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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十八、不知江湖前塵事

美人如玉劍如虹 乐小米 2849 2018-03-12
我輕咬了一口話梅,笑,你不就是怕關若兮跑了嘛。寒大少爺想贖身,你又不敢拂了他的面子;真是將關若兮賣給了寒少爺,你自此就少了搖錢樹了。 春媽媽搖了搖身體,笑道:死丫頭,別說得那麼直白好不好。 等應付完春媽媽,下到樓下時,卻已經尋不見中年胖俠馬蘭花,盲目的說書老人也不見踪影。只見劉師爺在遠處搖著扇子,四下張望。他看到我之時,就像見到了救命稻草一樣,撲了過來。 在一邊的春媽媽眼疾手快,一把擋在了我身前,抱住了劉師爺,說道:哎呀,這位爺啊,這個姑娘可碰不得的!你要什麼樣兒的姑娘,我們杏花樓都有,唯獨這一位啊,你碰不得。 劉師爺一頭霧水的看著春媽媽,道,這是我大侄女、我內親,我怎麼要不得?說完,就將我扯到了一旁,將春媽媽撂在身後。

段青衣呢?劉師爺晃著扇子問我。 我看了看劉奔諸,問道,我什麼時候成了你大侄女了?你怎麼也從角浦來了?包大人怎麼離得開你呢? 劉師爺把扇子靠在腦門上,道是,你應當見過一斛珠了吧?她說你把段小哥兒賣到這里當窯哥兒了…… 我白了她一眼,說,一斛珠的胡話你也信啊。 劉師爺彷彿有什麼要緊事一般,道,當然不信,但是,總是和這裡有關,所以,我就找到了這裡來,你趕緊告訴我,段青衣呢? 我說,剛剛還在的,現在可能去了洪福戲班了。棋苑老太太要做壽辰了,他要去獻福呢。說完之後,又覺得自己不該多嘴多舌。 劉師爺的眉心一皺,問我,這段青衣好好的賊他不做,怎麼又換了職業了?你趕緊帶我去洪福戲班吧。 我說,洪福戲班就在對面的街頭,你尋了去吧,我還要聽櫻桃美人唱曲兒呢。

劉師爺搖搖頭,拉起我的手就走,說,看什麼看,聽什麼聽,還不如讓段青衣撒泡尿你照一下你自己,你的樣子比她可標致多了。趕緊帶我去洪福戲班,再不去的話,一斛珠就要來了,她來了,可是要大鬧杏花樓的!你別在這裡添亂了。 劉師爺的這句“你的樣子可比她標誌多了”,聽得我是喜上眉梢,人也輕飄飄起來,不顧一切的跟著他向洪福戲班飄去。 剛到洪福戲班門口,便聽到咿咿呀呀的聲音,不絕於耳。不知道裡面有沒有段青衣的狼嚎聲。 推開門時,卻見段青衣將臉塗得的嬌若春花,星目含水,顧盼生輝。若不是還沒有來得及將身上那襲平常衣服換上戲裝的話,我斷然認不出眼前這弱風拂柳一般姿態搖曳的“女旦”居然是段青衣。 段青衣正在同一短衫打扮的女子嬉戲,雙袖飄然一甩,做女兒嬌嗔裝,看得我差點倒在劉師爺身上。

劉師爺給段青衣再次帶來了吳征福被殺的消息。 他看了看旁邊的我,近乎無話找話說的,對段青衣道,你也知道,黃花縣經費緊張,我又要做師爺又要做捕快的。 段青衣很仔細的將臉上的彩妝給洗掉,動作中帶著說不出的遲緩,他對我說,小仙,你先回杏花樓,問問若兮,我去棋苑的事情安排妥當沒有,我同劉師爺先去喝上兩盅,夜裡去接你回客棧。 我滿心狐疑的看了看眼前的兩人,便轉身離開了。 一步一步的從洪福戲班挪出的時候,才發現,江南的石板路,是這樣的悠長,就好像多年的一個夢境一樣,我曾在這個夢境中歇斯底里的哭,淚水浸濕某個少年純白華美的衣襟。 段青衣突然之間,因為一枚西海銜龍珠,對本來並無多大興趣的霓虹劍,這般勢在必得,欲罷不能。令我心裡不禁多有嘀咕,難道,這西海銜龍珠同段青衣之間還有什麼天大的關係不成?

