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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章道長慢講茶經緣英雄急返金山寺

江湖2·碧血天涯 贾羽 11497 2018-03-12
紫煙道長和森孩兒把此行的前因後果詳細地訴說了一遍,就見冷四方的臉上露出了焦急不安之色。 紫煙道長不知冷四方是掛念李自在和春嬌,只道是為了森孩兒的生命擔憂。 紫煙道長慨然說道: “我們此次在行路途中,見一村一庵,僧道俗凡,無不稱頌你草原俠女俠義江湖,豪情天下。貧道那靈智子師兄在天有靈,定會含笑九重!” 冷四方徐徐笑道: “師叔過獎了,師侄一弱女子,怎配俠義江湖、豪情天下八字!我離開草原,來到金山,又來此江南、大理,一心只是弘揚武林正義,弘揚道學玄理,查尋金山劍訣之下落,而今已多少有些線索。師叔,你可知道西門奪日這個人嗎?” 冷四方見紫煙師叔搖頭,就接著沉聲說道: “西門奪日隱匿江湖一百年,還與師父靈智子道長有過一面之緣。他邪術橫溢,以自身蓋世奇功七星移位大法而復闖江湖。他親口所講,知道師父的金山劍秘。”

紫煙道長聽後,宏聲笑道: “四方師侄,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只是時機未到。靈智子師兄倘若在世,見你為了金山劍訣而行俠南北,定會十分慰藉。只是一本劍訣,無足輕重,你又何必非要找到它呢?當年黑道云集金山,趙之乎和胡超他們自相追殺,還連累了許多正道中人。四方,師叔所言,你休見怪,貧道以為有朝一日,找出這本劍訣,理應召集各門各派,當眾焚毀,以絕天下小人之妄心!” 冷四方聽罷大喜,忙言道: “師叔所言極是,晚輩又怎會見怪於您呢?倒是一別多年,師叔對我客氣起來了!” 紫煙道長哈哈一笑,又急忙說道: “森孩兒中毒非淺,我們這就去見過神醫秀才吧,也好儘早給森孩兒醫治,此事不可遲矣!”

冷四方無奈,只好把這些天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給師叔紫煙道長,卻因自己的名節而隱瞞了在貞潔洞內險被西門奪日施加淫威這一情節。 女人就是這樣,注重的是名節。身處江湖之中的女人尤其如此。因此,冷四方也不例外。 紫煙道長凜然說道: “那你們就沒有約定在何處見面嗎?” 冷四方訥訥言道: “沒有。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我們誰也未曾料到。不過,我們先去大理城,興許在那裡能夠找到他們。對,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到大理去!” 紫煙道長立即背起森孩兒…… 不提紫煙道長和冷四方朝著大理縱身疾行,先說李自在得到師父岳王的指點,而使用占星傳咒法,攪亂星雲軌跡,因而,大破西門奪日所修七星移位大法後,就與春嬌立即返回大理,尋找冷四方的下落。

就在李自在和春嬌到達大理後不及幾個時辰,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突然飛來一人。 只聽此人悅聲呼喊道: “李秀才!春姑娘!” 李自在和春嬌一看,這不是草原俠女冷四方嗎? 三個人終於又見面了。 長話短說。經過李自在的回春妙手,森孩兒身體之中的逆撞之毒氣被導引而出。從此,森孩兒獲得了玄機子數十年來所修煉的內家導引之功力,又在紫煙道長和冷四方的精心傳授下,武功與日俱增。 後來,森孩兒殺向江湖不留情,終於成為一代宗師。這是後話,在此不表。 (見《仙功奇緣》) 冷四方見森孩兒練功刻苦,自然格外喜歡他。一日,冷四方把森孩兒悄悄喊出客棧,悅然說道: “憑你現在的內外功力,已經足以與當今天下武林中的高手不相伯仲,只是缺乏臨戰經驗,對一招一式尚需反复鑽研。你師父玄機子臨終前囑咐你的事情,你應當去完成了。事不宜遲,你馬上動身,去逐次拜見五嶽山王,多向他們學些本領,將來好為武林正道剷除邪惡。”

