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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5、抓德明出千

我的老千生涯Ⅳ 腾飞 8272 2018-03-04
我們一直在外面喝了兩個多小時,看到裡面走了不少人,才再次進去。原先那個坐莊的哥們儿好像也輸光了,現在是德明在坐莊。好多贏了錢的人可能家教嚴格,也可能是滿足了,都走了,但是剩下的人數也很可觀。我們三人進來之後,德明一點反應也沒有,專心地推自己的牌九。 玩的人不多,但是都是鐵桿,每個坐門的人手裡都掐著不少錢。邊上丟石頭的不多,因為沒多少機會能有地方押錢,坐門的大都給押滿了。看來午夜場局還好一些。人少,願意玩大點的都在這個時間出現。 進來之後,我就把錢從包裡拿出來,準備丟下石頭。什麼我爹來叫我玩也不玩了的話,在好賭的人嘴裡說出來那不叫話,有了局什麼都忘記了。在德明看來只能理解為我賭癮比較大。我喪失了應有的警惕,沒有再觀察德明,一門心思都放在下邊閒家身上。我看哪個閒家配得比較能叫我滿意,牌捂得嚴實,我可不想跟一個半吊子押,輸了多冤枉啊。

最終我選擇了出門的哥們儿。他配得謹慎,和我風格差不多,押的錢還總有空,我就沒事在他那裡丟石頭。把錢丟上之後,我就去看六叔睡覺。六叔的呼嚕震天響,那睡覺的姿勢很怪異,一大串口水順著嘴角流了好長,叫我那麼睡打死我也做不到。我就趁押完錢人家配牌的空閒去捅小海,叫他來看。小海也夠壞的,看到六叔的解放鞋,就用腳踢著給帶出了房間。就是這個空隙,我錯過了好幾把能發現問題的地方。 當時也是押的小錢,三五百元的,也沒太當回事。不知不覺進去2000元了,好像沒見幾把回頭錢,大都是在保本和輸上轉悠。就在這個時候,那坐門的哥們儿對我說:“你來坐門啊?我玩太晚回家不好交代。”我腦子飛快轉了一下,搶個莊都這麼難,看來上來押押也不錯,輸了好有藉口搶個莊來做,贏了更是皆大歡喜。我就說:“好,我來坐。”那哥們儿起身之後,我就坐到了板凳上去。

那哥們儿站那裡理著錢,說:“本來贏2萬多,又在你局上輸進去了,玩個本錢不玩了,你最近手氣太硬了,克不過你。”德明不置可否地洗著牌,說:“怎麼就看我贏錢的時候?我輸的時候你怎麼沒看到?” 我為了顯擺一下自己在這裡也算個大戶,從包裡又拿出1萬元來。我對現在這個坐門的有個心理底線,輸以不超過2萬元為準,到2萬元就不玩了,我可不和他們拼運氣。 我2000元或者3000元隨意押著錢,不管是誰在我門裡丟石頭要看我的牌我都不給看。前面玩了五六手,都很正常,當我輸了1萬多元的時候,我就有點專注了,畢竟坐門輸了也不是很甘心。一專注起來,我就發現德明洗牌好像跟我原先看到的不一樣。德明是大把地亂推亂洗,但是右手中指總是拖住一張牌,無論如何洗,那牌都沒脫離過他的中指。洗完之後,他必先碼右手中指那張牌,碼起就歸到左手那邊,也就是咱們推第一方不出的牌。而德明很多時候不推第二手。

