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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二日正午曾經的詩酒

綠林七宗罪 三月初七 6230 2018-03-12
城主府大廳。 一行人懷著滿心的沮喪離開歐陽叔叔的宅院,聚集於此。 雲城主深深坐在太師椅上,似乎要盡力把全身都陷進去一般:“唐公子,方才你提及的令妹,她此刻可還在這城中麼?” 唐仲生嘆口氣搖搖頭:“我也是到了此城,發現城中被人下了毒,才推斷斯月可能在附近。但我還是不相信,她會做出如此殘忍之事來。” 雲城主嘆道:“這兇手好不狡猾,看來竟是立意要我全城人的性命了。只不知究竟是誰,竟與我等有如此深仇!唉,偏偏這個時候一眾老兄弟卻不齊心,否則又何懼什麼'無衣'。” 歐陽叔叔沉吟道:“按方才唐公子所說,若唐……那兇手下完毒後便離城遠遁,這幾天風沙阻路,我們豈不是只能白白等死?三日後大家反正也都難逃一死,他又何必留在城裡,搞這些花樣?”

所有人都沉默了。 半晌,雲翎揚聲開口道:“大家不要喪氣。如今這城中數百條人命的擔子便要咱們承擔了。還有兩天的時間,我們只要同心協力,便一定能夠找出解決的方法!” 彷彿被這番熱情感染,雲城主緩緩抬起頭道:“翎兒說得對,時間不多了,咱們須得合力考慮對策,並採取行動。” 我不由道:“該如何做?” 雲城主道:“咱們的時間不多,但好在此刻屋裡的自己人全都值得信任。咱們這就兵分兩路,三位長老和翎兒,你們去找懷夢花。沈源、高邢、還有唐公子,煩請你們和我一道在城內細細搜查,看是否能找出令妹,或者找到下毒者的踪跡。” 聽雲城主的意思,他似乎很清楚懷夢花的下落,只是在此危急時刻,他竟然將城中最強的三長老派出,和翎兒一起去尋找此奇花,顯然這花並不是長在隨便就可以採來的地方。

雲翎凝聲道:“這花在……?” 雲城主道:“城外三十三里,墨岩山。” 墨岩山離虹日城並不遠,山勢陡峭無比。而最特別的是,山上的岩石泥土全為純黑色,且山石堅硬無比。 虹日城的城牆據說便是由墨岩山石砌成,多少年排山移海的風沙都不能損其分毫。 當日先人在此築城,便是因為此處乃是百里沙漠風暴兩處風眼之一,所以在城外風沙肆虐之時,城內仍可安享太平。而另一處風眼,便是那墨岩山。 只是不知為何,近幾年墨岩山被城主列為禁地,不許城內居民前往。加上墨岩山的路途險峻多歧,山上又都是黑黝黝的石頭,沒什麼好玩的,故而倒也沒什麼人去。哪裡想得到,山中竟然生長有無比珍惜的懷夢花。看來之所以成為禁地,當與此秘有關了。

雲翎擔心地道:“爹,城中敵暗我明,人手恐怕不足,不如就由我帶一兩個人去取花便了,三位叔叔留在城中尋找敵人,如何?” 話未說完,三虎僧和雲城主同時搖頭。 雲城主嘆道:“翎兒,那墨岩山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去得的。讓你去,主要是因為你是女子,或許那山中的主人還能好說話一些。具體情況,回頭讓三位叔叔在路上告訴你。現在快到午時。城外的風暴在午時二刻左右將會稍稍減弱。你們趕緊去準備一下,趁那時趕赴墨岩山吧。” 沈源一直站在旁邊,面色陰沉未發一言,此刻忽然上前一步,道:“城主,我有話說。” 雲城主頓住腳步:“說吧。” 沈源摘下水囊,大口喝了幾口水,方道:“三位叔叔久未出城,雲翎也多年不在城中,城外的道路多變,只有我們幾個小輩才能認清。我看,還是讓高刑跟著三位叔叔和雲翎一起去吧。”

