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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殺機重重

五大賊王6·逆血羅剎 张海帆 11083 2018-03-12
日軍萬年鎮要塞,警報聲震耳欲聾,無數道探照燈割亂天際,一批又一批荷槍實彈的日本兵,到處橫衝直撞。整個萬年鎮要塞,如同一鍋黑水沸騰。 在山腳下拋尸洞附近,一個女子被五花大綁的被日軍推了出來,鬢髮凌亂,嘴角掛著血絲。這個女子,正是一直在外面等候的柳桃。 柳桃雖然被擒,卻毫無畏懼,面帶冷笑,很是輕蔑的看著周圍的一眾牛鬼蛇神。 有一小隊日本兵急匆匆跑來,領頭一個軍官,正是欺辱過柳桃,負責慰安婦事宜的山本大佐。 山本大佐一見柳桃被抓,立即如同瘋狗一般撲了上來,掄圓了胳膊,啪的一擊耳光狠狠的抽在柳桃臉上,直把柳桃抽的飛出一步,跌倒在地。 柳桃口吐鮮血,掙扎著坐起,咯咯尖聲笑道:“我兒山本,你就這點威風嗎?”

柳桃說的是日文,山本大佐聽的真切,他本以為柳桃不過是個窯姐,在他的淫威之下肯定要嚇的失聲痛哭才對,誰知這個柳桃一改往日對自己千恭百順的形象,性情如此剛烈。 山本大佐下不來台,暴跳如雷,衝上去抓著柳桃胸口,一把將柳桃拎了起來,右手左右開弓,啪啪啪連抽柳桃耳光。 柳桃滿嘴是血,還在咯咯尖笑,滿是嘲諷。 山本大佐見制不住柳桃,一腳上去,將柳桃踹個老遠,從腰間逃出手槍,指向柳桃,厲聲罵道:“說!和你一起混來的支那人還有誰?” 柳桃劈頭散發,雙頰紅腫,耳中嗡嗡鳴響,聽得清山本大佐在說什麼。 柳桃喘了幾口粗氣,雙唇微動,吐出數顆斷落的牙齒,很是輕蔑的一哼,仰起頭來,眼神中充滿鄙夷之色,尖聲道:“山本,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吧,豎起耳朵聽好!”

山本大佐以為自己震嚇住了柳桃,略顯得意,大叫道:“說!” 柳桃嬌笑一聲,擺了個嫵媚的神態,尖聲道:“山本,你知道你那裡有多小嗎?還趕不上京巴狗呢,每次弄的老娘難受死了!只恨當初為什麼不夾死你這個小畜生。”說罷,柳桃縱聲嬌笑,花枝亂顫。 山本大作一聽,臉漲得如同豬肝色,他陰莖短小確實不假,當眾被柳桃高聲說破,顏面掃地。山本只聽到左右有竊笑之聲,獸性大發,扣動手中扳機,砰砰砰砰砰五槍,全數打在柳桃胸前。 柳桃噴出一口鮮血,仰面跌倒,還是面帶笑容的用中文罵道:“小,小雞八樣的……”說著,瞳孔光芒一散,睜著眼睛,含笑而死。 山本大佐明明見柳桃已死,還是口中髒話連篇,奔到柳桃身邊,狠狠的猛踢柳桃的屍體,一邊歇斯底里的罵道:“小婊子!小婊子!”

山本大佐踢了幾腳,還不解氣,又喝令道:“把她衣服扒光!” 有日本兵淫笑這就要上前,欲施獸行,就听一聲日語大罵:“八嘎!全體立正!” 山本大佐等人一愣,趕忙站直了身子,向一側看去,就見大批日軍趕來,護衛著一個將軍摸樣的日本軍官,走上前來。 山本大佐一見,嚇的褲子都濕了,到來之人,正是萬年鎮要塞的最高指揮官——依田極人大將。 依田極人面若寒霜,徑直走到山本大佐面前,山本大佐連忙立正鞠躬,不敢直視。 依田極人看了眼地上柳桃的屍體,冷冰冰的問道:“怎麼回事?” 山本大佐忙道:“這個支那婊子叫柳桃,她侮辱皇軍,欲行反抗……” “啪”的一記耳光,依田極人將山本大佐打了個趔趄。 山本大佐連聲哈伊,哪裡敢反抗。

依田極人哼道:“誰讓你殺她的?” 山本大佐冷汗如雨,答道:“沒有,沒有人……”山本大佐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盤打錯了,他本以為殺了柳桃,自己和柳桃私通,盤查不嚴的事情,就能瞞天過海,將最重的責任推卸乾淨,怎知剛剛得逞,卻撞見了最高指揮官依田極人。 依田極人冷哼道:“很好,你做的很好。”說罷,轉身就走。 山本大佐以為逃過一劫,向著依田極人離去的方向鞠躬,緊閉眼睛直吞口水,等他抬起頭來,正要鬆口氣,卻看到黑洞洞的槍口正指著他的面部。 持槍人正是依田極人。 山本大佐嚇的五官歪斜,還沒有等他說話,依田極人將扳機一扣,一顆子彈嘭的一聲,從山本大佐的眉間射入,轟的他腦袋開花,哼也沒哼出半句,仰面八叉的跌倒,爛死在地。山本大佐這個色厲內茬的無恥禽獸,自作自受,死的活該!

