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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十二、屏幕語言

魔法神刀 菲利普·普尔曼 8525 2018-03-12
“再跟我說說,”在那問俯視公園的小實驗室裡,奧立弗?佩恩博士說道,“要么我是沒聽到你說的話,要么你說的是一派胡言,一個從另外世界裡來的孩子?” “她就是這麼說的。好吧,是一派胡言,但聽我說,奧立弗,好嗎?”瑪麗?馬隆博士說,“她知道陰影物質。她稱它們——它一一她把它稱作塵埃,但這是同樣的東西,是我們的陰影粒子。我告訴你,當她把連接她和山洞的電極戴上時,屏幕上有最令人驚奇的顯示:圖案、符號……她也有一個儀器,是金子做的,像指南針,周圍鑲著不同的符號。她說她也能用同樣的方法閱讀它,她還知道意識的狀態——她對此非常熟悉。” 現在是上午,馬隆博士因為缺少睡眠,眼中佈滿血絲。她剛從日內瓦回來的同事則滿腹狐疑,心不在焉,他已經不耐煩再聽了。

“關鍵是,奧立弗,她跟它們進行交流,它們有意識,能作出回應。你還記得你那些頭顱嗎?哦,她跟我講了皮特里弗斯博物館裡的頭顱,她用她那個指南針似的東西發現它們比博物館所說的還要古老,還有陰影物質——” “等一等,你能有些條理嗎?你在說什麼?你是說她證實了我們早已知道的,還是說她告訴了我們一些新東西?” “兩者都有吧,我不知道。但是設想一下,這是三四萬年前發生的事情,這麼說陰影物質以前就存在了,很明顯——它們在宇宙大爆炸之前就存在——但在那時,還沒有達到我們人類水平的物理方法可以將它們放大。那之後發生了一些事,我想像不出是什麼事,但它參予了人類的進化。因此才有你研究的這些頭顱——記得嗎?在那之前沒有陰影物質,而之後卻有很多?還有那個小孩在博物館發現的頭顱,她用那個指南針樣的東西對它們進行考證。她告訴我的是同樣的事。

我要說的是,在那段時間,人腦成為這個放大過程的理想載體,我們就突然有了意識。 ” 佩恩博士舉起他的大塑料杯子,喝乾了最後一滴咖啡。 “為什麼它偏偏發生在那時候呢?”他問,“為什麼突然在三萬五千年前?” “哦,誰知道呢?我們不是古生物學家。我不知道,奧立弗,我只是在推測。 你不覺得那至少是有可能的嗎? ” “還有那個警察,跟我說說這個人。” 馬隆博士揉了揉眼睛。 “他叫沃爾特斯,”她說,“他說他來自特別部門,我想那應該和政治什麼的有關吧?” “恐怖主義,顛覆,情報……就是那些。繼續說,他想要什麼?他為什麼來這兒?” “因為那個女孩。他說他在找一個和她同樣年紀的男孩——他沒有告訴我原因——這個男孩曾經和來過這兒的那個女孩在一起。他心裡還有別的想法,奧立弗。他了解這項研究,他甚至問到——”

電話鈴響了,她停下來,聳了聳肩。佩恩博士去接電話,他簡短說了幾句就掛了,說道:“我們這兒來了一位客人。” “誰?” “我不認識,好像是什麼爵士。聽著,瑪麗,我不干了,你明白嗎?” “他們給了你這份工作。” “是的,我得接受它,想必你也知道這一點。” “好吧,那就到此為止了。” 他無助地攤開雙手,說道:“坦率地說……我覺得你剛才講的這件事沒有任何意義。來自另外世界的小孩和古老的陰影……這一切很荒誕。我沒法參予。我還有一份工作,瑪麗。” “那你考證的頭顱是怎麼回事?象牙雕像周圍的陰影物質又是怎麼回事?” 他搖搖頭,轉過身去。他還沒來得及回答,外面傳來敲門聲,他幾乎是解脫般地打開了門。

