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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火陷奧妙

五大賊王6·逆血羅剎 张海帆 10592 2018-03-12
溪水透骨冰涼,水面下暗流湍急,一下到水中,不用自己划水,便被沖的向前翻滾,速度頗快。火小邪、賽飛龍兩人浮浮沉沉,被溪水推著向著山崖一側漂去。 密殿宗忍者追至溪邊,只有幾個躍入水中,剩下諸人,則沿溪水追趕。密殿宗為忍軍主脈,不在忍軍五影之列,多在街道廟堂山野中活動,若論水戰,遠不及忍軍水影,所以入水後,不過尋常。 而這道溪水,過了平坦的高地之後,溪邊並不好走,不僅是怪石樹木雜亂無章,更重要的很快還有數條支流匯集,大多寬闊,若沒有助跑,就連火小邪也很難一躍而過。 火小邪記得清楚,他幼年時在此谷生活,父親炎火馳經常帶他下了高地,在林中沿溪水行走,說是遊玩,實際是鍛煉火小邪的毅力和體力,故而火小邪對這幾道溪水,記得清楚。

另外,火小邪跳入溪水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清楚地記得,他就是從這道溪水中,被沖下瀑布,從此喪失了記憶。也就是說,這道溪水的盡頭,是一道瀑布,是可以挺而走險,逃離此地的辦法! 火小邪眼見著忍者被甩掉,他和賽飛龍正向盡頭漂去,心頭一喜,在水中衝賽飛龍喝道:“大把子!前面有一道從山崖中鑽出的瀑布!要小心啦!” 賽飛龍在水中沉沉浮浮,盡力答道:“啊!瀑布!我知道我知道!” 火小邪叫道:“一被沖進山崖,務必團緊了身子!慎防碰撞!” 賽飛龍應道:“好!好!” 賽飛龍在水中一沉,突然想起了什麼,探出水面,驚恐的叫道:“啊,啊!去不得!去不得!” 火小邪也是吃了一驚,喝道:“什麼?” 賽飛龍叫道:“水口被帶刺的鐵網封住了!封住了!去不得,去不得,我們上岸!快,我們上岸!”

賽飛龍奮力就要向岸上游去,可是已經晚了,水面陡然一降,浪花滾滾,突然加速,激流湍急,形成的巨大衝擊力將人牢牢的扯在水中,根本不容你向側旁游動,只能隨波逐流的不住翻滾。 火小邪聽賽飛龍一說,心頭的喜悅頓時散去,奮力從水面抬頭向前望去,不足五六米,就是水口,暴怒一般的溪水,捲起層層飛沫,嗡嗡作響的從山崖上那個低矮的洞口鑽入,而洞口四周,黑黝黝的一根根的巨大鋼刺,如同獠牙一般,橫七豎八的刺出水面,好似那個洞口,是一隻巨大怪獸的嘴巴。 賽飛龍拼命扒拉,想降低自己前進的速度,同時驚恐的叫道:“怎麼不是鐵網了!要命了!” 火小邪看的出來,這些巨大的鋼刺,是雜亂無章的丟入水口的,露出水面的僅僅是一小部分,水面之下和水口內,恐怕數量更多!怪不得水流會突然加速到這種程度!一定是日本忍軍在佔領奧妙谷,修建羅剎陣的時候,在此處放置障礙,意在將出谷之法完全封死!

好歹毒!如若就這樣被沖入水口,不被鋼刺刺死,也會陷入其中,被水流沖擊的逃脫不得,生生淹死! 火小邪、賽飛龍的性命,危在旦夕! 火小邪知道事態緊急,絕對容不得半分猶豫,無數種應對的辦法在腦海中升騰出來!在鋼刺和水口的佈局上做文章,有死無生,趁著還能看清四周的景象,必須上岸,別無他途! 火小邪當機立斷,一把將自己的腰帶拽下來,瞅准不遠處兩塊巨石中的縫隙,狠狠一甩!火小邪的腰帶,與一般的皮帶不同,看似像是布質,輕軟的很,實際上一旦展開揮舞起來,韌性十足,所能承受的拉力,足以拖住一頭大象。更重要的是,這根腰帶的接合處,是一個T形鐵片,以細牛筋纏繞,如果卡在兩塊石頭之間的縫隙中,輕易脫不出來。

火小邪的這件忍裝,看似簡單,其實有許多的用處。日本忍者的歷史漫長,千百年來的發展,讓他們從服裝用具上,總結出一套一物多用的法子,確實考慮的精細的很。 火小邪這樣一甩,卻準頭不足!他的功力只有五成,做不得精細的動作,所以火小邪想法雖好,仍然動作上失了準心,一甩之下,腰帶頭只是砸中了大石,沒有嵌入石縫之內。 若再不止住,前進二三米,火小邪便會被捲入水口的鋼刺中! 火小邪一擊不中,並未慌張,他知道此事不難,只不過是他身體未能完全復原的原因,越是著急越是不准。所以火小邪稍稍一靜,身體一仰,看似無意的再次揮出腰帶,正中另一道石縫之間,咔的一聲,便卡住了。 火小邪暗念了一聲好,手腕一卷,將腰帶拉緊,立即止住了前沖之勢。賽飛龍正被沖的直撞過來,火小邪伸出手來,大叫:“抓住我的手!”

