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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33、又見寶林

我的老千生涯Ⅳ 腾飞 5530 2018-03-04
有一年,我大舅的兒子娶媳婦,在老家舉行婚禮,我借了一台好車趕回去參加婚禮,順便當頭車拉新娘,在喝喜酒的時候遇到了寶林。寶林我以前寫過,是我媽媽那邊的遠房親戚,當時他和別人合夥出千千我,我心裡非常痛恨他。 可畢竟還是親戚,面上的事還要過得去。見面了也是互相寒暄,然後坐在一個桌上喝酒。回了老家,裝逼是必須要做的事。我把小邢給我印的名片到處派發,名片上的頭銜是副總經理,起碼面子上有點光彩,也裝作這些年在外面混得不錯的樣子。 寶林坐在我身邊,拿著我的名片仔細地看,感嘆著說:“行啊老三。你混得不錯啊。”我故意謙虛:“一般啊一般。”言談中聽說我在城裡買了房買了車,甚至拉新娘那車就是我的車的時候,他一臉羨慕地問我:“老三,你那車起碼100多萬吧?”我說:“180萬裸車,加上稅和辦手續的錢過200萬了。”我故意輕描淡寫地說著,其實心裡很沒底。寶林更是羨慕得拉著我的手家長里短地說個沒完沒了。

他說起以前在鎮裡賭錢的時候,他也被人騙了。我心裡說:誰信?就你娘的騙了我。可我嘴巴里不這樣說,我說:“幸虧那時候跑了,才混到現在這個樣子呢。人嘛,都是逼出來的,那時候要不是賭輸了跑路,現在估計也就是個出海打魚的料。要說還得感謝那時候輸了錢呢。” 寶林這些年整了兩條80馬力的漁船,主要在近海拉底網。拉底網就是拉蛤子,海底泥裡的一種貝殼。據我大舅說出一次海能有差不多2萬元的收入。這幾年寶林就靠這兩條船發家了,在鎮裡蓋了一棟二層小樓。 我對寶林說:“我現在做的這個生意呢,和海事局、邊防、港口監督、漁業監督還有漁政都有接觸。以後你的船有什麼需要就來找我。我和那些頭頭們都很熟。”這話很是有吹牛的水分,他們認得我是誰啊?何況我根本就是掛個名而已,從不去上班。可我必須吹,一是在親戚里賺一點羨慕,再就是我希望寶林有朝一日來找我辦事,我或許能找一些人暴打他一頓。

可能我名片上公司的名字和我的吹牛起了作用,寶林說還真的需要我幫忙。他說自己的漁船在作業的時候經常會被漁政和漁監檢查、罰款。因為他的船舶證書不符,而且所有船員的資格證書都過期了。 他說的資格證書其實跟我說的海員的資格證書完全是兩個概念。海員的所有證書是海事局頒發的,而他漁船上的人的資格證書是由漁監頒發的。我在小邢那裡還是學了點業務的,稍微懂一些,就順著他的話吹牛。他看我說得頭頭是道,連連和我碰杯,好像自己找到了可以幫他大忙的人似的。 這頓酒一直喝到晚上才散。分手的時候,寶林拉著我的手叫我無論如何幫他的忙。他明天就把船員的資格證書拿來,看我是否能幫他換了。寶林說:“過期的證書要換新的,還要參加培訓和考試。你看我這個船一天也不能停,停一天得多少錢啊?老三你幫幫忙,需要花多少錢送禮我出,幫我問問看。”我一口答應,心想:就是不能揍你一頓,騙你倆錢也不錯。

晚上回家,我媽對我說:“你離寶林遠點,以前被他騙得還不夠啊?你怎麼吃一百個豆子還不知道豆子是什麼味兒呢?”我告訴我媽:“亂說什麼呢媽?他託我幫他換證書呢,我也順便賺兩個手續錢。怎麼會被騙?”我媽還是不放心,千叮嚀萬囑咐,要我留個心眼,別再被寶林坑了。我媽說:“他太壞了,當初把你騙的。三兒啊,一定要留個心眼啊!”我嘴巴里答應著,心裡說:媽啊,寶林算個屁壞人,你兒子我才是壞人呢。看我不整死他。 第二天一大早,寶林就把那些在他漁船上工作的船員過期的證書拿過來給我看,我大包大攬地一口應承了下來。為了取得他的信任,我叫他先別給我錢。我說先拿證書去諮詢一下,需要錢的話我先墊著。他樂得屁顛屁顛地回去了。我媽又對我好一頓抱怨,說我不應該幫他忙。可我媽哪裡能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呢?