查爾斯爵士說道:“你好,佩恩博士?馬隆博士?我是查爾斯?拉特羅姆。 你們不用通報就可以見到我,這對你們可真是件好事。 ” “請進。”馬隆博士疲憊而困惑地說,“奧立弗說的是查爾斯爵士嗎?我們能為您做些什麼?” “也許是我能為你做些什麼,”他說,“我知道你在等待經費申請的結果。” “你怎麼知道的?”佩恩博士問。 “我原來是名公務員。事實上,我很關心指導科學研究的政策。在這個領域我還有一些關係,我聽說……我可以坐下嗎?” “哦,請坐。”馬隆博士說著拖出一張椅子。於是他坐了下來,好像要主持一場會議。 “謝謝你。我是從一個朋友那裡聽說的——我最好還是別提他的名字,《官方秘密法》掩蓋了很多蠢事——我聽說他們正在研究你的申請,我對聽到的事很感興趣。我必須承認,是我提出了要求,我要親自來看你所做的部分研究。我知道這事兒跟我無關,但我還是某種非官方的顧問,因此我以它作為理由,而我看到的真的令人驚奇。”

“那是不是說您認為我們會取得成功?”馬隆博士問道,她身體前傾,急切地要相信他。 “很不幸,不是的。我必須直言不諱地告訴你,他們並沒有給你延長經費的意圖。” 馬隆博士的肩膀塌了下去。佩恩博士警惕而好奇地註視著這個老頭。 “那你還要到這兒乾什麼?”他問。 “哦,你知道,他們還沒有正式決定。我坦率地告訴你,情況並不樂觀。他們認為資助這種研究將來沒有什麼收益。不過,如果你能讓什麼人幫你爭辯一下,他們就會有不同的看法。” “一個擁護者?您是說您自己?我覺得那樣不行,”馬隆博士說,她直起身來,“我覺得他們只依據同行的報告。” “當然原則上是那樣,”查爾斯爵士說,“但了解這些委員會如何具體工作,誰在管這些工作,也很有幫助。於是我就來了,我對你的工作非常感興趣,我認為它可能很有價值,這項工作當然應該繼續進行。你願意讓我非正式地代表你去作陳述嗎?”

馬隆博士好像快要淹死的水手抓住了救生圈,“為什麼……哦,是的!天哪,當然!謝謝您……我是說,您真的認為它會有用處嗎?我不是說要建議……我不知道我是什麼意思。是的,當然!” “那我們需要做什麼呢?”佩恩博士問。 馬隆博士驚訝地看著他。奧立弗剛才不是說他要去日內瓦工作嗎?但他好像比她更加理解查爾斯爵士,因為在他們之間閃過了一絲默契,於是奧立弗也坐了下來。 “我很高興你明白我的意思,”老頭說,“你說得對,如果你能朝向某個研究方向我會更高興。如果我們都同意的話,我甚至可以從其他渠道為你籌得更多資金。” “等等,等等,”馬隆博士說,“等一下。工作的研究方向是我們的事。我完全願意和您討論研究結果,但不是研究方向。您一定明白——”

查爾斯爵士攤開雙手,做了一個表示遺憾的手勢,站起身來。奧立弗?佩恩也焦急地站了起來。 “不,請求您,查爾斯爵士,”他說道,“我相信馬隆博士會聽完您想說的。 瑪麗,聽他說說並沒有什麼壞處,也許情況會完全不一樣。 ” “我以為你打算去日內瓦了?”她問。 “日內瓦?”查爾斯爵士說,“好地方。那裡機會很多,錢也多。別讓我阻攔了你。” “不,不,這事兒還沒定,”佩恩博士急急忙忙地說,“還有很多要討論的——這還懸著呢,查爾斯爵士,請坐。我能給您倒杯咖啡嗎?” “謝謝。”查爾斯爵士說著又坐下來,那神態活像一隻志得意滿的貓。 馬隆博士第一次仔細地打量著他。她看見的是一個將近七十歲的老頭,富有,自信,衣著華貴,習慣了最好的事物,與有權有勢的人物交往,在要人的耳邊竊竊私語。奧立弗說得對:他的確想得到什麼東西。除非他們能使他滿意,否則得不到他的支持。

