉林省軍區邊防四團團職幹部身份轉業——種種細節,都讓王健林看起來“政治人脈”豐厚。 但他用自己的智慧組合了所有資源。做足球,他是老大;做地產,在杭州的一次房地產高峰論壇上,王健林不屑一顧地教訓地產商:“你現在還想靠賣鋪做購物中心,拉倒吧!” 《地產SHOW》對王健林進出足壇有一個解讀: 王健林在“出軌”成立大連萬達足球俱樂部之後,借助千載難逢的機會——大連市政府要打造足球名片的機遇,率領萬達足球隊六年四奪聯賽冠軍,成為國內足壇上的“夢之隊”,各種收益達到巔峰。就在這時,不知王健林是否嗅出什麼不好的味道,竟然退出足壇,從而避開了這幾年為人垢病的足球圈,如此功成身退,不得不佩服他的眼光。 有非常之人,而後有非常之事。 2009年10月19日15時25分,哈爾濱拍賣師王戈宣布Q10地塊競價開始。 Q10地塊位於群力新區群力第一大道,容積率為1.2,總建築面積50萬平方米,起拍價原本是5億,後調整到6.86億。眾多地產商和媒體記者濟濟一堂,黑龍江東昇地產、上海融晟置業、中海地產等財大氣粗的集團都悉數登場。 但這次拍賣會更像是一個人的獨舞。王戈宣布開始,3號競買人旋即舉牌,“18億!”這比起拍價高了11.14億,徹底夯退了其他競爭對手。驚魂稍定,人們才看清楚,這位出手如此闊綽的3號,代表一家他們此前並沒當回事的“重慶盛和建設有限公司”。 重慶盛和的註冊地點在重慶市蔡家組團同興工業園區的6號2幢。附近的業主說,他們對這個公司毫無印象。盛和在重慶完全是“空白”,無實質性投資項目,連在114 都沒有登記,完全不符其在哈爾濱出手就將其他富豪Kill Over的風範。而盛和建設成立於2009年8月7日,投資方中方一欄赫然為空白,外方則是高登國際(香港)投資有限公司,投資總額為8000萬美元,其中外方註冊資本就有5000萬美元。 必須經過這些冗長的敘述,然後還要追溯到《商務周刊》2006年9月的一期,我們才能找到究竟是誰如此豪氣:高登國際董事“包括”大連實德的徐明,報導將之形容為“徐明商業帝國眼花繚亂的資本運營技巧”之一。後來,大連實德方面負責媒體的劉仁鐵勉強說:“盛和建設,是大連實德的股東之一。” 實際上,當年高登國際註冊成立,裡面有一長串足球界熟悉的名字:董事和股東包括徐明、陳春國、徐斌和隋信敏,財務總監為現任大連實德集團公司副總裁的薑岩。 這是徐明最新的故事。 然而,在實德足球最早期的版本里,我們才能聞到徐明同樣彪悍的氣息。 1999年,實德集團斥資1600萬元人股萬達俱樂部。當時就連媒體都不了解底細,記者在寫稿時,也經常忘掉在大連萬達隊的後面還要加上“實德”。許多人都認為中國足球又多了一個“冤大頭”,實德集團只是一個不懂足球的局外人。一年後,實德集團出資1.2億買斷了萬達俱樂部的所有股權,正式入主大連足球,並在當年為大連奪回了聯賽冠軍。實德足球元年,據稱為集團帶來效益:省了4000萬元的廣告支出,俱樂部還為實德集團帶來了7000萬的超值宣傳效應。 當時轉讓合同書顯示,大連實德集團只付出了5000萬元現金,其餘“通過實德集團指定的承貸單位承擔萬達集團在建設銀行大連分行的貸款來支付”。除了甲A的“殼”,萬達足球隊1至4隊現有全體隊員,5000平方米的足球訓練中心,5000平方米的中山區榮盛街32號足球產品專賣商場……全部歸實德所有。 這時的徐明妙招迭出,開中國足壇先河,從喀麥隆買斷了18名少年,把他們正式作為實德隊的梯隊來培養。 2002年2月20日,在位中間人的牽線下,徐明來到成都和楊肇基見面,迅速完成了對四川全興俱樂部的收購。他以3800萬買下了蒲江足球基地,400萬超低價格拿到了全興俱樂部和球隊。徐明很得意地說:“收購萬達的時候和王健林談了5分鐘,和全興的談判長一點,10分鐘。”徐明的閃電戰,使晚到一天的健力寶代表失算了。理論上他比對手還要早到幾天,甚至去了一次峨眉山,然後再回成都談正事。 此後的故事便是人所共知的“造系”, G7革命。此時的徐明通過足球在各地展開其他項目,同時以他慣有的精明,看到了足球“規模化”的可能。有人說,徐明這樣做就是要係統地打假球。至少在他收編四川足球後,冠城和實德的比賽從來都沒有產生過平局。也就是說,要么實德讓四川贏,後者沖超;要么實德贏,要奪冠,一分都沒有“浪費”。這是從高端操作的“假球”。 2004年足協杯淘汰賽,當汪嵩在大連打進兩球,幫助冠城淘汰實德時,看台上的林樂豐面色鐵青,他和隋信敏提前離場。那一年實德聯賽無望,本來希望足協杯奪冠,但這個計劃卻遭遇內部的“意外”。 2004年,實德的“四川總督”徐弘不滿集團對四川冠城日漸減少的投人,個人無法施展在足球行業的抱負,就此告別實德系。冠城意外擊敗實德,只是其中的一個小章節。 徐明花費瞭如此大力氣建立起的實德系,居然還沒有按平來自內部的問題,匪夷所思。據悉,徐明也注意到了這個問題。作為“系主任”,他連盤口、上盤下盤都不懂,但這些問題應該不需要他操心。 “母隊”大連實德同樣發生過一些問題球,徐明的做法就是視其情節給予懲戒。比如,四川冠城和賽德隆,在扮演鍛煉大連年輕球員角色的同時,也充當實德下放球員的懲戒所。當時有傳說是,作為實德和國家隊雙料中後衛的張耀坤,實際上是因為下球下到了老闆的朋友手裡。 無人證實這些傳說,但實德下放球員的懲戒性比較明顯。當年實德系盛極一時,徐明摩下有大連實德、四川冠城、四川金鷹、上海中邦、大連長波、遼寧中譽和瀋陽金德數位成員。一度,如果實德隊內部有球員犯事(甚至買球被管理人員發現),只要沒有到開除的地步,都會被發配在低級別的俱樂部去“歷練”。 G7革命失敗,徐明一句“實德系己經完成了它的歷史使命”,影響極大。 2008年,碩果僅存的實德隊最後時刻仍在保級。 如果你要把這理解為徐明對足球心灰意冷,就有點太片面了。 2009年8月31日晚,西安滻灞開發區書記王軍進入貴賓室時,徐明和滻灞寶榮俱樂部的真正幕後老闆戴永革正在交談。江湖傳聞,正是因為徐明牽線,此前舉棋不定的朱廣滬才落定陝西。 這一年的大連實德隊主教練是徐弘。曾經“反出實德系”的徐弘,和再次暗地在足球圈內串聯的徐明,讓大連足球浮想聯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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