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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十七、巧手王

奇門兵刃1·折疊弩 方白羽 7773 2018-03-12
幽幽黑暗,徐徐涼風,冰涼的滴水像風鈴一般在耳邊輕輕迴響。步天歌漸漸從昏迷中醒來,茫然打量著周圍一切。只見自己置身於一處岩洞改造成的囚室中,洞頂石鐘乳的滴水正斷斷續續地滴落到囚室外那一灣清泉中,發出清脆悅耳的“叮咚”聲。 看來瑤光還真對自己另眼相看,沒有把自己與方信他們關在一起。步天歌在心中苦笑。掙扎著慢慢坐起來,這平常不過的動作也如此吃力,步天歌這才發覺,自己竟是如此的虛弱。 “你醒來了!”有人在囚室外低聲問道。步天歌透過拇指粗細的鐵柵欄望出去,朦朧中發覺是一個女子在柵欄外焦急地張望,心中以為是瑤光的門下,不由冷哼一聲沒有搭理。卻聽那女子低聲道,“你感覺好些了麼?我給你送來了一點酒菜,你多少要吃點東西才行啊!”

那女子的聲音依稀有些耳熟,步天歌凝目望去,意外地發現她居然是一年多沒見的千面狼容阿嬌! “你……怎會在這裡?”步天歌一開口,才發覺嗓音是如此的啞暗。只見容阿嬌垂下頭,低聲道:“一年多前曾蒙先生相救,阿嬌僥倖不死,但天地之大,阿嬌竟無半個親人,只得追隨義兄路天豪投入了星月教瑤光長老門下。沒想到竟在這樣一個情形下再次與步先生相見,阿嬌對先生的救命之恩一直銘記在心,可惜阿嬌無力救步先生脫困,惟有送些酒菜聊表寸心。先生已經三日沒吃東西了,若再這樣下去,就是鐵打的漢子也要被折磨成廢人。” 聽容阿嬌這一說,步天歌才感覺腹中空空,肚子在“咕嚕”直叫。但望著柵欄外容阿嬌送來的酒菜,他卻沒有一點食慾,只感到似有萬千螞蟻正悄悄在自己骨髓血脈中蠕動,他知道這是藥癮即將發作的徵兆,不由撲到柵欄前,急急地問道:“有極樂丸沒有?快給我一顆!天堂香也行!”

容阿嬌駭然後退,眼中滿是同情,連連搖頭道:“沒有,我沒有,瑤光長老對門下控制極嚴,任何人不得私藏天堂香和極樂丸!” “快幫我弄些來!求求你了!”體內那萬千螞蟻開始騷動起來,像在咀嚼著自己的骨髓和神經,那種無法言訴的痛苦幾欲令人發狂,步天歌再不敢勉強壓制,不由高聲哀求起來。 “你求她還不如來求我!”遠處有人款款應道,隨著兩盞明亮的宮燈引路,岩洞出口的石階上慢慢下來一個宮妝麗人,只見她在這幽暗陰森的溶洞中,沿著那凹凸不平簡易小路緩緩行來,步態依然有說不出的綽約多姿。 “長老!”容阿嬌慌忙跪倒在地,神情十分驚恐。只見瑤光徑自來到容阿嬌面前,狠狠扇了她一耳光,跟著一腳踢翻地上的酒菜,罵道:“賤人!居然敢私自給他送酒送菜,現在他就只配吃點豬食狗食!”

“長老恕罪!”容阿嬌慌忙匍匐在地,渾身顫抖不已。瑤光不再看容阿嬌一眼,轉望步天歌恨恨地道:“步天歌,你究竟有什麼好?現在都這樣了還有女人巴巴地給你送來酒菜,江惠娘那個賤人更是為你不惜背叛我這個師父,連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要。” 惠娘!步天歌心中一痛,忙問:“惠娘她怎樣了?” “她很好,我不會讓她輕易就死。”瑤光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在牢籠前一塊凸起的岩石旁站定。如煙忙把手中的氈毯鋪到那岩石上,瑤光這才款款坐下來,把一隻纖手伸到步天歌面前,“你看我這指甲還醜嗎?” 指甲還是和原來一樣黯淡灰黃,不過步天歌看也不看就說:“不醜,它很美!” 瑤光又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臉頰問道:“我還是個老女人嗎?”