她抱著胳臂。 佩恩博士遞給他一杯咖啡,說道:“很抱歉,太簡單了……” “一點兒也不,我可以繼續剛才要說的嗎?” “請說吧。”佩恩博士說。 “哦,我知道你們在意識方面的研究有驚人的發現。是的,我知道,你們還沒有發布任何東西,從你們的研究對象來看——似乎——研究的路程還很長。無論如何,話又說回來,我對此非常有興趣。如果,比如說你們把研究集中在控制意識方面,我會非常高興。第二,關於多個世界的假設——埃弗里特[ 休?埃弗里特(Hugh Everett),研究量子力學的物理學家,在1957年提出了多個世界的理論] ,你們記得,1957年左右——我相信你們將把那個理論向前推進一大步。 這項研究甚至會吸引國防資金,即使在今天,這項資金仍然很豐厚,當然它並不受那些令人厭煩的申請程序的束縛。

“別指望我會透露資金的來源。”他繼續說道。馬隆博士往前欠了欠身子,剛想說話,他舉起了手,“剛才我提到《官方秘密法》,那是一項乏味的立法,但我們可不能把它當兒戲,我有信心在多個世界的研究領域取得一些進展,我認為你們正是從事這項工作的合適人選。第三,還有一件特別的事和一個人有關,是一個孩子。” 他停下來喝咖啡。馬隆博士說不出話來,她臉色蒼白,儘管她不可能知道這一點,但她知道她有點發暈。 “因為諸多原因,”查爾斯爵士繼續說道,“我和情報機構有聯繫。他們對一個孩子很感興趣,是個女孩,她有一件不同尋常的儀器——一件古老的科學儀器,當然是偷來的,本來它應該更安全地被別人掌管。還有一個跟她差不多年紀的男孩——大概十二歲左右——他與一樁謀殺案有關,警方正在通緝他。當然,這麼大的孩子是否能謀殺別人,這一點還可以再討論,但他肯定殺了什麼人。有人看見他曾經和那個女孩在一起。

