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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良辰詎可待 晴空蓝兮 7187 2018-03-13
凌亦風其實並沒有喝多,雖然酒精含量超標,但如果要安全平穩地開車回家,他還是完全可以做到的。可是現在,他卻安然地坐在副駕的位置,看著自己的PORSCHE被一輛又一輛大小汽車從旁邊超過去。 看向前方的時候,他用眼角余光打量正專心駕駛的良辰。這個女人……估計平時根本沒怎麼開過車。雖然路線還算夠直夠穩,但她小心翼翼心無旁騖的神情顯然與目前的行駛狀況不太相符。即使他的車不是跑車,現在的車速也可稱做龜速,加上交叉路口太多,前面不斷被駕車熟手插隊,使得他們平白被紅綠燈耗掉許多時間。可是,即使這樣,他仍舊安之若素,調低了椅背,一手支在眉際,神情放鬆,只在需要轉彎的地方加以提示。 只有二十分鐘的車程,良辰硬是花了半個多小時才開到。一路上,根據凌亦風的指點,繞了大半個C城,終於來到他於郊區的住處。

車子停下來,凌亦風並沒急著下車,而是突然側過頭問:“你知道回去該怎麼走嗎?” 回去?不就是按原路返回嗎?良辰想都沒想地點頭。 “你確定?”路燈掩映下,漆黑如墨的眼睛裡閃爍著點點細碎的光芒。 距離這樣的近,以至於良辰不禁慌了慌神。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卻又覺得他問得別有用意,於是仔細回想來時的路。 ……不對。 良辰心裡暗暗叫糟。 之前一路過來,方向全是由凌亦風指的,她自己卻只顧得專心開車。加上其中有一段路面正在整修,因此要進入這片住宅區,必須另外繞一小段路。當時開著車,就覺得七拐八彎,好半天才柳暗花明豁然開朗。 而且,其實,這些都不是重點。最關鍵的是,她從小就是不折不扣的路痴一枚。當年在學校裡,在那些在她看來錯綜複雜的“井”字形路上,硬是迷路好幾回。凌亦風曾不止一次地嘲笑她,怎麼竟會沒有方向感到如此地步!

此刻,良辰更是絞盡腦汁都無法回憶起來時那段九曲十八彎的路,就更別提如何倒著走回去了。她有些挫敗,終於了解凌亦風特地問這個問題的用意。 可是……現在怎麼辦?該怎麼回家? 將她為難迷糊的樣子盡收眼底,凌亦風自是不動聲色。 所以說,這樣沒有方向感的人,拿了駕照反而是件麻煩事。 車子沒有熄火,良辰還愣在座位上,這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下來,裝在路邊造型別緻的低矮路燈隱在草叢中,柔和地亮著,外面是磨砂的玻璃罩子,光線透出來有那麼一絲朦朧。凌亦風手臂伸過去按按鈕打開了天窗,四面的玻璃也全部緩緩降下來,一絲幽涼的冷意立刻躥進來。微風掠過頸脖似乎令良辰回過神來,轉頭髮現身側火光忽閃,凌亦風微低著頭,煙已經燃上。

這是良辰第二次見他抽煙。以前在大學裡,雖然絕大多數男生都是菸酒不忌,但凌亦風卻從不湊熱鬧跟他們一起吞雲吐霧,手指、領邊永遠都是清清爽爽的氣息。 可現在,他抽煙的姿勢卻是那麼熟練。 車里通風,因此煙霧很快散出去,並沒有留下什麼難聞的氣味。雖然大部分房子裡都亮著燈,可路上靜悄悄的,良辰坐著,除了努力想著回家的路之外,還覺得這個時間這個地點和凌亦風兩個人長久地待在車裡實在是件尷尬的事。 終於,她低聲說:“我等計程車回去。”同時伸手開門,跨下車去。 凌亦風聞言側頭看她,也不阻止,只語氣平淡地說:“這裡的計程車很少。” “……那,公車呢?”她抱著胳膊,開始覺得有些冷。 “沒通。” “……”徹底傻眼!