依田極人將手槍收回腰間,一抬手,一個副官急忙趕至身旁。 依田極人命令道:“把屍體拖走安置好,並傳我的命令,對營區內加緊搜索,凡是生擒之人,沒有我的命令,必須嚴加看管,不得處死。” 說罷,依田極人一轉身,大步離去,空留一片日本兵還在瑟瑟發抖。 依田極人親手槍斃屬下軍官,實屬罕見,可見此次“意外事件”,依田極人看似平靜,內心其實是焦躁難安。 依田極人離開柳桃犧牲之地,沒走多遠,忽聽見身後一陣大亂。依田猛一回頭,就見到一個滿身泥土,赤身裸體,僅在胯間圍了一塊破布的“野人”,手持一把明晃晃的軍刺,咆哮著向自己衝來。 依田極人悶哼一聲,不自覺的拔出手槍,衝著此人不住射擊。 可這個野人,身手頗佳,在地上連翻帶滾,居然幾槍不中,只把野人身後的幾個日軍打倒在地。

眨眼的功夫,那野人已經逼上前來,依田極人的護衛紛紛護住,也不拿槍,抽出軍刀,便向野人殺來。野人暴吼連連,不要命的往前急鑽,手起刀落,連殺三個護衛,但也肩背處中了兩刀。看來這個野人,只以依田極人為目標,要和依田極人同歸於盡。 嘩啦啦圍上來的日軍足有百人之多,可依田極人就在攻擊範圍內,誰敢開槍! 這局面頗為怪誕,依田極人在前面急奔,野人在身後咆哮著追趕,野人身後則是密密麻麻的士兵緊追。那野人總在能夠一伸手抓住依田極人的時候,被從斜刺裡衝出來的武士擋住,讓野人不是宰掉便是機敏躲過。 始終是一個你追我趕的局面! 這一場追逐,竟跑出足足有百十米之遠,野人才終於抓住一個機會,從側面山石上一蹬一踏,踩著大石頂部,從高處一躍而下,將依田極人撲倒在地。

野人當即拿出軍刺,向著依田極人腰眼要害處便刺。依田極人這個老狐狸,混出五行地宮還能不死,確實有保命的辦法,他屁股一拱,狗吃屎一般將身子撐了個三角形,將野人從身子撅下,如同草包一樣在地上亂滾而去。 野人一刺不中,只扎穿了依田極人的衣裳,但他發力巨大,哧的一聲直插入地面碎石中,一把拔不出來。 野人暗念了一聲不好,顧不得拿軍刺,抓起一塊石頭,赤手空拳繼續追趕依田極人。 可惜已經晚了!依田極人連滾帶爬,滾入前方圍來的士兵中,被層層護住。 野人就算前方是毒蛇猛獸也不會停步,生生一頭扎進人堆裡,怪吼連連,大打出手,慘叫聲,亂槍聲,吆喝聲此起彼伏,這野人就和發了瘋一樣,連牙齒也用上了,一時間居然奈何不了他。

依田極人得以脫身,狼狽不堪的從地上爬起,幾個隨從趕忙跑來扶起他,卻讓依田極人一人一個耳光抽的連連後退。 依田極人看著戰團,一邊後退,一邊罵道:“抓活的!” 野人儘管彪悍之極,卻總是雙拳難敵眾人,怎麼也沖不出包圍圈,他雖殺了近十人,也受傷不輕,幾乎全身浴血。 野人最後擰斷了一個日軍的脖子,再也支撐不住,身子一歪,跌倒在地。 包圍野人的日軍,有依田極人的吩咐,倒也不敢痛下殺手,只是持著刺刀指向野人,圍的密密麻麻。 野人知道此戰再無生路,不禁放聲大笑,吼道:“依田極人!老子沒能殺了你,老子死不瞑目!你等著老子變作厲鬼,再取你狗命!哈哈哈哈!” 依田極人已經站上一塊大石,看著地上鮮血淋漓的野人,用生硬的中文罵道:“你的,什麼人!”