我一愣,抬頭看去,卻見沈源仍舊面色如常,雲翎的臉卻是一紅。 雲城主點點頭道:“也好。好在城中人手也未必不足,看看還有沒有哪個老兄弟能賣我一個面子吧。”語聲中不盡滄桑。 雲翎忽然道:“爹,若唐二哥所言不虛,那城中已經人人中毒,兇手可以用內力引發毒性,那我們有再多的高手也無用。” 雲城主的面色越發凝重。 雲翎看著一邊的段九霄道:“依我看,有兩個人,雖然可能是我們的敵人,但後面的幾起兇案,他們的嫌疑卻可以洗脫。他們來城中之後,只是喝酒,並未飲水,也許並沒有中毒,或可幫助我們。”城主一愣,旋即醒悟,轉身看向段九霄。 擒住李懷戚後,我們逼著這神秘的高手現身,本來會有一場龍爭虎鬥,但緊接著便是兩場兇案,我們一時竟無暇理會這二人。

方才王叔叔死時,李懷戚早已被制住,段九霄也自有城衛看守。並無機會接觸二人,故而並沒有嫌疑。 仔細想想,到現在,孫老夫子和王叔叔的命案接連發生,則可以確定這兩個人不是兇手了。若他們肯幫忙,憑他們的武功,倒是好幫手,但他們本是來尋仇的,又如何肯幫我們? 二人聽到了我們的話,冷哼一聲,卻沒人說話。 雲城主開門見山道:“二位,雲某有事情求二位相助。” 李懷戚並不答話,段九霄則笑道:“怕是早上那宗案子,副使大人自己搞不定了吧?不過求人也要有個求人的樣子,就這樣綁著我兄弟求麼?” 雲城主也不隱瞞,把從早間至此的所有事情一一說了一遍。最後道:“便是如此,二位覺得如何?” 段九霄冷笑道:“我們為何要幫你?”

我們一愣,一時語塞。 這時一個清脆的聲音插話道:“憑你是九霄龍吟段九霄。”卻是雲翎上前一步道,“小女子雖然孤陋寡聞,卻也從小便聽說過九霄龍吟段九霄行俠江湖的英雄事蹟。想當年你獨抗遼東三百趕山人,彈指驚退善龍法王,仗義刺殺無字王朱行宇,這是何等氣概。李大俠既然與你為友,自也不會是見死不救之人。你們與我爹爹有什麼恩怨我不清楚,不過我清楚的是,此刻城中有數百條無辜的生命危在旦夕,段九霄既然碰上這等事情,是決不會不管的!” 段九霄愣了愣,卻未開口。 李懷戚面色陰沉,冷哼一聲,道:“姑娘好厲害的嘴。” 我悄悄朝雲翎伸了伸大拇指,雲翎一吐舌頭,展顏一笑。 雲城主道:“二位,當年我未曾詳查便聽命攻入陽同城,雖是奉命而為,卻的確害了陽同百姓。二位要想討回公道,找我便是,只盼二位體上天之心,幫我城度過此難關。此事既了,我與二位另約時間,咱們單打獨鬥,生死由天,了解這場恩怨,如何?”

靜默半晌。段九霄沉重地點了點頭。 想不到竟然能如此順利地說服二人。段九霄也是江湖成名的豪傑。應該不會食言而肥。雲城主也是用人不疑,立時讓二人自由。 他們與虹日城的恩怨如何了結那是後話,此刻有了這二人相助,面對那神秘的兇手,我們的勝算頓時大了許多。 可,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 我一邊準備行裝,一邊仔細地考慮整件事情,試圖找到那讓我一直忐忑的關鍵所在,卻又抓不住那一閃即逝的思緒。結果直到將事情想過幾遍,仍是一頭霧水。 三十三里並不是太遠的距離。若在平日,輕功全力施展之下,不到一個時辰便可以跑上一個來回,但在這漫天風沙之中,這三十三里幾乎是不可逾越的。 幸好每日下午,風沙會稍稍減弱,若準備得當,尚可以在黃昏之前走完這三十三里的閻王路,趕到墨岩山。