“現在,馬隆博士,也許你遇見過他們中的一個。也許你願意向警方報告你所知道的一切。但如果你能私下告訴我這些,你會做出更大的貢獻。我確信有關機構會迅速而有效地處理這件事,也不會有什麼聳人聽聞的花邊新聞。我知道沃爾特斯警官昨天來過,我還知道那個女孩來過。你看,我非常清楚我在說什麼。 我想知道,比如說,你是否又見過她,如果你不告訴我,我也會知道。你應該聰明點,好好想想這件事,回憶一下她在這裡說過的話和做過的事。這件事關係到國家安全,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好吧,我就說到這兒。這是我的名片,你可以和我聯繫。這件事不能耽擱,基金委員會明天開會,這你知道。不過,任何時候你打這個電話都可以找到我。” 他遞給奧立弗?佩恩一張名片,他看見馬隆博士仍然抱著胳臂,就把給她的名片放在了板凳上。佩恩博士替他打開門,查爾斯爵士戴上他那頂巴拿馬草帽,輕輕拍了拍,向他們倆微笑致意,然後就離開了。 佩恩博士再次關上門,說道:“瑪麗,你瘋了?你那種舉動是什麼惹思?” “對不起,你說什麼?你沒被那個老傢伙騙住吧?” “你不能拒絕那樣的幫助!你想不想讓這個研究項目繼續下去?” “那不是什麼幫助,”她激烈地說道,“那是最後通牒,要么按他說的做,要么就關門。還有,奧立弗,看在上帝的份上,所有那些不怎麼聰明的關於國家安全等等的威脅和暗示——你看不出來那是什麼意思嗎?” “哦,我想我比你更清楚地看到了這一點。如果你說不,他們不會關閉這裡,而是會接管這個地方。如果他們真像他說的那麼感興趣,他們會願意繼續這項研究,但要答應他們的條件。” “但他們的條件會……我是說,國防,看在上帝的份上,他們想找到殺人的新方法。你也聽到了他關於意識的談話:他想操縱它。我可不想摻和進去,奧立弗,永遠不。” “無論如何他們都會那麼幹的,而你會失去工作。如果你留在這兒,也許你能影響它向好的方向發展。你還是在從事這項研究!你還會參與這項研究!” “但那和你有什麼關係呢?”她問道,“日內瓦那邊不是都定好了嗎?” 他伸手摸了摸頭髮,說道:“哦,還沒定下來,什麼都沒簽。總之現在情況又不一樣了,我覺得現在我們有事情可做,如果現在我離開這兒,我會後悔的。” “你在說什麼?” “我並沒有說——” “你在暗示。你想說什麼?” “哦……”他在實驗室裡踱著步,攤開雙手,聳聳肩,搖搖頭。 “哦,如果你不跟他聯繫的話,我會去聯繫。”他終於說道。 她沉默了,然後她說:“哦,我明白了。” “瑪麗,我考慮到——” “你當然考慮到了。” “不是那——” “不,不。” “你不明白——” “不,我明白,這很簡單。你答應按他說的去做,這樣你就得到了資金,我離開,你接替主任的位置,這不難明白。你會有更大的預算,許多嶄新的好機器,有半打的博士聽你的指揮。好主意,你來幹吧,奧立弗,你來吧。但對我來說,這就到此為止,我退出了,我討厭它。” “你還沒……” 但她的表情讓他戛然而止。她脫下白大褂,把它掛在門上,收起一些文件,放進包裡,沒說一句話就離開了。她剛走,他就拿起查爾斯爵士的名片,開始撥電話。 幾個小時後,其實也就是在午夜之前,馬隆博士把車停在科學大樓的外面,從側門走了進去。她剛剛踏上樓梯,就有一個人從另一條走廊裡出來,她嚇了一跳,差點把手提包掉在地上。那人穿著制服。 “你要去哪兒?”他問道。 他擋著路,身材高大,帽簷壓得很低,她幾乎看不見他的眼睛。 “我要去我的實驗室,我在這兒工作。你是誰?”她說,她有點生氣,又有點害怕。 “我是保安。你有證件嗎?” “什麼保安?今天下午三點鐘我離開這座樓時,這裡只有一個門衛,和往常一樣。我還要問你的身份呢。是誰派你來的?為什麼?” “這是我的證件,”那人向她亮了一下證件,動作快得她都來不及看,“你的證件呢?” 她注意到他身後掛著一個皮套,裡面是手機,也許是一支槍?肯定不是,是她多疑了。他也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但如果她堅持,一定會使他起疑心的,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去實驗室。就像哄一隻狗去哄哄他吧,她心想。她伸手在包裡摸索著,找出了錢包。 “這個行嗎?”她向他出示了用來啟動停車場攔障的磁卡,問道。 他粗略地看了一眼。 “這麼晚了你來幹什麼?”他問。 “我正在做一個實驗,我得定時檢查電腦。” 他似乎在尋找一個可以阻止她的理由,也許他只是在運用他的權力。最後他終於點了點頭,站到了一邊。她向他微笑著,從他身邊走過,但他仍然面無表情。 當她來到實驗室的時候,她仍然在發抖。這座樓以前除了大門上的一把鎖和一個上了年紀的門衛,從來沒有過什麼“保安”。她明白這個變化是怎麼回事,這意味著她沒有多少時間了,她得立即採取行動,因為一旦他們認識到她在做什麼,她就再也不能回到這兒了。 她鎖上身後的門,放下百葉窗。她打開探測儀,從口袋裡拿出一張軟盤,塞進控制“山洞”的那台電腦,不一會兒她已經在操縱屏幕上的數字了,一半靠邏輯,一半靠猜測,一半靠整個晚上在家裡研究的那個程序,她這個任務的複雜性就像把這三個“半”變成一個“一”那樣令她困惑。 最後她把眼前的頭髮掠到一旁,把電極連在頭上,然後她活動活動手指,開始在鍵盤上敲打,她自我意識的感覺非常強烈。你好,我不知道我在做什麼,也許這很荒唐。 這些字自動排列在屏幕左邊,這是第一個驚奇之處。她沒有使用任何的文字處理程序——實際上,她繞過了大部分的操作系統——不管那些句子是什麼格式,那不是她的。她感到脖子後面的頭髮豎了起來,她開始意識到圍繞著她的整棟建築:黑暗的走廊,運轉著的機器,自動運行的各種實驗,監測實驗和紀錄結果的電腦,取樣和調節濕度和溫度的空調機,所有作為大樓神經和動脈的管道都甦醒了,警覺著……事實上,幾乎有了意識。 她又開始嘗試。 我在嘗試以前我在某種意識狀態下用的語句但是她還沒有結束這個句子,指示符就飛快地閃到了屏幕右邊,寫道:問一個問題。 這幾乎是一瞬間的事。 她覺得她似乎踏進了一個根本不存在的空間,她整個身體因為震驚而傾斜著。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平靜下來,開始再次嘗試。當她開始的時候,她的問題幾乎還沒有結束,答案就飛快地閃現在屏幕的右邊。 你是陰影物質嗎?是的。 你和萊拉的塵埃是一樣的嗎?是的。 那就是黑暗物質嗎?是的。 黑暗物質有意識嗎?顯然有。 今天早晨我對奧立弗說的,關正確的。但你需要多於人類進化的觀點,它是?問一些問題。 她停下來,深呼吸了一下,把椅子向後推了推,活動著手指。她能感覺到她的心在狂跳,發生的每一件事都不可思議。她所接受的全部教育,她的思維習慣,她作為一名科學家的理智都在向她尖叫:這是錯的!它並沒有發生!你在做夢! 可它們就在屏幕上:她的問題,還有來自別的思想的回答。 她又振作起來,開始打字,答案再次毫不間斷地出現在屏幕上。 回答這些問題的不是人類的意是的,但人類一直都識,是嗎?知道我們。 我們?你們不止一個?有上百萬個,數不清。 但你們是誰呢?天使。 瑪麗?馬隆的腦袋嗡嗡作響。她從小到大一直是個天主教徒,不僅如此——就像萊拉所發現的,她還曾經是一名修女。現在她曾有的那些信念已蕩然無存,但她知道天使。聖奧古斯丁曾說過:“天使一詞是指職務,而非本性。如果問及這本性的名稱,則回答說是天神;如果問及職務,則回答說是天使。按著他的本性是天神,按著他所執行的職務則是天使。”[ 引自基督教神學家聖奧古斯丁(st.Augustine,354 —430 )對天使的論述] 她頭暈目眩,顫抖著又開始在鍵盤上打字:天使是由黑暗物質構成?由塵複雜的結構。是的。 埃構成? 陰影物質是不是就是我們所稱我們的本性是神靈,的神靈?我們所執行的職務是物質。物質和神靈是一個整體。 她打了個激靈。他們在聆聽她的思想。 你們是不是參與了人類的進化?是的。復仇。 為什麼? 復仇——哦!叛逆天使!天堂戰爭之後——撒旦和伊甸園——但這不是真的,是不是?那是不是就是你們——但是,為什麼? 去找那個女孩和那個男孩。別再浪費時問。你必須扮演蛇的角色。 。她從鍵盤上抬起手,揉了揉眼睛,當她再看屏幕時,那些句子還在那兒。 在哪兒去一條名叫森德蘭的大街,找一頂帳篷。騙過警衛再進去。準備好長期旅行的用品。你會得到保護。妖怪不會碰你。 可我你走之前,要毀壞這台設備。 我不明白。 為什麼是我?那是什麼樣的旅行?還有你活到現在都在為它作準備。你在這裡的工作已經結束。你在這個世界裡必須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阻止敵人控制它。毀掉這台設備。現在就做,然後立刻就走。 瑪麗?馬隆向後推了推椅子,站起身來,身體在顫抖。