“不是,你既年輕又漂亮!” “那你願不願意為我加入星月教,讓瑤光侍奉枕席呢?”瑤光的聲音十分溫柔,臉上竟現出了一抹從未有過的羞紅。 “願意,我願意!”步天歌話音剛落,臉上就吃了瑤光一記耳光。 “撒謊!敢騙我!”瑤光的神情剎那間變得十分猙獰,“你說這些來討好我,不過是想從我這裡求得一粒極樂丸罷了!”說著她手腕一翻,指間已多了一粒白色藥丸,“你是不是想要它,求我啊!看看你的哀求是不是會讓我心軟!” “給我!快給我!求求你!”步天歌拼命從柵欄中伸出手來,卻總是差了那麼一點才能夠到那枚可以解除痛苦並帶來無窮快樂的極樂丸。 瑤光臉上現出滿足的笑容,轉頭對尚跪在原地的容阿嬌道:“阿嬌,你過來!”

容阿嬌一怔,慌忙來到瑤光面前跪下。只見瑤光把一隻腳伸到她面前:“把鞋給我脫了。” 容阿嬌又是一怔,不過也不敢多問,只得戰戰兢兢地捧著瑤光的腳把那隻繡花鞋褪了下來。卻見瑤光依舊伸著腳說:“把襪子也脫了。” 粉色的襪子褪了下來,露出一隻纖纖巧巧白皙如玉的秀足,瑤光把那隻腳伸到柵欄中,對容阿嬌惡毒地笑道:“我要你看看你喜歡的男人是多麼的卑賤,多麼的一錢不值!可惜惠娘那賤人不在這裡,真想讓她也欣賞到這一幕。”說完轉向柵欄中的步天歌,“舔我的腳,只要把我舔舒服了,這枚極樂丸就是你的!” 步天歌渾身一震,只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抖著手緩緩捧起了瑤光那隻赤足。容阿嬌見狀不由垂下頭去,不敢讓瑤光看到自己眼中那痛惜的淚水。瑤光身後的如煙如夢也別開頭,不忍再看。瑤光則瞇起雙眼,喃喃自語道:“男人,一個最驕傲的獵頭人,原來也不過如此。”

話音剛落,她的嘴裡就迸發出一陣聲嘶力竭的尖叫,拼命從柵欄中抽出赤足,人也從那氈毯上狼狽地摔落下來。如煙如夢慌忙將她扶起,卻見那隻赤足上血肉模糊,一隻腳趾竟已不翼而飛! “妖婦!你殺了我吧!”步天歌拼命撞擊著鐵柵欄,那滿嘴的鮮血使他的模樣看起來十分猙獰,竟把容阿嬌也嚇得連連後退。 “混蛋!畜生!我看你能堅強到幾時!”瑤光氣急敗壞地破口大罵,推開攙扶自己的如煙,聲嘶力竭地厲喝道,“給他極樂丸,他要多少就給他多少,不用再控製藥量!” 如煙一臉駭然,不過也不敢違抗,忙把一粒極樂丸扔進牢籠中。步天歌毫不猶豫地撿起來塞入口中,跟著就癱倒在地,緩緩合上了雙眼。 慢慢扶著瑤光離開這岩洞改造成的地牢,如煙見她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些,不由小聲勸慰道:“師父,步天歌不過是第一個沒有為您的絕世美貌動心的男人,就算他冒犯了您的尊嚴,一刀殺了豈不干脆?何必一定要他屈服?要知道不控製藥量,他也會很快就死於極樂丸之毒。”

“混帳,你也敢來教訓為師?”如煙話音剛落,臉上就吃了瑤光一記耳光,“是不是你也心痛他了?是不是每個女人都會為這種又臭又硬的男人動心?” “弟子不敢!”如煙慌忙跪倒在地,心中實不知道師父何以發如此大的火。卻見瑤光幽幽嘆了口氣,眼光極目藍天,神情複雜而幽怨地喃喃道:“你錯了,步天歌不是第一個對為師視若無睹的男人,而是第二個。不巧的是,他也是一個自高自傲的獵頭人。對第一個我狠不下心來,所以該當他倒霉。” 攙著如夢慢慢往回走,瑤光突然問道:“查到跟步天歌一起來那個獵頭人的下落了嗎?” “還沒有!”如夢忙道。 “奇怪了!”瑤光喃喃道,“那小子去了哪裡?誰又能在我星月谷中來去無踪?”