野人狂笑不已,瞪著依田極人罵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子就是御風神捕鉤漸!依田極人,你記得吧!哈哈哈!沒想到我們會再見面吧!” 鉤漸怎麼會在此處?說來話長,必須說回到火小邪他們在山中的拋尸洞,製造混亂,熄滅燈火,引煙蟲、花娘子、頂天驕從管道裡爬上來的時候。 當時拋尸洞裡燈光熄滅,日軍鬼嚎成一片,鉤漸引著煙蟲、花娘子、頂天驕從管道裡爬上來之後,卻不知道他們三人身後,還跟了一條黑影。 鉤漸在洞中大聲吆喝,煽動勞工逃跑,正待混亂時要去和火小邪他們會合,卻感覺到脖子處一麻,有人將他脖子掐住,一把尖刀頂住后腰。鉤漸大驚,這是個什麼人,怎麼毫無聲息的製住了他,一絲徵兆都沒有。鉤漸本想拼死掙扎,卻頭昏目眩,顯然是中了什麼藥物。只聽有人在他耳邊低聲說道:“鉤漸,借你衣服穿穿,你要醒來,趁亂逃跑,尚有活命的機會!嘿嘿,謝了!”

鉤漸眼睛一花,便跌倒在地,迷濛中感覺到來人將他衣服盡數脫去,便無聲無息的消失了。鉤漸藥力發作,昏迷過去。 等鉤漸醒來時,自己全身赤裸,趴在死人堆裡,偌大的洞穴中,除了遍地赤裸的屍體外,空無一人,耳邊刺耳的警報不絕,紅燈閃爍。 鉤漸回想自己昏迷前的徵兆,想必是有絕頂高手,和煙蟲他們一起溜了進來,然後製服自己,並偽裝成自己的摸樣,混入了火小邪之間。此人是敵是友,鉤漸弄不清楚,眼前這種警報陣陣的狀況,很可能是火小邪他們已被發現。 鉤漸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先出了洞去,先尋找柳桃。柳桃女流之輩,沒什麼身手,藏在山外,必會被日本人發現。 於是鉤漸扯下一條破布,將自己下身圍住,從拋尸管道中滑下,逃出山外。 山外早已是警戒森嚴,重兵雲集!鉤漸撿了根軍刺護身,勉強出拋尸洞逃出,將全身塗滿土灰,躲過一隊隊的日軍,向外摸索。 未過多久,鉤漸便看到不遠處柳桃被一隊日本兵抓住,正拖拽著往外走。鉤漸心酸不已,後悔自己還是來晚了一步,便緊緊尾隨著這隊日本兵,欲行施救。 可是柳桃還是慘死在山本大佐槍下!鉤漸恨的目呲盡裂,想來這次行動,恐怕是失敗了,煙蟲、火小邪他們生死不明,柳桃慘死,他怎能龜縮在此,妄求安生!鉤漸正想出來殺了山本大佐,為柳桃報仇雪恨,正見到御風神捕的老冤家依田極人到來,更是讓他血氣上湧,滿口鋼牙咬的咯嘣作響。 鉤漸知道自己和煙蟲他們失散,恐難活著離開此地,眼前有依田極人到來,若能殺了依田,也算得上死得其所,不枉此行! 所以,鉤漸乘著依田極人離開之時,守備鬆懈之機,一躍而出,力求殺依田極人一個措手不及! 可惜啊可惜,差之毫釐便能結果了依田極人! 現在被重重為困,仇人就在眼前,卻無力擊殺他,鉤漸又恨又怒,體內如同火燒火燎一般,難受不已。 依田極人當然知道御風神捕的名號,他在五行地宮裡,差點被周先生率領的御風神捕殺死,多虧伊潤廣義的忍軍適時出現,才撿回一條狗命。 依田極人一直以為,御風神捕已經被伊潤廣義殺光,這麼多年來,也沒有聽說還有御風神捕的動靜,怎麼今天還能碰上一個? 依田極人冷笑道:“御風神捕,張四爺,周先生,哦?!嘿嘿嘿嘿!可惜,可惜,你不行,殺不了我!”依田極人想來得意,剛才真是千鈞一發,若不是自己“機敏過人”,真有可能被這個鉤漸當眾斬殺,不由得哈哈哈笑個不停。 鉤漸罵道:“殺不了你這個日本狗,老子沒什麼好說的,來吧,誰敢上來殺我!” 依田極人笑道:“御風神捕鉤漸,好啊,可是你們一直和賊做對,怎麼,今天幫著賊?” 鉤漸罵道:“依田極人,你這個妄圖染指中華的日本狗賊!