想到這裡,我便回身,打算跟踪段青衣和劉師爺。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是我擋風遮雨的牆,為什麼會在有變故的這些日子裡,不讓我幫他分擔心事呢?為什麼總要讓我活在猜測之中呢?如果,這就是他所謂的對我的保護,那麼,我寧願不要這種保護。 沒走幾步,街上的行人都停住了步子,只見,十多位年輕的小沙彌擁著一位仙風道骨的老僧,迎面而來。 周圍的人開始議論起來,道是五台山的法豐方丈此行來到江南,面上是為棋苑老夫人誦經祈福而來,實際是為了追究多年前,俗家弟子圓聰死於眠花台一事。 我低頭,嘆,原來江湖上的仇怨,無論隔了多少時光,只要人心還在,總是要有所了結的。廣州白虎堂多年前曾來尋仇過,但是死傷慘重,只有罷手。

不知為何,我突然想起了那個“遊紅絲”的故事,故事裡那個滿心羞怒的美麗女子,殺掉了眾多與自己心愛的男子有所糾纏的女人後,故事就這麼完結了麼? 她拿起了屠刀之後,便再也成不了佛。而又是誰,在這一生,讓我們成不了仙,升不了天? 或者,我該去問問那個說書的盲眼老人,關於舊時江南,關於這些稀奇古怪的江湖舊聞,還有誰能比說書的人知曉的多呢? 會不會,從他那裡,我會得知一個更不一樣的故事,更不一樣的結局呢?這或者對追查暖容的死,有一定的幫助。想到這裡,我的眼前突然出現了羽子寒那張俊逸出塵的臉,不由的心,落了下去,臉上出現了淡淡紅暈。 我抬頭看了看傳說中的小心眼十足的法豐方丈,他那清癯有神的眼睛,和淡然無物的表情,令我突然感覺到江湖傳聞的可笑,眼前這位分明是修行的高僧,怎麼會和“小器”扯上關係呢。

就在我轉身要離去的時候,法豐方丈突然發瘋一樣跳到了我眼前,大吼一聲,你這女人,是不是就是棋苑的羽靈素? 眾人一聽羽靈素這名字,立刻著了魔一般擁到我眼前,大眼瞪小眼的看著我,然後,有曾在眠花台上見過羽靈素的人便議論開來,這小臉兒雖然周正,但似乎不是羽靈素啊,羽靈素沒有這麼活蹦亂跳的。 法豐方丈插起老腰,指著我的鼻子就破口大罵,你這小妖精,不是羽靈素,長得那麼好看幹什麼?難道你還想學羽靈素勾引死我門下的圓規圓房麼!趕緊給我走開!給我走開!罵完之後,立即雙手合十,虔誠無比道,阿彌陀佛,甩起法袖,扯身離開。 法豐方丈這毫無預兆的指責一氣,令我在原地呆了許久,才從高僧的這驚天地、泣鬼神的一席說禪中清醒過來,也知道追不上段青衣和劉師爺了,只好滿腹心事和懊惱,掉頭向杏花樓走去。

我白吃了這麼一頓氣,還是從五台山那遙遠的地方來的人的氣,內心不由憤憤的想,等將來在棋苑,若見到了法豐方丈,我一定要扯著他的脖子問一問,他剛才那句話,到底是要我和圓規這個徒弟圓房,還是他有兩徒弟叫圓規和圓房?如果是後者的話,我很想問問可不可以收我做俗家弟子,法號就叫圓周率。 回到杏花樓,剛進到大廳之中,卻見到一斛珠一屁股將春媽媽坐在身下,逼她交出她的“隆裕”來。 關若兮在一旁笑的眉飛色舞,見了我,便招了招手道,小仙,你快來看看,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哪,這在江南煙花巷子聞名的母老虎,今天也竟然被人騎在身下。 關若兮自恃是春媽媽的搖錢樹,便也如此放言,無所顧忌。 我以為一斛珠是要找段青衣的,怕她生出諸多麻煩,隔牆有耳,傳到羽子寒那裡,我和段青衣明天,便不能如願去棋苑,盜取霓虹劍。

不想,我剛剛企圖將一斛珠拉起來,卻見她發狠一般扯住自己的頭髮,幾乎瘋狂的叫喊著——我的隆裕,我的隆裕,你們把我的兒子還給我!他們說你們把他賣到這裡做窯哥兒了,你們還我的隆裕。 在這一刻,我愣住了。原來,這麼多年,段青衣所謂的一斛珠的“金子”便是她那叫做“隆裕”的兒子。那到底隆裕就是段青衣的別名呢?還是段青衣的一個弟弟呢?還有,如此說來,所謂的“大幌子”、“耳幌子”也絕非什麼咒語,而是同隆裕一樣,是人,是真真實實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人。 想到這裡,我的胸口一陣絞痛。 突然之間,江南就像一團煙雲,散向了遠方,如同夢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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