純白色的長衫連著將整個頭包起來的帽子,柔軟的牛皮長靴,還有巨大的水囊…… 將一切準備停當後,我急急施展輕功,掠過一座座房脊,朝西城門奔去。 到達城門時,天光還尚早,就見城牆上卻已站了一人,迎風而立,面無表情。 是沈源。 我飛身縱上城樓,笑道:“你這送行的,倒比旅人還早?” 沈源微笑道:“我怕你們糟踐了好東西。” 話未聽完,我已覺食指大動。 炭火上烤肉的香味已然一陣陣鑽入我的鼻孔,我一時心情大好,盤膝坐下道:“能吃上一頓沈大俠親手所做的烤肉,這一行我還怕個什麼?” 沈源面上帶著難得一見的微笑:“可惜有肉無酒,咱們兄弟也有好久沒好好喝上一頓了。” 聽著他的話,嚼著他秘製的美味烤肉,我卻漸覺味如嚼蠟。

我突然覺得,有些話應該說清楚了,否則只怕再無機會。 看著和我一樣盤膝而坐的沈源,我忽地道:“你可知道,城中人都說,若有人可以配得上雲翎,那便只能是你。” 沈源一臉漠然,似乎這句在我心中翻騰了許久的話,對他而言不過是浮雲過目而已。 他專心地享受著眼前的美味,過了半晌,方嚥下口中的肉道:“城中人怎麼說,又關我們何事?我行事如何,你還不清楚麼?你還在怕些什麼?” 我忽地覺得一股無名怒氣上誦,大喝道:“我不須你讓我!” 我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為何發怒,或許這怒火在我心中已然積攢了太久太久。 沈源忽地笑了,看著我道:“這樣多好,何必忍在心中?我告訴你吧,不是我讓你,而是雲翎自己選了你。”