按照我的思路,就說辦下來了,讓他進城來拿,我找人暴打他一頓。可我還是諮詢了一下小邢,小邢幫著一打聽,說證書過期了,在一年以內是可以免費更換的,不需要再參加考試和培訓,只要交納10元的工本費就可以了。一看有這樣好的事,我就叫小邢去幫著把新證書換了下來。回頭我給寶林掛電話,自己吹噓說和他們漁監的處長關係如何到位,不用培訓也不用考試就把新證書拿到手了。寶林聽了也高興得不得了,當天就打發人來城裡找我拿證書。 本來想著他能來,可他竟然沒來,讓我很是鬱悶。但是既然來拿了,也不能不給。我就裝作大方一次,把證書給了他叫來的人,沒要錢。還有機會不是? 記得寶林跟我說過,他的船舶證書不符。我得幫幫他的忙,取得他的信任。把證書交給他打發來的人的時候,我給寶林掛電話,詳細地問他證書如何不符,我可以幫他辦理。

寶林說:“我是80馬力的漁船,可我手裡是45馬力的漁船手續。”原來,寶林當初買船的時候就是買的沒有手續的船,這個45馬力的手續還是他自己花高價從別人手裡買來的。他想給自己的船辦理手續,可全省都停辦了。而且現在省裡有規定,到年限的漁業船舶必須強制報廢,對於新建造的漁業船舶一律不給上戶口。 我問寶林:“既然這樣,你咋不買80馬力的漁船的手續啊?你幹嗎買個45馬力的?”寶林說:“80馬力的根本沒有賣的了,能買到45馬力的手續就不錯了。”寶林還說:“有船,有手續,這樣每年國家都要給燃油補貼,一年不少錢呢。”原來是這樣。具體他還說了很多,可現在我都沒記住,我的本意也不是要給他辦理證書,而且我也沒那個本事,我只是想跟他見面。我又大包大攬說自己認識人,他可以把證書拿來,我幫著問問。寶林說好,等他有時間來城裡。

大概等了一個多月,寶林也沒動靜。我有時候憋不住想給他掛電話,可每次都在拿起電話的時候放棄。主動上竿子的事咱不做,要讓他來找我。反正我的辦事能力他也看到了,我相信他會繼續來找我的。 有一天正在賭錢,寶林就來電話,說進城了,要和我見面談談證書的事。我急忙收拾贏的錢就去見他。因為得知他那兩本證書很值錢,我決定不找人揍他了,先把證書騙到手再說。 見了面,寶林像拿寶貝似的把兩本證書拿給我看,說證書是他一本30多萬元買來的。我故意裝作很懂似的看著證書,上面顯示了對船(兩個船在一起作業)、船號、港口、籍貫、擁有人,其他的都沒看懂。他說證書上的船到了年限報廢了,船主就把證書給賣了,現在很多漁業船隻都只能用別人的手續。只是他的馬力不符,所以總被罰。

我故意當他面拿起電話給小海掛了個電話。小海是我的最佳拍檔,我們倆的配合總是天衣無縫。我故意把電話靠近寶林的耳朵讓他也聽。我說:“王處長嗎?我是老三。”我必須先說,而且我聽小邢說起過,漁監的一個處長確實姓王。 那邊小海說:“對啊,是我。你是老三吧,很久沒見了,發財了也不來看哥哥。”我就知道小海不會給我掉鍊子。我跟小海寒暄幾句,切入了正題:“王處長啊,我家有個親戚養了兩條船,可是拿了別人的手續。那船沒證書,你看看能不能幫下忙?”小海可能是不太懂這個業務,但是他回答得很好。他說:“我在開會。這樣,等哪天有時間咱倆見一面。”我連忙說:“好的,王處長,你不忙了一定要給我電話。”小海加了一句:“你前些日子和我說的那個事我辦好了。你看還有問題嗎?”我知道這個是小海問我是否還有別的事或者我是不是被人限制自由了。我說:“沒問題的,王處長,我等你電話。”意思是告訴他沒什麼問題,就是叫他配合一下而已。

