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府邸東側的院子裡,新搭建著一座比屋頂還要高的瞭望塔。這樣的建築在首都內是違法的,有威脅守城禁軍的嫌疑。於是於潤生花了不少金錢,把城外一株差不多高大的榕樹移植過來,巧妙地把瞭望塔掩藏在樹葉間。 塔頂上只有於潤生和狄斌二人,忠心的棗七守候在樹底下。 自從到了首都,棗七就彷佛成了於潤生的影子。除了殺曹功那一次之外,於潤生再沒有指派他幹任何工作。 “這傢伙,”於潤生有一次在狄斌面前說:“就像我時刻藏在懷裡的一柄匕首。” 狄斌對棗七有一種難言的厭惡感——他總覺得棗七是個腦筋有毛病的危險傢伙。最初把棗七帶入“大樹堂”時,從沒有想過老大會把他收作近身。 走到這瞭望台上時,狄斌已經猜出來,老大要跟他說什麼。 “容玉山有命令下來了?”狄斌緊張地捏著拳頭問。 於潤生點點頭,“本來我還希望再拖延一段日子……大概一年吧……可是現在看來不行了。” 為什麼是一年?狄斌想不透。即使再過兩、三年,“大樹堂”的實力也無法壓倒容玉山或章帥的派系,畢竟對手是“豐義隆”啊,這個國家裡最龐大的私鹽王國。漂城雖然是個潛力無窮的財源,但是未來十年也不可能超越“豐義隆”那遍及七個州分的私鹽網——雖然於潤生他們也開始在這網里分一杯羹…… ——難道在老大的預算中,大概一年後會出現些什麼重大的形勢變化?狄斌無法想像。大太監倫笑與何太師牢固地抓住了皇城的政權,而他們也是“豐義隆”堅實的靠山。一切官僚與黑道的運作,都被納入一個牢不可破的系統裡——狄斌在首都辦事這一年多,深刻地認識了這個事實。 “那麼我得盡快整頓一下人手……”狄斌沒有說下去,因為他發現老大正直視著自己。 “白豆。”於潤生捏著狄斌的手掌,然後往塔外眺視過去。黑沉沉的天空底下,是如海洋般看不見盡頭的一排排屋脊。 “這次搞不好,可能真的會死。” 這樣的話出自於潤生口裡,對狄斌而言是格外的震撼。在狄斌心目中,老大的意志比任何一座高山還難以撼動。 “我知道啊。”狄斌苦笑著回答。 “從刺殺萬群立開始,我們每一次不都是這樣嗎?” 於潤生沉默了一陣子,然後回以微笑。 “說的也是。” “還有殺吃骨頭那天。”狄斌白皙的臉上湧動著熱血。 “自從那一天之後,不是一切都已經決定了嗎?我沒法想像於潤生會永遠屈服在任何人的腳下。直到打倒最後一個對手為止,我們並沒有打算停下來啊。” 於潤生無言緊捏著狄斌的手掌。 “我明天就派人把五哥急召回來。”狄斌的面容透著無比的堅定。 “誰要殺老大,首先得跨過我狄六爺跟五哥的屍體——能夠殺死鐮首的人,恐怕今天還沒有給生下來。” 於潤生笑了,狄斌許久沒有看見老大笑得如此爽朗。 於潤生接著仔細向狄斌講解那個已藏在心中許久的計劃。聽見那自信的語氣,狄斌知道老大心裡那一絲愁惑早已消失無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