那張是什麼牌呢?一般推牌九要想掌握牌,就把它放在對自己有利的位置,以利用色子的點數來控制這張牌去哪一家。而大家要控制的都是天牌,能控制一張天牌就基本不會輸了。可他控製完了竟然不用,這讓我很有興趣。我腦海裡偶爾會閃過這樣的解釋:那是他的一個小習慣。可多年玩牌的經驗立刻把這個念頭給打消了。我得找機會看看這張牌是啥。 直接去翻看肯定是不妥當的,就只能等他推第二手的時候看了。這樣的機會來得也快,德明上一手贏了,可能覺得好運繼續,接著推第二手。他是兩摞拿出來開門,色子打出末家發起,這樣這最後的牌就分給了天門。牌發到我手裡,我迅速拿起來以最快的速度配好。我牌雖然配好了,但是我還裝作沒配好的樣子,繼續端在那裡。我的眼睛余光一直追著那張牌在天門那個哥們儿手裡倒來倒去,看他拉了出來和另一張牌放在尾巴兩張牌的上邊。我把自己的牌也拉好,放在桌子上等著德明檢驗。德明翻開是10配6,長6頭,3配4,7點尾。天門的哥們儿是4配6,鄙10頭,地配7,地9尾。這樣的牌就是一配。那個哥們儿配來配去地折騰,害得我眼睛很累。但我只能在心裡暗暗地罵他一句,瞅他那塊頭,我可惹不起。我的阿Q精神學得很好的。

德明的牌是3、4、6、10,可以配成4和10的4點頭、3和6的9點尾,或者配成6頭7尾,都是正常的配法。可我在想:是不是因為他知道地牌去了外面,所以要使勁追頭呢?我不太確定,因為知道一張牌在什麼地方對於玩牌九的莊家還是閒家來說都無傷大雅,一切色子說了算。德明看追上了天門的頭,雖然尾巴沒人家的大,沒殺到天門的錢,但他還是很得意。 我發現德明可能出千之後,就換成1000元一次押錢,用眼睛的余光觀察著德明的一舉一動。德明光著膀子,穿條普通的牛仔褲。要說牌九坐莊出千,無非就是偷牌換牌,再就是落汗後看人家如何配,或者是碼大牌利用控制色子把大牌分到自己家。我研究過了,那牌九不是透視牌九,色子也是普通的色子。那德明是如何出千的呢?我所接觸過的玩得最高級的牌九出千,就是把所有的牌都洗成兩配的牌,然後通過觀察別人配牌的方式來知道別人是如何配的,再根據自己拿到的牌來決定追頭還是追尾。但德明好像沒有這個水平。

他們推牌九的桌子其實是個鋪了塊鋼板的鐵架子,上面蒙著一塊帆布,想在這個桌子上做文章幾乎不可能。在牌堆裡現場偷也瞞不過我的眼睛,而且德明光著膀子,如果他要藏牌,我也說不出來他可以藏在哪裡。但聯想到他把一張地牌擺到最後,那就只有一種解釋:他不希望出現地牌。既然不希望地牌出現,那麼他必有自己的用意。 後來德明在出千的時候,我發現了他的破綻。但我當時只是發現破綻,沒有直接看清楚他的出千手法。因為我在出門,這個位置很難發現他那種出千手法。而且他的出千頻率很低,可以說推五六手才偶爾出一次千。 那一把他還是一直用右手中指拖著地牌,放到左手邊,然後開始推第一手。他配牌的時候,也是把牌端在胸前用手摀著看,把牌九分出來頭和尾,這樣四張還是摞在一起的狀態,左手拿著。放的時候往下一順,直接放在桌子上,然後兩兩分開,表示哪個是頭,哪個是尾。本來這樣的動作沒毛病,可他往下放的時候太貼近身體了,顯得有點彆扭。大家一般都是往前一送放在桌子上就行了。

但德明這樣順著身體放下來也沒問題,配完了牌也有人會緩慢地把牌放下來,可德明是用右手護著的。要說別人也有這樣放的過程,右手也可能跟著。但是跟的動作和護的動作還是有區別的。而且別人這樣放都很慢,放的過程都是在看別人配牌的臉色,希望從別人臉色上能看出點啥來。可德明放得快,而且根本不看別人臉色,全神貫注。 我坐在出門,剛好在德明右手邊。他放牌的過程發生了什麼,我看不到。這麼短的時間內能發生什麼事情呢? 等大家都配好牌,他開始翻牌。我注意到他有個地牌,配的是2加6,8點頭,雜8一對做尾。這一把他通殺三家。看來我不能繼續再坐門了,到目前為止,我已經輸了快2萬元了。我感覺我已經發現什麼了,立刻收手,把剩下的錢點了點說:“不玩了,再輸連回家的路費都沒了。”說著話我站了起來,把出門讓給了別人來坐。