賽飛龍沉沉浮浮的將手伸出,讓火小邪一把抓住,賽飛龍身子被拉的一轉,就差半分撞入水口內。 火小邪見抓住了賽飛龍,突然間腦海中一閃,一個記憶中的畫面浮現出來。 忍軍血洗淨火谷時,幼年的火小邪即將被沖入瀑布。蒙著面頰,只露出一雙眼睛的伊潤廣義,向火小邪伸出手來,喝道:“抓住我的手!” 幼年的火小邪害怕了,他猶豫了一下,沒有伸出手去……隨即沒入了水口中…… 火小邪啊的一聲叫,回到了現實,將賽飛龍猛力一拉,喝道:“抱緊我!別鬆手!” 賽飛龍撿了根救命稻草,抱的要多緊就多緊,唯恐自己被沖落。 佈滿鋼刺的水口,幾乎就在火小邪、賽飛龍腳前,真是差之毫釐,若火小邪這一擊再不中,後果不堪設想。 火小邪雙臂連續發力,拖著賽飛龍艱難的從水口前攀上了對岸,兩人精疲力竭,幾乎站不起來。別看只是溪水奔流,可這種大自然的力量,渾厚強大,人力根本無法對抗。

火小邪奮力支撐起身子,連連咳嗽,這一路被水沖來,滿鼻子滿嘴灌的全是水,賽飛龍更是被淹的死去活來,爬都爬不起來,側躺在地上吐水。 火小邪回頭打望,原本從水路跟在後面的幾個忍者不見踪影,看來這些忍者知道前面有鋼刺擋住水口,很早便掙扎著上岸了。 火小邪將腰帶從石縫中抽回,重新系回身上,將賽飛龍從地上扶起,焦急道:“大把子,振作點!” 賽飛龍面色慘白,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火小邪帶著賽飛龍便向前跑,沒想到賽飛龍掙扎了一下,低喝道:“別跑了!我們跑不掉了!” 火小邪微怒道:“怎麼能說這種喪氣話!”說著繼續拖著賽飛龍向前。 賽飛龍便跑便慘笑道:“火小邪,我還有最後一個辦法,不知道行不行的通,只有賭上一把了!你賭嗎?”