我只恨我本事不濟,不能親手取你狗頭!” 依田極人臉色一黑,哼道:“鉤漸!你只要說出,你們的部署,我可以饒你一命。你應該是最後一個御風神捕,死了可惜。你可以考慮考慮!” 鉤漸大笑道:“御風神捕以抓賊為生,但今日中國,大盜如雲義賊如雨,就算你們修了這個萬年鎮,也保不住你們偷竊的聖王鼎!哈哈哈!雖然我今日命喪此地,御風神捕從此斷絕,但我不辱威命,御風神捕之魂靈,永垂於世!依田極人,你要殺就殺,無須多言,老子若皺一下眉頭,愧對九天!哈哈哈!魂之去兮,神之留兮,御風不死!哈哈哈!張四爺,周先生,鉤子兄弟們,鉤漸來找你們了!哈哈哈!” 依田極人拉長了臉,他知道眼前這個鉤漸,是條硬漢,意志堅定,對他根本無計可施,不由得心中一怒,殺心騰起。 依田極人一抬手,一個副官立即上前,依田極人低聲命令道:“射擊!”說罷轉身就走。 那副官得令,拔出軍刀,大叫:“呀嘻給給!” 無數顆罪惡的子彈,傾瀉在鉤漸的身上…… 鉤漸仰頭哈哈大笑,吼道:“痛快啊!不枉此生!痛快啊!兄弟們,我來了!哈哈哈哈!” 血花從他的身體裡迸射而出,幾乎將鉤漸打成血沫……鉤漸的笑聲才漸漸停止。 鉤漸,最後一個御風神捕,尾隨著張四爺、周先生和他的鉤子兵兄弟們,魂飛天際。 從此世間,再無御風神捕,而御風神捕四字威名,絕不該被世人遺忘。 火小邪由賽飛龍帶領,已經不知在亂如迷宮、黑暗不明的溶洞中跑了多遠。賽飛龍不愧是野校督出身,記路的本事一流,竟能不假思索的在前引路。 眼見光亮漸勝,路已到盡頭,賽飛龍將碎石扒開,月光頃刻灑入。山風潮濕冰涼,夾雜著草木味道,透過石縫中吹來。向外看去,空曠無垠,好大的一片空地! 賽飛龍、火小邪從山石中鑽出,眼前更是一朗,只見奇峰騰疊,高聳入雲,空山幽谷,飛瀑遠垂,居然是一個恍如世外桃源般的隱秘山谷! 賽飛龍見狀,長吸了一口氣,嘆道:“三十年了,這個鬼地方,我又回來了……” 賽飛龍、火小邪所在,乃是一個不高的陡坡,下行十餘步,便能進到山谷之內。賽飛龍帶著火小邪走了幾步,側頭道:“火小邪,這地方你可有印象?” 賽飛龍喊了一聲,聽不到火小邪回答,回頭一看,大吃一驚!火小邪站在原地,呆若木雞,如同痴了一般,對賽飛龍的叫喊充耳不聞。 賽飛龍心中一急,疾奔了幾步來到火小邪身旁,抓住火小邪胳膊,有些焦躁的喝道:“火小邪!你傻站著幹什麼?” 火小邪視若無睹,自顧自的說話:“柳桃和真的鉤漸,可能也死了……” 賽飛龍急道:“這都什麼時候了,火小邪啊,你別想了,我們逃命要緊啊!柳桃和鉤漸,我們顧不了他們了。” 火小邪還是不答話,看都不看賽飛龍,默然說道:“我感覺到了。” 賽飛龍是真的急了,狠狠拉扯火小邪的胳膊,罵道:“火小邪,現在不是你發感慨的時候!走!走啊!” 火小邪五官抽搐了一下,一屁股坐倒在地,如同僵硬了一般,嘶啞道:“我,現在,不能走……” 賽飛龍一聽,丹田內一股子無明業火騰騰而起,啪的甩開火小邪的胳膊,厲聲罵道:“火小邪!你是不是腦子有病啊!你是不是又想死啊!你媽的巴子的!你這個人還沒有良心啊!死死死,那你陪煙蟲、花娘子他們死在這裡吧!” 火小邪瞪著眼睛,直勾勾的看著賽飛龍,表情木然。 賽飛龍再罵了句:“走不走!” 火小邪依舊沒有反應,賽飛龍自己抽了自己一個耳光,扭頭就跑,沒跑幾步,又抽了自己一個耳光,返身回來,從火小邪身後將他一抱,橫著就拖,罵道:“你也害死我吧!你也害死我吧!你不走是吧,老子拖著你走!” 火小邪全身僵硬了似的,任憑賽飛龍把他當沙包一樣拖著,一點沒有起身的意思,好像心如死灰了一般,全無鬥志。 