冷四方籲了一聲,又言道: “不用與道長他們告別了,以免大家動感傷之情。你走後,我們也要很快離開此地。我擔心金山又將成為黑道人物的眾矢之的了!” 森孩兒點了點頭,含淚與冷四方拱手拜別後,即閃身飛出了大理。 冷四方轉回客棧時,紫煙道長、李自在和春嬌站在門口,他們似乎已猜到了什麼。 紫煙道長潸然長嘆道: “果然不出貧道之所料。唉,真不捨得讓森孩兒獨自一人去闖蕩江湖啊!” 李自在也嘆吟道: 真可謂短暫的相聚,永久的別離。今後歲月茫然,人生茫然;何時再見,誰能卜佔? 還是春嬌打破了此時的沉默。她歡言悅語地說道: “大理到處都是香茗,何不到茶樓坐坐,也算是幾天來第一次為道長洗塵?” 大理雖然不是茶之故鄉,但全天下的好茶,在大理城中卻都能一一品到。

四人來到大理最負盛名的茶樓——點翠樓,只見點翠樓門框左右鏤刻有用大理石製成的對聯雕版。 上聯道:翠葉煙騰冰碗碧 下聯道:綠芽光照玉甌清 橫批道:偷閒作樂 這點翠樓也頗有點來頭。 傳說唐朝鼎盛時,大理國一位愛茶如命的太子登位後不久,便率侍衛大臣浩浩蕩盪出宮品茗。一天之間,皇帝飲遍所有的豪華茶樓。當眾臣擁隨他來到點翠樓前時,只見樓前招牌上寫著“隨緣茶社”四個大字。 皇帝搖頭說道: “太俗!今天你隨緣,明天他隨緣,哪會有如此眾多之緣?” 不想,此話被恭站於旁邊的茶社老闆娘聽到。 老闆娘是個相貌出眾、年輕風騷的小娘子,秋波送處,早見流蘇蕩漾,便急忙恭請這位皇帝入內賞光,並招來幾位最具風情的歌女唱歌伴駕。

誰知皇帝聽了一曲又一曲,不知不覺口中有些乾渴,於是便端起茶盅一喝,頓時喜上眉梢,連聲讚道: “好茶,好茶!” 原來,隨緣茶社後院內有一眼古井,水質清洌、甘甜,雖經數百年而不變質。 皇帝急忙端起茶盅細看,只見太湖炒青晶瑩剔透,茶水彷彿綠水春波,於是為茶社親筆題下三個字:“點翠樓”。 冷四方、李自在、春嬌陪同紫煙道長今日所至,正是這座曾風光一時,而今依然生意紅火的“點翠樓”。 紫煙道長一行四人坐定後,立即有茶樓小二呈上一壺以細水精泡的上等好茶。茶香四溢,不覺令人心曠神怡。 紫煙道長知道李自在滿腹文采,而品茗對於道家,又是必修的一門功課,就對李自在徐徐言道: “神醫可猜猜壺中是何茶?”

李自在見茶壺蓋著蓋兒,知道紫煙道長想考考自己。但在紫煙道長面前,又不可虛狂,就笑著答道: “還請道長指教!” 紫煙道長深知李自在此刻心中所想,乃是在自己面前不願表現得萬事皆通,如此而已。 他呵呵一笑,慨然言道: “神醫秀才,秀才神醫,果然名不虛傳。貧道卻不懂得講究俗家禮數,既然秀才反問於我,我就斗膽一猜,猜得不對,各位江湖豪傑請莫見笑。” 直把春嬌逗得樂出了聲。 紫煙道長一捋鬍鬚,徐徐言道: “聞此茶香,當為清香醇正之洞庭碧螺春。這碧螺春原名叫做'嚇煞人香',因當今皇帝南巡到洞庭東山時嫌其名粗俗不雅,遂據此茶色澤澄綠如碧,外形蜷曲似螺,又是在春天採製,便給它起了個'碧螺春'的名字。”