“你說!” “去哪邊!”賽飛龍向山石處一指。 火小邪順手一看,並沒有看出山石有什麼不同之處。 賽飛龍說道:“那裡,我挖過一個洞。快,快去吧。”說著,打起一絲精神,站穩了腳步,扯著火小邪便去。 火小邪來不及細問,眼下走投無路,只有信賽飛龍的。 兩人跑至山崖前,賽飛龍撲將上去,奮力推攘一塊大石,這塊大石埋在土裡,本該牢固的很,賽飛龍這麼一推,竟立即鬆動了。 火小邪上前幫手,兩人合力將大石推倒在地,大石下真就露出一個黑乎乎的洞口來。 賽飛龍喘道:“沒記錯沒記錯,就是這!”說著就要往裡鑽。 火小邪拉住賽飛龍,低喝道:“這是怎麼回事?” 賽飛龍一歪嘴,苦道:“我被你爹炎火馳在這個山谷關了三年,這是我挖的一個逃跑的洞,有可能通向外面,別問了,看我們的運氣吧。”賽飛龍說罷,雙手一撐,便跳入洞中。

火小邪愣了愣,什麼叫被炎火馳關了三年?沒有思考的時間了,火小邪雙手一撐,也跳入洞中。 火小邪在洞中下行一段,發現此洞僅僅是入口處有一層泥土,內部全是堅硬的岩石,乃是天然形成的一個石洞。 等下到洞底,已是伸手不見五指,極為低矮,只有匍匐的空間。賽飛龍在洞底等候,聽火小邪下來,忙道:“火小邪,跟著我!”便摸索著向前爬去。 火小邪跟在賽飛龍腳後,忍不住問道:“大把子,這裡到底是怎麼回事?” 賽飛龍一邊吭哧吭哧的爬著,一邊回答道:“你父親炎火馳,把我關在奧妙谷中開荒,我日日夜夜尋找另外的出口,我知道,剛才那道溪水能出谷,但外面是瀑布。我是個野校督,山野間本事有一點,看出來水口旁邊,山間必有縫隙。所以,我花了一年,找到這裡,又花了兩年時間,在山中像耗子一樣亂鑽,可能是老天不讓我出去,碰上死胡同,不得不放棄。”

“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進來。” “說是死胡同,卻有風,那說明一定是通的,可我就是,發現不了。” “大把子,你說我父親炎火馳把你關在奧妙谷?什麼意思?” “唉……火小邪,我對你父親炎火馳,是又敬又恨……炎火馳,他的確救了我一命,我以前是打算終身跟隨他伺候他,可他卻把我丟到這裡,讓我開荒修屋等他來。三年啊,我一個人在奧妙谷的滋味,你知道嗎?真是比坐牢還難受啊!更過分的是,炎火馳在我脊柱上打了七枚火耀針,七枚啊,每隔七天,我就全身不能動彈,活死人一樣躺二天,全身奇癢還不能動,你知道這種滋味嗎?我是真的想死,真的想一了百了。可我又怕死,又想努力的活下去,等著炎火馳來給我解針。終於,炎火馳回來了,他的盜術卻沒有了,不能給我解針,讓我等他康復。我等啊等,孫子一樣的照顧炎火馳和珍麗,等到你火小邪出生,等到炎火馳恢復盜術之後,他才給我解了六針,放我出谷。剩下那一針不解,我每個月都會昏迷一次,人事不醒,這麼多年來,從無緩解。”賽飛龍說著說著,竟哽咽不已起來。

火小邪聽的啞然,怎麼賽飛龍和炎火馳在一起的時候,竟受了這麼多委屈。 火小邪低聲道:“我父親為什麼要這麼對你?” 賽飛龍哭道:“炎火馳之邪,比你更勝,他是個怪人,世俗常理他根本不願意遵守。火小邪,我告訴你吧,我騙了你,我被人追殺,不是因為聖王鼎的下落,而是我罪有應得,我幹的事情,足以受千刀萬剮之刑。我是個壞蛋,炎火馳知道我是個該死的惡人,但還是救了我。但他用他的辦法懲罰我,之所以不給我解最後一針,他的理由是,我如果每個月都要昏迷一次,便不能肆無忌憚的作惡了。” 爬著爬著,洞內漸寬,已經可以半蹲起來。 這一路來,岔路無數,賽飛龍全憑手感尋路,應當是在各個岔路口刻下過他能識別的記號。 賽飛龍貓著腰,繼續領著火小邪前行。 