寶林聽完了說:“哎,老三,你混得太明白了。”說著話要拉著我去吃飯,我也沒客氣,就跟他去吃飯。吃飯的時候寶林還問我:“你車呢?怎麼開了這麼個車?”我說:“現在是上班時間,開單位車。自己車不燒油啊?”寶林說:“你看看你現在成城里人了,還會過起來了。”我笑著掩飾自己的尷尬。 寶林問我:“老三,你還賭錢嗎?”我說:“我早就不賭了,徹底不賭了。”寶林說他也不賭了,但是偶爾也去澳門溜達溜達。那年休漁期他還去了澳門,贏了4萬元就不玩了。他說起去澳門玩的時候眼睛放著異樣的光彩。我太熟識這樣的眼神了,這樣的眼神只有賭徒才有。看來這個寶林還是有賭癮,於是我有了新的打算。 可我知道寶林這個人鬼得很,不是那麼好騙的。假如我用賭來騙他,肯定不好使。別看他現在表現出對我這麼好,可我知道在賭上他肯定防備我,畢竟他千過我。

我也故意把話題往賭博上靠攏。他說起賭來那是滔滔不絕,還舉例說一些他知道的千術。我也故意用崇拜的眼神看著他,趁機套套他都知道什麼千術。他知道的確實不少,看來那幾年一直靠這個吃飯呢。說著話才知道,他是靠賭贏的本錢開始做買賣,一點點發家的。這樣的人要騙他還真不容易,我立刻打消了在賭上騙他的主意。 吃完飯,我把證書要了過來,讓他等消息,說什麼時候我去漁監問問王處長看看。他再三叮囑我別把證書搞丟了。 我拿了兩本證書就去找小海,讓小海幫著找人看看值多少錢,能不能給賣了換成錢。小海就拿著證書去打聽去了。 第二天寶林就給我來電話了,問我辦理得怎麼樣。我推辭說還沒去見王處長,他就說他在我單位門口。我立刻趕了過去,看來他還挺著急的。