紫煙道長端起茶壺,親自給冷四方、李自在和春嬌倒茶,叫大家品嚐,即而又續說道: “古詩有云:'碧雲籠碾玉成塵,春風吹破武林春。'這武林春也是一種名貴之茶品,但較之碧螺春卻差之遠矣,不如改成'春風吹破碧螺春'吧!” 李自在點頭宏聲笑道: “道長所言極是,這茶正是洞庭名茶碧螺春。正所謂:'江南好,能不憶江南?最憶是碧螺春!'” 眾人哈哈大笑起來。 冷四方惑然問紫煙道長: “師叔,這碧螺春為何這般名貴?” 紫煙道長言道: “相傳洞庭山石壁上,經日精月露的滋潤,漸漸長出數十株野山茶。石壁縫隙之間長山茶本是奇事,因此遠近一傳聞,見的人多了,傳的也愈發廣遠。於是先是山里人,後來山外人也有來採摘的。然而奇怪的,凡是茶樹一經人撫摩,小徑一經人踩踏,便又一股勁地長出新葉,一片片地漫開了新的茶種。彷彿山茶素來坦蕩,從不吝嗇。有一年春天,照例有人上山,大夥兒看見茶樹枝葉繁茂,青翠如玉,就一邊放聲唱起山茶歌,一邊盡情採摘。竹筐摘滿了,採茶姑娘就把多餘的鮮茶揣進懷裡。誰料想,茶葉一入姑娘懷裡,就像是注入了靈氣,突然散發出一陣陣誘人的幽幽異香。香味時濃時淡,若有若無,經久飄忽不散。姑娘們相互傳開起來,用吳儂軟語驚呼:'嚇煞人香,嚇煞人香……'於是這'嚇煞人香'就成了當地這種山茶的土名,也就是今天我們喝到的碧螺春。當年靈智子師兄就最愛喝此茶,大凡俗家弟子去洞庭,回來時總要為靈智子師兄捎上幾大包碧螺春茶,師兄再把它們分給我們……”

提起靈智子,冷四方又陷入了深深的懷念中。 紫煙道長見冷四方露出極度憂思之情,知道是因為自己在此情此景中提起了靈智子師兄,急忙用話岔開道: “這碧螺春不僅外形獨特,而在泡法上也頗為講究。一般沖茶是先撮茶葉入杯,再用開水沏泡。四方師至!” 紫煙道長問冷四方道: “你猜猜看,這碧螺春卻是如何沏法?” 冷四方有些不解,惑然說道: “師叔,我見人沖茶,不都是先撮茶葉入杯,再用開水沖泡嗎?莫非這碧螺春是先倒進開水,再撮入茶葉嗎?” 紫煙道長呵呵一笑,悅然言道: “正是,正是!這正是碧螺春的奇異之處。當衝沏碧螺春香茶時,一定不要像衝沏其他茶葉那樣,否則就破壞了它的清香和碧綠。以這種先水後茶的方式衝沏,你可以在頃刻間,見到杯中'白雲翻滾雪花舞'的奇特景象。茶湯碧綠清澈,葉底嫩綠明亮,入口香氣芬芳,頓覺精氣神爽。”

李自在徐徐截言道: “道長可否知道這大理盛傳的飲茶習俗嗎?” 紫煙道長點頭笑了笑,續言說道: “貧道雖然過去無緣到此大理,但早先無指師太到金山道觀論佛問道時,曾提起過大理白族的'三道茶'。” 紫煙道長忽覺又說漏了嘴,急忙暗暗看了一眼冷四方,見冷四方正全神貫注地聽著,並沒有因為無指尼姑是自己的生身之母而動俗情,才接著緩緩說道: “這大理白族的'三道茶'乃是白族茶俗。頭道茶用的是土罐烘烤而成的滇綠普洱沖泡而成,味香且苦;二道茶以紅糖和牛奶製作的乳扇沖開水泡製而成,味甜且香;三道茶是蜂蜜泡開水,味醇且甜。因為開始喝時是苦茶,喝了二三道之後,嘴裡有了苦甜混合的舒適感,故有三道茶乃'一苦二甜三回味'之說法。” 春嬌在一旁悅然插話說道: “既然三道茶如此有趣,那我們何不陪道長一同品嚐呢?” 冷四方眨眼問道: “師叔,道家弟子能喝這'三道茶'嗎?” “當然能喝!” 紫煙道長說道: “不僅能喝,還有助於身體強壯呢!” 冷四方又問道: “那師叔你呢?” 春嬌惑然問冷四方道: “冷女俠,道長為什麼不能喝'三道茶'呢?難道……” 冷四方微微一笑,言道: “因為這第三道茶裡用的是牛奶呀!” 紫煙道長卻笑而不語。 春嬌卻十分不解,想再問些什麼。 李自在悄悄碰了碰春嬌的素手,指了指面前的茶杯。 冷四方見到,朝春嬌擠了擠眼。春嬌羞得狠狠地瞪了一眼李自在,神色中卻偏偏多了些令李自在怦然心動的內容。 正是:
這天夜裡,冷四方輕身來到紫煙道長和李自在所住的屋門外,她小聲喊道: “師叔,師叔!秀才,秀才!” 李自在急忙穿衣下床,“吱扭”一聲打開屋門。只見冷四方身穿夜行服,藉著微弱的燭光,還見她秀發之間沾滿著露水與樹葉雜草。 李自在急忙問道: “冷女俠,你這是從哪裡來,發生了什麼事?” 冷四方顧不上回答,憂然說道: “快讓師叔起床!有一件奇怪的事情……” 李自在和紫煙道長同住在一套屋子裡,李自在睡在外間,紫煙道長睡在里間。 李自在急忙轉身撩起門簾,藉著微弱的燭光向床上一看,“啊呀”大吃一驚。 李自在返身對冷四方言道: “奇怪,道長不在屋裡!” 冷四方闖進去一看,只見床上被褥不整,卻哪裡還有師叔的影子?再仔細看時,師叔放在枕邊的神尾拂塵也不知去向。 冷四方急忙回屋叫醒春嬌。 三人聚齊後,冷四方沉聲說道: “今晚可能要有事。師叔不辭而去,一定也是發現了什麼。” 李自在聞言忙問道: “冷女俠,方才你從何處歸來,莫不是也發現了什麼?” 冷四方點點頭,對李自在低聲徐徐說道: “我剛練完功,回屋躺下不久,忽然發現窗戶外有一條黑影快速閃過,無聲無息。我見春嬌睡得正香,就來不及叫她,獨自下地悄悄出門。藉著月光,我見到一人正蜷伏在你和師叔的屋外,像是在窺探裡面的動靜。就在這時,牆外'忽'地一下,跳進一個人來,這人細高個子,手中似手還拿著什麼。這個人躡手躡腳來到那個蜷伏之人的旁邊,就見二人嘀咕了幾句,便雙雙縱身飛出牆外。我也顧不上喊醒你們,又怕耽誤時間,就隻身一人朝他們追去……” 春嬌詫然驚問道: “那後來呢?” 冷四方接著說道: “我放縱腳程,不大工夫就追上了他們。他們似乎絲毫也沒有想到有人跟在自己後面,還是只管不急不慢地奔跑。我一直追他們到一座廟前,我看見這座廟很小,又顯然很破舊,正好一塊牌匾就扔在我躲藏之處,我仔細一看,原來這是大理城邊的土地廟。我不敢貿然闖入,但距離間隔的遠,便也聽不到他們說些什麼。正在我非常著急的時候,那高個子從廟裡出來了,一縱身就跳過廟牆。我剛想去追他,那矮個子也從裡面緩緩走出,口中還自言自語地粗聲說道:'賊道,臭叫花子,看我不端了你們的老窩!'說完,也縱身飛越廟牆。我急忙跟上那矮個子,剛要縱起身形,就從我後面蒼鷹一樣閃過一人,飛身狂行,轉眼就不知去向。我恐怕夜長夢多,又不知他們究竟在附近到底有多少幫手,就急忙返回來,想與你們商量……” 一直在沉思的李自在,截聲問道: “那第三個人發現你了沒有?” 冷四方續言答道: “按道理他是在我背後而過,應該發現了我,但他又好像並無與我過不去,並未理會我的存在,然而也似乎沒有發現我!事發突然,只在瞬息,我也說不好。” 李自在聽罷,悵然言道: “是了,從第三個人的輕功上,斷定他必定是高手無疑。如此武林高手,不可能沒有發現自己前方埋伏有其他人。但是既然發現而不予理會,我斷定此人一定看出你與前面那兩個人並非同路。那二人既是黑道,你又與他們不是同路,那麼你就是正道人物,至少應該是正邪之間。所以第三個人才沒有理會你的存在,而超過你之後去放心追趕前面那二人。” 冷四方聽完李自在的分析,點了點頭,又自言自語道: “那麼,這第三個人會是誰呢?” 在一旁的春嬌好像悟到了什麼,她一拍手,歡言說道: “莫非這第三個人是紫煙道長?” 忽然,牆頭上身影一閃,飛身跳下一個人來。 說時遲,那時快。冷四方朝著那人一揚手,就是幾粒珍珠丸。 只見牆頭紫煙飄落,下來一個,呵呵一笑,宏聲說道: “好厲害的暗器!” 三人看時,那人不是紫煙道長又是誰? 紫煙道長來到冷四方身邊,手掌上還握著那幾粒珍珠丸,在月光下晶晶發亮,兀自不化。 別看這小小的暗器珍珠丸,它可是用草原萬年生花根研磨,以億年不化之冰水浸泡而成,遇濕即化,隨化就融,但融便浸入人體,冷氣頓發而致人死命。 然而冷四方此種暗器,是金山道長靈智子師父親傳於冷四方的,而紫煙道長又是靈智子真人的師弟,也就是冷四方的師叔,所以對此珍珠丸瞭如指掌。因此,當冷四方一揚手之際,紫煙道長也就已然布冷氣於掌心,輕輕接住了冰寒無比的珍珠丸。 正是:
紫煙道長見冷四方、李自在、春嬌三人正用急切而恍惑的目光看著自己,又見冷四方的髮際間有幾片敗葉濕草,心中便已然明白一切。 紫煙道長招呼大家進了屋,隨手便把屋門掩好關緊,這才低音清聲問道: “剛才貧道去追趕兩個黑道人物,半途所遇之人,莫不是四方孩兒嗎?” 冷四方聽了,急忙答道: “正是我!卻原來那後面的人是您呀,師叔!” 紫煙道長點點頭,接著憂然說道: “你們猜,那兩個黑道人物,卻是何人?” 冷四方三人均搖搖頭。 紫煙道長續而言道: “他們就是當今武林邪派中的頂尖人物。一個叫探山大盜,是天下四劍客中的巡海夜叉的門內高徒。另一個就是被江湖稱作沉香軟玉的東方若萍,她就是東煞東方雄風的掌上千金。” 冷四方吒然問道: “師叔,我看見那二人一高一矮,矮個子聲音粗渾,莫不是那高個子就是沉香軟玉東方若萍嗎?” 紫煙道長喟然言道: “四方,天下之事,無奇不有,陰辣險惡之處,比比皆是。唉,你們哪裡會想得到,那個聲音粗渾的矮個子,就是沉香軟玉東方若萍啊!” 冷四方和李自在均禁不住失聲“啊”地一下驚叫了起來。 只有春嬌沒有表示驚詫,靜如處子。 春嬌接著紫煙道長的話尾,徐徐說道: “我見過東方若萍,她是我女兒幫媚眼海棠這個號稱天下第一淫婦的師父。別看她個子不高,但武功的確高強。據說是當年東煞一手把她調教而成的。東方若萍隱居不定,忽兒在峨眉秀嶺,忽兒又在崑崙冰川,行踪無常。聽說當年她與崑崙漢朝夕相守,日夜廝混,如漆似膠,直把個崑崙漢鬧得是神魂顛倒,險些荒廢了武功。最後崑崙漢在江湖上落了個醉崑崙探月老翁的綽號,他的真實姓名,卻不被人提起了。這個東方若萍長得確是賽過天仙,加上嗓音嬌嫩,行為嫵媚,別說男人了,就是女人見了,也會禁不住怦然心動。” 李自在奇然問道: “你說東方若萍嗓音嬌嫩,但道長與冷女俠為何又說她聲音粗渾呢?” 春嬌微微搖頭,淡淡一笑,突然言道: “東方若萍之所以有此沉香軟玉之稱,自然有她的道理。因為她擅長仿聲之嬌術,一會兒像純情少女,一會兒又像英俊少年,一會兒彷彿老態龍鍾,一會兒卻又如同魁偉大漢。這就是沉香之深沉,軟玉之柔弱,任意可塑,實在是驚駭世人之術!” 說到這裡,春嬌看了一眼李自在,接著又脫口言道: “東方若萍創制的春針,恐怕武功與內氣定力稍弱之人,都根本無法抗拒。當年夏嬌也只不過學得東方若萍的幾式貓爪之功,就使得秀才幫的大幫主趙之乎、二幫主錢者也春心激盪,倘若再來一個東方若萍,我看秀才幫真的就要全幫覆沒了!” 說罷,低頭哧哧而笑。 李自在知道春嬌是在拿自己開心,也不介意。但他一想到連三哥孫逍遙這樣的正人君子也著了媚眼海棠的暗道兒,落了個自宮的下場,心中也不禁一陣駭然。 冷四方急忙把話題轉向探山大盜,她問紫煙道長: “師叔,我卻早就听江湖上傳聞,這探山大盜不是被巡海夜叉廢掉武功、逐出師門了嗎?” 李自在也點了點頭。 紫煙道長哦然言道: “是啊!但不知怎的,貧道見他內功蓋世,並無廢去武功的樣子,其中必有內情,只是我們不知罷了。” 冷四方又徐徐問道: “那探山大盜和東方若萍勾結在一起,究竟要幹什麼?” 紫煙道長這才接著一開始的話頭,沉聲續道: “貧道緊追著他們,一直到大理城外的樹林中。貧道藏在一棵樹後,隱去身形,見二人悄聲細語,一會兒又見二人像是在爭論。因為貧道藏身之處,離他們尚有一段距離,任憑貧道靜沉耳力,也無法聽清他們在講些什麼。於是貧道趁他們演繹風流之際,從一棵樹游移到另一棵樹,最後終於輕身落到離他們只有幾步之遙的一棵小樹梢上。慚愧,慚愧!眼前的景色真是驚天動地啊!那東方若萍面部朝天,正好看見貧道隱身的這棵小樹,見樹梢有些晃動,就一個勁盯著貧道看起來。幸好那探山大盜興趣盎然,而東方若萍又非正經女子,因而後來只顧紅浪流蘇,不再注意貧道了。可是事後,貧道聽到一件關係著天下武林,也更關係著金山道觀命運的大事!” 李自在迫不及待地催問道: “道長,到底關係著什麼大事,你快說呀?” 紫煙道長一席話,不禁令三人揪魂扯魄,驚詫不已…… 正是:
且說紫煙道長一席話,早已揪動李自在等人的魂魄。 就听紫煙道長一字一頓地續而言道: “探山大盜和東方若萍已然聽說了金山道觀收留玄機子道人和森孩兒之事,他們還知道玄機子已是歸天之人。他們計劃著與奪命判官、金珠魔丐、塔上鬼魅等黑道頂尖人物聯手,踏平金山,殺盡武林正道英傑,搶回金骨王牌,上五嶽煉道求仙,之後再殺除五嶽山王,占山自立。據說此計劃已得到朝廷昏庸皇帝之秘準。貧道還聽他們講,他們要夥同探月老翁,一道先赴金山,尋找金骨王牌。還說此事不能讓金珠魔丐、奪命判官和塔上鬼魅搶先。他們這些武林邪派頂尖人物正要掀起黑潮,席捲妖風!” 冷四方眉頭緊皺,牙關緊咬。 李自在也是摩拳擦掌,義憤填膺。 然而,令李自在最擔心的,卻是唯恐遭到東方若萍的暗算,從而壞了自己的名聲。 春嬌早就看出了李自在的心思。只見她堅定地抿抿嘴,信心十足地說道: “對付東方若萍,你們不用過於擔心。我曾偷聽過她與夏嬌的一次談話,知道練此淫功艷術的弱點所在!” 李自在一聽,急忙問道: “東方若萍的弱點是什麼,快講給大家聽聽!” 春嬌諷然笑道: “別人可能沒有機會破掉東方若萍的淫豔之功,李秀才卻是用得著的。我跟你說吧,你醫術蓋世無雙,號稱天下第一,你一定知道所謂'不可用心守,不可無意求,用心守則著想,無意求則頑空'的道理。在東方若萍淫施沉香軟玉之術時,一定要注意上面的意守境界,除此之外,手指戳入她的魄門深處。” 聽到魄門二字,冷四方有點不解,她惑然問春嬌道: “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魄門,這是一個什麼穴位?” 春嬌紅著臉,在冷四方的耳邊小聲說了一句話。 冷四方頓時滿臉“騰”地一下變得粉紅,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笑出了聲。 就听紫煙道長凝眉說道: “事不宜遲,我們必須趕在他們行動之前到達金山,把這群妖魔興風作浪的消息,廣布江湖。我們天一亮就啟程,因為此去一路定會艱難萬分,沒有多少歇息的機會。為了防止萬一,貧道有一健身術,此刻就教於你們,希望你們途中小憩時練習,當會迅速恢復體力,不會感到疲倦。” 李自在、冷四方、春嬌聽說紫煙道長要親傳健身術於自己,都萬分高興,也萬分感激。 紫煙道長讓大家靜坐於地後,才宏運脈息,徐徐說道: “此術名叫八段錦,乃為道教漢鍾離所創。有文、武兩種。現在你們靜坐運氣,凝神行氣,乃為文式。文式有叩齒集神功法、搖天柱法、舌攪漱咽法、摩腎堂圖法、單關轆轤法、雙關轆轤法、托天按頂法、鉤攀法。此式有口訣一首,即:'閉目冥心坐,握固靜思神;叩齒三十六,兩手抱崑崙;左右鳴天鼓,二十四度聞;微擺撼天柱,赤龍攪水津;漱津三十六,神水滿口勻;一口分三咽,龍行虎自奔;閉氣搓手熱,背摩後精門;盡此一口氣,想火燒臍輪;左右轆轤轉,兩腳放舒伸;叉手雙虛托,低頭攀腳頻;以侯逆水上,再漱再吞津;如此三度畢,神水九次吞;嚥下汩汩響,百脈自調勻;河車搬運訖,發火遍燒身;邪魔不敢近,夢寐不能昏;寒暑不能入,災病不能犯;子後午前後,造化合乾坤;循環次第轉,八卦是良因。'” 紫煙道長續道: “此外還須記住噓、呵、呼、肆、吹、嘻六個字。別小看這六個字,它們可是在練文式時所發音吐氣的各自不同的形式,分別與肝、心、脾、肺、腎、三焦等相應,呼出臟腑中之濁氣,納入朗朗清純之氣。因此,這文式之六字,又有'靜功六字延壽訣'之稱。” 接著,紫煙道長又教冷四方、李自在、春嬌八段錦中的以行步代導引的武式。 紫煙道長沉然言道: “這八段錦之武式,也有個口訣。即:'兩手擎天理三焦,左右開弓似射雕;調理脾胃須單舉,五勞七傷望後瞧;搖頭擺尾除心火,背後七顛百病消;攢拳努目增氣力,兩手攀足固腎腰。'此八句,即為八式之名,其基本要領與文式相若。