火小邪低聲問道:“所以,你帶著忍軍進奧妙谷,又聽從伊潤廣義的指示,引我進羅剎陣?” 賽飛龍黯然道:“引忍軍進奧妙谷,是我幹的。但是我引你來羅剎陣,不是因為我對炎火馳的怨恨……而是因為伊潤廣義述說對你的父子之情……他威脅我,如果不能把你帶進羅剎陣,就將奉天逍遙窩夷為平地,所有逍遙窩的常客,全部誅殺……火小邪,如果你恨我,就殺了我吧。” 火小邪快行一步,按住賽飛龍的肩膀,說道:“大把子,謝謝你告訴我實情,我們兩人,都要活著。” 賽飛龍哭道:“我這種無恥無知貪生怕死的漢奸,害死了那麼多人,我就算能活著離開這裡,回想起死去的兄弟們,比死了還難受啊。” 火小邪心中一酸,回想起煙蟲、花娘子、頂天驕之死,真正活著比死去還難受的,自己不也是一樣嗎?火小邪想到這裡,腳步略停,又落在了賽飛龍身後,默然不語。 賽飛龍再前行了一段,洞內更加寬敞,已經能夠站直了身子。 賽飛龍摸摸索索的,在洞壁上找到一個火石,嚓嚓幾下,點燃了一小朵松脂燈,光亮雖弱,卻照亮了一大片地方。 賽飛龍看著這個不大的山洞,說道:“這裡就是盡頭了……”他伸出手指,在空中舉著,低聲道,“有風,火小邪,你感覺到風了嗎?” 是的,火小邪感覺到了,原本黑暗潮濕的窄小地道中,沒有一絲風的流動,而來到這裡,居然明顯的能感覺到有數股微風,從四面八方吹來。 賽飛龍說道:“我能去的地方全去過,只有這裡有風,卻是個死胡同。” 火小邪環視一圈,不知為何,一股強烈的感受湧起,竟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這裡,好像是一個防盜的機關。” 賽飛龍大吃一驚:“什麼?防盜的機關?這裡,這裡不是天然的?” 火小邪說道:“是天然的。但是風從四面八方來,好像每一個細小的石縫裡都有風透出,最後匯集在一起,以至於無法判斷風向。這裡,看似堅固,其實只要找到幾個最脆弱之處,一觸即塌。” 賽飛龍詫異道:“你怎麼會這麼想?這,這也太絕了!防盜機關?我從來沒有想到過。” 火小邪說道:“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這麼想……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了。也許是我父親,料定總有一天,我會來到這裡……” 火小邪再不言語,用手摸著石壁,閉上眼睛,慢慢的走著,走走停停,在石頭上敲打,等走了一圈回來,火小邪淡淡一笑,睜開眼睛,說道:“開了。” 只聽石頭錯位摩擦之聲,聲音越來越大,整整一面洞壁,跟隨著聲音蠕動起來,轟隆一聲,整個洞壁崩塌成一個巨大的洞口,有外界自然的光亮投射進來。 幾乎與此同時,從火小邪、賽飛龍進入的洞口中,黃色的濃煙滾滾而入。 火小邪本來欣慰不已,竟能在此地絕處逢生!可鼻子中問到一絲甜味,一回頭正看到這股黃色的濃煙湧入,立即心中一片冰冷,伊潤廣義的密殿宗忍者,已經追上來了!而且,要用這種毒煙,將他們麻昏! 果不其然,這種黃煙散發出的甜味一入鼻內,立即激的胸口一悶。 火小邪抬起胳膊,將口鼻掩住,喝道:“大把子,掩住口鼻,快跑!” 火小邪、賽飛龍兩人越過石堆,向崩塌形成的洞口中奔去。 忍者釋放的黃煙,受此引導,也追著火小邪、賽飛龍席捲而來。 裡面又是一番天地!乃是一個通路無數的天然巨洞。 風聲微響,帶著外面濕氣撲面而來;腳下則是細小的暗流遍布,流經各個低窪的縫隙之處。 賽飛龍哪裡認得這裡,絲毫沒有了主意,好在有火小邪體感敏銳,辯出風向,雖不知道路,迎著風只管向前。 