岩洞中又歸於平靜,那山水依舊在“叮咚”滴落,像風鈴一般的清脆。隱約覺著有人來到近前,但步天歌沒有動也沒有睜眼,依舊沉浸在那飄飄欲仙的夢幻世界中。 “步大哥!”有人在低聲呼喚著,聲音中充滿痛惜。藥癮漸漸退去的步天歌終於緩緩睜開了雙眼,那聲音很熟悉,令他不由轉頭望去,意外地發現竟是失踪了許久的冷欣兒。 “步大哥,你怎樣?我這就救你出去!”說著冷欣兒撲到柵欄前,想扭開鐵鎖打開牢門,卻怎麼也不能如願,他只得回過頭,對著身後低聲道,“快來幫幫忙啊!” 他身後的岩洞陰暗處響起一聲無可奈何的嘆息,跟著閃出一個乾瘦的人影,那身破舊的官袍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顏色,可他依舊習慣性地挺胸凸肚,官威十足。步天歌有些意外地認出,他竟是飛鷹渡驛站那個姓童的老驛丞。只見他來到牢籠前,從袖子中掏出一根彎彎的鐵絲,往鎖孔中捅了捅,就听“嗒”一聲輕響,那鎖就開了。他卻一臉苦惱的嘆著氣說:“我真後悔救你這小子,盡給我添麻煩。”

冷欣兒沒理會他的牢騷,低頭鑽進牢籠中把步天歌扶起來,哽咽道:“大哥,冷欣兒來遲了,我這就帶你走,咱們這就離開星月谷這鬼地方。” 說著他把步天歌扶了起來,吃力地把他攙出牢門,然後往岩洞深處走去。這過程中步天歌都恍恍忽忽任由他擺佈,像一個失去了靈智的傻子。 岩洞深處是一個死巷,並沒有出口,但那驛丞把一塊凸起的岩石轉動了一圈後,一塊石筍便無聲地縮了回去,露出一個能容一個人鑽入的黑黢黢岩洞。驛丞率先鑽入洞中,待冷欣兒和步天歌鑽進來後,那石筍又重新回到原處把那洞口完全堵了起來,再看不出半點異狀。 步天歌任由冷欣兒扶著走在幽暗陰冷的岩洞中,而那老驛丞則在前面舉著一枚夜明珠領路。曲曲折折不知走了多久,終於見那老驛丞收起夜明珠一聲低嘆:“到了!”