倘若練此武式時,再能配以文式的'靜功六字延壽訣',更會迅速消除疲勞,輕鬆筋骨,舒活脈絡,調理精神。” 教罷,紫煙道長長舒胸中肺氣,對李自在宏聲吟道: 李自在頓時大悟,對道: 吟罷,紫煙道長和李自在開懷大笑起來。 笑聲在夜空中久久迴盪,經久不散。 第二天天剛麻麻亮,大理還沉睡在最後短暫的香夢裡,就見有一行人,如離弦之箭,似越林之鷹,狂展身形,力貫內氣,向著江南方面飛掠而去,轉瞬即逝。 這一行人,精神抖擻,疾飛如雁,山風吹送,一路之上日夜兼程。渴了,隨便摘幾顆野果,幾片樹葉,用力吮吸其中的果汁、露水。餓了,掏出背袋中的干糧肉鬆,或凌空抓幾隻驚飛中的鳥雀,生餐其肉,卻更顯豪放。 他們紫衣飄飛,風聲呼嘯,如影隨形,飄然若仙,足下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怠慢。 道邊的行人只好像看見幾團旋風陡然刮過,頃刻之間就又無影無踪。 他們一個緊跟在一個後面。後面的掉隊了,就急忙搭一把前面的手,或拽一下前面翻飛的衣襟。前面的更是輕功絕倫,後面的掉隊了,就急忙清音疾喊一聲:“抓緊些,別掉隊啊!” 只見他們寬大的衣衫,飄飄然然,彷彿是幾位傳說中的凌波仙子,瀟灑從容。但又有誰能知道,他們早已經是心急如焚,恨不能一步就到達遠方的目的地呢? 這一行人,就是紫煙道長、冷四方、李自在和春嬌。 三日後,他們就來到鶯鸝鳴囀、山清水秀的江南。此段路程,別人少說要走一月,他們卻僅僅用了三天。 這三天,他們從未好好休息過。他們的衣裳早已被夜露晨雨、晚風厲枝打濕、掛破,倘若單看衣著,一定會誤認為他們是一群浪游四方、四海為家的乞丐。 皇甫松《夢江南》雲: 江南,依舊是風光秀美。 那些田院四周,水清如鏡,農舍涼亭,小橋流水,松竹交翠,畫棟雕樑,瑤草綴地,琪花結棚,長堤垂柳,園林藏幽,無不令人心曠神怡,流連不歸。 但是,紫煙道長一行又哪有閒心欣賞這一切? 紫煙道長言道: “我們的第一站到了,可以休息兩天。下站就是金山,期間路程不為遠。照我們如此速度,再用兩日即可到達。我們這兩天一定要恢復體力,養足精神,說不定金山正等我們去參加一場浴血大戰呢!” 李自在也警然說道: “我們都把衣服換一下,江南各種門派甚多,我們可分頭去到四處放出口風,把東方若萍、探山大盜他們意欲稱霸天下武林之事,昭然於世!” 冷四方非常贊同地悅然說道: “李秀才和春姑娘去萬卉山找萬卉山新主人芍藥和茉莉,我隨師叔去太湖和春陽城。太陽下山前,不論發生何事,一定要平安返回客棧!” 有詩為證,詩曰:
瑣事繁多,情急何了,登山涉湖,詳情不表。 單說這一天,日已西斜,霞雲滿天。兩旁松杉成林,竹篁蔽日,濃蔭如蓋,更顯得天色昏沉。 此時,江南店舖大都已關門上板,而有些鋪店卻張燈結彩,剛剛營業。在這些結起彩帶、高懸紅燈的鋪店裡,人來人往,生意興隆,還時斷時續地傳出琴瑟之音。 只聽有一女子淒聲唱道: 又聽裡面吳音軟語地唱道: 就在歌聲剛住之際,只聽得一個聲音宏然說道: 又聽一個聲音說道: “秀才,何必還要雪上加霜呢?趕快走吧,切莫惹來麻煩!” 話音未落,只見凌空大鵬般飛下兩個人。 其中一個道士宏聲笑道: “神醫詩興大發,把太白金星也引下九天了!” 另一人也悅然笑道: “春姑娘,就你嘴損,總是欺負人家秀才。等沉香軟玉搶走了他,我讓你哭都找不見眼淚——白搭!” 李自在急忙過來施禮,歡顏呼道: “道長,冷女俠,原來是你們,路上可好?” 冷四方微微一笑,算是回禮,繼而悄聲說道: “快回客棧,有要事商量!” 紫煙道長、冷四方、李自在、春嬌四人縱身剛要走,就听得有人獰然叱道: “嘿嘿,哪裡走!” 四人猛吃一驚。 只見來人乃是一清廷大內的護衛統領,身後還簇擁著許多副手與兵卒。 李自在急忙迎上前去,哂然說道: “不知這位兄台有何指教?” 