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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節李宗黃入主雲南

南渡北歸2:北歸 岳南 6891 2018-03-04
就在蔣介石處心積慮剷除龍雲這塊心腹之患時,國共兩黨的談判在名義上已取得了重大進展。 10月10日,《國共雙方代表會談紀要》(《雙十協定》)在重慶簽訂,並於12日正式公佈。國民黨同意和平建國基本方針,承認各黨派的平等合法地位,以及承諾召開政治協商會議,中共承認蔣介石的全國領導地位。 10月11日,毛澤東在國民黨大員張治中陪同下離開重慶飛往延安,國共雙方為時43天的和平談判告一段落。 10月13日,蔣介石向各戰區國民黨將領發布密令“遵照中正所訂剿匪手本,督勵所屬,努力進剿,迅速完成任務”、“遲滯貽誤者當必執法以罪”。蔣所謂的“剿匪”,自然是指圍剿共產黨部隊,《雙十協定》墨跡未乾,內戰的導火索再次拉開。

就在中國大地硝煙驟起,國共兩黨操槍弄炮再度展開血戰之時,在新一輪隆隆炮聲與哀號哭喊聲中,急不可待的西南聯大師生提出盡快結束當前之局,三校分家,各自複員北上,早日回歸夢牽魂繞,闊別八年之久的夢中之都——平津兩地。繼蔣夢麟之後出任西南聯大常委的傅斯年,於1945年10月21日抵達昆明與梅貽琦會晤。並對聯大作短暫視事,商討學校復員北歸事宜。按當時平津校園情形與國內險惡的局勢以及交通狀況,傅斯年與梅貽琦二人意識到此時北歸絕無可能,至少還需要半年方可複員,因而決定下學期繼續在昆明開課。 11月5日,蔣介石在重慶接見剛由東北抵渝的杜聿明,聽取他派人偵察營口蘇軍司令已撤走,中共軍隊接收營口而不能在營口登陸的報告。對此,蔣介石明確指示:第一,先以兩個軍兵力從山海關打出去;第二,建立東北地方武力,按9省2市收編偽軍11個保安支隊協助國軍防務;第三,委派9省2市11個軍事特派員,深入各省市發動敵偽殘餘向中共控制區擾亂。 《雙十協定》可當做手紙扔進小壕灣兒,指揮所部進攻共軍所控制轄區。隨著一連串密令發出,內戰規模進一步擴大。為此,在延安的毛澤東以中共發言人的名義發表談話:“中國人民被欺騙得已經夠了,現在再不能被欺騙”,號召“全國人民動員起來,用一切方法制止內戰”。

11月16日,蔣介石主持召開軍事委員會議,並作了題為《剿匪戰術之研究與高級將領應有之認識》報告,稱要“建立必勝信心”,並加緊調兵遣將的步伐。一時間,全國范圍內用於圍困、進攻共產黨部隊的國民黨正規軍已達80多萬人。 就在蔣介石調兵遣將的同時,中共方面以林彪為總司令的東北民主聯軍組成,人數約10萬人,3個月後增至50萬人。國共雙方各不相讓,交火不斷,大規模內戰一觸即發。 11月19日,重慶各界反對內戰聯合會成立,消息傳到昆明,各校學生反應強烈,蠢蠢欲動。中共地下云南省工作委員會抓住時機,決定立即出馬,悄悄地潛入校園,暗中支持學生運動。此時的西南聯大三個常委均不在校,張伯苓一直是名義上的常委,常駐重慶,對聯大事務很少過問;梅貽琦正在北平接收清華校產,為學校復員作準備。傅斯年正滿頭大汗地穿行於北平與重慶之間,忙於北大復員事務。梅貽琦離昆之時,按照老規矩,把校務交與清華的二號人物葉企孫代理,而葉氏是位辦事低調,不喜聲張,更不樂意多管閒事的理科教授,在三校即將復員之際,名義上是代理常委,實際只是勉強維持大局而已。想不到就在這個空隙,蔣夢麟離職前所擔心的學潮爆發,震驚中外的血案發生了。

