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楚躲在廳內一角,勇敢地以自己的肉身保護在小語跟前,卻不敢直視廳內殘酷的血鬥。 躲在齊楚身後的小語反而看得真切: 憤怒、瘋狂、兇猛的鐮首,彷彿正是為了這一場戰鬥而生下來。他並沒有把貫穿在手掌上的鐵釘拔去,反而把它們當作短兵相交的武器。血,濃稠的血花呈各種怪狀飛灑半空。衣服破裂,碎肉飛濺。黑狗八爺指揮著十二名部下把鐮首團團包圍。刀刃帶起會發光的急風。金屬與肉體交鋒。肉體與肉體交鋒。鐮首受創了,但動作沒有一刻停止下來。身體在迅速旋轉。掌、肘、腿、膝、肩、額……全身可供運用的部位都是殺人的凶器。每動一次便是一股血的漩渦。人體動態的極致毫無保留地表現。橫蠻的力量把骨骼絞碎。慘呼、哀鳴、悲叫、驚嚎互相重疊。鐮首沒有吭一聲。血與汗水混合。健美而受傷的肌肉掙出衣衫的破口,在燈光下映得晶亮。美極了。是視覺上最原始的美感。 小語看得痴了。下體私處因亢奮而濕潤。 她昏厥了。
在距離“萬年春”只有數十步的“江湖樓”頂層上,正獨自喝酒的花雀五被那一記巨響嚇了一跳。 他的第一個反應,是立即召來“兀鷹”陸隼保護自己。
馬千軍一跛一跛地在安東大街上走著,手裡還握著半截折斷的木棒,滿身血污令途人側目。 為了逃脫死亡,他從牆壁上那個被鐵釘六爺撞穿的洞孔跳下。右腳腕痛楚得像火燒。恐怕骨頭也裂開了。可是跛總比死要強。 他沒有回頭去看鐵釘六爺倒臥街頭的屍身,只管拼命以最快的速度朝大街北端的“大屠房”走。 他想起黑狗八爺。馬千軍記起在自己躍下之前,好像聽到八爺的痛苦叫聲。但是他不能確定。馬千軍不敢再想。他哭了。因為恐懼。也因為羞恥。黑狗八爺一手提攜他,他卻在這生死關頭棄八爺而去。 馬千軍停了下來。他不想再回“大屠房”。現在他只想回家。他想起母親每天煮的那鍋熱騰騰的、濃得舌頭與牙齒膠住的牛肉湯。他想起湯喝進胃裡的暖和感覺。他想起弟弟小時候嗅到牛肉湯氣味時的笑容…… 馬千軍這一刻決定了,今生再也不動刀子。
寧小語在齊楚懷中清醒時,第一眼看見的是俯臥在地上喘息、滿身創傷的鐮首。他的肌肉因為劇烈的痛楚在微微抽搐。 龍拜、狄斌領著葉毅、吳朝翼等六名手下守在鐮首身旁。 狄斌半跪下來,淚已盈眶。他後悔不應該與鐮首分頭找尋齊楚。 ——死也要死在一起! “趕快把老五抬走吧!”龍拜焦急無比。 “'屠房'跟差役快要來了!” “這個還活著!”吳朝翼忽然俯身,察看地上俯臥的另一人。 龍拜瞧過去,表情立時變得奮亢。 “我認得他……是'八大屠刀手'的老么黑狗!” 吳朝翼的眼睛亮了。黑狗八爺的頭顱肯定值不少錢。他舉起刀子。 “不!別殺他!”狄斌站起來冷靜地說。 “待會逃走時可能會遇上'屠房'的攔截,就拿他當作肉盾牌!” 龍拜有點驚訝:想不到白豆的心思這樣細密。看來他在戰術攻略上仍潛在許多未知的才能…… “快動身吧……”龍拜催促著。 “要是老三也在便好了……老四,我們走吧!” 龍拜這時才發現了齊楚懷中小語的絕艷容姿。 “噢……”龍拜一時渾忘了危機,心臟怦怦亂跳。 “好美……不得了……” 齊楚仍沉醉在溫香軟肉抱在懷裡的感覺,沒有聽到龍拜的驚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