摸黑跑出一段後,賽飛龍慘然低哼道:“我跑不動了!”說著一頭栽倒在地。 火小邪趕忙將賽飛龍扶起,拖至一旁,急問道:“怎麼了?” 賽飛龍慘笑道:“剛才進洞慢了一步,吸了一大口黃煙進去,現在身上酸麻,眼皮子發漲……” 火小邪暗念一聲不好,他知道密殿宗的這種致人昏厥的黃煙,比一般的蒙汗藥作用強出許多,製作複雜,所用藥物貴比黃金,輕易不會使用。密殿宗忍者一次放出這麼多黃煙,所耗費用足以買下一個縣城,看來伊潤廣義也是勢在必得。這種黃煙既然釋放,如果不及時用水封住口鼻,盡快逃出,哪怕少許的吸入,再強狀的漢子,也會應聲而倒。 密殿宗忍者只有化解之法,可現在的火小邪、賽飛龍,完全無計可施! 賽飛龍推攘了火小邪一把:“火小邪,你走吧……我死不了。” 火小邪默不作聲,一使勁便把賽飛龍背在身後,低聲道:“還沒到山窮水盡的時候!”拔腿便走。 山洞中空曠寂靜,除了細微的風聲,幾乎落針可聞。 火小邪盡力控制自己前行時不發出腳步聲,可腳下晦暗難明,碎石遍地,難免有悉悉索索的響動。自然,火小邪豎起耳光,也聽到身後不遠處,至少有七八個忍者追踪的聲響,顯然是發現了自己的行踪,卻並不急於上前。密殿宗的忍者,火小邪知道厲害,他們比普通的五影宗忍者行動更為縝密,不畏生死卻也絕不冒進,擅長團隊作戰,不見兔子不撒鷹,非常難纏。 火小邪曾經聽土賢藏豐講過密殿宗忍者的故事,說是江戶年間,日本有個大盜,叫阪六郎,淫辱了天皇陛下的愛女,被密殿宗忍者追殺。阪六郎儘管風流,卻是個全日本數一數二的刀手,而且狡猾無比。這兩派人你追我趕,密殿宗忍者為保存實力,就算追上也不急於正面衝突。阪六郎有力使不出,這一逃,居然跑遍了日本列島。阪六郎筋疲力盡,貿然行事,終於讓密殿宗忍者抓到機會,無人受傷之下,生擒了阪六郎。 所以,伊潤廣義和密殿宗忍者留在奧妙谷中守候,正是專門用來對付火小邪的。 火小邪明白,甩脫密殿宗和伊潤廣義的唯一辦法,就是自己突然間消失的無影無踪,製造一大段時間,讓密殿宗忍者查無所查,乘機逃的越遠越好,方有勝算。 可這個地方,完全陌生! 火小邪知道密殿宗忍者有這種跗骨之蛆般的特性,反倒放慢了腳步,每到岔路口,都會仔細辨明方向,力求不走彎路,找到出口。密殿宗忍者也“慢條斯理”的跟著,保持著距離。 這個山洞,到底能通向哪裡?不僅火小邪,包括伊潤廣義在內的所有人,都沒有絲毫線索。 火小邪背著賽飛龍再走了一段,突然眼前微微一亮,前方有一道外界直射的光亮投入,分外明顯。 火小邪心頭大喜,快步向前趕去。 賽飛龍已經全身麻痺,還好意識還強忍著不散,見到這道光亮,在火小邪耳邊吞吞吐吐的低聲道:“火小邪,有個事,剛想起來,你一定要記住。” 火小邪點了點頭。 賽飛龍舌頭麻木,艱難的說道:“炎火馳,他恢復盜術後,帶我進去過山里,後來,他有一天出來,好像,很怪異……” 火小邪聽在耳中,並沒有當回事,他只覺得賽飛龍此時意識趨於迷糊,開始胡言亂語。 “怎麼奇怪?” “千萬不要忘了,千萬……五行合縱,破羅剎陣……”賽飛龍前言不搭後語的說道。 火小邪重重點頭,這麼重要的事情,他怎麼會忘? 前路已至盡頭,一道月光從前方一道能容一人通過的天然洞口中射入,涼風陣陣,鼓譟而入。 火小邪心中激動,走上前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個出口,哪裡算得上出口!一望出去,竟位於千尺高崖之上!幾道不大的瀑布從洞口下方噴出,直洩而下,高崖下方,水霧騰騰,根本看不清事物!仰頭一看,此崖高聳入雲,竟上不見頂!