11月24日,雲南省民代主席政廳長李宗黃,警備總司令關麟徵根據諜報人員及軍警情報部門的報告。得知“聯大等四大學校之奸黨分子,擬於明(廿五)日召開時事討論會,並歡迎各界參加,許自由發言,其目的為舉行簽字反美遊行示威,要求組織聯合政府事情”等。李、關等人聞訊,緊急召開黨政軍聯席會議,制定堵截方案,隨後在學校和新聞媒體張貼、登載佈告:“凡各團體學校一切集會或遊行,若未經本省黨政軍機關核准,一律嚴予禁止。”同時強迫雲南大學校長熊慶來以禮堂裝修為名不借給會場。組織演講的學生自治會見狀,只好改在聯大圖書館前的操場進行。雲南地方當局得到情報,見無法壓制,乃決定派人暗中操縱會場,防止學潮爆發。 11月25日晚,在昆明的西南聯大、雲南大學、中法大學、英語專科學校等四校學生自治會發起的反內戰時事演講會,於西南聯大圖書館前草坪上如期舉行,會議特地邀請錢端升、伍啟元、費孝通、潘大逵、尚鉞、聞一多、楊西孟等教授發表演說,到會師生6000餘人。學者們相繼登台慷慨激昂地發表意見,呼籲制止內戰,強調“內戰必然覆滅中國”,“中國需要建立聯合政府,要進行和平建國,督促美國迅速從中國撤兵”,“撤換赫爾利、魏德邁”云云。

當幾位教授正講得面酣耳熱之際,國民黨中央軍駐昆明第五軍邱清泉部悄悄包圍了聯大校園,並發射機關槍與小鋼砲進行威脅恫嚇。一時間,圍牆外槍聲大作,子彈尖叫著劃破夜空,會場出現騷亂。 正當師生茫然四顧、不知所措時,會場照明電源突然中斷,操場一片漆黑,人群開始散亂。在會場即將崩盤的時刻,早有防範的組織者把事先準備的汽燈點燃,總算穩住了陣腳,經此一折騰,師生們情緒激動,心懷怒氣繼續發表演講。未久,人群中突然躥出一個短衣打扮的人跳上主講台,自稱“王老百姓”,呼曰“剛才主講人所言純是胡說八道,國內局勢當系內亂而非內戰,無須諸位在此煽風點火,擾亂民心,如此之內亂,黨國領袖自當設法予以平息”云云。有人突然認出此人並非什麼“王老百姓”,實乃駐昆明的中統特務頭目查宗藩是也。想到牆外的槍聲和斷電等突發事件,一定是這幫軍警特務暗中搗亂所為。於是,群起激憤,一片喊打,查宗藩看事不好,老鼠一樣縮身弓背鑽入人群,趁著短暫的混亂溜之乎也。特務們施盡招數而不能奏效,黔驢技窮,只能眼看著師生們繼續演講下去。當學生們高唱著《我們反對這個》的反內戰歌聲於夜半散會時,突然發現校門口已被國民黨軍警封鎖,門外軍警如麻,槍砲林立,冰冷的刺刀在星光慘淡的暗夜裡發著瘆人的寒光,架在牆頭屋簷的機關槍正對準路口,不准外校師生通行。夜色沉沉中,軍警們傳出口令,如有膽敢外出者,格殺勿論。面對如此兇妄並帶有血腥味的氣焰,師生們不知如何是好,現場一時出現混亂,漆黑的大地人影綽綽,前擁後擠,一位女生被擠倒在地踩成重傷哀哭不止。數千人在深夜的寒風中躑躅、抖顫,激憤中有人高呼以罷課相抵抗,於是群起響應,僅聯大學生當晚簽名罷課者就達700餘眾。直到凌晨兩點多鐘,外校學生才陸續自農場小路經云大後門入城。

