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輕小說 好心的大人

第18章 第四節

好心的大人 桐野夏生 6414 2018-03-23
最上,救救我。我好怕。我好沒用。 伊昂跟在走過漆黑洞窟的和尚身後,拼命振作幾乎要崩潰的情緒。這種時候伊昂在內心求救的對象,不知為何竟是最上。 伊昂好想听聽最上說話。一點點就好,他想要最上鼓勵他。可是把最上的信像垃圾一樣丟進置物櫃的,不就是自己嗎?明明最上或許是唯一一個可以把伊昂救出苦海的人。 和尚不時回頭觀察伊昂的模樣,就像要把滿腔後悔、指望著最上拯救的伊昂拉回黑暗世界似的。 “別在意,伊昂。大佐本來就一直想死。不是你害的。他反倒很感謝你吧。” 不管和尚怎麼安慰,大佐死在眼前的衝擊都太大了。伊昂腦中不停地浮現大佐的死相,每一想起,他就怕得幾乎要尖叫。 和尚不理會伊昂,俐落地繼續行動。他馬上叫來榮太,吩咐他幫忙善後。兩人搬運大佐的屍體,抬到最底下的漆黑下水道扔掉。然後和尚命令榮太清掃大佐房間的鮮血,把伊昂帶了出來。他說“我帶你去見錫”。

伊昂害怕能夠冷靜俐落地處理這些事的和尚。大佐都用手槍自殺了,卻沒有任何一個少年醒來,這詭異得令他渾身發毛。夜光部隊人工的白晝與黑夜是由大佐所操控的,今後將會變得如何? 太多事掠過腦海,過度的衝擊與疲勞讓伊昂茫然若失,勉強挪動著雙腳。和尚回頭,斥喝慢吞吞的伊昂:“伊昂,不要落後。不快點天就要亮了。” 也就是少年們會醒來吧。 和尚手中握著強力手電筒,筆直的光束照亮洞窟深處。伊昂害怕看到那道光會照出什麼。他好想哭。 走在前面的和尚把槍插在皮帶裡。 新南部的子彈有五發,一發為你自己留著,大佐這麼說。那麼剩下的三發要拿來射人嗎?使用最後一發的時候,是不得不像大佐那樣選擇死亡的時候嗎?一想到這裡,伊昂的雙膝猛地哆嗦起來。

“快到了。加油。”和尚說。 伊昂不知道地下防空洞的深處還有洞窟相連。和尚不愧據說是暗人的孩子,對地下了若指掌。伊昂鼓起勇氣問:“中尉,錫為什麼住在別的地方?為什麼他不住在夜光部隊裡?” “因為錫成了暗人。” 伊昂吃了一驚:“暗人是什麼樣的人?” 和尚回頭,用手電筒照亮伊昂的臉。好刺眼。伊昂用手遮住光線。 “你覺得光怎麼樣?伊昂。” “我害怕地下的黑暗,所以覺得光是救贖。” “可是你現在遮住了光。” “我不喜歡那麼亮,很可怕。” 聽到伊昂的回答,和尚滿意地點點頭:“沒錯。暗人是追尋人類究極平等的人。能夠得到好的光線、享受自然變遷的人只有少數。對吧?不是每個人都能生活在舒適的環境裡。暗人就是對這個連環境都不平等的社會提出抗議,是真正正確的人。所以聞人希望每個人的條件都能夠平等。而說到哪裡最平等,漆黑的地下最平等。所以暗人的信條是居住在地下。這是最基本的平等思想。我的母親是很一般的俄國人,但聽說她也同意日本父親的意見,一起進入地下。”

“你的爸爸媽媽呢?” “老早都死了。生活在地下,不知為何壽命會變短。即使如此還是要住在地下,是為了鞏固思想。只要能堅持理想,就能輕蔑生活在地上的人。我也是,我偶爾會去地上訓練,但只能生活在地下。地上那些認為只有自己受到凌虐的人,想法都太天真了。是人渣。” 被丟在地下鐵廁所的薩布、還是嬰兒就被扔進污水漂流的鼠弟、不想作夢的打雜少年榮太……這些生活在地下的少年遠比自己悲慘的境遇更讓伊昂同情,但聽到和尚的話,知道也有人主動選擇住在地下,他大吃一驚。 “錫一個人住在那道門後的通道盡頭。” 和尚用手電筒照亮一道鋼鐵門扉,上面用黃色的字寫著“高壓電危險”。 “聽說這道門一開,地下鐵公司的電腦警示燈就會亮。但我們動了手腳讓系統失靈,不必擔心。”