賽飛龍拖著火小邪走了一段,他身材瘦小,沒有太大的勁力,前路茫茫,如若火小邪一直死豬似的,肯定走投無路! 賽飛龍越想越氣,看火小邪還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憤恨之極,再也忍不住,將火小邪一放,哐的一腳將火小邪直踹下去,面朝下栽倒在山谷中的泥地裡,依舊是一動不動。 賽飛龍一把抽出腰帶上的尖刀,大罵道:“火小邪,你想死,老子給你個痛快!老子先殺了你,再把你推到深溝里長蛆,省的小鬼子找到你的屍體做文章!你怪不得我!” 賽飛龍心意既定,飛撲上來,衝著火小邪後脖頸猛刺而去。 哧的一聲悶響,尖刀貼著火小邪的脖頸而過,刺入地裡,只在火小邪肌膚上劃出了一道血痕。 原來賽飛龍還是不忍殺了火小邪,一刀下去,故意偏了半分。 而這等危險,火小邪還是絲毫沒有動彈一下的意思。 賽飛龍拔刀而起,又要刺下,卻心頭一酸,淌出淚來,下不去手,哀聲道:“火小邪啊火小邪,你這是何必,你怎麼就不明白啊。” 賽飛龍抹了把眼淚,看了看刀鋒,又哀聲道:“好吧,既然你不想走了,那我也沒什麼念想了,就陪你死在一起吧。你好自為之……”賽飛龍雙眼一閉,刀尖一轉,就向自己胸口刺去! 啪的一聲,賽飛龍手中刀被人牢牢握住,制止了他自盡的行為。 賽飛龍大驚,睜眼一看,卻見到面朝下的火小邪,伸出一隻手,將刀子握住,鮮血正從火小邪手掌中流出。 賽飛龍驚聲道:“火小邪?火小邪!” 就听火小邪低聲道:“沒到你死的時候……大把子,你就不能先稍微想想嗎?差點殺了我,又差點自殺,差點急死我……” 賽飛龍又驚又喜,喝道:“火小邪,你沒事吧?” 火小邪身子動了動,將刀子鬆開,慢慢的翻轉過來,仰面朝天,面色紅潤,不似剛才。 火小邪重重喘了幾口氣,方才說道:“我恢復了。”說著,雙腳一抬,身子滴溜溜一轉,單手撐地,一躍而起,在空中翻了個筋斗,落下地面。 賽飛龍看的目瞪口呆,不等他說話,火小邪身子一晃,眨眼便鑽進旁邊的低矮樹叢中去,不見了人影。就見到窸窸窣窣不斷作響,樹木彎折,一條人影上下翻飛,靈猴一樣。 賽飛龍喃喃道:“火小邪,火小邪,你,你好了……” 唰的一聲,火小邪從一側樹木上躍下,正落在賽飛龍眼前。 火小邪滿臉是淚,嘴唇被他自己咬的鮮血淋漓,面向遠方,噗通跪倒,充滿悲傷卻又無奈的哭喊道:“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大家都為我死了,我才能恢復。”說著,撲倒在地,無聲痛哭,全身顫抖不已。 賽飛龍小步上前,拍了拍火小邪後背,低聲道:“你恢復了就好,恢復了就好,不枉煙蟲、花娘子、頂天驕等人的性命,他們在天之靈若是知道,一定在為你高興。” 火小邪點了點頭,慢慢站起,說道:“大把子,我們回去!” 賽飛龍微微一愣,問道:“回去,回回回去?這這這!” 火小邪沉聲道:“不是回去羅剎陣,而是回奉天去,逃離此地!假以時日,我必拉足人馬,做好一切準備,回來毀掉羅剎陣!盜出聖王鼎!” 賽飛龍大為寬慰,抹了把辛酸淚,用手一指遠處,低喝道:“那邊!” 一路上,火小邪在前探路,來回往返,以保安全。賽飛龍說是帶路,不過是指個大致的方向,變成了火小邪的跟屁蟲。這實在是賽飛龍最想看到的情況,幾個時辰前,來到萬年鎮,還有煙蟲、花娘子、鉤漸、頂天驕、柳桃,一共七人,何嘗不是火小邪借自己盜術高超,在前尋路,可現在卻只剩下了孤零零兩人。此情此景,恍然間,好像離開人世的煙蟲等人,就在身旁跟隨著。 火小邪時不時的與賽飛龍溝通幾句,也讓賽飛龍大概清楚了火小邪身上發生的事情。 