更讓人驚恐的是,這面懸崖竟如同刀劈斧砍一般筆直,好像一塊頂天立地的巨石,被天神一刀斬開,目力所致之處,連一個細小的凸起也沒有! 再向前看,距離百丈之外,才有另一個山頭,除非化作飛鳥,決然不能躍過! 火小邪回想幼年時從瀑布從衝下,連那處九死一生之地,也比現在的情況好出許多! 火小邪低哼了一聲,連退兩步,全身冰涼!看來是只顧著尋找風吹入之處,卻忽視了奧妙谷乃一個世人難至的所在!這個奧妙谷,位於高崖夾縫之中,平地青雲,伊潤廣義說僅有唯一的出入口,著實不假,也怪不得賽飛龍說他歷經三年,也沒有發現逃離之地! 眼下,走入了進退兩難之地! 賽飛龍混亂的呢喃道:“走不出去了?是懸崖?” 火小邪低喝道:“出的去!我背著你,攀崖下去!”說著就要上前。 賽飛龍不知哪裡來的勁,掙扎一下,非要從火小邪背上滑落。 火小邪緊緊背著賽飛龍,不讓他下來。 賽飛龍嗚嗚咽咽的說道:“火小邪,我對不起你,我本就該死……你不要帶我走,太危險了……求你,求你,把我放在進來的岔路口,我想幫你,最後一次……求你了……” 火小邪心中清楚,背著賽飛龍攀這種刀劈斧砍般筆直的懸崖而下,近乎自尋死路,可丟下賽飛龍,情何以堪! 賽飛龍仍然掙扎著要下來,不斷低吼道:“你活著,你要活著,這是,所有人的心願,求你讓我贖罪,求你!” 火小邪心如刀絞,眼淚滿眶,為了自己,已經有太多的犧牲了。煙蟲、花娘子、頂天驕、鉤漸、柳桃,甚至還有那些無辜的妓女們也難逃一死。可,可是,怎麼能將賽飛龍放在這裡,將他送入虎口? 火小邪從小孤苦,歷經多少磨難,知道生命的可貴,他認賊作父,圍剿火家,目睹火王嚴烈為喚醒他的記憶,不願自保,竭力述說,引毒素入心,含冤而死;他為救妻兒,深入羅剎陣,被伊潤廣義所騙,不聽煙蟲反复勸告,一意孤行,使眾人深陷絕境;他目睹雅子替自己而死,心如死灰,自甘放棄,功力盡失,連累大家以命相護;他行動不便,頂天驕以肉軀擋鏢,搏命力阻,死的壯烈;有假鉤漸,蓋世巨盜,雖不明身份,卻也獨自力戰忍軍最強悍的五影宗主,生死不明;煙蟲、花娘子為阻追兵,拼死絕殺丸田,身中劇毒,夫妻雙雙共赴黃泉,喪於幽暗之中,連葬身之地也無一處! 火小邪想活下去,可活下去的辦法,竟是踐踏著其他人的血肉靈魂! 竟只能拋棄賽飛龍這個活生生的性命,獨自離去! 在萬年鎮羅剎陣中的一幕幕,歷歷擺在眼前,火小邪只恨自己無能,只恨命運為何將他放在如此殘酷殘忍無情的事實面前。 但,但是,火小邪知道自己,必須要活下去。 火小邪呀的吐出一口甜血,橫下心腸,聽了賽飛龍請求,大步走到岔路口前,將賽飛龍放在地下,含淚向賽飛龍鞠了一躬。密殿宗忍者的接近聲已經加快,他們必然察覺到了前方就是出口! 火小邪不敢猶豫,洒淚便走,不敢回頭,似有無數亂刀在胸膛裡絞成一片,肝腸寸斷。 賽飛龍看著火小邪的背影,欣慰一笑,慢慢垂下頭來。 火小邪趕至懸崖旁,抹去眼淚,手上發力,身子降下崖面! 好艱難!著手之處,只有細微的裂縫可以發力,腳下之路,漫漫無邊無際,一個不小心,便會墜落!若沒有無比的決心、毅力和體力,隨時會功虧一簣! 火小邪一邊小心翼翼的攀爬一邊眼角里忍不住的清淚長流,他無法追思無法埋怨無法怨恨無法發洩,就讓世人狠狠罵自己吧!他能做的,只有活下去,只有無聲無息的默默淌淚…… 賽飛龍所在之處,幾道黑影亂閃,片刻間便把賽飛龍死死圍住。 一團龐大的黑霧截然上前,呼的一收,化作白色,露出一個身著白色和服的人來!正是伊潤廣義! 伊潤廣義見賽飛龍斜靠在此,也不怕他,踱步上前,翻開賽飛龍的眼睛,居然笑瞇瞇的問道:“賽飛龍,還能聽見。” 賽飛龍眼珠子連轉動的力氣也沒有,哼哼道:“能,能,伊潤大人。” 