前方有機簧聲“咔咔”響起,漸漸露出一個明亮的出口,老驛丞從洞口鑽了出去,接著冷欣兒也扶著步天歌鑽出洞口,跟著機簧聲再次響起,那洞口又重新被堵上,步天歌回頭望去,陡然間駭得連連後退,若非冷欣兒攙扶,差點要摔倒在地。 只見半人多高的神龕上,瑤光手拈一朵罌栗花,正似笑非笑地俯視著自己。 “妖婦!”步天歌恐懼地高叫起來,掙扎著就要逃離此地。冷欣兒忙把神龕上的幔帳拉上,遮住了龕中的神像,然後對步天歌柔聲道:“步大哥別害怕,不過是一尊石像罷了。” “妖……婦……”步天歌雙眼發直,定定地瞪著已經垂下的幔帳凝立了片刻,跟著兩眼一翻就摔倒在地,冷欣兒慌忙把他半扶起來,卻發覺他已經昏迷過去。冷欣兒不由抬頭望那老驛丞急道:“怎麼回事?他是怎麼回事?” 老驛丞不緊不慢地摸了摸步天歌的脈搏,又翻開他的眼瞼看了看,這才低聲道:“不礙事,他這是多日未曾進食,身體極度虛弱,方才又被山神娘娘給嚇著了,所以昏迷過去。給他弄點吃的,再讓他好好休息一會兒就沒事了。” “什麼山神娘娘!”冷欣兒不由破口大罵,“你雕什麼不好,偏偏要雕瑤光那妖婦,若是步大哥有什麼三長兩短,我跟你沒完!” 老驛丞面有愧色,竟沒有爭辯,只高叫那啞巴伙計趕快生火做飯。 “我……這是在哪裡?”不知過了多久,步天歌終於清醒過來,茫然望著周圍的一切,他喃喃問道。 “咱們現在在飛鷹渡驛站中,”冷欣兒邊用勺餵步天歌稀粥,邊小聲解釋說,“你放心,這兒很安全,瑤光那妖婦不會找到這兒來。” 聽到瑤光的名字,步天歌渾身不由一顫,眼中竟閃過莫名懼色。冷欣兒見狀不敢再提瑤光的名字,只道:“別怕別怕,咱們已經出了星月谷,現在很安全。” 步天歌茫然望著面前的冷欣兒,喃喃道:“你去了哪裡?” 冷欣兒笑道:“那晚你點了我的穴道走後沒多久,童老就進來把我救走了,帶我從那溶洞改造成的秘道中出了星月谷。若非有他相救,我恐怕也難逃瑤光毒手。” “不是本官救了你,是山神娘娘借本官之手救了你,你該感謝山神娘娘才是。”一旁的驛丞連連辨白。冷欣兒一聽又是一沉臉,搶白道:“什麼山神娘娘?不過是瑤光那妖婦罷了,我真不明白你有如此巧手,雕誰不好偏偏雕那妖婦,讓我每次一看到那神像就生氣,恨不得把它給砸個粉碎!” “你當初可不是這樣!”驛丞氣呼呼地睜大了雙眼,“要不是當初你大贊娘娘美貌,又恭敬地上香磕頭,本官才懶得救你呢。再說本官雕的是如玉,不是什麼瑤光!” “瑤光就是如玉,如玉就是瑤光,這又有什麼區別?” “瑤光是瑤光,如玉是如玉,大大的有區別!” 冷欣兒與驛丞頓時爭吵起來,步天歌不明所以,不由插話道:“這……是怎麼回事?” “你問他!”冷欣兒用眼乜視著老驛丞,對這個救命恩人一點不假辭色。那驛丞對冷欣兒的無禮也不介意,反而面帶愧色輕輕嗓子道:“本官……”剛說得兩字就一拍自己的腦門,“嗨!這狗屁驛丞當久了,我他媽都差點忘了自己是誰!” 說著他在床前坐了下來,對步天歌道:“老夫名叫童歡心,這名字你多半沒聽說過,不過老夫還有個外號你一定聽說過,那就是'巧手王'。” “巧手王!”步天歌果然感到驚訝,實在沒想到這偏僻驛站的老驛丞,竟然就是二十多年前就已經名震天下的“巧手王”。而自己的折疊弩也是出自“巧手王”之手,想到這步天歌不由往背上摸去,這一摸卻摸了個空,那片刻也不離身的折疊弩竟然不在身上,這才想起它已經被如煙如夢收繳了。 “別摸了,折疊弩在這裡!”童歡心說著從身後像變魔術般拿出了步天歌的折疊弩和透心箭,“老夫這輩子有三件最得意之作,這折疊弩就是其中一件,我可不想它落到尋常之輩手裡,就順手牽羊把它拿了回來。” “你有三件得意之作?那另外兩件是什麼?”冷欣兒忙躍躍欲試地問道,既然步大哥能以一把折疊弩就名震天下,自己要能找到“巧手王”另外兩件得意之作中的一件,沒準也可以成為天下名人。