我心下不由一盪。 雲翎選了我?我不敢相信,但卻又渴望相信。 定了定神,我看向沈源的眼睛道:“給我一個理由,一個讓你退縮的理由。我不相信你會真的就這樣放棄,我說過,我不用你讓的。” 沈源輕輕搖搖頭,道:“你可知道我那隱疾發作時的滋味?你可知道每每半夜夢迴,忽然想起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就會死去的感覺?即使我已足夠小心。卻仍不能阻擋病魔的侵襲,我又如何敢去拖累她?” 沈源身有隱疾,是我們這些夥伴一直的推斷而已,但他親口承認,這卻還是第一次。 我沉聲道:“消渴症?你確定了!” 沈源點頭道:“不錯,是西域神醫術拉特親口診斷,這病症無從治愈。你說,我這樣的人生,如何配去追求虛無的幸福?” 我一時無語,半晌後仍強辯道:“即使有病症又如何?你習文練武無一不成……” 沈源苦笑著打斷我的話:“這一切毫無意義,都不可能給她幸福,而那病症卻足以讓她痛苦,你……”正說著,他忽然臉色一變,就此住口。 就听一個聲音傳來:“你們兩個在商量什麼壞主意呢?”聽起來嬌俏清脆,卻是雲翎到了。 三位程叔叔還沒來,我們三人席地坐下。 雲翎彷彿已然徹底拋開了恐懼,看她變戲法一般從行囊中掏出一壺酒來,又摸出三隻碧玉小盅,全都滿滿斟上,方才對沈源道:“你來給我們送行。怎可沒酒?” 舉起酒杯,看著殷紅的葡萄酒映在翠綠的碧玉之中,直如血滴。我心中突然生出一種奇妙的不協調感。 腳下便是虹日城,明明前一刻還是愁雲慘霧,被陰森詭異的兇案纏繞住整個心房;明明連同自己都已身中劇毒,朝不保夕,可此刻和這兩個自小長大的朋友坐定一處,卻只覺一切都如此的安寧。 生與死,成與敗,彷彿都不那麼重要,只要能有朋友,能在這樣的時刻與你把酒言醉,一切都沒什麼大不了的。 雲翎笑道:“好久沒這麼聚在一起喝酒了吧?餵,木頭,上次咱們三個一起偷酒是什麼時候?” 沈源陰沉的臉上也露出一絲微笑:“是咱們一道搬空了你老爹酒庫的那次吧。” 我也不禁笑起來:“那次喝得真是痛快啊。對了,後來翎兒你非說有酒不能無詩,還要以詩祭酒。” 雲翎轉動著手上的酒杯,接口道:“對,後來為了湊詩,沈源去孫老夫子那裡,把他珍藏的宋版書全偷了出來。” 我接口道:“咱們就在這座城牆之上,喝一杯酒,讀一首詩,撕一頁書……哈哈,直到滿城都是飄飛的書頁,孫老夫子才發現,心疼得差點……” 說到這裡,我心下猛然一黯,才省起那個從小教我們詩書,看著我們長大的老夫子已經永遠不在了。其他二人也是一陣沉默。 半晌,雲翎打破沉默,嬌嗔道:“你們兩個還好意思提那事。那次明明是高刑你出的主意,沈源偷的書,我只是跟著你們撕撕書而已,為什麼最後你們兩個只是被罵一頓就算了,卻只有我被爹一頓好打,還得滿城巴巴地一張張去把紙撿回來?太不公平了!” 我和沈源對視一眼,三人忽然同時笑出聲來。我只覺得那笑聲似乎穿破了一片暗金色的愁雲慘霧,給這暴風包圍的虹日城內投下了一縷陽光。 轉動著手上的酒杯,沈源沉吟道:“此番你們穿越風暴前去墨岩山,一路甚是凶險。而且據我平日聽城主所言,那山上雖確有懷夢花,卻有一位武功極高的異人守護,連城主都不願意招惹他,所以才把那裡劃為禁區。你們行事一定要當心。” 沈源一次肯說這麼長的話實在罕見,也許他來送行,為的就是要囑咐我們這番話吧。 我只感受到他這平實的話語中那份濃濃的關切,當即答道:“你放心,雖然情況未明,但萬事其實不用想太多,不過是'隨機應變'四字而已。總之,我向你保證,我和翎兒一定會將懷夢花拿回來的!” 沈源忽然道:“高刑,說句實話,其實從小到大,咱們三人之中,我最看好你。” 我苦笑一聲道:“你這安慰未免太假了吧。” 沈源淡然道:“你看我像會好心安慰你的人麼?” 我再苦笑,照實答道:“不像。” 沈源慢慢站起身來,走到垛口處,看著狂捲天地的風沙,沉聲道:“也許在其他人看來,我和雲翎都是百年難遇的天才,而你只不過算是稍有天分而已。但我知道,你的天分絕對不止於此,你……有些事,我和雲翎都做不來,只有你才能完成。” 