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武俠小說 醉鬼張三

第5章 第五章東暖閣內珍妃指津源順鏢局英雄聚義

醉鬼張三 张宝瑞 4793 2018-03-12
李瑞東帶張三和王五推開閣門,只見有個美麗的貴妃正坐在榻上彈古琴。她的釵環雖已卸去,卻還鬢邊簪著一朵鮮紅的寶石珠花,襯著耳朵上的兩顆碧玉鑲就的綠寶石耳墜。更顯得紅嬌綠嫩,艷麗無比。白皙的臉蛋上有一雙微蹙的纖秀的眉毛和一雙脈脈含情的秋眸。她就是光緒帝的寵妃珍妃。珍妃見李瑞東領著兩個陌生男人進來,大吃一驚,急忙放下古琴。李瑞東道:“這二位是我的朋友,一個是醉鬼張三,一個是大刀王五,都是武林豪傑,王五先生是譚嗣同先生生前的好友,他們刺殺老佛爺,現正被追捕……” 這時,外面人聲鼎沸,火把熊熊。 珍妃沉吟一會兒,道:“你們快隨我來。”說著引二人來到閣後一口井前,珍妃道:“這是一口常年不用的枯井,裡面有一條暗道,能通到煤山,你們到煤山後再想法脫身……”王五和張三不由分說,分別跳下,沿著井壁匍行十尺,果然見有個兩尺長的洞口。鑽進洞口,漆黑一團,只有潮濕的水滴聲。二人只管揀道而行,行了約有一里,見上面隱約有光亮,撥開野草一瞧,也是一口井,下面深不可測,有涓涓水聲。二人沿著井壁攀援而上,上來後才知已到煤山腳下。原來這個暗道是光緒帝乘慈禧在頤和園養息之時,派人秘密挖的,以防不測,沒想袁世凱告密,慈禧來的突兀,沒有派上用場,這一番倒是救了張三和王五。

張三和王五見附近沒有禁衛,便往東摸來。煤山以叫景山,明代叫萬歲山,到了清代才改名景山,據說山下曾經堆過煤,因此又有煤山之稱。遠在13世紀中葉,這裡曾是元代皇帝的御苑,建有金殿花亭,又有四地八頃。元代皇帝曾在這裡耕稼種植,而且裝有水碾,引北海之水來澆灌花木。根據傳說,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個星宿,各有部位,清宮北面是玄武之位,必須有山,明成祖朱棣便令人將挖掘紫禁城護城河的渣土堆積起來,成為大內的“鎮山”。並把它放在縱貫城中軸線的頂端,取名“萬歲”。清代順治皇帝把它改名為景山;乾隆皇帝又在山上分建了萬春、週賞、富覽、觀妙、輯芳五亭,使景山致於完美。 張三和王五來到東牆下,只見東門口立著幾個握刀持戟的禁衛,二人悄然攀上院牆,又悄然而下,來到街上。

二人來到大刀王五開辦的源順鏢局時,只見鏢局內燭火通明,院里黑匝匝的有三四十人。原來鏢師們聽說鏢頭王五深夜入宮行刺,都為王五捏了一把汗。這時,王五的妻子王章氏從人群裡擠出來,上下打量了一番丈夫,急火火問道:“咋的了?” 王五苦笑著搖了搖頭。王五的一個弟子說:“師父沒傷著就好。” 王章氏疑惑地望著張三:“這位大兄弟是誰?好面生!” 王五指著張三道:“這次多虧了他幫忙,他就是北京城裡有名的'醉鬼'張三爺。” 眾鏢師裡有認得張三的,也不有認的張三的,不認識張三的想看個清楚,認識張三的因為方才沒瞧清楚,反正個個伸長了脖子。 王章氏道:“喲,敢情是張三爺駕到,來,快屋裡坐,肚子逛蕩了吧,我給你們下麵條去!”說著,“蹬蹬蹬”地到灶房去了。