但轉念一想,良辰也只怪自己問得笨。 這裡是豪宅區,住在這一帶的幾乎可以說是家家有車,哪裡還需要浪費其他交通資源?況且,這一路開過來,確實沒見到除了私家轎車之外的代步工具。 車外的女人無可奈何地跺了跺腳,凌亦風的視線穿過車窗冷冷地看著,嘴角漸漸露出嘲諷的痕跡。 她當真如此迫不及待地要離開嗎?或許她覺得,和他待在一起早已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沉默了一會兒,凌亦風緩緩開口:“我送你回去。”眼角眉梢卻盡是冷凝。 早知最終結果仍是如此,當初自己又何必攬事? 良辰老實地坐在副駕上,看著凌亦風以無比熟練冷靜的技術迅速開出住宅區駛向大路,心想,剛才在學校外的擔心真是多此一舉。現在的他,無論從哪個方面看,都絕對不像酒後違規駕駛的人。

良辰早已說了公寓的位置,可車開到半路,卻突然方向一轉,朝更加繁華的地段駛去,並很快進入某個地下停車場。 “我餓了。”車子停穩後,凌亦風淡淡地說了句,率先下車。 良辰雖有滿腹疑問,但無奈在問出口之前就顯然已經抵達目的地,只好不多言語地立刻跟上。 一路上,雖有服務生領著,但凌亦風明顯也是熟門熟路。良辰走在旁邊,心底暗暗納悶,他才回來多久?怎麼竟好像比她還要熟悉有著巨大變化的C城的一切? 這個時間,店裡還有不少客人,他們挑了個剛收拾好的座位坐下,臨著窗,恰好可以看見七層樓下繁華的夜景。 凌亦風看菜單的時候,良辰只是靜靜地坐著。她知道晚餐的時候他除了喝酒,其實幾乎沒吃什麼,而事實上,她當時食不知味、心不在焉的,也沒吃飽。如今坐下來,光是推薦菜牌上的精美圖片,就足以令人食慾大振。

最終端上來的是數道精緻講究的小菜,以及盛在砂鍋裡的粥,配著蝦球,香氣四溢。 凌亦風先添了一碗,遞到她面前。 她抬了抬唇角:“謝謝。” 低下頭開動的時候,突然想起,上一次兩個人像這樣正式的吃飯,彷彿已經是那樣久遠的事了。 凌亦風默不作聲,偶爾用余光看向對面的女子。她還像以前一樣,吃東西的時候總是一心一意的,臉上的表情淡然卻溫和,就連平日里的那一絲倨傲也會在就餐的時刻一掃而光。 此刻也是如此。她低著頭,垂著眼睫,長而密的睫毛偶爾微微動一動,在挺秀的鼻樑邊投下淡淡的陰影。 周圍的客人全是結伴而來,不時低聲談笑,每張桌旁的氣氛都融洽至極,只有他們僵在那裡,沒有交談,更談不上眼神的交會,與四周相比,頭頂上方的空氣明顯凝固了幾分。

這時候,悅耳的鈴聲突然從凌亦風的口袋里傳出來,良辰抬起頭,只覺得頸脖微微僵硬,但氣氛總算鬆了松。 凌亦風接了電話,還沒講上兩句,手機長長地滴了一聲,因為沒電而自動關機。 “有要緊的事嗎?用我的吧。”良辰看著對著手機微微皺眉的人,很自然地將自己的遞上去。 其實事情根本不重要。凌亦風看了她一眼,卻還是接了過來。站起身,去廳外打電話。 好一會兒,他才回來,握著粉色的女式機子,還來不及還給良辰,屏幕已經伴隨著弦樂聲驟然亮起來。 一個看來很親暱的稱呼歡快地閃動…… “謝謝。”將手機放回良辰手裡的時候,凌亦風緊抿著唇坐下來。 打來電話的,應該……是個男人吧。 葉子星在電話裡一個勁地道歉,說是公司開會直到剛才才結束,又問良辰吃過飯沒有,現在在哪兒。

良辰偏過頭,盯著幾十米以下的車水馬龍,一一作答。等到通完話,回過頭來,才驚覺不知何時凌亦風竟已招來服務生,埋了單。 “走吧。”高大的身影倏地站起來,夾雜著隱隱冷然的氣息,從她身旁一刻不停地掠過。 良辰不由自主地在心裡嘆氣,只覺得莫名的壓抑和疲倦。 或許,分手後的男女,當真是連朋友都無法再做的吧。 一路沉默。 車裡的氣氛彷彿低到冰點。 從跨江大橋上經過的時候,路燈和車輛從身邊呼嘯著向後退去,良辰抓著安全帶,第一時間想到好萊塢的飛車電影。這一刻,她倒寧願剛才選擇自己走回來。 好不容易到了家,她從車裡出來,只覺得頭暈目眩。踩著高跟鞋站穩腳步,根本來不及說什麼,馬達聲響動,那輛華貴的PORSCHE已從身旁快速駛離,剎車燈僅閃了閃,黑色的車影便很快消失在轉角處。