第二天,昆明《中央日報》刊出了中央社題為《西郊匪警黑夜槍聲》的消息: 本市西門外白泥坡附近,昨晚七時許,發生匪警,當地駐軍據報後,即趕往捉捕,匪徒竟一面鳴槍,一面向黑暗中逃竄而散。 據當時的新聞從業人員沈沈回憶,經他事後調查了解,先是由雲南警備總司令部宣傳人員炮製了這則消息,經總司令關麟徵過目並同意後,指派少將處長宋文彬親自送到中央社和雲南通訊社,飭令立即轉發各報社刊登。這則消息一經刊出,再度激怒了昆明各校師生,認為這是地方當局為掩蓋昨晚的罪行而編造的謊言,以莫須有的“匪人匪事”影射中傷當夜在聯大操場集會的師生。盛怒中的學生決心以罷課表示對當局製造這一系列行徑的抗議。於是,在整個昆明處於老大地位的西南聯大學生率先行動,紛紛簽名罷課。繼而老二雲南大學、老三中法大學,外加英語專科、昆華工校、昆華農校等18所大中學校相繼罷課。到28日,罷課學校達到31所。昆明學生自治聯合會眼看學生們大規模鬧將起來,且來勢洶洶,氣焰高漲,潛伏於校園的中共地下黨人暗中鼓動指導,火上澆油,趁機組成了昆明市大中學校罷課聯合委員會(簡稱罷聯),選舉聯大、雲大、中法大學、昆華女中、雲大附中等五校為罷聯常委,並發出了措辭強硬堅挺的“罷課宣言”。 ——一場規模浩大的學潮如同荒原上的熊熊烈火,在冬日的西南邊陲燃燒起來。

一個月前,當氣數已盡的龍雲走下五華山,被迫飛往重慶後,處於大軍圍困中的昆明城始解除戒嚴。連日來驚恐慌亂的市民於迷茫中買來報紙一看,只見頭版大字標題為:“龍院長今日飛往重慶就任軍事委員會軍事參議院院長職,雲南省政府主席將由盧漢就任,在盧漢未到昆明之前由新任命的民政廳長李宗黃代理。” 面對突如其來的事變,許多人以復雜傷感的心情在慶幸“老主席沒有被亂槍亂炮打死”的同時,對李宗黃捲土重來且代理省主席一職表示極大的憤慨。李是雲南鶴慶人,屬於蔣介石的鐵桿追隨者,江湖上人送外號“黃狗”或“黃鼠狼”。 1927年國共決裂,蔣介石揮刀“清黨”時,剛剛成為新生代“雲南王”的龍雲,感到椅子尚未坐牢,不情願開罪共產黨人為自己的統治添亂。對蔣的命令,常常故意拖延或拒不執行,一切全看對自己在雲南的統治是否有利而決斷。正是處於這樣一種天時、地利、人不和的特殊條件,在蔣介石下令“清黨”最初的幾個月裡,雲南的中共組織沒有受到重大打擊。而這年的8月,中共率領軍隊公開在南昌發起暴動,對國民黨打響了第一槍。蔣介石於震怒中,下決心集中精力剿滅中共組織和軍隊。為了挾制龍雲勢力,經過反復權衡,特別委派自己的鐵桿弟兄、國民革命軍總司令部參事、陸軍中將、雲南籍的李宗黃赴昆“協助”龍雲“清黨”。李氏到昆明後,以朝廷監軍的身份手搖上方寶劍,挾“龍王爺”以令諸侯,依靠雲南國民黨右派勢力,私自成立了一個人數龐大的手槍隊,專門用來緝拿追捕槍殺共黨分子和追隨者,四處進行白色恐怖活動。懾於李宗黃咄咄逼人的氣焰和心狠手辣的剿共手段,大多數共產黨人都離開昆明跑到鄉間蟄伏下來不敢露頭。時有昆明成德中學一共青團員學生名叫梁元斌者,在崇高的無產階級思想光芒和革命熱情激盪下,以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革命加拼命精神,並不把李的手槍隊放在眼裡,堅持向當地群眾宣傳馬克思主義真理千條萬緒,歸根一條就是“造反有理”,等等。當一次在昆明武成路再度向過往群眾宣傳演講時,被李宗黃部下特務跟踪監視。梁氏發現張著機頭的槍口瞄上了自己的腦袋,才驀然意識到對方的“花生米”大大地有,而自己肩膀上的肉球只有一個,一旦弄掉,再難生矣。驚恐慌亂中,梁元斌轉身撒腿逃奔,當跑到一個小巷時,李的手槍隊扣動了扳機,梁中彈身亡。

