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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三章圍攻

滄海 沧月 7112 2018-03-12
這幾日行來,他們已不走官道,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一般都在荒郊野外行走。一路上他們沒再說話,而厲思寒似乎也沉默了許多,只乖乖跟著,不再象往日那樣多嘴多舌。 一日傍晚,正走在一片曠野之中,突地天空陰雲四合,狂風大作。舉目四望,只見曠野一片,連棵大樹都沒有。一道耀眼的閃電從空中劃過,塵土味的空氣中濕濕的。 要下雨了麼?可這裡,連個躲雨的地方也沒有啊! 正當她做了被淋成落湯雞的準備時,突然只覺頭上一黑——仰頭看去,只見那黑色的斗篷已在她頭頂上。就在同時,豆大的雨點打了下來。 厲思寒愕然回頭,只見身邊的鐵面神捕站在雨中,而他身上的斗篷已遮在她肩頭。她心中一熱,忙過去把斗篷拉在他身上。可她個頭不高,頭頂才堪堪過他的肩膀,再怎麼踮腳也夠不著他的頭頂。

鐵面神捕沒說什麼,只搖搖頭,又順手把剛披上肩的斗篷拉了過去。 厲思寒心頭一陣無名的怒火湧起,一揚手,揭掉了自己肩上的斗篷,就這樣站在雨中仰頭看著他:“我不要人同情我!你不蓋的話,我也不蓋!” 這幾天來,她第一次理直氣壯地直視著他。 鐵面神捕似乎有些意外,俯視著她,眼中帶了些探究的意味。突然一伸手,一股氣流激動地上的斗篷,斗篷竟自落入他手中。 “擒龍功!”厲思寒嚇了一跳,不由失聲——這只存在於傳說中的神奇武學,居然真的有人會? !語音未落,只覺頭頂又一暗,仰頭望去,只見斗篷的一半張開在她的頭頂。 兩人選了一處擋風的高地坐下,都沒說話。 她蹲在那塊石頭上,仰頭看著鐵面神捕,突地問:“還在為我的逃跑生氣?”

“沒有。”鐵面神捕並不看她,淡淡回答,“沒有犯人會不想逃的,我為什么生氣?” 厲思寒狡黠地笑了:“你說謊了!我知道你很生氣。”她嘆了口氣,輕輕道:“其實本來我也不想逃的,一人做事一人當嘛,我是知道江湖規矩的——可……可如果我死了,那更沒人去救十一位義兄了。” 她抬頭看了看鐵面神捕,發覺他並沒有不耐煩,也沒有讓她閉嘴的意思,又說了下去:“本來我特別恨你,恨不得你立刻去死,因為你抓了我哥哥們,現在一想起來我還是很恨你——不過……憑良心說,你是我在官府裡遇見的第二個好人。唉……如果所有朝廷裡的人都像你和朱屹之,也許我也就不會去當女盜了。” 他沒有回答,只是看著密集的雨簾。 外邊的風雨絲毫沒有小的跡象,可天已漸漸黑了下來。厲思寒躲在斗篷下,感覺他們就像是頂著一片葉子行走再荒野裡的螞蟻,心中不由自主地漾滿了暖意。

靜默中,她忍不住問:“你也有親人嗎?要是他們也犯法,你會抓他們麼?你會忍心看他們上法場麼?” 她一直仰著頭,期待他回答,可他仍是不說話。 厲思寒自覺沒意思,便不再多話,自己揀了根枯枝在地上寫寫划划。 四周只聽得一片風雨聲,荒野裡漆黑的一片。 “我沒親人。”驀地他開口道,語音中竟帶了一絲難掩的苦澀。 厲思寒嚇了一跳,手中的枯枝一下子斷成兩截。 “那……你總有朋友、兄弟吧?”她不死心地問,“如果他們犯了法呢?” “也沒有。”同樣淡然的語聲。 厲思寒怔了一下,大著膽子繼續問:“那你……總有老婆或者女人吧?” 還是沒有回答。她側頭,只見他極其緩慢地搖了搖頭。 厲思寒氣餒,忍不住問:“那你有什麼?”