這話說得沒頭沒尾,我想要開口讓他說得再清楚些,卻知道他若是不想說,怎麼問也是白費力氣,只得頹然嘆了口氣,又想起那莫測的“無衣”之毒,心情不禁更為沈鬱。 突然,沈源哂然一笑:“高刑、雲翎,若是殺一人可救天下,你們可願為?” 我一愣,旋即明白,他當是和我一樣,想起了恐怖的“無衣”。 雲翎帶著一絲憤恨的表情,道:“這'無衣'忒也狠毒。白衣侯的敵人多言,其為邪魔一道,卻也不是空穴來風。” 沈源道:“若是你們一切順利,我們卻仍然至少須殺一人,殺那與此事無干的無辜之人。” 我搖搖頭道:“都是人命,我做不到。” 雲翎忽地一咬牙道:“若須用罪孽消去這災劫,殺一人而救全城,我願為修羅!” 一時間,我竟恍然覺得不認識這個自小一起長大的少女。 沈源忽地一嘆,道:“若我殘生還有用,我倒希望那'最後一人'是我,寧願死在翎兒……比死在冷冰冰的病榻之上要強過百倍。” 這話幾乎等於直抒胸臆了。雲翎臉上一紅,她顯是早已知道沈源的病症,此刻看起來竟有些手足無措。我一時也想不出什麼話來安慰這自小長大的朋友。 沈源忽地一笑,道:“放心吧,怕死的人可不會那麼容易死的。我還等著喝你們的慶功酒呢。時辰不早了,三位大叔怎麼還不到?” 雲翎聞言,趕緊隨著轉移話題道:“還有些時間。不如我們把事情整理一下,看看能不能理出一些什麼頭緒來?”這個提議倒不會有人反對。 雲翎輕輕拾起一塊白色的石子,道:“迄今為止,兇手一共動手殺死了五人,五樁兇案內的死者都是被'無衣'毒死的。根據白衣侯和唐大公子所言,可以肯定我們所有人都中了無衣之毒,但應該三天后才會毒發,而兇手則有提前引發毒發之能,但必須與受害者接觸方能做到。這也就是說,五樁兇案發生之時,兇手一定都在幾位受害叔伯的附近。” 我和沈源點了點頭。 雲翎用石子在腳下黑色的條石上寫下了“孫虞”兩個字:“那我們就從第一樁兇案開始。孫伯伯被殺的時候,剛從家裡出來,一直在我們的視線之中,在他被害之前,有可能接觸到他的只有我、你們兩個、白衣侯、白衣侯的侍婢、唐仲生、段九霄、李懷戚、還有我爹!”每說一個名字,她便在石頭上寫出一個人名。 我一愣道:“你怎麼連城主都懷疑?” 雲翎嬌笑一聲:“我們既然討論,就要考慮到所有的情形。好了,繼續往下說。” “第二樁兇案發生之時,我們和段九霄他們正在打架,而其他人都沒有不在場證明。但我們打架的時候也可能在兇案之後。所以這樁案子,所有人都有嫌疑。” “第三樁案子,當時我、你們、我爹在大廳,可以互相作證,李懷戚被我們捉住了。我們五個都不可能是兇手。”說著,她把這幾個名字一一劃去。 “第四樁案子,孫老夫子被害的時候,我們三個分散守在老夫子的身邊四周,彼此都看不到對方,所以都可能是兇手。” “接著是第五樁兇案,王叔叔被害的時候,兇手一定是當時聚在一起的我們幾個人,趁他不備下的手。於是,段九霄、白衣侯主僕都沒有嫌疑。”說著,她用石子劃去那幾個人的名字。 結果已然出來! 我們愣愣地看著黝黑的石板上白色的痕跡。 所有人的名字都被畫掉了…… 居然沒有凶手? 難道是無從捉摸的幽魂犯下的血案不成? 我的心中頓時泛過一陣陣的無力感。 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 可是問題又在哪裡呢? 我們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忽聽一個清朗的聲音道:“好香的酒啊,不知朱某可否共飲一杯。”隨著話聲,一襲白衫一步步走上城牆。 正是白衣侯朱煌,身後仍是緊跟著那鵝黃色衣服的侍婢。 絲毫不怕白衫被染臟,白衣侯也如我們一般席地而坐。雲翎右手一晃,手上又憑空多了一隻碧玉酒杯,嫣然一笑,放在白衣侯的身前。 那黃衣侍婢上前一步,執起酒壺,斟上半杯葡萄酒。 白衣侯緩緩舉起酒杯,道:“凝碧盞,滴紅酒,果然是絕配,比之七日烈酒,不遑多讓。”言畢,他一飲而盡,脫口讚道,“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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