原來火小邪出了溶洞,向山谷下趕去時,猛然想到了柳桃、鉤漸甚至假鉤漸三人,假鉤漸曠世高人,有可能逃走,而柳桃、鉤漸則難保周全,極可能已經慘遭毒手,這種感覺如此的強烈,衝的腦海中一熱。 就在腦中一熱的時候,本來如同被堵塞住,造成心手不一的經脈,卻有被沖破的跡象,而且體內的兩套經脈,本在腦中打結了一般,也有舒緩的前兆。火小邪不敢大意,立即定心靜氣,一點點的調試身體的感覺,哪裡敢說話亂動,生怕前功盡棄。所以賽飛龍與他說話,拖他前進,火小邪都如同木樁子一樣,看似心灰意冷,打算尋死。 好在賽飛龍手下留情,不然真的一刀刺下去,火小邪死也死的陰魂難安,冤枉的要命。 火小邪恢復以後,全力使了一遍身手,發現自己只能算恢復了五成,大大小小的動作不成問題,但非常精細的動作,還是困難,會不自覺的顫抖。這樣的狀態,逃跑不成問題,普通忍者也不是自己的對手,但碰到丸田那種級別的忍者,真刀真槍動起手來,有敗無勝。 故而火小邪對逃離之路,異常小心,盡可能避開一切風險,越快離開這裡越好。 山谷深遠,林木繁密,放眼看去,火小邪也不記得自己小時候是否來過。其實這也正常,火小邪幼年遭受巨變時,不過是個剛記事不久的娃娃,記憶裡的事物雖真切卻朦朧,況且這個山谷荒廢了足有三十年,罕有人跡,漫漫時光,足以將一切舊貌毀滅了。 火小邪、賽飛龍兩人先後從林中躍出,前方一片空曠的高地,有一條溪流橫穿山谷,碧水悠悠,草木退開兩旁,環繞這片高地,而且地面平整,竟有人工修整的跡象,只不過亦是年代久遠,荒蕪一片。在溪流一側,有房屋的殘垣斷壁橫陳,燒的焦黑如炭的幾根樑柱,歪歪斜斜的插在地上,極為顯眼。 火小邪站住腳步,幼年的記憶頃刻間打開,炎火馳、珍麗帶著自己在溪水邊戲耍,在房屋旁追逐嬉鬧的場面,如在眼前一般,亦真亦幻。 火小邪不由得輕輕啊了一聲,念道:“這裡……” 賽飛龍的心思也回到了幾十年前,呆呆的向前走了幾步,盯著溪邊的一塊大石出神,說道:“奧妙谷,火小邪,這就是你小時候生活的地方。” 火小邪跟隨著賽飛龍的目光一看,果然一塊半高的大石上,用刀斧深深的刻著三個大字:奧妙谷。儘管青苔已經爬滿了石面,但這三個大字依然清晰的很。 火小邪的記憶再度燃起,這三個字,是炎火馳拿著自己的手,最後刻下了一刀。當時炎火馳笑瞇瞇的對火小邪說道:“慎兒,我們刻完了,你說說這三個字怎麼念?” 當時的火小邪摸著石頭,高興的說道:“爹爹,叫奧妙谷。” “慎兒真聰明。” “爹爹,為什麼這裡要叫奧妙谷?” “因為這個山谷裡,隱藏著許許多多的秘密啊,等慎兒長大了,爹爹帶你去看看好不好?” “好啊!好啊!好玩嗎?” “好玩啊,山里面有一個地方,是水和火能在一起的水龍眼,爹爹在水龍眼旁邊還栽了一棵聰明樹,這棵樹會回答問題哦!” “啊!這麼好玩,那爹爹,一定要長大了才能去嗎?現在不行嗎?” “現在不行呢,裡面好黑,你年紀太小,會害怕的。” “慎兒什麼都不怕。” “好兒子,像你爹我!但現在不能去,爹爹保證,等你再長大一點,能長到我胸口這麼高了,我就帶你去。” “好!那慎兒要天天都長高!” 話說到這裡,突然天色一黑,烈火熊熊而起,一柄刻著影字的長刀劃開了火幕,向著幼年的火小邪當頭砍來。火小邪只顧著喊道:“爹爹,救我,救我!” 火小邪回想到這一幕,不由得難受起來,按住自己的額頭,急促的呼吸,再也不願意回憶下去。 火小邪半晌才抬起頭來,低聲道:“大把子,我父母的墳墓在哪裡?” 賽飛龍指著溪對岸的不遠處,木訥的說道:“在那。” 火小邪、賽飛龍兩人快步來到一個小土丘前,若不是這個小土丘上方的草木低矮,根本看不出這會是一個墳頭。 賽飛龍帶著火小邪繞著墳頭轉了一圈,一個破爛不堪的方石立在墳前。 