良辰愣在原地。一句禮貌的“謝謝”還卡在喉間,滿目卻盡是方才凌亦風留下的冷酷側臉。兩次見面的情形,似乎一次比一次糟,不知怎麼的,良辰就忽然想起常聽人說起的一句話:相見不如懷念。 …… 可是,分開的日子裡,他可曾懷念過她? 又或許,他們之間,連懷念都早已成了奢望。 週末,良辰和唐蜜一起逛街,中途朱寶琳恰好打來電話,說是讓她幫忙參考一件衣服,於是三人在商場一樓碰頭。 但凡休息時間,良辰一向都打扮得隨意,短外套加工裝褲,粉黛未施,怎麼看都不像白領一族。唐蜜比她稍稍好些,但也是懶慣了的人,壓根不願精心修飾。然而反觀朱寶琳,一如既往的艷光四射,走在光可鑑人的商場地磚上,性感的高跟鞋慢條斯理地叩叩作響,耳邊垂下的耳環隨之晃動,細碎的光芒幾乎能耀花所有人的眼。唐蜜之前一直只在電視上見她,如今遇到活生生的真人,不由得朝著良辰悄悄做了個驚豔的表情。

原來,朱寶琳要挑的是在電視台週年慶時穿的禮服。由於品牌太多,又有新款上市,一時間眼花繚亂,因此找良辰出來提供參考,順便小聚。 關於和凌亦風兩次見面的事,良辰不想引來過多關注,因此,這次當著朱寶琳的面,也只是裝作若無其事,隻字不提。 “怎麼沒精打采的?”挑衣服的時候,朱寶琳突然盯住她的眼睛問,“看看,眼角都有細紋了!” “是嗎?”下意識地抬手,良辰無所謂地笑了笑,“也是奔三十的人了,有也正常。” 一旁與她同歲的唐蜜立刻不滿地反駁:“餵!別亂說!什麼三十?明明才剛過二十五不久。” 女人大抵沒幾個肯認老。 良辰依舊笑,完全不給面子:“看你能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話音才落,換來一對白眼。 PORTS專櫃的小姐抿著嘴微笑,朝良辰多看了兩眼,估計是沒想到這麼一個漂亮的女人居然對年齡問題如此坦然。 朱寶琳試穿了兩件,都不大滿意,三人又乘手扶電梯上二樓。 上了樓,拐彎的時候,良辰突然聽見身邊傳來“咦”的一聲。聲音很輕,充滿驚訝,她轉頭,發現剛才一個與自己擦身而過的男子正停在後方不遠處,盯著她猛瞧。 “怎麼了?”朱寶琳也停下來,順著她的視線,僅僅辨認了三秒鐘,便脫口說道,“那不是以前追過你的師兄嗎?” 聲音不大不小,卻足以讓對方聽見。男子尷尬了一下,但也因此更加確定,微笑著問:“你是,蘇良辰?好久不見!” “……啊,是啊,好久不見了。” 良辰覺得微微汗顏。明明被追求的對像是她,如今反倒是朱寶琳先一步替她認出人來。 這個男人,其實不算是她們真正意義上的師兄,反而和凌亦風才是正宗同門學長學弟的關係,讀的也是電子系。大一軍訓剛過,回家休了個“十一”之後,有一天早晨良辰在食堂裡吃飯,就有人走過來自我介紹。很莫名其妙的,一個大男生站在面前自行說了一段話,將姓名年齡來歷統統報得清清楚楚,良辰當時壓根兒反應不過來。等到回過神的時候,一封淡藍色的信已經放在了餐桌上。 “希望能交個朋友。”那個男生說,“裡面有我的聯繫電話。” “對不起,”良辰搖頭,將信推了推,“請你收回去。”接了,反而惹來麻煩。 男生也搖頭,固執地說:“你看看吧。” …… 直到人影消失在樓梯口,良辰始終沒去碰那封信。倒是一起吃飯的朱寶琳搖著酸奶瓶,咯咯笑:“行啊你!才開學多久,就有人送情書來了!” 回到寢室,她又順便將這事宣揚了一番,於是很快大家便都知道良辰有了追求者,而且還是二年級的外系男生。 對於姐妹們的關注和打趣,良辰自己反倒沒什麼感覺。所謂的情書,她是因為不好丟在食堂,所以才帶了回來。信裡聲文並茂,著重細節描寫和感情抒發,良辰草草看了一遍,大概知道他是在說自己對她一見鍾情,並期待後續發展。 可是,這怎麼可能呢?她將信塞進抽屜。來大學這段時間,她可沒想過這回事。 此後,照樣上課、吃飯、打水。