和尚用手工打造的備份鑰匙輕鬆打開了門。亮著紅色緊急燈的水泥通道長長地延伸出去。旁邊有粗大的電纜。 “小心電線。上面有六千六百伏特的電,一碰當場就會被電死。” 聽到這話的瞬間,伊昂緊張起來,手腳發僵,但和尚似乎習慣了,快步往前走去。一百公尺前方又有另一道門。和尚打開門打開,令人驚訝的是,裡面是個寬闊的空間。從空氣的感覺來看,似乎有座小型體育館那麼大。然而房間處在黑暗中,看不見全貌。 “聽說這裡要蓋地下發電廠。很適合拿來當總部,但得經過高壓電流才行,所以不能用。錫就在這裡。” 終於可以知道銅鐵兄弟的秘密了。伊昂的胸口因為悸動和高漲的亢奮猛烈跳動個不停。和尚大聲呼喚錫的名字。 “我是和尚。錫,你在嗎?”

“我在。” 身邊的暗處傳來應答聲,把伊昂嚇了一跳。聲音又高又柔,聽起來就像還沒有變聲的少年。可是錫在這麼黑的房間裡面做什麼? 彷彿聽見了伊昂的疑問,錫弄出一道按吉他弦般的聲音後,又撥了一下弦。是悲傷的和弦音。 “和尚,這是代表你的音。” 和尚用手電筒照亮錫的腳下。渾圓的光圈中,出現骯髒的牛仔褲和沾滿了灰塵而變白的兩隻運動鞋。那是個比伊昂還要細瘦、感覺也很矮的少年。伊昂很想看錫的臉,但和尚只照著錫的腳說話。是因為暗人討厭光吧。 “錫,你看起來不錯。” “嗯,和尚,你也是。” 錫的聲音雀躍,顯得很高興。 “新曲寫好了嗎?” “嗯,寫了幾首。晚點唱給你聽。” “真期待。食物沒問題吧?”

“榮太會送來,沒問題。謝謝你費心,和尚。倒是跟你一塊兒來的是誰?” 伊昂在黑暗中感覺到和尚瞥了他一眼。 “是新人伊昂。” “伊昂啊,請多指教。” 伊昂也想回禮,但緊張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你找我有什麼事嗎?”錫問道。 “我在找銅鐵兄弟。我們小時候一起長大的。他們是長得一模一樣的雙胞胎,非常厲害。我聽說那張兄弟的壁畫圖案是你想的,可以請你告訴我他們在哪裡嗎?不,只要是有關他們的事,什麼都可以。我不管怎麼樣都想見他們。我要見他們,問他們以前我還小而不知道的事,還有其他兄弟姐妹的事。還有我以前待的地方出了什麼事。” 一陣沉默。不久後,錫有些猶豫地回答了:“伊昂,沒有雙胞胎兄弟。我見到的只有鐵。”

“只有鐵?鐵在哪裡?” “鐵死了。” 死了?胡說八道!伊昂震驚得都快昏倒了。真的嗎?他只要詢問地下居民的消息,得到的答案都是死了。最先是養大薩布的母親,地下鐵的清潔歐巴桑,然後是和尚的爸媽,這下連鐵都死了。 “那銅呢?” “一開始就沒有銅。鐵只有一個人。” “騙人,他們是雙胞胎,應該在一起的。他們一直是一心同體,不可能分開。” “不,鐵是一個人到地下來的,真的。” 伊昂拼命解釋:“可是真的有銅。他們是長得一模一樣的雙胞胎兄弟,連臉頰上的痣位置都一樣,兩顆大大的門牙也一樣。銅和鐵不管做什麼動作都一樣,同時說出同樣的話,就像機器一樣,我們好喜歡看他們兩個人。他們人非常好,很疼小孩子。他們會把食物分給我們,教我們許多遊戲。他們也教我們怎麼分辨大人,說大人只有三種:好心的大人、壞心的大人、不好不壞的大人。我能活到現在,都是因為有他們。什麼沒有銅和鐵,這不可能。”