鐵面神捕似乎想了很久,才緩緩吐出兩個字:“敵人。” ——不錯!他鐵面無私,辦案無數,更得罪了不少黑道梟雄、官府敗類,十幾年來樹敵無數,連他自己也數不清有多少人要取他頸上人頭了。 厲思寒看著他,愕然:“你……你做了這麼多大事,衣食起居依然如此樸素,唯一贏來的就是無數的仇敵——那你、你究竟為了什麼,才……” 鐵面神捕似乎不願多說,目光猶自望向無邊的夜色,過了一會才道:“那你為了什麼才會去做盜賊的?” 厲思寒不防他有這一句,怔了一下,隨即道:“我小時候是孤兒,處處受人打罵……那時我就想,以後我長大了一定要讓天下的窮百姓都有飯吃,有衣穿。” 她笑了笑,有點不好意思:“可是……我不會賺錢,只有當強盜了。”

鐵面神捕沉默了片刻,突然道:“其實我也知道,你把所盜的一百多萬兩白銀全數散發給了百姓,自己只取了日常用度的份額——據說那一次兩廣的瘟疫,因為你的緣故,至少少死了上萬的百姓。” 他第一次把目光從雨中收回,靜默地看著她。 厲思寒頗為得意地笑了,抓了抓腦袋:“啊……連你也知道?” “但是無論如何,賊就是賊,犯了法,就該問罪。”頓了頓,鐵面神捕的語氣轉為極其嚴厲,“刑法公正是天下之本,無論是誰犯了法,都一樣要付出代價!” 厲思寒驚訝地抬頭看他,第一次聽到他的語氣如此激動。 厲思寒等他說下去,因為能聽他說話的機會實在不多。可他卻意外地止住了。她等了很久,也沒有再聽到他說下面的話。 他的談話,就如同他的行事,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誰也捉摸不定。

到了下半夜,雨漸漸小了下來,月亮也漸漸從雲中探出頭來。 鐵面神捕起身,揀了一些枯枝,一條條剝去外面濕了的樹皮,堆成一堆點上了火。斗篷在火上烘著,一隻飛過的鳥兒被他擊落,用樹枝串了在火上烤著。 厲思寒的手被銬著,無論他做什麼都被拖來拖去,可不知怎地,她心中反而有一種很安全的感覺——是啊,和他銬在一起,總比被關在泉州府那個監牢裡好多了。 至少,眼前這個人是孤男寡女獨處時也做壞不亂的柳下惠。 鳥兒烤熟了,鐵面神捕撕成兩片,隨手遞給她一半,居然還是較大的那一半。厲思寒並不是小氣的人,可若他給她的是小的那一半,她還是會很生氣的——天知道她為什麼變得斤斤計較起來,而且她是沒有任何資格斤斤計較的。

“嗯,你烤得很好!比京師口味堂裡的大師傅還行呢!”厲思寒一邊大口啃,一邊忍不住誇獎,只吃得油光滿面。 鐵面神捕淡淡笑了笑:“那是因為你餓了。” 厲思寒不由呆住——他笑了!雖然那隻不過是無意的淡然一笑,還是讓她震撼不小。 ——也許與別的黑道同行一樣,她從未想過鐵面神捕會笑吧? 她正待說什麼,突然鐵面神捕面色一變,手一揚,掀起了那件斗篷,同時腳下一鏟,踢起一片土,已熄滅了那堆火。她只覺右手一緊,一下子被拉到了他身邊的斗篷之下。 “四周有人圍上來。”她聽得耳邊他用傳音入密道,“不准亂動,否則我立時殺了你!” 這時,只聽半空一聲極輕的聲音,厲思寒只覺身邊黑影一動,鐵面神捕已快速無倫地出手夾住了一隻射到的短箭。其時箭只離她半尺,嚇得她一身冷汗。

突然,似乎周圍狂風暴雨之聲大作! “快臥倒!”鐵面神捕一聲短喝,已反手拉住她往下滾去。厲思寒也明白,這不是風雨聲,是無數的暗器!她不再猶豫,與他一起貼地急滾開來。 鐵面神捕用左手拉著她,把她護在懷中,右手中的斗篷注入了真氣,護住了周身。 在這一剎間,她忽然想到:如果此時下手殺傷鐵面神捕,就有機會逃了!這種機會可是千載難逢的! ——她在他懷中,她的肩膀就靠在他的心口上,在貼地的急滾中,她甚至可以感到他有力的心跳。只要她一伸手…… 她不甘心死,因為她認為自己是無罪的!而且她的十一位哥哥…… 求生的慾望油然而起,令她再也無法控制地想對身邊的人下手! “不,我不殺他。只是讓他受傷……這樣,我就可以……”這個念頭在一剎間冒了出來,她在一串的貼地急滾中,不由自主地緩緩把左手從他懷中抽出,準備一掌拍出去。