血案發生後,中共雲南地下黨人暗中指揮追隨者與當地群眾抬著梁氏的棺材和血衣在昆明街頭遊行示威,高呼“打倒李宗黃!”“懲辦殺死梁元斌的兇手!”等口號,同時派代表到五華山嚮龍雲請願。龍雲本來就對蔣介石心懷不滿,更對李宗黃驕橫跋扈的做派和不把自己這位“雲南王”放在眼里而恨之入骨。如今見血案突發,民眾抬棺而來,不勝狂喜。他意識到扳倒李宗黃,將其掃地出門的有利時機業已來臨,遂強按心中的興奮,在接見代表時先是以貓哭耗子狀對青年學生梁氏的遇難表示悲痛,而後又擺出大義凜然狀,表示支持群眾的倒李行動,優撫梁氏家屬等。此舉給風頭正健、耀武揚威的李宗黃當頭一棒,而這一棒竟致李氏倒地不起。只有到了此時,李宗黃才深深地體會到:在雲南這塊地盤上有龍閻王坐陣,就沒有自己這個小鬼掌控政局,隨意把共黨分子往鬼錄上登載的權力。眼看自己翻身對抗無望,李氏思前想後,只好怀揣大丈夫不爭一日之短長的遠大志向,伏首認輸,於悲憤交加中放棄雲南,捲起鋪蓋灰頭土臉地回到南京中央黨部蟄伏下來潛心修煉,等待日月變換,天地改色的時機再殺一個回馬槍,以扳倒龍雲,做一個實實在在的諸侯王。想不到在他苦苦等待了18年之後,機會終於眷顧了他。

性格狷介但頗愛好舞文弄墨、揚風扎猛的李宗黃晚年有幾部著作問世,其中在撰寫的回憶錄中,不厭其煩地敘述蔣介石決心除掉龍雲而讓自己取而代之的細節。按李氏的說法,1945年7月16日,他在重慶被召到蔣介石官邸聽命,蔣說:“志舟行為特殊,連年阻撓抗戰,我都念在他的前功,曲予優容。可是長此以往,對他過於縱容,恐怕他自己也難以善始善終。所以現在決定請伯英(南按:李宗黃字)兄回滇,接任他的雲南省政府主席和省黨部主任委員兩職,假如志舟能夠聽命,那就調他到中央來另畀職位,否則就應給予他相應的製裁。關於這一件事,伯英兄有什麼意見?” 李氏見蔣突然說出這番話,熱血“嗡”的一下湧向頭頂,頓時驚喜莫名,百感交集。但他畢竟是混跡官場多年的老手,很快又冷靜下來,不露聲色地答道:“宗黃恭謝總裁栽培,可宗黃才薄力微,難以擔當如此大任,一旦貽誤軍國大事,悔之晚矣。就宗黃本人看來,省府主席一職,宜考試院副院長周惺甫先生出任,宗黃可任雲南省黨部主任委員之職。”

蔣介石聽罷,稍愣了一下,隨後模棱兩可地說:“也好,伯英兄不妨問一下週惺甫,聽聽他的意見。如果他能讓志舟引退,就讓他來維持現狀,稍過時日之後,再由伯英兄接任也可。” 李宗黃所說的這位週惺甫即周鐘岳,號惺庵,雲南劍川縣人,白族,1876年生,自小有神童之譽,屢次參加考試均拔頭籌。據說他在家鄉讀書時,當地一個土匪在劍川西南石寶山被亂槍打死,土匪的同夥估計與周鍾岳家族有關,但又找不到確切證據,土匪們咽不下這口氣,便想出一個辦法,專程派人請周鍾岳的父親週之炳為亡者寫一副輓聯。週之炳乃清末秀才,喜詩文、善書法,在劍川一帶頗有名氣,對土匪的弦外之音心知肚明,於是感到左右為難。這輓聯是寫還是不寫?如果不寫,後果明擺著,土匪們將以此事尋釁滋事,藉機報復。而寫,又寫什麼呢?阿諛奉承不是自己的性格,且周氏家族與當地百姓也不會答應。反其道而行之,內含諷刺甚至斥罵之語,正中土匪設的圈套,後果不堪設想。

