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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範廣鳴背後的足協賭球內幕

中國足球內幕 李承鹏 4539 2018-03-04
他所涉及的案情絕不止新加坡賭球案那麼簡單,作為前中國足協官員,範廣鳴曾經參與過很多中國足球的重大行動,如果其中存在不法行為,勢必牽扯到更高的人物。 要完整地還原範廣鳴這個人物,是一件非常艱難的事情。 出事前,範廣鳴,對於中國球迷來說是一個印像模糊的名字。與東玖大廈里中國足協名目繁雜的許多科室一樣面目模糊,張三、李四、王小二、範廣鳴……統統被冠以“中國足協官員”的頭銜,與中國足球,其實並無太直接和重要的關係。出事後,身穿“黃馬甲”的範廣鳴只是在電視畫面中一閃而過,仍然勾不起球迷更多的回憶。 2009年10月29日,國航CA1475次航班順利降落在武漢天河機場。範廣鳴與同事劉希付走下飛機,還沒出機場就受到武漢足協工作人員極其熱情的接待。 10月底在武漢舉行的全國業餘足球聯賽總決賽,正是由他和聯賽部副主任劉希付擔任組委會的主管領導,現場督戰。領導來了,武漢足協指示要“隆重歡迎”。但到達武漢後,範廣鳴並沒有太多的時間休息和享受“隆重接待”,他和劉希付立即召集球隊開會作了部署。 30日,比賽開始後,由於一支北京業餘球隊的個別球員在球場違紀,組委會還召開會議作出相關的處罰。隨後武漢賽區的比賽都十分順利。 11月5日,賽事結束。

但是,11月3日,最後一個比賽日,老范“不見了”。 當天中午,老范已經收拾好行李,要去吃午飯的時候,接了一個電話,到樓下等人,隨後他回來片刻,對身邊組委會的人說:“我外出有點兒事,你幫我照看好行李。”這是組委會接到的範廣鳴的最後一個“指示”。 範廣鳴離開酒店後不久,手機關機,然後便“人間蒸發”。武漢方面隨即與中國足協聯繫,但是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後來,足協通過一些渠道才了解到,是遼寧省公安廳派人從武漢帶走了範廣鳴。 其時“反賭風暴”早已捲進去了很多人,但作為足協官員,範廣鳴是第一個。直到他被帶走數天后,才有媒體怯怯地報出寥寥數語: 範廣鳴系瀋陽人,2004年前一直在中國足協工作,負責競賽和開發工作,期間,他在球隊的管理和開發方面積累了相關經驗。 2004年初,範出任新加坡新麒俱樂部副總經理一職。

此後,新加坡聯賽賭球案曝光。當時沒有消息表明範廣鳴與此案有關,範回國內後繼續在中國足協上班。 2009年10月全國足球業餘聯賽(南區)決賽后,身為中國足協聯賽部官員的範廣鳴還以領導身份頒獎。 得知範廣鳴被帶走,中國足協的官員居然沒有驚訝,只是淡淡地應了一句:“應該是和新加坡賭球的事有關吧。” 2009年年底,中超新科冠軍北京國安隊的預備隊接受新加坡足協邀請,即將前往當地參加新加坡聯賽。 這已經是中國球隊第4次前往新加坡。不得不說,新加坡對於中國足球來說,絕對是一個不祥之地。 1982年,中國隊在新加坡只差一步進入世界杯。世界杯外圍賽最後一場比賽中,中國男足在新加坡以1比2的比分敗給新西蘭隊。

7年之後,中國隊又在這裡倒在了去世界杯的路上。 1989年10月,在新加坡的亞洲區六強決賽中,高豐文帶領的隊伍慘遭兩個“黑色3分鐘”,又一次與世界杯擦肩而過。 更令人驚悚的是——2004年,在新加坡參加聯賽的中國球隊新麒隊發生令人震驚的慘劇。 2004年3月10日,新麒隊像往常一樣在新加坡西部JURONG體育場操練,簡單熱身之後教練安排打分隊比賽。大約下午4點鐘左右,天空開始陰沉,緊接著響起一聲悶雷,正好擊中了江濤的肩膀。遭遇雷擊的江濤馬上倒在了草地上,臉朝藍天,四肢伸開。隊友見狀都跑過來救治,但摸摸他的鼻孔,已經沒有了呼吸。幾分鐘後,急救隊匆忙趕到,但測試呼吸和血壓後,醫生宣布江濤已經死亡。江濤遭遇雷擊致死,當時震驚了整個世界足壇。

