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武俠小說 醉鬼張三

第11章 第十一章馬家堡橫刀逐白蝶秦淮樓揮筷救嬌娃

醉鬼張三 张宝瑞 4394 2018-03-12
張三一見舉拳罵道:“你這龜孫子,果然騙我!” 混混兒急忙跪下道:“我要有半句假話,天打五雷轟!”然後轉向那婆娘問道:“你怎麼來了?我娘呢?” 那婆娘嫣然一笑,用木梳梳了梳亂發,嘻嘻笑道:“我把趕到茅廁裡去了,你怎麼還帶了一個漢子?”說著瞟了一眼張三。 張三問混混兒:“這是誰?” 混混兒喃喃道:“是我相好的,她是花枝胡同的暗門子,叫翠村枝。” 張三道:“你娘呢?” 混混兒帶張三來到院內的茅廁,只見一個年逾七旬的老婦人白髮蒼蒼,委縮在茅廁一角,簌簌發抖。張三抱起那老婦人來到屋裡,那翠枝不知深淺,用手指戳著混混兒的額門罵道:“你是要你娘,還是要我?快把她趕出去!” 張三微微一笑,用手指在翠枝身上一點,翠枝便癱軟在地,動彈不得。張三拉翠枝跪到老婦面前,說道:“快給老太太磕幾個響頭,天底下哪有你這樣虐待老人的。”

翠枝知張三不如惹,眼睛瞟了瞟混混兒,見混混兒滿臉懼色,低頭不語,於是給老婦磕了三個響頭。 張三又對混混兒道:“這個糟糠有什麼可惦記的,你把她踢出門去!” 混混兒滿臉哀憐之色,低聲道:“我家裡窮,娶不上老婆,心裡憋得慌,才勾上她,實在不易……” 張三厲聲道:“你給我踢!” 混混兒見張三滿臉怒色,聳聳肩膀,吹了口氣,搓了搓手,閉上眼睛,將翠枝踢了出去。 翠枝哭嚎著:“好你個沒良心的混混兒!”說著,連滾帶爬地出了院門,張三從懷裡摸出一些銀兩交給混混兒:“你要好好伺候老太太,兒以孝為先,不許虐待老人,要靠自己的本事掙錢,光明正大地過日子,娶個好老婆,生兒育女!” 混混兒頭點的跟撲浪鼓一般:“是,是。”

“王五爺那兒要有個三長兩短,我來找你說事!” “是,是。” 張三悄然回到源順鏢局,和衣躺下,一宿睡得香甜。第二日他告辭王五、於紀聞、於雲娘等回到南郊馬家堡。 光陰荏苒,轉眼到了秋天。這天,張三勞累了一天,晚上回到家裡,對著一盞孤燈,一邊剝花生米,一邊端著酒壺狂飲。張氏在燈下為他縫著褂。忽然,村中狗吠,隱約還聽到人喊馬嘶,夾雜著婦人的哭喊聲。張三急忙放下酒杯,“嗆啷”抽出寶刀,躥出屋外觀看。只見遠處走來一夥強人,手中拿著武器。牲口上馱著大小包裹,幾個婦女被捆在馬背上。他心中明白,這是土匪頭子白蝶帶人又來洗劫村莊了。那白蝶原是滄州武館的武師,後來結集一夥土匪,專門搶劫良家婦女,賣到北京、天津等地的妓院為娼,從中漁利。不多時,強人走近,張三猛然躥到路中,橫刀大喝道:“呔!把人和東西留下!”匪徒們見有人攔路,嘩地圍了上來。白蝶立在當中,舉過火把一瞧,認出張三,一拱手叫道:“敢情是張把總,兄弟冒失了,請您讓過一條道兒,讓兄弟們擠過去。”

張三怒道:“白蝶你怎麼惡習不改,又來搶劫良女,你不好好在滄州授拳,怎麼幹起這般營生?” 白蝶又一拱手:“三爺息怒,兄弟這也是萬不得已啊!養家糊口,無可奈何。” 張三道:“這是什麼養家之計,分明是土匪行徑,還不跟我去見官!” 白蝶一聽變了臉:“路不借就別怪兄弟不夠交情。”說著,手一揚,只見五枚亮晶晶的東西疾射而來。張三知道這是白蝶的拿手本領“蝴蝶鏢”。這鏢頭尖細銳利,而且餵有劇毒,鏢身是各式各樣的蝴蝶型,十非漂亮。張三將手中寶刀轉得如同風車一般,那鏢紛紛落地,雙方一場廝殺。 張三那一口刀,帶著“呼呼”的風響,上下翻飛,抹、砍、撩、卷,左突右縱,虛虛實實,變幻莫測,所到之處,鮮血飛濺。嗡的一聲,一個土匪的一口刀朝他頭頂劈來,張三舉刀往裡一卷,順勢一招“小鬼推磨”,對方的手被抹掉了。又有一口刀攔腰砍來,張三門腰跨步上前,刀往裡一轉,磕住來刀,尖一挑,正劃在對方的小肚子上,轉眼之間,七八名匪徒倒在了地上,白蝶見不是對手,唿哨一聲四下奔逃。張三護送著婦女和東西回到村里,這時被搶婦女的鄰村家屬也陸陸續續趕來,分別認領了自家女兒,淒淒慘慘,十分感人,他們都對張三感激不已。