王五叫道:“別忘了給張三爺弄點酒!” 王五讓鏢師們回去歇息了,然後請張三來到正房,兩個人盤著腿絮叨起來。這時,王章氏端著兩大碗熱氣騰騰的麵條走了進來:“大兄弟,趁勢吃吧!”張三低頭一瞧,這碗好大,足有半尺長。王章氏抹了抹腦門上的汗珠,道:“我再給你們燙兩壺酒去!”說著,一撞門又出去了。 酒醉飯飽,張三沒有回馬家堡,一頭倒在王五家西房的炕上睡著了。一覺醒來已是第二日傍晚,他下了炕,走出房門。王五的弟子二喜正倚著一隻竹椅捏鐵蛋玩,他見張三醒了,站起身來:“張三爺,師父讓我伺候您。” “你師父呢?”張三問。 “他中午出門去了。” 張三伸伸懶腰,踱出門來。這源順鏢局就在東珠市口西半壁街,黑底金字的“源順號”字匾高懸門首,紅綢子結成花披在匾上,門右上角有面鏢旗,旗桿有十幾米高,杏黃鏢旗上繡著“源順鏢局”四個黑色大字。

這時,二喜也走了出來,他摸摸腦袋說:“張三爺,我們早就听說您的懸指功厲害,能不能讓俺開開眼?”張三笑道:“你師父武功不在我之下。”二喜道:“各村有各村的高招,我也想學學您的功夫。”幾個在門溜達的鏢師也圍了上來,他們湊上來道:“張三爺,就讓我們開開眼吧。”張三道:“好,那我就班門弄斧了。”說著,將長煙袋掖在腰間,脫了小褂兒,啐了口唾沫,在手心上搓了搓,抬頭望瞭望那“源順鏢局”的旗桿,一個倒立,竄到旗桿下面,一下下,倒爬旗桿至頂端,然後雙手抓住桿頭,全身平衡懸在空中……下面傳出一片喝彩聲。眾人嚷道:“真是絕妙!”張三又倒立著往下爬,爬至五米處,一招“鷂子翻身”,平平穩穩落於地面,大氣不喘一口,臉無異色。二喜問道:“張三爺,這叫什麼功呀?”張三穿了小褂,點了一泡煙:“小子,這叫'順風扯旗'。”二喜又問道:“這功夫怎麼練呀?”張三磕打磕打煙灰:“這種功夫在手指和腰,你在牆壁高處釘一個木橛子,粗點兒的,每天站在牆下跳起來用手指捏住木橛子,要將身子懸起。隔幾天就用刀把木橛子削去一塊,一直削到最細程度,還能用手抓住,身體懸起,木橛不折,這功夫就練到家了?”說著,張三在二喜的肩頭重重地拍了一下。

兩個人又走進院子,張三指著大門道東側上方的匾額問:“這塊'德容感化'的大匾是誰送的?”二喜道:“師父在江湖闖蕩多年,廣交天下英雄,結識四海好漢,為源順鏢局立下幾條規矩:一是押送銀兩多是重要鏢車,由師父親自走鏢,師娘喊鏢;在行鏢時,師父多是憑機智將衝突善了,既使遇上強橫之徒,也是以武功取勝,力求血不染刃,使對方心服口服,因此江湖上稱師父是俠義之士。二是江湖朋友來訪,只要提'大刀王五',都要盛情款待,贈送盤纏,周濟困難。三是年年冬施寒衣,夏施單衣,逢年過節時,親套馬車周濟貧困百姓。這塊'德容感化'的匾額就是附近的老百姓送的。”二喜又指著對面的一塊匾額說:“這塊'義重解驂'的匾額是江湖豪俠馬三保胡致遁等人送的。那邊掛的'尚武'和'濟貧'兩塊匾額也是百姓們送的。”