“伊昂,別激動。”錫靜靜地制止說。 “可是沒有銅。鐵從一開始就是一個人。” “那張圖為什麼兩隻手上寫著銅與鐵?那怎麼解釋?” “因為鐵告訴我,他在嬰兒的時候還有一個雙胞胎兄弟。可是那個叫銅的弟弟一下子就死了。所以他說他要連銅的份一起活下去。我很喜歡這個故事。因為我很喜歡鐵,我想要把這個故事當成夜光部隊的傳說,叫和尚在戰區都先畫下那幅畫。” “沒錯。我不認識鐵,圖案是錫指定的。” “你一定是在騙我,我不相信!” 伊昂雙手掩住了臉。這事實過度震撼,讓他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了。 “我沒有騙你。”錫說。 “不,你在撒謊。我跟一模一樣的雙胞胎一起住過。”伊昂一口咬定說,聽見錫深深地嘆息。

“真傷腦筋吶,伊昂。我真的沒有騙你,鐵只有一個人。鐵不是夜光部隊的一員,他跟暗人生活在一起。我是夜光部隊的成員,但跟他很要好。鐵死掉的時候我深受打擊,所以才決心要變成跟鐵一樣的暗人。” “刻意把眼睛弄瞎。”和尚插口說,伊昂驚愕地朝錫的臉的方向看。 “沒關係,讓他看吧,和尚。伊昂,你看吧。我為了成為真正的暗人,自己弄瞎了眼睛。” 和尚這才把手電筒光挪到錫的臉上。那里站著一個頭髮及肩,年紀跟伊昂差不多的少年。少年膚色白皙,臉蛋細長,宛如松鼠般嬌小可愛。錫緊閉著眼睛,他的眼皮是凹陷的。 “你真的看不見?” “嗯,我用藥把眼睛弄瞎了。鐵死了以後,我覺得我也跟著死了,再也沒有值得看的東西,為了適合活在黑暗中,我決定成為暗人。我一個人在這裡生活,創作歌曲而活。我想我應該不久後就會死去,只要我的歌留著,那就夠了。”