已有密殿宗忍者從火小邪離去的洞口回身,向伊潤廣義低語兩句。 伊潤廣義好似沒有聽見,鬆開賽飛龍的眼皮,問道:“火小邪從哪裡走了?” 賽飛龍木訥道:“懸崖,懸崖……” 伊潤廣義笑道:“很好!賽飛龍,你想不想活下去?” 賽飛龍低聲道:“想,想……” 伊潤廣義說道:“那火小邪到底去哪裡了?” 賽飛龍低聲道:“懸崖,懸崖……” 伊潤廣義眉頭一皺,站起身來,向一旁側路一指,數個密殿宗忍者立即電射般追趕而去。 賽飛龍低聲罵道:“操,操……” 伊潤廣義臉上一冷,問道:“你說什麼?” 賽飛龍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勁力,竟手持著一塊石頭,慢騰騰的砸向伊潤廣義腳麵,口中仍舊喊道:“操,操,操,砸死,你,砸死……” 伊潤廣義親眼看著賽飛龍的石頭即將砸中自己,身子一退,一道烏光電射而出,噗的一響,將賽飛龍懶腰劈成兩半。 賽飛龍半睜著眼睛,看著自己半個身子滑落在地,鮮血早已迷糊了他的眼睛。 賽飛龍手一鬆,石塊從他的手中滾落,砸中了伊潤廣義的腳邊。 賽飛龍眼中一亮,僵硬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隨即光芒立散,垂下了雙眼。血泊之中,賽飛龍滿足的死了……他最後延誤伊潤廣義的做法,到底是收到了效果,他在冥冥之中,死而無憾。 伊潤廣義帶著密殿宗忍者,又要向側路追趕。 可是伊潤廣義腳步一緩,扭頭看了眼賽飛龍的屍體,特別是賽飛龍嘴角的那一絲笑容,他突然明白了什麼。 伊潤廣義怦然巨怒,他知道自己被這個“貪生怕死”的賽飛龍最後玩了一道!火小邪就是挺而走險,從剛才的洞口處,攀岩下去了!絕對沒有再往洞內深處走! 伊潤廣義厲嚎一聲,雪白的和服一抖,化作黑霧,快如黑色閃電一般,向火小邪下去的洞口趕來。 火小邪利用賽飛龍騙得伊潤廣義的時間,得了片刻的喘息,已經順利的攀下足足十丈,即將沒入下方小瀑布的水花之中。能接著水花的掩護,伊潤廣義想找他,可就難了! 就當火小邪馬上要降下關鍵的一步時,忽聽頭頂裂空之響,仰頭一看,一道藍汪汪的三角鏢向著自己腦袋電射而來。 火小邪心中一凜!單手扣緊,整個身子側彈起來,那枚飛鏢從火小邪臉頰處閃過,將火小邪衣裳割開,差之毫釐,便會傷到皮肉。 此鏢正是伊潤廣義親自射出! 火小邪避過此鏢,仰頭再看,正和伊潤廣義的目光撞了個滿懷! 火小邪充滿鄙視的淡淡一笑,將手一鬆,狠狠瞪了一腳山崖,直墜而下。 火小邪知道,自己還是晚了一步,以伊潤廣義的本事,再發數鏢,就算自己僥倖躲過,也會被逼的墜落!何必等到自取其辱的那一刻! 伊潤廣義第二鏢已經在手,卻見到火小邪鬆了手,直落下去,沒入了水霧中,沒有了踪影,也吃驚不小,低低的啊了一聲!第二鏢便沒有射出! 從此處墜落,到底是生是死,伊潤廣義不知道,但他知道,火小邪與自己所謂的父子之情,從此恩斷義絕,永無回頭之路…… 火小邪急墜而下,耳邊呼呼風響!這種墜落感,沒有讓火小邪覺得害怕,也沒有緊張,他反而覺得,自己像一條魚,正自在的暢遊在無拘無束的大海中。 火小邪伸開雙手,在空中翻滾了一圈,閉上了眼睛,感受著這份愜意。 然後,火小邪雙眼猛然圓睜,眼中怒火騰騰,幾乎要噴射而出!火小邪一把抽出腰帶上的獵炎刀,身子一翻,向崖壁上猛刺而去,當的一聲,獵炎刀刺入堅硬的岩石中半分,卻根本插不住,只緩了緩火小邪的速度。 火小邪又是猛扎一刀,依舊如此,虎口卻已震破,鮮血直流。 。 又第三刀下去,獵炎刀的刀尖居然被扎的斷開,火小邪再也把持不住,獵炎刀脫手而飛。 