張三回到家裡,張氏上上下下打量了丈夫,摸了摸丈夫的脖頸,心疼地問:“沒有傷著吧?”張三笑著摸了摸腦袋:“這不,腦袋還安安穩穩地在呢!”張氏道:“來,快把衣服脫下來,上面濺了些血點子,我給你洗洗。”張三道:“剛才的事讓鄉親們報了官,一會兒縣衙門就來人,驗了屍身,把土匪們的屍首一埋了事。不過,以後你還要多加小心,以防他們報復,白碟那小子心毒手狠。”張氏苦笑了一下:“你都是為了鄉親們,一個個鮮花般的閨女,哪能眼瞅著她們一個個往火炕裡跳,妓院是人呆的地方嗎?咱們家的事再大也是小事,鄉親們可不能受苦;土匪來了,咱也不怕,跟著你還不是還會了些拳腳,不能打還不能跑嗎?”張三聽了心裡一陣激動,啊,多麼好的妻子,長年來自己東奔西波,她在家操持家務,攜兒帶女,不知操了多少心思!自己是兩袖清風的武術家,沒有給妻子帶來什麼,到頭來還是頹牆殘瓦,孤燈衰草,但是妻子理解自己,理解一個真正的武術家的心,這是人世間最高尚最美的東西……想到這兒,張三摟緊了張氏,在她那掛著草梢的額上,輕輕地親了一口,……張氏看了看熟睡在炕上的兒子們,輕聲道:“你瞧你,別讓孩子看見……”

剛睡下不多時,門外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有人叫道:“張三爺睡了吧?”張三聽出是鄰居洪老漢的聲音,“還沒睡,怎麼,老爹,有事嗎?”洪老漢嘆道:“剛才龍王莊來了一個老太太,又哭又叫,來找閨女。她的閨女叫水杏,也叫白蝶搶走了,可是剛才那些婦女都叫人家領走了,哪裡有一個叫水杏的姑娘呀,老太太一聽,登時昏倒在地上,挺了,我急得沒法子,只好又來吵三爺的覺了。” 張三道:“走,瞧瞧去!”兩個人來到村西的打場上,只見黑壓壓圍滿了人。張三擠過去一瞧,一個年過六旬的老婦人癱坐在地上正訴說著:“下午太陽快落山的時辰,我正在屋裡貼餅子,閨女水杏在院裡繡花,忽然,來了一幫子土匪,不由分說搶了閨女就跑,我上前去攔,被他們一腳踢倒,手裡頭就攥住了閨女的這隻小鞋……”說著,將手裡攥著的那隻小鞋拿給眾鄉親瞧。那鞋是淡藍底色,繡著一隻芙蓉鳥。

張三勸慰道:“老嫂子,您不用著急,甭急壞了身子。”老婦人道:“現在八成是已經到了八大胡同的妓院了。我那苦命的孩子喲,她是什麼事都不懂喲。”張三道:“您把這只鞋交給我,我給您找回姑娘。”洪老漢也勸道:“這是張三爺,他的本事高著哪,這事交給他辦,萬無一失。”老婦哭道:“要是去晚了,閨女的臉面丟了,往後可怎麼見人喲!” 張三思忖:捆在馬背上的女婦都救了,可是那個水杏姑娘藏在哪兒了呢? 張三健步如飛,拽開大步去追白蝶。追到蒲黃榆,追上了一個受傷的土匪,那土匪正一瘸一拐地往前走著,一見張三癱軟在地上。張三問道:“白蝶呢?” “帶著弟兄奔八大胡同了。” “哪個妓院?” 土匪搖搖頭。 “你說不說?”張三掏出長煙袋就要往下砸。