“錫,讓我聽你的新歌。”和尚插口說。 “好啊。我才剛完成一首鐵的歌。伊昂,我要唱鐵的歌,你也一起聽吧。” 錫高興地答應。和尚在水泥地盤腿而坐,伊昂也跟著在旁邊坐下。不知不覺間,他緊緊地咬住牙關。 錫開始彈起吉他前奏。旋律非常不可思議,悲痛卻又美麗。和尚拿出鼓棒,配合演奏,低調地敲打著地面。 你看過大海嗎?為了追尋答案,鐵用廢料做了一艘小舟。順著水道而下,越過數個水壩,前往大海。 海是灰的,波濤洶湧。臉頰感覺到水花,鐵卻被關在柵欄裡,無法脫身。 鐵從小舟看著大海,日復一日。 終至有一天,在小舟上死去。 幸福的人生,短暫的人生。 鐵看過大海。如此,罷了。 你愛過人嗎?為了讓人聆聽他的歌,鐵總是在尋覓聽眾。穿過漆黑的隧道,聽著地下鐵的轟隆聲,前往大海。 天空晴朗,人們在海邊遊玩。笑聲就在近旁,海浪聲卻遮掩一切,讓鐵的聲音無法傳達。 鐵在小舟唱著歌,日復一日。 終至有一天,在小舟上死去。 幸福的人生,虛渺的人生。 鐵愛過人。如此,罷了。 多麼悲傷的歌啊。伊昂的淚水止不住地流。 “鐵是這樣死去的。不覺得很可憐嗎?”演奏完後,錫呢喃道。伊昂擦掉眼淚。 “鐵曾提過我嗎?說他有個叫伊昂的弟弟。” 沒有,錫搖搖頭。看起來也像是對伊昂只顧著自己感到失望。 “鐵說過他曾有一個叫銅的雙胞胎兄弟,但從來沒提過其他的兄弟。” “鐵是什麼時候死的?”和尚站起來問。 “一年前吧。是聞人告訴我的。說鐵大概是連同小舟一起被堵在通往大海的排水口,就這樣死掉了。就算想回頭,濁流也太猛烈了,沒辦法操縱小舟回頭。我好傷心。” “伊昂,聽到了嗎?你滿意了吧?” 和尚看伊昂說,但伊昂無法立刻回答。難道說他小時候看到的雙胞胎兄弟是幻覺嗎? “我對自己失去信心了。我看到的究竟是什麼?” 伊昂呢喃,錫拍拍他的肩膀安慰:“最好不要太相信自己的眼睛,伊昂。有時候人只看得到自己想看的。” 銅鐵兄弟,是年幼的自己希望看到的幻影嗎? “人為什麼只看得到想看的東西?” 聽到伊昂的問題,錫以老成的語調答道:“因為正視現實讓人難受啊。伊昂,你也弄瞎眼睛,成為暗人如何?這樣一來就什麼都不必看了,而且待在地下,空氣和溫度總是一定,讓人心境平和。只要有歌,也可以感受到歡愉。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伊昂心灰意冷。他沒有工夫思考,只是一心一意跟在和尚身後走過黑暗的洞窟。還能夠呼喊最上的自己太天真了。真正的失望,讓人甚至無法期盼他人。 銅鐵兄弟不存在世界上。如果錫說的是真的,那麼就是小時候的自己把只有一個的鐵看成了兩個人。想到這裡,伊昂突然忍不住發抖。他對自己的記憶失去信心了。 人活在記憶裡。過去的記憶、稍早的記憶、昨天的記憶,這些記憶形塑了自我。 伊昂小時候的記憶全部遭到否定,他的過去煙消霧散了。不僅如此,還加上了自己的眼珠子看到的事物或許跟別人不一樣的恐懼。伊昂再也無法相信自己了。 “小心點,不要失魂落魄的。” 穿過高壓送電纜旁邊時,和尚一再叮嚀他。可是伊昂混亂到甚至想要就這樣一頭撞向送電纜。 “或許我腦袋不正常。”伊昂忍不住自言自語,和尚聳了聳肩。 “你是說銅跟鐵的事嗎?我也不懂那是怎麼回事。可是過去無關緊要。重要的是現在。” 是這樣的嗎?伊昂想起和尚畫在牆上的圖。和尚不也是想起了過去才畫的嗎? “那麼那張圖是什麼?你畫在牆上的圖。女人抱著嬰兒的圖。” “只是突然想畫罷了。” “是嗎?既然會想畫,就表示是想起了過去吧?因為那張圖長得好像我認識的人。” 走在前面的和尚回頭,用手電筒照伊昂。 “不要照!” 伊昂拿手遮光。他現在脆弱無比,覺得被強光一照,就會像蛞蝓一樣開始融化。 “不許再提這件事。” 和尚的口氣很尖銳。由於逆光而看不真切,但那雙綠色的眼睛一定也被憎恨染成了一片漆黑混濁吧。 伊昂不禁落下淚來。他想從殘酷的地下世界回到澀谷街頭。道玄坂、百軒店的國際市場、澀谷宮殿、公園村。 那些是自己的過去。進入兒保中心之前出過什麼事,或許根本無關緊要。可是保護小時候的伊昂的鐵死了,而銅根本不存在。想到這些,淚水便止不住地流。 和尚默默無語地走在前面。