火小邪低喝一聲,這把獵炎刀是甲丁乙臨終所贈,跟隨了自己近十年,卻也離去了。 火小邪依舊急速墜下,命在旦夕! 所有能用的,當然要用,火小邪將腰帶拽下,向崖面上猛擊,以求能夠掛住某處石縫。連揮了三四下,毫無反應,火小邪不能放棄,繼續狂揮不止。 也許是天助火小邪!咔的一聲,竟真的卡住了一處石縫,火小邪身子猛然一頓!如此大的下墜速度,被猛然停住,神仙也受不了! 火小邪立即肩部脫臼! 巨疼無比! 火小邪悶吼一聲,竟讓他生生忍住了胳膊被拉掉的巨疼,被牽引著砸向懸崖,咚的一聲,將他的數根肋骨盡數撞斷。 火小邪哇的噴了一口鮮血,本以為得而不死,卻聽到頭頂石頭崩裂之聲。 那道凸起的石縫雖然卡住了腰帶,卻受不瞭如此大的抽拉之力,整塊石板剝離山崖! 火小邪啊的一聲低吼,再次向下墜下。 右臂脫臼,動彈不得,肋骨斷折,喘息不暢,腰帶在右手手腕上打成死結,左手根本解不下來,火小邪身上再無其他救命之物。 火小邪內心狂吼道:“難道我要死嗎?不!我要活著!我還要回來!我一定要活著!” 這種願望如此之強,血液沸騰,腦海裡電閃雷鳴一般! 火小邪雙眼通紅,張大了嘴巴無聲嘶吼。 只是一瞬間,體內兩套經脈驟然激活,火小邪所有的功力盡數復原,再無阻滯! 火小邪仍未完全察覺到自己身體的變化,只覺得四周一片清明,水珠擊打在身上的感覺,心臟的跳動聲,受傷的各處疼痛,無比清晰。 甚至,火小邪感覺到,下方就是盡頭,瀑布擊打著水面,發出的轟鳴聲,騰起的水花,正自下而上的敲擊著背部! 是一潭深水!不大,僅有一丈方圓!水潭邊怪石嶙峋! 火小邪立即清楚的認識到,如果直墜下去,將會砸中水潭邊的石頭! 好個火小邪,終於認識到自己功力全部恢復,忍住劇痛,身子在空中連翻三個筋斗,藉著下墜之勢,從水霧中“漂移”了一米有餘。 火小邪猛然團起身子,抱住腦袋,咚的一聲悶響,直直的砸入水潭中…… 伊潤廣義站在火小邪離去的高崖洞口邊,向下看去,水聲自下方遠遠的傳來,火小邪墜落的聲音卻沒有傳到伊潤廣義耳中。 有密殿宗忍者半跪於伊潤廣義身旁,請伊潤廣義命令是否攀下追趕。 伊潤廣義搖了搖頭,退後了兩步,緊閉雙眼,按住了額頭,半晌才睜開眼睛,無力的命令道:“不用追了,扯出山谷,到山腳下尋找。” 密殿宗一眾忍者聽令,飛速散去。 伊潤廣義揮了揮手,最後一個跟隨他左右的忍者也默然退開遠處。 伊潤廣義緩步走到洞口前,負手看向遠方,若有所思。 就听細微的人聲從伊潤廣義身後響起:“咯咯咯咯,伊潤大人,你還是猶豫啊。” 伊潤廣義冷哼道:“鬼丸,你越來越放肆了!” “咯咯咯咯,伊潤大人,你剛才如果決心追上火小邪,只要你命令,我就能出手,何必費這麼多功夫?說明你還是希望火小邪能逃走啊。你剛才射出的那一鏢,根本沒有盡力啊。” “哼哼!” “咯咯咯咯,可能伊潤大人還有其他的想法,如果火小邪不死,他一定還會回來找你報仇吧?一網打盡五行世家,便有了機會吧。” 噌的一聲,伊潤廣義手中那把烏豪刀持於手中,刀光寒寒,殺氣騰騰。 “鬼丸,你再敢多說一句?” “咯咯咯咯,不敢了,不敢了……” 聲音立即消散,平靜如初,哪裡象曾經有兩人在說話。 伊潤廣義靜了一靜,突然悶吼一聲,烏豪刀連連揮動,嚓嚓嚓刀鋒和石頭之間的銳響不止,無數道深深的刀痕遍布於上。 伊潤廣義將烏豪一抖,收回腰下,眼中竟泛起點點亮光,慢慢的退下一旁,白色大袍一閃,化作黑霧一般,沒有了踪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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