我藉故出去撒尿,回來的時候站在末門的位置看熱鬧,也就是德明左邊。接下來他的運氣很好,基本都來一些好牌,大概不需要出千,所以他沒有什麼動作。就這樣六七手慢慢推了下來,其間,他還是一直掌握一張地牌。在我看來,他是隨時為了再次出千作準備。 終於有一把牌來得不是很理想,我站的角度很好地觀察到了他所做的一些動作。他配好了牌順著身體向下放,雖然快,但是我看到了。如果這樣放下來,最裡面的牌會被褲腰帶的釦子擋住去路,可是他那張牌在碰上腰帶釦子時竟然沒被擋住,進去了。而德明的動作沒停頓,右手中指和無名指直接接住了從腰帶釦子裡頂出來的那張牌,繼續走,直到把所有的牌都放在桌子上。 也就是說,那腰帶釦子裡本來就有一張牌,他利用放牌時順著身體走的優勢,用不需要的牌頂出了他想換的牌,而不需要的牌則繼續留在腰帶釦子裡。那腰帶釦子大小好像就是為了給牌九定做的,剛好大一圈。後來我才知道,那腰帶釦子上下貫通,有個彈簧卡,進去的牌彈簧自然卡住,但是用另一張牌九去頂的話,那彈簧卡就自動讓路,讓那裡的牌出來,之後力氣消失又自動卡住頂進來的牌。就這麼個東西,竟然害我輸了快2萬元。看來不懂的就是個凱子,我也不例外。

我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繼續裝著啥也沒看到似的臉色木然地看著熱鬧。德明把牌亮了出來:頭4配5,是9點,尾巴地配8,槓子。又一次通殺。 德明很得意地拿著槓子說:“媽的,來可惜了。你們最大的尾巴才8個點。”說著話把手裡兩張牌在牌裡一推,表示都和進牌堆裡了,把第二手沒推的牌也給划拉了。但是我分明看到那張地牌並沒有和進牌堆裡,他很有技巧地把那張地牌繼續留在手掌裡。接著他說:“來,繼續押。老葉,你看你摳摳搜搜的,能不能把門抱滿了,沒錢抱滿把地方讓出來。人家站著押的都比你多。” 說著話,他兩手很不經意地提了下褲子。這樣的動作很多人都有,只不過德明是右手在前邊腰帶釦子的位置提,又一次完成了把地牌頂進去另一張牌走出來的過程。牌九不大,一張牌來回這樣走,一隻手就夠了。看他嫻熟的程度,應該是下過大工夫練過的。換出來後順勢伸手去洗牌,正好完成一系列動作。手裡換出來的牌和其他牌一起在洗著。而大家的注意力或多或少被他的話吸引到了老葉的身上。其實,就是不被他的話所吸引,想發現也太難了,沒人會注意他的手裡有張牌。

原來我的錢是這樣輸的,可我一個外來的,能怎麼樣呢?上去揭穿?人家可都是本家,好像不太容易翻臉。我肯定也打不過人家,人家要耍橫打我,我就慘了。可快2萬元就這麼輸進去我還是很不甘心。 都看明白以後,我就出了屋。外面還有很多馬扎,我就拖了一個坐在那里納涼。小海看我不玩出來了,知道肯定有事,也跟了出來。我倆在那裡說著話。一會兒德水和德本也都出來了,問我怎麼不玩了。我詳細地跟他們說了德明出千的事。德本好像還有點不信,問我怎麼辦。我把剩下的錢都從包裡拿了出來,遞給他說:“能怎麼辦?錢都輸了,剩的錢還你。”因為本錢都是他出的,而當初也說好了,有毛病的局輸了算他的。 我們正湊在一起鬼鬼祟祟地研究著,六叔出來找鞋。看到我們湊在那裡,就搖晃著過來看我們是誰。看清楚後就問我們是否看到了他的鞋,我們都推說沒看到,他嘴巴里不知道嘟囔啥繼續去一邊找他的鞋了。