她用手指按壓著太陽穴,她發現電極還粘在她皮膚上,於是她漫不經心地把它們摘了下來。也許她曾懷疑自己做過的事,懷疑她現在仍然能從屏幕上看到的東西,但她在剛才半個小時的經歷已經超越了懷疑和肯定。有什麼事情發生了,她受到了震驚。 她關掉探測器和放大器,跳過所有的安全密碼,格式化了電腦的硬盤,清除了所有的數據。然後她卸下探測器和放大器的接口,那在一張特別的適配卡上,她把卡放在長凳上,用鞋跟碾碎了它,現在手頭再也沒有什麼緊要的東西了。接下來她拆掉電磁板和探測器之間的連接線,她在文件櫃的抽屜裡還發現了一份連接說明,於是她點火將它燒了。她還有什麼事要做呢?關於奧立弗?佩恩對這個項目的了解,她是無能為力的,但特別的硬件設備都被她有力地毀掉了。 她從抽屜裡拿了一些紙張塞進她的包裡。最後,她取下那張有易經圖案的海報,疊起來放進了口袋。然後她就關燈離開了。 保安站在樓梯下面,在用他的電話跟別人交談。當她下樓時,他把電話放到了一邊,沉默無言地跟著她走到側門,隔著玻璃注視著她駕車離開。 一個半小時後她把車停在森德蘭大街附近的馬路上。這個地方她查了地圖才找到,她並不熟悉這部分城區。直到剛才她都一直處在一種被壓抑的激動情緒中,但當她從車裡走出來時,在凌晨的黑暗中,被清涼寂寥的黑夜包圍著,她感到一陣突如其來的憂懼。如果她是在做夢呢?如果這一切只是一個精心設計的玩笑呢? 不過,現在擔心已經太遲了,她已經承擔了這項任務。她提了提她去蘇格蘭和阿爾卑斯山宿營旅行時常帶的背包,這提醒了她,至少她知道如何在野外生存,如果出現了最糟糕的情況,她可以逃跑,跑到山上去……太荒謬了。 當她把背包甩在背上,走出汽車,來到班伯里路,走了兩三百碼遠,來到環形交叉路口左邊的森德蘭大街時,她前所未有地覺得自己很荒唐。 但當她轉過拐角,看到威爾見過的那些奇怪的孩子氣的樹時,她知道關於這一切至少有一些是真的。在路的另一側,在樹下的草地上,有一頂紅白相間的尼龍帳篷,就是電工工作時用來防止淋雨的那種帳篷,緊挨著它的是一輛沒有標誌的運輸車,車窗的玻璃是黑的。 最好別再猶豫了。她徑直向帳篷走過去。當她快走到那兒時,運輸車的後門突然開了,從裡面走出一個警察。沒戴頭盔的他看上去很年輕,濃密樹葉下的路燈照亮了他的臉。 “我能問問您要去哪兒嗎,女士?”他問。 “到那頂帳篷裡。” “恐怕您不能去,女士。我得到命令,誰都不能靠近它。” “很好,”她說,“我很高興他們在保護這個地方。我是物理部的——查爾斯?拉特羅姆讓我們進行初步調查並向他報告,然後他們再正式來看。趁現在周圍沒有什麼人,我必須現在來做這項工作。我想你一定明白這其中的原因。” “哦,是的。”他說,“但你有什麼東西可以證明你的身份嗎?” “哦,當然。”她說著把背包從肩上拿下來,取出錢包,在從實驗室抽屜裡拿來的那堆物品裡,有一張奧立弗?佩恩博士的過期借書證。她希望她在廚房桌子前十五分鐘的努力和她護照上的照片能通過檢查。警察接過那張薄薄的卡片,湊近了仔細看。 “奧立弗?佩恩博士,”他讀道,“你認不認識一個叫瑪麗?馬隆的博士?” “哦,認識,她是我的同事。” “你知道現在她在哪兒嗎?” “如果她沒什麼問題的話,現在她應該在家裡睡覺。怎麼了?” “哦,我的理解是,她在你們機構的職位已經被終止,她是不允許來這兒的。 事實上,我們得到命令,如果她試圖進去,我們就會拘留她。我看是一位女士,所以就自然而然地以為你就是她,你明白我的意思嗎?請原諒,佩恩博士。 ” “哦,我明白。”瑪麗?馬隆說道。 警察又看了看那張卡片。 “不過,這好像沒問題。”他說著把卡片遞給她。他有點緊張,想找點話說,於是他又接著問:“你知道那頂帳篷裡是什麼嗎?” “哦,還不是第一手的消息,”她說,“這就是我來這兒的原因。” “我想是的。那好吧,佩恩博士。” 他往後站了站,讓她解開帳篷上的門簾。她希望他沒有註意到她的手在顫抖。 她把背包攥在胸前,跨了進去。騙過警衛——好了,她已經完成了這一步,但帳篷裡是什麼她卻一無所知。她作好了心理準備,預備那裡是一個考古挖掘現場,一具死屍,或是一顆隕石,可是,無論她是清醒著,還是在做夢,她都沒有預料到半空中的這個窗口,或是窗口另一側她將踏上的那座沉睡中的海濱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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