我裝模作樣地叫他上單位坐一會兒,他同意了。單位上午沒多少人在。翎子看我帶了個人,就趕緊端茶倒水的,正好小邢不在,我就大大咧咧地坐在老總的位置上繼續忽悠寶林。翎子聽了一會兒也察覺出點味道了,不知道從哪裡搞了張需要簽字的報銷單子,進來恭敬地說:“經理,這個是我出差的費用,您看一下,要是沒問題您簽字我找財務報銷。”我當時都想笑,可看翎子嚴肅的表情,愣是把笑憋了回去。 我瀟灑地簽了字,繼續忽悠寶林。可寶林還是有點問題多多的樣子,看來他不是很放心,我決定帶他去漁監走一趟。我開著車就拉著寶林到了漁監辦公的地方。在大廳裡,有漁監的所有工作人員的照片和相關職務介紹。我指著王處長的照片小聲和寶林說:“這個就是和我通電話的王處長。”寶林看到牆上的照片,好像心裡有了底。我對寶林說:“你在下邊等我,我上去找王處長。”寶林想跟我上去,我說:“你懂不懂事啊?你要跟著上去這個事就沒法談了。”他想想也確實是這樣,於是就在下邊等我。我上了樓,找個廁所蹲著抽煙耗時間,大概抽了三支,估計時間差不多了,我就興沖沖地下來了。 寶林看我高興地從樓上下來,趕緊問事情如何了。我輕描淡寫地說:“證書先交給王處長了,王處長說這個馬力不符要換新證的話,必須一把手簽字才可以換。可現在一把手在外地開會呢,所以要等他回來。”寶林簡直一點也不懷疑,樂得跟什麼似的,好像事情已經十拿九穩了。 寶林問我:“你看需要多少錢,老三?我現在去取。”我大氣地手一揮,說:“用什麼錢?我和王處長的關係到位,不用錢。等新證下來看看多少工本費吧,估計50元到天了。”寶林樂得拉著我的手,非要請我去吃大餐。我當然不客氣了。 吃飯的時候寶林問我大概需要多久,我說:“人家一把手去外地開會了,什麼時候回來我哪裡知道啊?你耐心地等吧,實在不願意等你就先回家,等證件出來了我找人捎給你。”寶林說:“現在回去也是沒事,休漁期呢。我就在這邊等著吧,反正也是閒著。”我在飯桌上繼續對著他好一頓吹,寶林也跟著捧,很是叫我受用。 吃飯的時候,寶林說:“老三,我自己怪沒意思的,你打麻將不?要不找幾個人打麻將吧?”我問寶林:“玩多大的啊?”寶林說:“20到50的吧。” 20到50元,我就是把把和牌,能贏幾個錢呢?我一想到這裡,就把他這個想法否定了。我說:“我還要上班呢,哪裡有時間打麻將啊?再說我現在早就不玩了,那東西害人,現在老實上班,賺的錢夠吃夠用,心裡也踏實。”寶林說:“就是娛樂娛樂,老三你想多了。” 我試探地問寶林:“我有個合作單位的哥們儿好像天天在玩,你要想玩我告訴你地方,我可堅決不去玩。”寶林說:“現在玩的搗鬼的太多了,打個小麻將娛樂娛樂還行,或者鬥雞小玩玩也行,別的可不敢玩。”看來他的戒備心還很重。 於是我不再進一步試探他了,把話題轉移到了別的上面去。那時候我沒想過在賭上千他,開始時是想揍他,後來覺得揍一頓不解氣,還是把他證書拿來賣掉,到時就說沒辦下來或者搞丟了。他愛去哪裡告就去哪裡告。可寶林自己上竿子,他說自己現在瞪眼、牌九、押寶都不玩,現在只玩鬥雞。 他說:“我也是被人整怕了,所以堅決不玩了。就鬥雞還行。在斗雞上沒人能耍得了我,無論是別人洗牌,還是做橋,還是拿老千撲克,還是做記號,還是用隱性藥水,都別想瞞住我。我可是行家。”他說這話我信。那時候我傻,什麼也不懂的時候,他就會洗牌撿牌做橋了。 我裝作很有興趣的樣子向他討教。他問我:“你不是不玩了嘛,怎麼還請教上了?”我打著哈哈說:“我也是想學兩手,偶爾跟同事一起玩玩,起碼能保證不輸啊。”他於是顯擺上了,把自己知道的那點東西都跟我說了一遍,說到興頭上還打發服務員拿一副撲克來演給我看。 他演得很好玩。他教我玩鬥雞做記號。一般人把記號都打在撲克背面,方便直觀地看到撲克上的記號,可寶林做的記號竟然是打在撲克里面,用指甲在印刷花色那一面輕輕壓上印痕,雖然沒人會注意撲克里面,但是,做在裡面怎麼去看啊。 寶林說:“簡單得很,你坐對光的位置就看到了。”我拿起一張撲克,在撲克里面用指甲輕輕劃一下,對光看,果然看得一清二楚。不對光是如何看都不會發現的。誰會去注意撲克里面的記號呢?看來這個屬於逆向思維。 我很興奮地向他討教,他也很顯擺地把自己所知道的和聽說過的都告訴了我。我興奮地說:“好用,我得去我合作單位那個哥們儿的局上撈點去。”寶林也得意洋洋的,彷彿大師在講自己的心得。 他顯擺完了,不經意地問了我一句:“你那合作單位哥們儿他們玩多大的?”我說:“5塊的10塊的。”寶林好像很是鄙視,說:“操,我以為玩多大的局呢。”我驚訝地說:“5塊的還小啊?一局下來1000多塊都不夠呢。”寶林鄙夷地說:“我拉一網能在上面飄一年。”他說的飄是指鬥雞時候的悶牌,就是不看底牌直接跟注。 吃完飯我藉口回去上班,讓他自己回住的酒店。我才懶得送他呢。在我看來,剩下的事就是去賣他的證件了。他來找我要,我就說丟了,他也不敢把我怎麼著,只能自認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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