德本問我遇到這樣的情況應該怎麼辦。我說:“這個是你們的地界,最好別問我怎麼辦。你們自己拿主意,我不參與。”德水就問我:“那如果在你們的地界你會怎麼辦?”我說:“拆穿他,把錢要回來。”德水看來真是個賭的門外漢,跟著問:“怎麼拆穿啊?”我說:“拽他褲腰帶嘛。”德水點了支煙低著頭不吭聲了,好像在思考該怎麼辦。我是無所謂,反正輸的不是我的錢,只是有點不甘心。 德本說:“這樣吧三哥,你繼續上去押,等他換了你把牌留住我們來查牌。”我說:“愛找誰找誰,我不干。”德本看我拒絕,訥訥地自言自語:“那怎麼辦?”看來這倆選手都是沒主意的人。我心裡想:誰管你怎麼辦?怎麼辦我都不想跟著參與,那是你們本家之間的事,我可別惹一身騷。 德水把煙狠狠地一掐,說:“德本你去押,完了看準了查牌。要不當場查出來,就他那無賴樣死也不會認的。”德本說:“我押可以啊,只是我不知道什麼時候該去查牌。”我說:“不是有我嗎?我告訴你啊。”我叫他去出門的位置押錢,我在末門站著。德明換了,我會給他提示。我的提示就是攏一下頭髮,看我攏頭髮,德本就要直接把第二手的牌護住要求查牌。這樣一查,就明白牌裡缺了一張地牌。德明要承認還好,不承認就去他腰帶釦子裡找。 可敲定後,德本又猶豫了。他畏縮的樣子看著真叫人帶恨,我真想一個馬扎丟他腦殼上。他說:“這樣做了德明要是打我怎麼整啊?”一聽他說這話就知道是個窩囊廢,我甚至有點後悔來趕他聯繫的局了。 小海看出苗頭了,接他話說:“怕他打你就別去了,那2萬也別要了。”德水關鍵時刻給德本撐了腰,說:“有我呢,他敢不給我出面要。” 看德水這樣說,德本的膽氣稍微壯了起來,他理了理手裡的錢,站起來說:“那我去押。”說著話就進了屋。德水也跟了進去。我和小海繼續在外面磨嘰了一會兒,也走了進去。進去的時候德本已經在出門押錢了。押得不多,200元一次。德本眼睛都不眨巴地看著德明的手。這個傻子,哪裡有這麼去看人家的。德水站在德本身後,一臉的嚴肅。 看我進來了,德本就總來看我。雖然別人根本不來注意我們幾個,但是我感覺很彆扭。我趕緊趁個空當給德本使眼色,讓他不要總去看德明的手,偶爾抬頭看我就好了。我使完眼色,發現有人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是六叔。他坐在出門身後的椅子上,沒玩,也沒跟德明合夥,也沒有搞莊外莊,所以可能他的心思沒在賭局上。他表情疑惑地看著我,不明白我為啥對德本遞眼色,看得我很是尷尬。我故意不去看他,裝作熬夜犯困的樣子揉了揉眼睛來掩飾自己。 我專心地等著德明出千,可德明連推十多手都沒有出千。我一度甚至懷疑是不是驚到他了,可看他談笑風生的樣子又不像,而且他洗牌還是拖著一張地牌去洗。我需要的只是耐心而已。可德本好像沒這個耐心,他不停地看我,我故意不接他的眼神,專心地看大家玩。因為我一去看德本,就能看到六叔在盯著我。 終於等到德明利索地把不需要的牌送進腰帶釦子裡換了一張地牌,我立刻伸出右手,誇張地攏著自己的頭髮。可德本竟然沒來看我,專心地看大家配牌。我不能再等下次機會了,所以咳嗽一聲來提示德本看我。德本的表現太叫我失望了,他直接來看我攏頭髮的動作,接著竟然馬上就說:“別動,牌不對。”因為按照之前我給他交代的,必須等德明亮好牌後把地牌露出來再要求查牌。可這個時候大家都在配,誰也沒亮牌,閒家不亮,德明當然也不可能亮出牌來了。想來可能是德本他太緊張了,但是再緊張也不能這樣直接喊牌不對啊。 德本喊了那一句之後,大家停下了動作,都不明白德本為啥來這一嗓子,只有德明知道他為啥這麼說。德明這個時候已經把牌放在桌子上了,但是他又拿了起來,沒表現出什麼慌亂的神色,只是拿著牌問德本:“什麼不對?