正當老秀才左右為難,與幾個文朋詩友在家中廳堂嘰嘰咕咕反复議論籌劃而不得要領時,周鍾岳放學回家旁聽此事,瞪著小眼,脫口道:“這有啥難的,寫就是了。”週之炳剛要為兒子的冒失而呵斥,身旁一老秀才和顏悅色地道:“說得輕鬆,你寫一副我看看?”周鍾岳並不顧父親的臉色,走進書房潑墨揮毫,很快寫就拿了出來。只見上面寫著:“生死由天定,功過後人評。”橫批是“嗚呼哀哉”。眾人一看,既驚且喜,老秀才週之炳也認為此聯真是絕妙,透出兒子的非凡智慧,神情大振,拿起筆來揮灑而就,打發人送到土匪擺設的靈堂處。匪眾們集中起來琢磨了半天,說不出是什麼滋味,藉機報復的事也只好作罷。因了這副對聯,周鍾岳的神童之名遠播四方,並在當地民間長久地流傳下去。 1904年,周鍾岳赴日本早稻田大學學習,1907年回國,執掌雲南省教育廳大印。辛亥革命後出任雲南都督府秘書長、滇中觀察使。 1915年隨蔡鍔組織“討袁護國軍”。 1919年任雲南省代省長。 1921年,任雲南省省長。 1927年因局勢動盪而辭職,返回劍川靜觀待變。抗日戰爭爆發後,出任國民政府內政部長、國府委員,考試院副院長。李宗黃如是說,一是在蔣面前略示自謙,表明自己的風度和政治雅量。同時也吸取了以往在昆明的教訓,看中了周的資歷和在雲南官場的老底火,想暫時找個依靠扶持一時,當各派勢力安靜後自己再設法登台亮相。蔣介石心知肚明,順水推舟,李宗黃得令後很快找到週,傳達了蔣的意見。久經官場的周鐘岳聽罷,立即意識到這是一個替別人墊背的圈套,加之對李的為人處世尚無好感,乃斷然拒絕。 7月21日,蔣介石再次召見李宗黃,李把與周鍾岳的談話結果和盤托出。蔣見周如此狗坐轎子——不識抬舉,遂冷冷地說:“既然如此,那就仍然由伯英兄回滇主政,等到我一切部署就緒,即日成行。請伯英兄嚴守秘密,積極準備。” 眼看大事將成,只邁一步即可登上省主席的寶座,李宗黃驚喜交加之情可想而知。想不到世間風雲變幻難測,此事中途橫生枝節,令李的大夢成了亦真亦幻的浮萍。抗戰勝利後,盧漢帶大軍赴越南受降,因怕引起兵變,也為了暫時穩住龍雲在滇的舊勢力,蔣介石在幕僚策士們的建議下,突然改為盧漢接替龍雲做省主席,李為代主席。對此變故,蔣對李的解釋的是:“因為國軍全面反攻即將全面展開,盧漢將隨何總司令率部反攻,雲南方面,在此過渡期間,我想暫以盧漢負雲南省政府主席的名義,而以伯英兄任民政廳廳長兼代主席,到了相當的時間,再為伯英兄真除。這樣的做法,對於政略的運用上不無裨益。” 蔣的意圖很明確,龍雲手下的頭號干將盧漢做省主席只是一個“過渡”,並非長久之計,李需要暫時隱忍,到適當的時間再予以“真除”。也就是說等到國軍受降結束,局勢穩定,盧漢大軍開赴東北,雲南潛在的危險度過之後,再設法免去盧漢之職把李扶正。因了蔣介石的這個許諾,李宗黃才全力以赴助蔣趕走了龍雲,自己輕裝便捷,急不可待地來到昆明出任了省民政廳廳長、省黨部主任兼代省政府主席之職,以待蔣介石不久為之“真除”。從李宗黃回憶錄中可以看出,當時他完全相信蔣的話是真實可靠的,後來也沒產生過懷疑,因為盧漢不是蔣的嫡系,而自己卻是其鐵桿的心腹。 早在國民黨“一大”時,李宗黃就是中央執行委員,但幾十年打拼苦鬥,卻一直沒有做過封疆大吏和取得過一方諸侯的實權,眼看快奔六十歲的時候,終於有了出頭之日,其興奮激動之情自非一般政客和普通人所能領會。由於李心中怀揣著“雲南王”的夢想,且頭一次暫時充任掌控實權的封疆大吏,自然非常看重在這兩個月代理的“政績”。而政績最能體現的就是臨行前蔣介石授意他的“回雲南以後的主要任務就是除'三害'”蔣所指的“三害”,即民主堡壘、學生運動與龍雲舊勢力。由於李宗黃在昆明各派勢力中名聲不佳,自然引起許多人的厭惡,而云南各高校一些中間派師生對李的所作所為與傲慢狂妄之態也表示了同樣的反感。在這種境況下,李宗黃與當地各方勢力的衝突也就成為一種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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