偶爾在校園裡遇上,不管看到沒看到,她一律不作任何表示,只宛如陌生人,連個眼神都不給。 結伴同行的朋友見了,常常笑她狠心。 狠嗎?不會。 既然不可能有發展,那麼又何必給他希望?現在的大學男生也不傻,看見對方沒有回應,想必就該知道無望,從此打消念頭。 那個男生也確實銷聲匿跡了很長一段時間,可良辰卻並沒有因此而過上平靜的生活。隨著時間的推移,陸陸續續又有其他追求者湧現了出來。在這所男女比例嚴重失調的工科院校,女生想找男朋友基本上是件很容易的事情,更何況那時良辰早已聲名鵲起,被一眾人等評為院花,風光無限。 可她還是無心。那些名聲對她來說都是虛的,周遭或羨慕嫉妒或愛慕讚美的眼光,彷彿全不放在心上。與至交好友可以瘋癲地打鬧玩笑,卻對其他泛泛之交始終疏淡有禮。走在路上,常有男生過來搭訕,她也只是靜靜聽對方說話,完了道聲“對不起”,轉身走人。久而久之,有人傳她驕傲清高、性格冷淡,她聽了,也只是一笑了之,照舊過自己的生活。 其實,並非高傲。事後想來,不過還是沒在對的時間遇上對的人。 然後,便是情人節那晚出去溜冰,與凌亦風有了小小的交集。 緣分本身就是奇妙的東西。在不認識一個人之前,生活中根本看不見他的影子,而一旦熟識了,卻彷彿時時處處都能相遇,常常一個不經意的轉頭,便能看見那道身影。 良辰與凌亦風,也是如此。 站在電梯邊寒暄了一陣,師兄才說:“我太太帶著兒子在樓下的麥當勞等我,所以……”擺了個抱歉的表情。 良辰會意,立刻點頭:“哦,你先去吧,我們還要逛逛。以後有機會再見。” “好,那我先走了埃”師兄揮揮手,笑容掛在三十歲男人成熟的臉上。 四個人,朝著兩個相反的方向,在人來人往的電梯口,錯開身去。 往前走了兩步,良辰終究還是回過頭,再次看了看師兄離開的背影。心裡想著,如果當初沒有他,或許此後她的愛情和生活,都將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大二的某一天,她們接到通知,說是傳播係與電子系舉辦聯誼舞會,所有二三年級的傳播系女生全在受邀之列。晚上到達西校區的舞廳時,恰好遇上這位身為電子系外聯部長的師兄,良辰她們這才知道,原來他便是這次聯誼的主辦人之一。 在這個全校規模最大的舞廳裡,人頭攢動,陰暗的光線裡,只看見黑壓壓的身影來回穿梭。寢室裡六個姐妹在屬於本系的地盤裡佔了一張長凳,朱寶琳湊過來說:“你看,電子系的女生果真少得可憐。” 良辰藉著屋頂幽暗的燈光環視過去,果然,對面角落裡,四個安靜的女性身影幾乎淹沒在周圍高大活躍的粗獷線條中。 “……所以說,工科院校裡,只有聯誼才是解決男女比例失調所帶來問題的最好方法。”寢室裡一個女生插話說道。 “正所謂互通有無嘛。”另一個女生很正經地說。 一句話,似乎令大家立刻想到本系男生群體的弱勢,聽見的人靜默了一秒之後,紛紛會心地笑作一團。 舞會很快正式開始。 隨著音樂響起,舞池裡的人漸漸多起來。剛開始男女生多半還有些尷尬推託,但到後來,習慣了,也就自然手腳放開,落落大方地邀請他人或接受邀請,一群十八九歲的人,玩得不亦樂乎。 良辰下場跳了幾支,回到座位時,鞋面上不可避免地,印著數人的灰白腳櫻其實,其間她也經常踩到對方的腳,與三四個不同舞伴,全都是在一迭聲的抱歉之中度過短短三四分鐘的舞曲時間。 當時只能怨為什麼大一掃舞盲時,都沒認真去學,否則此刻也不至於一路尷尬到底。 曲子不全是悠揚的慢三慢四,偶爾還插了激烈跳躍的音樂,許多人紛紛跳入場中,身體舒展、表情興奮,在閃爍炫目的燈光下,盡情舞動。 良辰一向喜靜不喜動,因此只是靠在一邊的立柱旁,朝場中央正向她揮手的朱寶琳擺了擺手。 這時,身旁插入一道清朗的聲音,近在耳邊:“……剛才踩腫了多少男生的腳?” 良辰一愣,轉過頭,恰好對上一雙含著微微笑意的黑色眼眸。 “嗯?你也在?”她有些吃驚,居然差點忘記他也正讀著電子系的二年級。 凌亦風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轉了個身,也在大立柱旁背抵著倚靠上去。 良辰側著頭又問:“……你剛才說什麼?”他怎麼知道自己踩了別人? 凌亦風看著她,抬了抬下巴,淡笑著示意:“我坐在那邊的時候,有好幾次你從我面前經過,我都聽見你一個勁地在道歉。”偶爾有燈光掃過她的臉,他甚至有幾次看見她皺著眉一臉無奈的樣子。 “女生對於跳舞,不是應該很有天賦的嗎?”他提出疑問,“可你為什麼完全一竅不通的樣子?” 良辰也很無語,只得聳肩:“這個問題應該問我爸媽,為什麼沒遺傳給我運動基因。” 凌亦風聽了,挑眉笑了笑,不再說話。 過了一會兒,音樂聲驟然提高了許多。場中的男男女女圍在一起,排成一串,以手搭肩,和著歡快的樂曲跳起中場的兔子舞。 良辰彎腰去拿水喝,才發現礦泉水瓶已經空了。在喧囂的環境中,這時說話已經很費力,她晃了晃空瓶子,又指指窗外,示意出去買水。 凌亦風見了,點頭,比了個“同去”的姿勢。 舞廳離最近的超市也有一段很遠的距離。其中一段較窄的小路,沒亮路燈,兩側高大的樹木聳立,遮蔽了月光,走在其間,只能隱約看見些影子,全是棄之不用很久的老舊低矮的房子。抄的是近路,路面並不太平整。良辰大一實習的時候,騎著車從這裡經過,一路坑坑洼窪,速度稍快一點感覺骨頭都會被顛得散架。 所幸,雖然路又長又不好走,但有一人做伴。 走了一段,良辰突然聽見凌亦風說:“我想起一個故事。” “什麼?”她順口接道。 凌亦風頓了一下:“要聽?” 兩棵梧桐的樹葉之間,恰好有一片不大不小的空隙。銀白色的月光灑下來,照在他的臉上,鼻樑挺直,一雙眼睛顯得尤為清亮。 “你說吧。”良辰點頭。 凌亦風微微抬起唇角,以平穩低冷的聲音開始敘述:“有一個男生,考上了外國的大學。他和他的母親在學校外面租了間舊房子,住在裡面十分用功地讀書。可是不久就發現,每當他坐在書桌前學習的時候,總感覺有東西輕輕觸碰他的頸脖。起初,他以為是自己神經過敏,並不太在意,可是久而久之,這種奇怪的感覺一直存在,於是他……” “等一下!”良辰突然出聲打斷。 “嗯?”凌亦風看向她,疑惑地挑了挑眉。 良辰放在口袋裡的手握了握,有些無力地說:“不要告訴我,你在講鬼故事!”這是她的死穴。 凌亦風微側著低下頭,表情看起來很無辜,可薄薄的唇邊卻隱約帶著點戲謔的笑意:“你怕?” 除了微弱的月光,四周一片漆黑。 然而……“不會埃”很直覺地,良辰回道。 儘管此刻,後背早已有微微發涼的感覺。 “那我繼續了。反正還有一段路才到超市,正好聽來解悶。” 幾乎沒給她發表意見的機會,凌亦風淡淡地接下去道:“他覺得這件事很詭異,於是就說給他母親聽。他母親去找了個算命的詢問,算命師告訴她,有許多肉眼看不見的東西都可以被照相機所捕捉,如果下次再有這種情況出現,就馬上拍張照片,說不定可以解開謎底。” 良辰默默跟在旁邊,深深吸了口氣,只感覺腳下的路前所未有的難走,而且,前所未有的漫長。在心底里暗暗後悔,為什麼要放棄明亮平坦的大道不走,為省一點點路程,而挑了這條見鬼的漆黑的小路。 鬼…… 腦海裡碰出這個字,良辰立刻輕輕甩了甩頭。 這個時候,千萬不要想! 可是,這根本由不得她。 只怪自己一時嘴硬,不肯承認從小害怕聽鬼故事。現如今,身邊這個人壓根沒有就此停下打住的意思。 一陣風吹來,涼颼颼的,良辰不自禁地縮了縮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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