一個隨從“嘿嘿”怪笑道: “少來什麼兄抬弟扛的,這位是我們大清的大內總管。說出來嚇破你等尿泡,他就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奪命判官!” 紫煙道長心中暗道:“這奪命判官好快的腳程。”急忙上前虛意招呼道: “原來是奪命判官,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奪命判官冷聲哼叱道: “這'吩咐'二字談不上!你們剛才吟誦反詩,影射朝廷,說起來可是死罪一條!” 只見奪命判官一揮手,指著李自在,厲聲說道: “給我拿下!” 幾個隨從剛要上前,就听見冷四方怒而宏聲斷呵道: “我看誰敢?!” 冷四方深知,方才李自在所吟詩中“哀國弱女知愛憎,不唱新朝唱舊家”兩句,一旦被朝廷縣府問罪,必定招致極刑。況且面前站著的,也非泛泛之輩,乃黑道上掛了名的大內高手。 冷四方揚手一把珍珠丸,打向奪命判官和其他爪牙。 奪命判官根本不知道冷四方的來路,只道是幾個狂野刁民尋釁鬧事罷了,因此並未放在眼裡。待冷四方抄手一把珍珠丸,說打就打,方才反應過來。只見他目光注處,打出一把九冰草。 就听“劈劈啪啪”一陣響聲過後,地上已然一片冰凌。幾個大內侍衛早被珍珠丸打中穴道,先是痛得縮成一團,既而又凍得抱在一起,狼狽不堪。其中一人,竟然頃刻間被凍成一個冰雕之人,沒了性命。 奪命判官不愧是頂尖高手,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度,反手打出一把九冰草之後,急忙飛身上前,來了個“銀蛇吐信”,就听得“啪啪啪啪”幾聲,已然連點眾傷者大穴,止住了他們身上的痛與寒。 再看時,冷四方四人竟已全然不見踪影。 當天夜里三更不到,紫煙道長、冷四方、李自在、春嬌就毅然輕裝上路了。奪命判官的出現,使得情況發生了變化,他們不得不提早動身趕回金山。 又是一路狂展身形。 這一天清晨,奔跑中的春嬌突然驚喜萬分地大聲喊道: “看,前面是金山!” 金山在望。 清晨的風,吹在渾身已被露水打濕的紫煙道長、冷四方、李自在、春嬌四人的身上,頓時生出不少寒意。他們不得不將氣流佈滿全身,以抵抗寒冷。 這時,天空忽然飄起一朵陰怪烏雲。 一陣暗雷炸響過後,天又下起了小雨。 紫煙道長奇道: “怪哉!看這天氣不該下雨,不知是何道理!” 紫煙道長續而說道: “再加把力,再有半個時辰,我們就到家了!” 冷四方見大家正處於飢寒交迫之際,天公偏又不作美,就頓時慷慨性起,施展出攝魂法中的引魂術。立時,雨住天晴,太陽從雲層後露出萬道金光。 金山,沐浴在金色的陽光中。 他們四人再展身形,疾風颯然。 時間一點一點默默地逝去,紫煙道長心中暗忖:“快到了,快到了!金山道觀,莫要有什麼意外啊……” 他們用足十成功力,迅如雷奔,心似電旋。四野萬籟俱寂,除了松風如濤,再就是他們急速飛奔時的“怦怦”心跳聲…… 然而,當他們來到金山腳下,忽然聽到了山上傳來的隱隱嘈雜的喊殺聲。再靠近些,伴著一陣陣淒慘與兇惡的叫聲,依稀還傳來了一陣陣刀槍棒劍的撞擊聲。 紫煙道長潸然心道:自己來晚了一步…… 紫煙道長正在苦於無計,忽見有人猶如蒼鷹展翅,借助山石草木和自身的蓋世絕倫的膽量與內力,正箭一般向山頂狂縱而奔去。 就在金山道觀的山頂上,一個鶴髮童顏卻面目猙獰的老者,手中舉一把透心魔針,正朝著已然身負多處劍傷,渾身冒血,然而卻頑強抵抗著的紅雲道人的咽喉猛然刺去…… 紅雲道人一聲斷喝道: “沖我來吧……” 高叫之聲震撼天地,驚懾鬼神! 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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