誰知童歡心卻道:“一件是星月教的月神殿,另一件就是後面山神廟中如玉的雕像,也就是山神娘娘的神像。” 冷欣兒大為失望,沒好氣地問道:“那神像明明就是瑤光,你為何偏偏要說她是如玉?” 童歡心幽幽地嘆了口氣,飽經風霜的老臉上竟現出一抹幸福的紅暈,眼光極目虛空,似穿越時空一般的幽遠,“那還是二十多年前,如玉年方二九,還只是星月教上一代瑤光長老座下弟子。那時老夫正是壯年,受星月教之託建月神殿,以及修繕星月谷中各處建築,第一次見到了美若天神的如玉。不怕你們笑話,老夫那時也算風流人物了,見識過江湖上不少美貌女子,可第一次見到如玉時,也不敢相信天地間竟有如此絕代佳人,完全無法用言語來形容。老夫那時就動了心,誰知如玉生性高傲,對我這個'巧手王'也不假辭色,她越是如此,老夫就越是想見到她。都說得不到的東西最珍貴,明知這是一種病態,可老夫偏偏就跳不出這種情結。隨著月神殿一天天接近完工,我怕日後再見不到如玉,也怕星月教卸磨殺驢,於是利用設計修繕之便,借天然的山石溶洞在谷中為自己留下了幾處通往外界的秘道,其中一處秘道的出口剛好就在關押步天歌的岩洞深處。月神殿完工後星月教果然殺人滅口,眾多工匠俱長埋星月谷,老夫藉著秘道才逃得性命。出來後老夫又在江湖上游蕩了幾年,但心中實在放不下如玉,於是又多次從秘道偷入星月谷。老夫對谷中地形瞭如指掌,倒也不怕被人察覺。為了能經常見到如玉,老夫買通官府,在這深山設了處驛站,自己則買了個驛丞的芝麻官,正大光明地在此長住下來。又在那通往星月谷秘道的出口處建了座山神廟,並耗時一年打造了一尊如玉的雕像,這樣老夫就可以隨時見到她了,沒想到這一住又是差不多二十年了。”說到這唏噓不已。 冷欣兒聽得出神,見童歡心歇了下來,不由追問道:“後來呢?那如玉姑娘就是後來的瑤光長老吧?她知道你一直都在暗戀著她嗎?你為何不向她明說?” “我不敢啊!”童歡心縮了縮脖子,眼中竟閃過害怕的神色,“如玉年輕時就已經心如鐵石,殺人不眨眼,後來成了新一代的瑤光長老後,手段更是毒辣。她就像那谷中的罌栗花,美則美亦,卻是最陰險的殺人毒藥,要知道如玉一生驕傲,任何男人對她稍有冒犯,遲早會被她折磨而死,還死得慘不忍睹。尤其令人害怕的是,你不知道她哪一句話是真,哪一句話是假。老夫就親眼看到過前一刻她還在對人傾訴愛慕之情,後一刻就把那人折磨得死去活來,直到最後折磨而死。老夫雖然對她迷戀萬分,可也不願把命送到她手裡啊。” “我就不信她從未對任何男人動過心,”冷欣兒不以為然地撇撇嘴,“要是那樣她一定就不正常。” 童歡心猶豫了一下,嘆道:“說來也怪,拜倒在如玉面前的男子多不勝數,但她偏偏全都不放在眼裡,反而為一個對她不假辭色,甚至還射了她一箭的男子念念不忘。” “哦?那人是誰?”冷欣兒頓時來了興趣。童歡心遺憾地搖搖頭,“我不知道那人的名字,只知道他也是個優秀的獵頭人,他射中如玉的那枝箭,如玉至今還保存著,可見對他是多麼的刻骨銘心。” “那人該不會是……”冷欣兒不由把古怪的目光轉向步天歌。卻聽童歡心怒道:“你小子想哪兒去了?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時步天歌恐怕還在穿開襠褲呢。”說到這童歡心嘆了口氣,“也是因為這個,老夫曾發誓也要做個最優秀的獵頭人。於是製作了天下獨一無二的折疊弩,誰知折疊弩雖有天下第一的速度,但老夫卻沒有一雙足夠穩定的手和獵頭人那種堅忍不拔的耐心,以及在稍縱即逝的機會面前那份驚人的決斷,所以老夫還是做不成獵頭人。不過沒想到這折疊弩流入江湖後,竟成全了獵頭殺神步天歌,對這老夫倒也沒有想到。只可惜,步天歌這個折疊弩最好的主人,如今卻被如玉的極樂丸徹底毀了。”說完童歡心連連嘆息,眼中滿是遺憾。 “步大哥不過是暫時虛弱一點,休養幾天也就沒事了。”冷欣兒連忙道。誰知童歡心一聲冷哼:“休養幾天就沒事?