你給我把話說清楚。”說話時,拿牌的手靠近自己腰帶釦子的地方。德本看德明把牌拿起來就急了,上去就要搶德明手裡的牌。德明看他要來搶手裡的牌當然不干了,就使勁護著牌不被他搶去,嘴上還說:“你要幹什麼?你個兔崽子想找揍啊?”他使勁掙脫德本的手,一把把他推開,又抬起腳把德本給踹出去老遠。 德明把德本踢開之後,就把牌九扔桌子上了,上去一把揪住德本,說:“你怎麼個意思來?你什麼意思!”德本想抓德明,奈何人家光著上身,根本沒地方下手。德水一看,覺得自己應該出面了,於是上去掰住德明的手腕子,說:“你把手給我放了。”德明也不示弱,說:“我不放能怎麼了?”繼續使勁地推搡德本。大家一看亂起來了,自己什麼牌也不管了,趕緊把自己的錢都收在手裡。六叔也趕緊把德明的錢都抓在手裡。有上去勸的,拉的。抓人家出千還能演變成這個局面,是我所沒想到的事。這個德本真是笨蛋得夠可以了。 德水看德明不鬆手,就開始和德明較上了勁。倆人開始撕扯起來,德明叫德水鬆手,德水叫德明鬆手,雙方都不想先松,好像誰先鬆了會在氣勢上輸給對方一樣。可倆人力氣都差不多,都不想示弱,就僵持起來。不一會兒,德水就氣喘吁籲了,可能是長期不做體力活的緣故。大家都想把他倆拉開,可德水說:“誰敢拉偏架我弄死他。”這話是帶著喘說出來的,怎麼看也不像能弄死人的氣勢,可是大家聽他這樣一說,都不來拉了,都圍著看。我當然也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了,伸著脖子使勁看。 他倆邊撕扯邊理論。德明說:“有你什麼事?”德水就說:“就有我事。你騙我朋友錢就是不給我面子。”德水說:“憑什麼說我騙你朋友錢?說道說道來。”他倆互相倒著手抓對方的手腕子,有點像太極拳裡的推手。我經常在公園看老頭老太太這樣推。只是他倆是抓,而且缺乏人家老頭老太太玩的那個美感。我在心裡說:打啊,拿拳頭對臉搗,對著褲襠用腳踹,抓頭髮,撓臉。奈何人家根本沒那個意思,看著怪叫人著急的。這時,我想起一句話:能動手盡量少吵吵。可能就是遇到這樣場景的看客們心裡的吶喊。 他倆僵持了很長時間,到底誰也沒扭過誰。邊上的人也看出確實是打不起來,上來倆人一邊拉一個。他倆也有了台階下,互相撒開了手。德水被分開後,不是像我想的那樣去和德明理論偷牌的事,而是拿出電話氣哼哼地出去了。我們都聽他在外面很大聲地掛電話說:“老道(可能是綽號),你立刻給我帶人來。我在××村,立刻來。多叫點人。”掛完電話,德水氣哼哼地回來,找個椅子一坐,說:“你不是挺厲害的嗎?等會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厲害。”說完坐那裡猛喘。 德明說:“你別整那沒用的,好像我怕你似的。叫人來能怎麼樣?能打死我啊?吶,你現在打死我得了。”說著話湊德水面前去,把頭伸給德水,那意思是叫他打。德水根本沒有動手去打他的意思,喘著說:“我朋友大老遠奔我來了,你騙他們錢我再不管,我以後在這一片就不用混了。”德明看他不打自己,就要走出門。德水又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子,說:“想走?不說清楚別想出這個門。”於是他倆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抓手腕推搡。 德明可能是被德水前邊的電話嚇到了,因為德水有這個實力把人喊來打他,在氣勢上低了一頭。他邊倒著手抓德水的手腕子邊說:“水哥,你想怎麼辦?什麼意思你說出來。喊人來算什麼本事。”德水也是邊倒著手抓他的手腕子邊喘著說:“我什麼意思你不知道嗎?