在2005年賽季,中國球隊新麒隊因為財政原因退出新加坡聯賽。到了2007年,另一支中國球隊遼寧廣原隊參加了新加坡聯賽。 當時遼寧廣原隊的主教練叫王鑫。廣原隊在2007年賽季的表現與最初的熱身賽相比大相徑庭,不久,隊伍就被查出參與賭球。總經理王鑫第一個被捕,在繳納了8萬新幣的保釋金後潛逃。當時警方其實並不想讓王鑫保釋,但是其代理律師以人權應該得到尊重等理由為王鑫爭取到了機會。隨後他潛逃回國。 我們可以肯定,很多年以後,歷史一定會給王鑫一個準確的定位。這個中國足球的“小魚小蝦”在中國足球打假掃黑反賭的歷史中,絕對具有戰略轉折般的重要意義。王鑫的落網過程以及後來事情的進程極其令人振奮。 報載:2008年年底,新加坡警方向國際刑警組織發出了對王鑫的紅色通緝令,要求中國給予協助。 2009年年初,公安部根據“紅色通緝令”和有關請求,部署遼寧省公安機關協助調查王鑫在新加坡非法操縱足球比賽一案。專案組經過周密部署、精心組織和艱苦細緻的工作,於2009年4月在瀋陽將王鑫抓獲。

據專案組負責人介紹,在調查王鑫在新加坡操縱球隊打假球的過程中,公安機關發現他還在國內通過商業賄賂等手段操縱個別場次足球比賽。根據掌握的線索,警方順藤摸瓜,揭開了國內聯賽部分場次的黑幕。 至此,我們不得不對新加坡這個中國足球曾經的“凶宅”抱有感激之情。若不是“紅色通緝令”,便不會有王鑫的落網;若不是王鑫的落網,也就不會有中國足球從2009年年底開始的這一場轟轟烈烈的反賭掃黑風暴。讓我們用簡單的文字梳理一下這次風暴的開端: 10月16日,前廣東雄鷹總經理鍾國健最先被南下的遼寧警方控制———為“反賭風暴”登陸南粵拉開序幕; 10月19日,曾在2006年出任廣藥代總經理兼領隊的廣州足協官員楊旭因涉嫌行賄落網;

11月6日,遼足十冠功臣呂東被警方帶走; 11月6日,中國足協官員負責商務工作的範廣鳴被遼寧警方要求協助調查; 11月7日,媒體報導前金德教練丁哲被警察帶走調查; 11月7日,前廣藥高層北上主動協助掃賭,調查深度擴至近6年; 11月10日,前廈門助教承認11場球有鬼,供認任職成都時曾賽前下球; 11月11日,尤可為涉假場次曝光,關鍵戰親自敲定主力陣容; 11月12日,媒體曝王珀落網,反賭取得突破性進展; 11月13日,大連賭球團伙供出呂東是莊家; 11月13日,尤可為定性涉嫌賭博犯罪被捕; 11月16日,媒體報導,反賭青島取得突破,原海利豐領隊被拘留;

11月18日,甲A時代前山東隊主力前鋒冷波被拘; 11月22日,媒體報導,公安抓賭獲百人黑名單; 11月25日,公安公佈反賭案初步情況,16人涉嫌操縱比賽; 11月25日,公安機關首次披露打假真相,涉嫌人已被刑拘; 12月11日,公安機關公佈反賭新進展,成都沖超涉假,許宏濤、尤可為被捕,劉紅偉刑拘; …… 回到範廣鳴,他絕不是一條大魚,他只是那個單位的蝦米。中國足協的官員們對於範廣鳴的落網並不驚訝,有人驚訝,其實是裝的。 直到範廣鳴出事,當年他在新加坡的合作夥伴新麒公司總經理王津輝還堅持認為範廣鳴是個好人:“太意外了!老范絕對是一個敬業的好人,如果沒有他,恐怕新麒隊在2005年就出事兒了。”

2005年新麒公司運作一批球員來到新加坡打聯賽,他們邀請了範廣鳴幫助管理隊伍,並擔任公司的副總經理,其實範廣鳴就是球隊的控制人之一。後來,因贊助商的讚助款經常不到位,甚至連投資人的電話也經常打不通,球員們為了工資獎金開始鬧情緒,成績更是一落千丈。據王津輝回憶,那時候為了給球員發工資,範廣鳴把自己一年的收入都搭在了裡面,自己一分錢都沒拿到。 “老范真是付出太多了,平息了很多事兒,也管住了很多事兒,否則那支球隊在2005年就得有人被抓起來。” 不過王津輝的話,也有人並不認可。 2000年亞洲杯時,王津輝和中國足協拉上關係,借幫中國足球記者們訂房的理由,成為實際上當時跟隊採訪的中國足球記者團的旅遊團團長。後來,因為住房價格過高,王津輝跟當時很多記者發生矛盾。也就是在那時,王津輝經營了與中國足協的很多關係,也為中國足球與新加坡聯賽產生關係奠定了最初的人脈基礎。因此,在很多中國足記看來,王津輝的話可信程度並不高。