他的背散發出冰冷的拒絕。光不斷遠去。就在伊昂心想乾脆就這樣分道揚鏢的時候,和尚的聲音響起:“伊昂,快點過來。” 伊昂朝光走去:心裡一邊想著:明明都絕望成這樣了,為什麼還會渴求光明呢? 回到總部,榮太一臉疲倦地迎接兩人。灰色的連帽外套衣角沾著疑似大佐的血。 “辛苦了。”和尚慰勞榮太,掃視總部裡面。沒有人醒來,似乎無人察覺異變。 “我掃過了,可是地墊只有翻過來而已。” “沒關係。”和尚看伊昂說:“反正是伊昂要用的房間。伊昂,從今天開始,你住大佐的房間。” 伊昂嘆息,仰望被光線照亮、滿是黑色污漬的天花板,然後看和尚。 “我不要,你自己住吧。你不是要取代大佐率領部隊嗎?” “我有自己熟悉的窩。你住這裡。這是命令。” 伊昂不甘願地前往大佐的房間。和尚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伊昂,今天的事不許告訴任何人。” “你是指哪件事?” “大佐用你給他的槍自殺,還有你見到變成暗人的錫。” “用我給他的槍自殺?”伊昂回頭向和尚抗議。 “不對,是大佐搶走我的槍的。” “但你去拿回你的槍,所以大佐才會認為時機已到,自殺了。不對嗎?” 伊昂覺得遭到背叛,瞪住和尚綠色的眼睛。和尚老早就看穿大佐尋死的念頭,才會要伊昂去把槍拿回來。伊昂被和尚狠狠地擺了一道。所有的責任都落到了伊昂頭上。 大佐的房間又黑又陰森,裡面還充滿了大佐的氣味。短短三、四個小時以前,大佐還活著睡在這裡。發霉的牆上噴濺著大佐鮮紅色的血。 伊昂坐在床上抱住了頭。他想起榮太說地墊只是翻過來而已,感到一陣噁心。血跡會不會一點一點地侵蝕污染他? 但伊昂禁不住也疲倦了,在床上躺了下來。可是腦袋一片清醒,怎麼樣都睡不著。 伊昂走出大佐的房間尋找榮太。榮太正在調理台前把甜麵包切成細絲,好像是早飯的料。 “榮太,我有事拜託你。” “準尉,請問有什麼事?” “可以給我安眠藥嗎?” 榮太默默地從口袋裡掏出一片錫箔包裝的黑色藥錠遞給他。伊昂當場嚼碎藥錠。好苦。苦味沒有消散,殘留在伊昂的嘴裡。 躺上床的瞬間,不知幸或不幸,伊昂立刻失去意識。可是這次他看到許多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的恐怖幻象,把他累壞了。 渾身是血的大佐蹲在枕邊,開口就要說話的瞬間,猛地噴發出鮮血。然後伊昂在大佐前面不停地反复說著:“報告大佐,是'是'的練習。” 接著是還是少年的銅與鐵手牽著手,前來邀請躺在床上的伊昂。伊昂注視著銅,想要識破謊言,於是兩人同聲說了:“我們兩人是一人,是銅鐵兄弟。伊昂只有一個人,真可憐。如果伊昂有兩個,就會變厲害羅。” 伊昂滿身大汗,汗水轉涼的感覺讓他冷得發抖,驚醒過來,接著又是劇烈的頭痛。外頭一片鬧哄哄,於是他開門出去,看見和尚正站在之前樂隊演奏的舞台上演講。 “昨晚發生了悲劇。大佐用伊昂準尉帶來的手槍自殺了。大佐當場死亡。我和準尉還有榮太一起埋葬了大佐的屍體。之所以沒有舉行部隊葬,是為了避免對各位造成太大的衝擊。大佐撫養過許多人,不少隊員會為此悲傷吧。可是大佐年事已高,離別原本就不遠了,請各位積極面對吧。此外,全部隊將由我繼續指揮。以上,解散。” 伊昂站在眾少年後方,薩布走了過來,哭著問:“大佐死掉了,這是真的嗎?” “真的,就跟和尚說的一樣。” 一開口就頭痛。伊昂抱住了頭。薩布瞇起眼睛,刺探似地看伊昂:“出了什麼事?大佐用你的槍自殺,這是真的嗎?” 伊昂從薩布的眼神中看出猜疑,困惑起來。薩布一臉不爽地走掉了。 後來伊昂才知道是丸山到處散播不好的謠言。也就是伊昂殺了大佐。 伊昂無法承受責難的眼神,除了訓練和外出乾活的時候,都關在大佐的房間裡,像大佐那樣看大量的錄影帶度日。 他害怕作噩夢,拜託榮太不要給他摻藥的晚餐。拒絕服藥的伊昂由於早晚都待在照明相同的房間裡,生理時鐘很快地失調,無法在一定的時間入睡了。但也因為如此,不斷觀看的影帶讓伊昂忘了過去,讓他輕易地活過“現在”。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