“你幹什麼!”一聲斷喝,一隻有力的手立刻扣住了她肘間的曲池穴。 “完了!他會殺了我的!”厲思寒絕望地想,只覺那隻手在刻不容緩間把自己抽出的手硬生生拉回懷中。她突然發覺身邊的鐵面神捕全身一震,拉住她左手的手也鬆了一下,一股溫熱的血流到她手背上。 “你……你受傷了?”她顫聲用傳音入密問,心下不知是喜是憂。 “讓你別亂動!幹什麼把手伸到外面找死?”他厲聲道,滾動的身形已明顯慢了下來。 “我……”厲思寒心頭巨震,兩行熱淚不由自主奪眶而出! 這時,夜中突然傳來了一陣鳳鳴一般的聲音,五長四短,正好九聲。 “九天鳳舞!”鐵面神捕居然也不由失聲,“千萬別動!” 他一語未畢,已護著她伏在地上,左手把她護在斗篷下,右手揮出,已硬生生接住了當先射到的鳳舞箭。

每接一支,他全身不由一震!接到第九支時,他手一軟,再也無法全數抵消那種力量,已被捏住箭尾的箭從指間掠過,射入了他右肩之上! “鐵面,鐵面!”厲思寒見他全身一陣巨震,不由自主地驚呼出聲,“你……你沒事麼?” “我沒事。”他聲音依舊平靜淡然,“你沒事吧?” 厲思寒此時也感到了有血在一滴一滴滴在她臉上,她不由自主地從地上掙扎欲起,卻被他用左手一把拉住。 “別亂動,否則我殺了你!”他低聲重複,可語氣中威脅的意味卻遠遠比不上焦急。 在這種的保護之下,厲思寒彷彿又回到了十年前,心下一陣難言的悸動。 “鐵面臭捕頭,你不想會有今日吧?” “哈哈哈,我恨透了這小子,今天終於能把他做了。” “大家別慌,他已中了鳳舞箭,活不了多久了!” “把這小子剝皮抽筋,老子要吃他的肉!” “媽的,他捉了我兒子,害得我兒子剮了二百四十刀,今天這一刀一刀可全得還上!” 四周不再寂靜,到處一片惡毒的謾罵聲,聽其聲勢,居然不下幾百人,而且成分極雜,似乎黑白兩道、各派人手都有。 “怎麼我的仇家一時間全集在這兒了?”鐵面神捕心下暗驚,肩頭的傷讓他痛徹心肺——鳳舞箭威力巨大,一旦入肉便會震傷內部筋脈,痛苦難當。 沉吟片刻,他心意已決,突地反手一運勁,拉斷了左手鐵鐐:“厲姑娘,你自行去吧!” 厲思寒吃了一驚,不可思議地喃喃:“那你……” 鐵面神捕低聲,語氣冷靜:“仇家太多,恐怕今夜凶多吉少——厲姑娘在這兒恐受魚池之殃,還是自行離去吧!犯不著白白送命在這裡。” 厲思寒心頭一熱,哽咽道:“那你……你怎麼辦?他們會把你亂刀分屍的!” 她也是黑道中人,深知他在黑道中結仇有多深——今日之圍,他若落入敵手,下場一定極其慘酷。 “這你不用管,自行走吧!”他冷然道。見厲思寒還不肯走,加了說了一句:“你莫非忘了你的十一位義兄?” 厲思寒猛然一震!是啊,如何能忘? 她又如何能死? “我替你開路,快走!”鐵面神捕雙手虛合,右手連彈,黑暗之中已有不少慘呼傳出,他振作鬥志,揚起斗篷傾力往前擲了出去。斗篷注入了內力,尖嘯著旋入人群中,當者披靡! “快走!”他伸手在她肩頭一推,把她推了出去。 厲思寒不由自主地隨著斗篷往前飛奔而出。斗篷不但為她開出了一條路,更為她擋了不少暗器。可人太多,她一過去,方才讓出的地方立時又有人圍上。見她奔過,許多人大聲呼喝,暗器刀劍雨一般招呼了出來。 “住手,這是雪衣女厲思寒!自己人!”突地一個聲音喝止,一個黃衣人從人群中掠了出來,一手拉住了斗篷,另一隻手則拉住了她。 厲思寒一抬頭,認出了來人,不由欣喜若狂:“承俊大哥!是你?!” 她在金承俊有力的懷抱中,不由喜極而泣。 “鄔老大,鳳堡主,既然小寒已平安歸來,在下告退。”金承俊一手抱著厲思寒,翻身落在一匹駿馬上,對一群人幾個頭領抱拳道。 “也罷,金少俠白道中人,又與這公門走狗沒過節,自不必留了。慢走!”