其實在2004年,新麒隊就曾傳出有打假球的傳聞,並開除了5名中國球員,此事甚至一度鬧到了國際足聯。 2007年,範廣鳴又一次來到新加坡,這次他與王鑫和丁哲合作。這也注定了範廣鳴最終會與“賭球”產生聯繫。不過,人們對於範廣鳴,竟然更多的是同情。瀋陽的很多足球界人士都不住嘆息:“老范這是家破人亡啊,太慘了!” 2004年,範廣鳴的愛子身患白血病,正是在這種背景下,範廣鳴決定接受新麒方面的邀請,帶著兒子前往新加坡。在新加坡最好的私人醫院,範廣鳴的兒子接受了骨髓移植手術,雖然手術成功,但不久之後再次復發。此次治療,花去了他百萬之巨。回到國內,他還曾經為兒子努力過一次,但是最終也以失敗告終。眼睜睜看著愛子離去,對范廣鳴來說,無疑是人生中最大的一次打擊。兒子去世之後,範廣鳴的妻子也患上重病。

正是因為特殊的家庭情況,在範廣鳴被帶走之後,關於他落網原因的猜測也產生了兩個分支。 一說受賄罪。這是一位與範廣鳴私交不錯的朋友透露給媒體的消息: 範廣鳴還在接受審查,而審查的問題就是作為中國足協的官員接受一些中超、中甲俱樂部賄賂的事。據我們所知,他被調查受賄,主要還是幾年前他兒子因為白血病住院期間,各俱樂部看到範廣鳴的兒子得了絕症,急需用錢治病,於是也都給范廣鳴送了一些錢。當時對於這些送錢的俱樂部,範廣鳴也拒絕過。可是後來看到自己的兒子病情一天比一天加重,他也就收下了各俱樂部送的錢。可是沒過多久,範廣鳴的兒子就去世了。他兒子出殯那天,不少俱樂部也派代表去了,而且也都又拿了一些錢給他。後來,範廣鳴的愛人因為兒子去世重病不起,一些俱樂部又陸續送了一些錢。當然了,各俱樂部送錢的數目肯定不小,如果各俱樂部僅僅從人情角度去送錢,肯定不會送那麼多錢。不過各俱樂部這麼做,也肯定有藉此機會希望範廣鳴能夠記住這個人情,以後需要幫忙的時候,能夠提供一些工作上的便利。 另一說是范廣鳴身上牽扯著中國足協的賭球內幕。眾多媒體爆出的傳言版本中,一個比較值得回味的是: 範廣鳴的問題早在王鑫新加坡賭球案中就已經有所涉及,第一支赴新加坡聯賽的球隊新麒隊就是由范廣鳴組織的,但為何至今仍未有相關的案情通報?原因很簡單,那就是他所涉及的案情絕不止新加坡賭球案那麼簡單,作為前中國足協官員,範廣鳴曾經參與過很多中國足球的重大行動,如果其中存在不法行為,勢必牽扯到更高的人物。 中國足協與賭球,有直接關係嗎? 不知道是不是為了急於撇清與範廣鳴之間的關係,中國足協很快公開表示:2007年範廣鳴從新加坡歸來後,考慮到他家庭比較困難,讓他重新回到中國足協工作,只是沒有固定編制。 “編外人員”的定位顯然將範廣鳴與足協的關係拉得很遠。而後來有媒體報導,“好人范廣鳴”其實在足協人緣不佳。 “範廣鳴在足協的口碑真的不太好,不過大家多少也能理解他。正是范廣鳴的悲慘遭遇,領導對他也是比較憐憫,沒有過多地去干預他所做的事。這不,現在真的出事了,這個時候足協不會有人去保他。而且他做的事也沒法保,畢竟那些事在圈裡也不是什麼秘密,不少人都知道。”一位足協官員這樣評價他的同事。 家庭不幸、工作敬業、人緣不佳、收受賄賂、權錢交易……這麼多互相矛盾的故事,仍然無法讓我們還原完整而真實的範廣鳴。也許就在本書出版之後,範廣鳴身上的案情就將在央視公佈。 只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範廣鳴,中國足協,乃至中國足球,莫不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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