“爺們,我實在不知道呀!” “馬上是不是有女人?” 土匪眨巴眨巴眼睛:“您真是千里眼,是有個如花似玉的小妞,白武師把她藏在麻袋裡,說是個雛兒,人家點名要的,您跟弟兄們廝打的時候,已經有人把她運走了……” 張三放開他,大步朝天橋奔來。 天橋的妓院已有一百多年曆史,幾經盛衰,但從未間斷。這裡的妓院主要分佈在蓮花河、四聖廟和花枝胡同。此外,王家大院、大森裡、趙椎子胡同等也是妓院集中之地。這裡有妓院七十一家,妓女三百多人。除此以外,天橋還有暗娼一百三十家,大部分在西福長街一帶。張三來到這裡,見那一個個妙妓,倚紅偎翠,磕著瓜子,靠著半掩的小門,有伸懶腰,打哈欠的,有嬉笑打鬧的,有呆滯失神的,也有遊遊蕩盪,若失若離的。張三來到趙錐子胡同華清館妓院。他見這妓院門上畫得花花綠綠,顯得闊綽。老鴇娘油頭粉面,笑盈盈走上前,嬌聲道:“老爺,請屋裡坐。”張三隨他進了大廳,坐在一個雕花硬木椅上。那鴇娘朝樓上一揮手帕:“姐妹們,都來喲!”隨著一聲聲柔媚的迴聲,二樓上傳來一陣雜沓的的屐聲。一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妙妓翩翩而出,沿著木梯姍姍而下,排到張三面前。她們有的嬌小玲瓏,豐腴白晰,有的濃妝盈粉,眉清目秀,但臉上都顯得憔翠。那鴇娘一個個介紹道:“淑英、鳳仙、紅寶、金花、小翠、小紅、彩虹、秋葉……”整整八個。

張三問:“你們這中哪一個是昨夜裡剛到的?”那些妙妓聽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搖搖頭。張三又問鴇娘:“你們這裡有個叫水杏的嗎?”鴇娘想了想,說道:“往西頭走不多遠有個秦淮樓妓館,那裡倒有個叫水杏的丫頭。”張三聽了拔腿便走。鴇娘慌忙道:“那你就不在這兒玩會兒?”張三道:“我要找人。”鴇娘一伸手:“你在這入座要給一百兩銀子,外加問路費,加起來一百五十兩銀子。”張三揚手給了她一巴掌:“三爺有事,沒閒功夫陪你!”說著揚長而去,那鴇娘知他不好惹,不敢再吭聲,眾妙妓倒哈哈大笑起來。 張三出了華清館妓院,朝西走了幾十步,果然見有個秦淮樓妓館,張三見門口那個領班的婆娘正在打盹兒,徑直走了進去。來到大廳空無一人,張三慢悠悠上了二樓。他見一個房間虛掩,輕輕推開門,只見炕上躺著一個老頭,像是個有身份的人,已然睡熟,正呼嚕作響。一個赤條條的妓女正在翻他的綢緞衣服,偷取荷包裡的錢財。她一見張三嚇得大聲尖叫,張三輕輕掩上門,又朝後走來。正走間,猛聽後院一陣女人的慘叫,他下了樓,出了後樓門朝後院奔來。

一間房內,有個鴇娘正在拷打一個妓女,還有一個中年女人立在一旁。那鴇娘用燒紅了的火筷子燙那妓女的奶子,一麵湯一面問:“你還熱不熱客了?” 那妓女也就十五六歲,像是江浙一帶人,她說道:“我親媽媽,我再也不熱客了。” “那個男人給了你什麼好處?” 那妓女支支吾吾,不願說出來。鴇娘將火筷子狠命往她奶子上一戳,那妓女慘叫一聲,噗通跪在地上,哀求道:“我的親媽媽,我再也不敢熱客了!” 張三實在看不過,衝進門去,叫道:“哪有你們這樣糟蹋人的,還不住手!” 那兩個女人見猛丁丁闖進一個壯漢,大吃一驚,鴇娘叫道:“你是誰?我們這兒可有鏢局保護,我一嚷嚷,就會有人來捕你。” 另一個女人道:“這個死丫頭想跟野男人逃跑,違反了我館的規矩!”

張三抄起那根火筷子,“嗤啦”、“嗤啦”幾聲,燙中了那兩個女人的臉,各印了一個糊跡,那兩個女人嗷嗷亂叫。 “哈,哈,原來你們二位也怕這個。” 那兩個女人委縮在牆角。哆嗦道:“大爺,以後再也不敢了!” 張三見那妓女不像北方人,知她不是水杏。這時那妓女已穿好衣服。 張三問:“你是哪里人?如何走上這一步?” 那妓女眼淚汪汪道:“我是無錫人,十三歲時被人販子拐騙到此,前幾日遇上了一個買賣人,他要同我一起逃走,沒想到被鴇娘發現了,她們就毒打我,我的命好苦呀!” 張三又問:“你認得那個買賣人的住處嗎?” 妓女點點頭。 張三問鴇娘:“我要贖她出去,需要多少銀兩?” 鴇娘一聽轉悲為喜,忙道:“只需五百兩就夠了。” 張三摸了摸懷內,尚有四百兩銀子,扔給鴇娘道:“就這麼多了,立個字據吧!” 立了字據後,張三帶那妓女出來,妓女對他千恩萬謝,告辭而去。張三又朝東尋來。剛走到花枝胡同,忽聽有人喚他:“爺們,到這兒來吧,這兒屋暖炕熱。”張三一回頭,見那土房門口倚著一個花枝招展的妓女,這個女人他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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