黑暗裡,那群人的頭領朗朗回答,聲音裡透著殺氣,“兄弟們,加緊圍上,活剮了那條走狗!” “告辭!”金承俊把斗篷包在厲思寒身上,一抖韁繩,縱馬奔出了曠野。 “承俊大哥,你……你怎麼會在這兒?”厲思寒驚魂方定,問道。 她心知金承俊有“天山劍客”之稱,為白道里赫赫有名的人物,平日里是絕不會和黑道走在一起的。 金承俊憐愛地撫著她的長發,嘆息:“還不是為了你呀,小丫頭!” “聽說你被鐵面神捕抓了,我都快急死了,說什麼也要救你出去,哪怕與官府作對也不惜。”他蹙眉,擁著她在曠野上急馳,“正好這時鄔老大傳訊,說有內線秘告,近日神捕將會押你返京路過此處——他邀我一起對付那鐵面神捕,我擔心你,所以就湊合著跟他們幹這一次罷了!” 厲思寒怔了怔:“那麼……你們是早知道我們會從泉州來,才在這兒設下包圍的?” “是啊。否則怎麼會這麼巧,有這麼多人一齊向鐵面尋仇?可惜了好一條頂天立地的漢子!”金承俊嘆了口氣,有些惋惜,“對了,小寒你這幾天沒受什麼苦頭吧?” “沒有。”厲思寒有些魂不守捨地道,“承俊大哥,你回去救救他吧!” “他?哪個?鐵面神捕?”金承俊大吃一驚,一下子勒住了馬,“你瘋了?你沒見這麼多人在向他尋仇?只要你開口為他說一句好話,便會有殺身之禍,何談救他?” 厲思寒不開口,默默低下了頭。 “小寒,你的十一位義兄還在天牢裡。這一次脫困後,我幫你想辦法營救他們,別的事,你就不要多想了。”金承俊溫言勸道。 厲思寒嘆息了一聲,不再說話。其時天已微明,兩人奔出多時,身後的呼喝之聲仍隱約可聞,可知戰鬥有多激烈。 又行出一程。厲思寒面色一變,突地推開金承俊的手,從飛馳的馬背上躍下:“承俊大哥,我是一定要回去的!就算救不了他,也是盡了一份心。你不用管我了!” 她頭也不回地奔了出去。那黑色的斗篷在黎明的微曦中如黑翼一般展開。 “這丫頭!”金承俊驚訝莫名地看著她的背影,突然彷彿明白了什麼,只好急急策馬追了上去。 厲思寒奔上那土岡,往下一看,不由倒抽一口冷氣! 只見人群密密麻麻約有三四百人,正圍著居中一人大打出手。而鐵面神捕的周圍三丈已倒斃了不少屍首,橫七豎八約有七八十人,可對方人多勢眾,一人倒下便立時有十人替了上來。鐵面神捕的身形已不如方才靈活,肩上腿上滿是血污,看來受傷不輕。 看著這樣的他,她心中有從未有過的複雜情感緩緩升起來。 她一出現,許多認識的同道們紛紛招呼:“雪衣女,怎麼又回來了?” “這次栽在這傢伙手裡,很慘吧?”有人幸災樂禍。 厲思寒面帶殺氣,“唰”地從旁人腰中抽出一柄長劍,冷冷道:“這幾天的日子簡直不是人過的!居然敢這樣折辱本姑娘,今日非親手殺了他出氣不可!” 她推開眾人,往人群中心奔了出去。群盜見她面帶殺氣,又均知她最近栽在鐵面神捕手裡,個個都自動讓開一條路,讓她殺入核心中去。 “看,這女煞星動真氣了!” “別擋她,可不是玩的。” “聽說她這次栽得很慘!不但被捉,還被糟踏了!” “是嗎?” “可不是,官府都貼出榜文來了!” “怪不得這小妞這麼殺氣騰騰。真可惜了,好一朵鮮花呀!” 厲思寒顧不得別人七嘴八舌的議論,直搶入戰團中去。 “叮”地一聲,她的長劍被彈開,震得虎口發麻。就在長劍蕩開的一剎,鐵面神捕抬頭看見了她。他的眼神微微一變,似乎有極其微妙的神色在他死寂的眸中掠過。他全身浴血,長髮披散在肩上,襯著他鋼鐵的面孔,更加讓人心寒。 “你來了?”他突地淡淡道,雙手齊出,右手奪過一人的短刀,左手一掌把他橫擊出丈餘。右手閃電般地幾招搶攻,登時把另外幾個人或擊傷或逼退,中心場地立時只剩下他們兩人。鐵面神捕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麼話,反手把刀往地上一插,嘴角不由溢出了一絲血。 “很好,你動手吧。”他聲音顯然已疲弱至極,低聲,“死在你手中,總比被那群人殺了好一些。” 一句話方完,大口鮮血從他口中噴出,身形也搖搖欲墜。 厲思寒不答,在她沉吟的時候左右又已有幾個人躍躍欲試,忍不住就想先下手斬下這個傳奇人物的頭顱! 突然,她一聲輕嘯,劍光如白練當空! 劍光過處,那幾個攻上來的人當喉一劍被殺! ——厲思寒撲上去扶住重傷的鐵面神捕,淚水再也止不住地落了下來: “我怎麼會殺你?怎麼會?我不逃了,我死都要和你死在一起!” 她抬頭,看見了那一雙愕然不敢置信的眼睛,那從無表情的冷漠面容上,帶著說不清的震驚,定定看著她:“厲姑娘?” 眾人在驚訝後一片嘩然! “雪衣女,你怎麼幫著公門走狗,殘殺同道?” “不用說,這賤人窩裡反了!” “殺了她!” “一齊剁了她!” 怒罵聲中,眾人又圍了上來。 厲思寒手持長劍,與鐵面神捕背向而立。兩人背心相對,少了顧及敵人從背後攻擊,壓力登時輕了一半。厲思寒心知她已在黑道中犯下不可饒恕之罪,心下更不容情,招招殺手,也不論對手是否昔日相識故人——她已完全豁出去了! 過了一會,她一個疏忽,被人一劍刺中肋下,她痛呼半聲,左手摀住劍口,右手仍如發瘋一般不顧命地招招搶攻。這時,突地鐵面神捕從背後轉來,不管背後正有多人攻上,右手短刀脫手飛出,正刺入方才傷她那人的胸膛! 與此同時,他身子一震,右足反踢,一名綠衣人捂著咽喉飛了出去。可他背心,又多了一處傷!厲思寒抬頭看他,只見他目光如炬,完全不同於平日的冷漠平靜。 傷處鮮血狂噴,她漸漸由弱而乏,由乏而盡。 “神捕,我……我已……盡力了……” 鐵面神捕俯身抱起她無力的身子,突然仰天長嘯,朗聲道:“好、好!多謝厲姑娘,如今你我一起送命於此便是了!” 他右手凝起最後一絲真力,掃開一丈內的敵人,反手往厲思寒頂心擊了下去。厲思寒不閃不避,嘴角浮出一絲奇怪的笑意。鐵面神捕看在眼中,心中突然一震。 “小寒,套馬了!”突然一個聲音遠遠送了過了。 厲思寒眼睛一亮:“承俊大哥!”語音方落,只聽半空一陣尖嘯,一條紅影閃電般飛至!眾人愕然不解之間,厲思寒奮起最後一口真氣,反手一抄,拉住那條紅索,把索套牢牢系在自己與鐵面神捕腰間,低聲道:“快提氣!” 兩人提氣一縱,只覺腰間紅索猛地往前一拉,兩人身子登時騰空,如風箏般地從眾人頭頂掠過! 群盜呼喝怒罵,可兩人飛馳速度極快,轉眼已從眾人上方掠過。待得眾人驚起追擊,厲思寒展開斗篷,擋住了不少暗器。 “收線!”她清喝一聲,只覺腰上繩索加力一收,她飛一般地倒掠了出去。她在半空中扶著鐵面神捕努力凌空翻身,穩穩地坐到了金承俊的身後馬上。 金承俊抖松紅索,催馬加快奔馳。這匹“烏雲蓋雪”仍是千里選一的良駒,金承俊鍾愛非常,此時背上雖負了三人,可照舊奔走如飛,不一會就將眾人遠遠甩開。 “小寒,小寒!你們沒事吧?”金承俊無法回頭觀望,焦急地道。 厲思寒勉力開口說道:“我還好……他、他昏過去了,我們……先找個地方……”語音未落,她也只覺眼前一黑,差點從馬背上直摔下去,幸好有索連著。可她的手,卻始終緊緊抓著鐵面神捕。 這時,剛剛開始亮起來的天空突然風起雲湧,大片的烏雲從四周聚來,一聲霹靂,豆大的雨點便直灑下來。 金承俊暗自慶幸這場雨來得及時,那他們三人的行踪必可被掩飾無痕。他在大雨中不惜催動心愛的駿馬狂奔。 厲思寒再也支持不住,一下子靠在金承俊背後失去了知覺。 茫茫曠野中,大雨的黎明,只有一騎駿馬在飛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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