二人往院裡走來,這源順鏢局非常齊整,灰瓦房磚漫地,二人穿過外櫃房,沐浴禮拜院、馬棚、內櫃房、存鏢房、鏢師住房。路過後院時,只聽有女子嬌聲喚道:“您就是張三爺嗎?”張三回頭一瞧,只見是個秀麗姑娘,風姿綽約,亭亭玉立。張三有點詫異,說道:“你找我有何事?”女子道:“我就是被您和梁爺救出來的於雲娘,方才清宮裡的尹大總管跑來告訴梁爺的徒弟李國泰說,梁爺的案子還挺棘手,一是殺的人太多,二是那趙六的家人往上面送了不少銀兩,刑部要將梁爺判死罪,李國泰雖然也送了不少銀兩,但是不太管事。”張三問:“李國泰在家嗎?”於雲娘道:“他方才又出去找門路了,尹爺說明日上午與你一起去刑部侍郎王金亭家,說王大人是個正直的官兒,他明兒一早派車來黃酒館接您,方才我們到處找您,尹爺說昨晚上你與王五爺在一起,八成在這兒,我才找到您。”

這時,從院內走出一位中年壯漢,頭纏白布,身穿杏黃長衫,手拿一柄湘扇,清瘦的臉閃著一雙濃眉大眼。於雲娘見到他,親熱地拉著他的手說:“爹,他就是梁爺的好朋友張三爺,我的救命恩人。” 原來這位壯漢就是寧夏銀瓶拳大師於紀聞,他一月前來到北京源順鏢局來尋好友大刀王五,正值王五送譚嗣同靈樞未歸,便宿在源順鏢局。王五返京見到於紀聞,,自然高興萬分,二人敘個不休,各抒抱負,此時王五聯絡天下好漢,他請於紀聞也回寧夏聯絡回民同胞,共同舉義。 昨日,於雲娘在黃酒館的伙計伴同下來到源順鏢局,終於見到於紀聞,父女倆淒淒切切,各敘一番離愁別緒。 於紀聞請張三到後院屋裡坐,又叫女兒取過火鍋,幾個人涮起羊肉,邊涮邊聊,話語甚是投機。二喜找來幾壇山西汾酒,一忽兒,張三和於紀聞都喝得酩酊大醉。

張三喝了足有一斤半汾酒,灑助人興,話兒象炒豆般蹦出來。張三道:“於老弟,咱們猜個酒謎吧?” 於紀聞打了一個哈欠:“猜幾個響噹噹的人物!” 張三舉著酒杯,打了幾個晃兒:“你先說五個,我猜,然後我再說五個,你猜!” 於紀聞打了一個酒嗝:“好,你聽著,粗中有細。” 張三不假思索地說:“張飛!” 於紀聞哈哈大笑:“不對,我該撞你腦門。” “怎麼不對,張飛可不是粗中有細嗎?他長坂坂上一聲吼,嚇得曹兵個個憂愁……”說著,他舉著酒杯轉了兩個圈,唱起《甘露寺》喬玄公那段京劇清唱。 於紀聞笑道:“是魯智深,這才是真正的謎底。你再聽著,寒來暑往……” 張三答道:“時遷!” 於紀聞點點頭,又道:“寂寞開無主。”

張三低頭想了想,道:“你這是什麼文詞,我聽不懂。” 於紀聞道:“這是陸游的一句詞,詞牌叫卜算子,詞名叫詠梅,謎底是花自芳。我再說一個,萬水千山花滿園。” “花茶。” “桂林山水甲天下。” 張三搔了搔頭皮:“桂林,嗯,沒去過。” 於紀聞眉毛一揚:“我告訴你吧,石秀。桂林的山可美極了。” 於雲娘在一旁道:“桂林的山美水也美,該是甲天下!” 張三哼了一聲:“以後我一定去桂林瞧瞧,都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怎麼又是桂林山水甲天下了。哼,花里胡哨,你說完了,該我了。” 於紀聞道:“我洗耳靜聽。” 張三扯了扯衣襟:“春秋半邊,日月同輝。” “霹靂火秦明。” “愛護樹林。”