你不知道嗎?騙我朋友錢就不行。”德明說:“出來咱倆好好弄弄來。”邊說邊拉著德水出門。德水繼續喘著說:“出來就出來。”說著話倆人推推抓抓地一起出了屋子。可他倆出去以後還沒有動手的意思,繼續拉拉扯扯說著互相不服軟的話,簡直急死個人。 他倆好像很有默契,互相拉扯著離這個屋子越來越遠。後面跟著看熱鬧的人想跟過去繼續看熱鬧,可德明竟然能騰出一隻手指著要跟過去看熱鬧的人說:“都別過來,我倆的事。”完了繼續和德水糾纏在一起抓扯著,越來越遠。終於倆人在一棵樹下停住了。天黑了,看不清楚,但是偶爾借助國道上來往車輛的燈光,看到他倆不互相抓手了,一個在點煙抽,一個在講著什麼。 他倆在那邊樹下交流的時候,我身邊的人也沒閒著,紛紛議論著。有的好像還沒搞清楚狀況,到處問發生什麼事了;有的好像看出門道了,可能覺察到德本和德水是不是抓到德明什麼把柄了,都找德本問到底是怎麼回事。德本就跟他們說抓到德明換牌如何如何的。聽德本這樣一說,大家紛紛說一會兒不讓德明走,要把輸的錢要回來。 他倆交流了半個多小時的樣子,一前一後走了回來。大家都圍了過來,說著各種話,話裡話外就是叫德明還錢。 德明不接他們的話,問:“我錢呢?”六叔說:“我給你拿著呢。”說著話把德明的錢遞了過去。德明拿了錢就進了屋子,大家又重新聚攏過來。好像從發生到結束,沒人去查那牌九,都跟著看熱鬧了。那牌九還是老樣子放在桌子上,閒家丟的還是原先丟的那樣,桌子上的第二方沒推還是整齊地碼在那裡。德明把錢放在桌子上,說:“都過來報個數誰輸了多少錢。”大家紛紛說自己輸了多少。我沒說話,就是看著,好像一切和我無關。 可德明不這麼認為,他看我沒說話,主動問我:“哥們儿你輸多少錢?”我說:“18600元。”德明就嘩嘩地點錢,點出18600元遞給我,然後繼續點剩下的錢。點完了他拿出2萬元說:“這個是我本錢。”說著話把錢揣進了後屁股兜子裡。剩下的錢大概有4萬元的樣子,他往桌子上一丟,說:“我一分沒多拿,你們自己算。”說著話,抓起一把牌九使勁地摔到門外,說:“這他媽的玩個什麼玩意。”摔完就氣哼哼地走了,好像自己受了莫大委屈似的。 六叔一看他把牌九摔了,趕緊去撿,邊撿邊說:“幹嗎都扔了,我還要坐莊呢。”說著話到處去找。這麼黑的夜,去哪裡找啊,看他那老眼昏花的樣子,看來基本是找不全了。 德明一走,大家紛紛說自己輸了多少錢。老葉手最快,把錢抓在手裡,把自己輸的先點出來,然後挨個給大家分。可最後還是一筆糊塗賬,有的人只拿回來一小部分,有的沒拿到。拿回一小部分和沒拿到的都和前邊先拿了錢的商量,看能不能均衡點。可前邊拿錢的都說自己只拿回自己輸的錢,多了一分沒拿,不夠去找德明要。 賬算得差不多了,大家就都開始議論起來。有的說德明不是2萬元本錢,應該是下了14000元做本錢,多拿走6000元。有的問德明到底是怎麼偷牌了。這個時候德本就站出來說話了,他詳細說德明是如何偷換牌的,好像自己是個英雄,而且越說越激動:“別看我不懂賭,可我什麼沒見過啊?想糊弄我的眼睛,不好使。想騙我帶來的哥們儿的錢,不好使。我德本是什麼人你們還不知道嗎?騙我哥們儿誰都不好使。” 這番話被他說得無比豪氣。如果我真是他哥們儿被人騙了被他這樣找回了場子,我肯定激動得流淚。可目前我不是這個角色,我是被他請來騙人的。騙的錢也不是我的。所以我沒有激動,心裡一點波瀾都沒有。大家都看我,我只能用抽煙來掩飾自己,對著大家展示出被朋友護著的驕傲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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