火小邪上前一看,這塊不是墓碑的墓碑,被生生砍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上刻著:“五行火家炎火馳夫妻之墓”。顯然,有人將墓碑上另一個人的名字生生砍掉了。 火小邪悲從心來,他今日終於見到自己父親的魂歸之處,雖說遺憾,卻也了卻了一番心願。 火小邪雙膝一軟,就要跪拜,卻突然間背心一陣發涼,一股極不好的感覺頓時湧現。 火小邪定睛一看,只見墳頭上的草木,不是低矮,而是被人砍斷的,而且刀痕之處,新鮮依舊! 這是,沒有砍斷多久! 火小邪陡然起身,一把拉住賽飛龍,低喝道:“千萬別動!一切聽我的!” 賽飛龍本還沉浸在自己往昔的回憶中,被火小邪一把一拉,才回過神來,見火小邪面色凝重之極,賽飛龍意識到,壞事了。 “踏、踏、踏”的木屐聲響起,一道白色的身影,從炎火馳墳前不遠處,如同幽靈一般閃現了出來。 有聲音異常清冷的飄來:“慎兒,火小邪,伊潤火邪,我的孩子,你畢竟是來了。” 火小邪怒目圓睜,看著那道白色的人影,竟心若止水,一字一字的低念道:“伊潤廣義。” 來人正是伊潤廣義,萬年鎮要塞中最辣手的敵人!火小邪在此地碰到伊潤廣義,的確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賽飛龍亦看清了來人就是伊潤廣義,不禁全身微微顫抖了起來,腳底抹了油似的,站立不住。 火小邪緊盯著伊潤廣義,低聲急問道:“大把子,出口在什麼方向?” 賽飛龍竟說不上話來。 火小邪狠狠捏了一下賽飛龍,警告他不要緊張,而正面走來的伊潤廣義也停下腳步,保持著與火小邪的距離,平靜的說道:“這裡唯一的出口已經堵上了,火小邪,有知道此處山谷的賽飛龍與你們通行,我到這裡來守候你,果然沒有錯。” 火小邪冷哼一聲,並不答話,只是帶著賽飛龍向後退了一步。 伊潤廣義負手而立,對火小邪視若無睹一般,仰望天空,感嘆道:“火小邪,往後退就只能重新回到羅剎陣。” 火小邪停下腳步,露出一絲輕蔑的笑容,說道:“伊潤廣義,你這麼確定?” 伊潤廣義微微一頓,心想到這裡是火小邪幼年生活之地,他對這個山谷,只怕比自己還熟悉。伊潤廣義目光投來,輕輕哦了一聲。 然而伊潤廣義避開了火小邪的問話,卻盯著賽飛龍說道:“賽飛龍!” 賽飛龍正急急忙忙的東張西望,聽伊潤廣義叫他,低低呀了一聲,目光陰沉起來。 伊潤廣義呵呵一笑,說道:“賽飛龍,你千辛萬苦,把火小邪帶入羅剎陣,本是大功一件,怎麼你又費盡心機,不顧生死的帶著火小邪逃走?呵呵呵!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賽飛龍,你現在離開火小邪,我能保證讓你安全離開。” 賽飛龍不再慌亂,反而嘿嘿嘿笑了起來,抱拳道:“伊潤大爺,小的我天生有點下賤,天堂有路我不走,地獄無門偏進來,活的時間久了,還經常犯糊塗,會幹些生兒子沒屁眼的事情。謝謝伊潤大爺的美意,要不您開開恩,讓我和火小邪一起走吧?” 伊潤廣義淡淡一笑,看向火小邪,說道:“火小邪,我可以讓你走,只要你認我這個父親……火小邪啊,我們父子相稱七年,亦父亦兄,亦師亦友,甚至願意把全日本忍軍交予你管轄,專心輔佐你。你從小孤獨,歷經磨難,無人疼愛,過去的七年裡,難道你過的不開心嗎?不要固執啊,火小邪,你就算今天能離開這裡,又能得到什麼?仔細想想啊,我的孩子,你又能得到什麼?” 火小邪歪了歪嘴,做出一副為難的表情,抓了抓下巴,自言自語道:“對啊,我又能得到什麼呢?