“衛青。” “油煎豆腐” “李白。” 張三讚歎道:“你腦子倒還好使。會扎猛子……” 於紀聞歪著腦袋想了想,說:“不知道。”話音未落,於雲娘搶著說:“八卦掌師祖董海川。” 張三笑著點了點頭,又說:“楊樹上的季鳥。” 於紀聞想了想,又嘆了口氣。於雲娘咯咯笑著,說:“楊氏太極拳創始人楊露禪。” 張三吐吐舌頭:“於大哥,你這姑娘真是閻王爺的閨女,小鬼丫頭!方才這兩個都是你閨女說出來的,嗨,不算數!我再給你出兩個,還是打兩個武術家,聽不見泉水叮冬響。”於紀聞還是搖頭。於雲娘道:“吳鑑泉!” 張三又道:“你於紀聞不回寧夏了!”於紀聞引時已大醉,踉蹌著站起來,“噗”的一大口,飛了一桌,他用手指著張三道:“姓張的,你說我不回寧夏了,盼我死哪,不,我的屍骨要埋在寧夏,我要死在寧夏!” 於雲娘勸道:“爹,人家張三爺是猜謎呢,你瞧您,您那是盛酒的傢伙嗎?人家這謎底是王薌齋!” 於紀聞“啪”地打了女兒一個嘴巴,罵道:“你說我這肚子不是盛酒的傢伙,那是什麼,難道是夜壺不成?!你給我滾!” 二喜在旁邊見於紀聞和張三都醉了,立刻叫來王五的老婆王章氏,把二人各自勸回自己的房間。 卻說張三躺在炕上倒了一會兒,酒醒了大半,頭腦也清楚多了,見旁邊無人,便走出房間。月光如水,瀉如白瀑。他見左側院內亮著燭,窗前人影晃動,心想:這麼晚了,是誰還在那兒忙乎,於是來到左側院內,湊到窗前,只見屋內坐著四個人,當中一人光著頭,辮子纏在頭上,挽了一個椎髻,面色紅潤,鬚眉盡白,銀髻飄拂,目光如電,有柄大刀橫在膝上,一手撫著刀柄,一手捋著須尖,此人四十五六歲,正是“大刀王五”王子斌。王五左邊那人二十六七歲高高敞亮的額角,微微向上傾斜的劍眉,黑白分明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端正瀟灑的面容,身穿一件白色長衫,橫握著一柄春秋寶刀,正是“眼鏡程”程延華。程延華旁邊那人有五十二三歲光景,身材頎長,肌骨強壯,一團正氣,凜禀雙目,斜背單刀。張三見過這人,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單刀李”李存義,此人表字忠元,直隸深州人,幼年家貧,無資人塾攻讀,幫人趕車,兼習拳藝,在江湖賣藝度日。他走遍齊、魯、燕、晉諸地,尋訪名師,中年於河間武術大師劉奇蘭門下學形意拳,歷時九載,他還擅長長拳和短拳。以後以保鏢為生。李存義剛從天津趕來,風塵僕僕。李存義旁邊的那人三十七八歲,生得魁偉,氣度軒昂,臉上泛著紅潤,身穿一件寶藍長衫,斜背著一口寶劍。張三也認得此人,此人叫孫祿堂,直隸完州人,自幼好武,曾跟李魁元、程延華學八卦掌,並得形意拳大師郭雲深之親授,是當今罕見的文武奇才。 只聽李存義說道:“如今國難當頭,朝延日益腐敗,洋人更加猖獗;洋人借辦教堂,擴充地盤,欺壓百姓,姦淫婦女,愚弄鄉民,隨意槍殺無辜,真是可惡之極!現在山東、直隸都鬧起了義和團、紅燈照,山東朱紅燈領導的義和團、紅燈照很快就要殺進北京,他們燒教堂,嚴懲不仁不義的神父,真是大快人心……” 正說間,只聽院內發出聲響,眾人齊到窗前觀望,張三心想:莫非這些人發現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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