老夫這麼多年來,還從來沒有見過任何一個人在染上極樂丸之毒後,還能擺脫它的控制,步天歌也是人。染上天堂香或許還有救,染上極樂丸,哼哼!” “步大哥可不是一般人!”冷欣兒驕傲地挺起胸脯,好像那人就是他自己,“他可是獵頭殺神步天歌,江湖上最有名的獵頭者,天底下最強的硬漢!” 童歡心又是一聲冷哼,“他能熬得過今夜,老夫也給他雕一尊石像,當成神靈供奉起來!” “好!一言為定!”冷欣兒說著就要與童歡心擊掌盟誓,卻聽身旁步天歌發出了壓抑的呻吟,轉頭望去,只見步天歌滿臉大汗,嘴唇緊咬,渾身顫抖不已。冷欣兒驚問道,“步大哥你怎麼了?” “是極樂丸的藥癮發作了。”童歡心在一旁淡淡道,“你最好離他遠點,那藥癮發作起來,他可是爹娘老子都不認的。” “你快想想辦法幫幫他啊!”冷欣兒忙拉著童歡心的手哀求道。卻見童歡心搖搖頭,“誰也幫不了他,極樂丸之毒只有極樂丸可解,這正是它的厲害之處。任何人一旦染上極樂丸之毒,就只有一直吃下去,直到讓那毒素把自己徹底毒死為止。知道瑤光是如何控制門下不沾上極樂丸吧?她的門下任何人只要沾上極樂丸,她就一殺了之。” “我不信!一定還有其它法子!”眼見步天歌在床上痛苦地翻滾起來,口中甚至冒出了骯髒的白沫,冷欣兒急得眼淚都快滾落下來。卻聽童歡心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法子還有一個,就是一刀結束他的性命,讓他徹底解脫,免得再受那無窮無盡的折磨。” “你他媽放屁!”冷欣兒氣得破口大罵,真恨不得自己能分擔步天歌的痛苦,想按住他掙扎的身體,沒料到虛弱至極的人,此刻卻爆發出了驚人的力量,把冷欣兒也掀翻在地。跟著步天歌從床上滾落下來,在地上翻滾著,聲嘶力竭地大叫道:“出去!都給我出去!” “走吧,咱們都幫不了他!”童歡心拉起還想做無謂努力的冷欣兒往外就走。冷欣兒眼見步天歌的嘶叫是如此的歇斯底里,他只得跟著童歡心退出房門。不過終究擔心步天歌的情況,便伏在門邊從門縫中往裡偷看。卻見步天歌掙扎著從衣兜中掏出一枚白色的藥丸,抖著手就要往口中送去,冷欣兒不由一腳踹開房門,衝入房中一巴掌扇飛了步天歌手中的藥丸,扳著他的雙肩吼道:“你不能再吃極樂丸!它會害死你!” “走開!”步天歌一巴掌推開冷欣兒,然後向那枚滾落到床底的藥丸爬去,冷欣兒忙撲到他身上扳住他的胳膊,卻被他一個翻身甩處老遠。跟著就見他鑽入床下,待冷欣兒拖著他的腳腕把他從床底拉出時,剛好看到他把那枚藥丸塞入了口中,一揚脖子就咽了下去。冷欣兒頹然跪倒在地,眼中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心中無奈、心痛、惋惜、悔恨種種感情交織,那個曾經在心目中如天神一般高大、神聖的偶像,此刻竟像狗一樣鑽入床下搶食一枚腐心蝕骨的極樂丸,然後又像豬一樣躺在地上發出滿足的輕哼。這種巨大的反差令冷欣兒覺得整個世界似乎都在隨著心中的偶像一起坍塌。 望著曾經是那麼崇拜敬仰的步天歌,此刻像沒心沒肺的豬一樣心滿意足地哼著小曲躺在地上,冷欣兒只覺心如刀割,如果可以選擇,他寧願染上極樂丸之毒的那個人是自己。 “別管他了!”身後傳來童歡心的輕聲嘆息,“染上極樂丸之毒的人,已經不能把他看成正常人,任他自生自滅吧,他已經不是你心目中那個天底下最強的硬漢步天歌了。” “可他,還是我的兄弟!唯一的兄弟!”冷欣兒咬著牙抹去淚水,默默把神智恍惚的步天歌扶上床,然後開始為他抹去臉上的污垢和嘴邊的白沫。 童歡心見狀張了張嘴,但最終什麼也沒說,只搖著頭悄悄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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