你容我想想……容我仔細想想……” 伊潤廣義微微皺眉,仍然說道:“可以!” 火小邪慢慢踱了幾步,飛快的衝賽飛龍眨了一下眼睛,賽飛龍是個老江湖,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卻也眨眼回應。 伊潤廣義臉色越來越差,口氣一冷,說道:“火小邪,你在拖延時間嗎?” 火小邪抬起頭來,露出一副極為吃驚的表情,目光看向炎火馳的墳頭,手指慢慢的抬起。 伊潤廣義見火小邪表情怪異,情不自禁的也向墳頭看去。 火小邪高喊道:“爹!是你嗎?爹?” 伊潤廣義寒毛一豎,他知道火小邪不是在叫他,既不是在叫他,那就只有是在叫……伊潤廣義就站在炎火馳的墳前,他此生最為懼怕的就是火小邪口中的那個“爹”,縱然他身為忍軍頭領,宗師風範,也經不住這一喊!伊潤廣義立即將注意力完全從火小邪身上挪開,可放眼看去,墳頭上哪有任何東西? 伊潤廣義暗罵一聲,再轉過頭,卻見到火小邪和賽飛龍已經飛奔著逃去! 伊潤廣義又羞又怒,他縱橫數十年,身經百戰,何等惡劣的戰局他沒見過,居然被火小邪用三歲小孩的把戲將他嚇住。幸虧火小邪沒有對他動手,否則這一個閃失,就有殺身之禍! 伊潤廣義還不知道,火小邪的功力只恢復了五成,做不得精密準確的攻擊,火小邪也根本沒有趁機對伊潤廣義動手的意思,此舉只求逃走。 伊潤廣義暗罵道:“好你個火小邪,陰謀詭計尤勝你爹炎火馳!養不家的白眼狼!今日若放了你,後患無窮!” 伊潤廣義看著火小邪、賽飛龍逃走的方向,伸手一指,只見從他寬大的白袍後,如同分身似的,閃出七八條黑影,這些黑影邊跑邊繼續“分裂”,不一會,竟如同變戲法似的“變化”出二十多人,向著火小邪逃走的方向緊追而去。 伊潤廣義白色大袍一抖,瞬間衣裳便化為黑色,與夜光融為一體似的,晃了一晃,便沒有了踪影。 火小邪、賽飛龍玩了命的狂奔,賽飛龍是輕身功夫的高手,撒歡了逃跑,自然是極快,卻還是落在火小邪身後。火小邪微微放慢了腳步,也辨清身後有密殿宗的忍者追來。火小邪知道,密殿宗的忍者是伊潤廣義的親衛隊,不僅死忠於伊潤廣義,而且個個身手強橫,極其擅長偽裝追踪。 賽飛龍雖說快,畢竟奔波了整晚,體力耗費巨大,這樣發力狂奔,持久不得,哪裡能甩脫養精蓄銳,靜候在此多時的密殿宗忍者,若是沒有其他辦法,不須多時,必被追趕上。 火小邪料定伊潤廣義不是一個人來的,他這個人自持甚高,被自己嚇的一愣,落在下風,必然不會當即自行追趕,必然會放出密殿宗的忍者來追趕圍捕,若讓這些忍者堵住,惡戰糾纏,等伊潤廣義親自趕來,必不會再與自己多說什麼,以自己現在的狀態,勝算為零。 火小邪大喝道:“賽飛龍,放毒!” 賽飛龍一驚,他不是擅長使毒的人,哪來的什麼毒? 火小邪不管他,嘴巴一憋,噗噗噗的直響。 賽飛龍立即明白,馬上也照葫蘆畫瓢,鼓足了氣,吱吱噗噗,恍如屁響陣陣。 別小看了此等邪招,說出來幾乎就是笑話,可奇效明顯,尾隨著火小邪的一眾忍者,聽到這種氣體噴湧的聲音,一個個慢了半分,以為是無色無味的奇毒釋放,連連翻滾,向旁散開,繞行追趕。 火小邪、賽飛龍跑的是直線,忍者們追的緊,這樣一繞路,馬上又被甩開一截,給了賽飛龍喘息之機。 有了這一緩的工夫,火小邪和賽飛龍便已經奔至這片高地的邊緣,低頭則是溪水流過。 火小邪招呼賽飛龍一眼,喝道:“跳!”說著一個鷂子翻身,一頭扎入溪水里。 賽飛龍哪裡敢想什麼,尾隨著跳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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