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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二

繞遠路的雛人偶 米泽穗信 6289 2018-03-23
這麼一看,附近是個四面環山的集落。建築物零星散佈,或許還沒到播種的季節吧,田地裡到處是尚未融化的殘雪和星星點點的綠色。之前我聽裡志說,水稻收穫後田裡會種下蓮花,千反田也含糊笑著表示的確有地方這麼種。至於現在田裡吐露新芽的是不是蓮花,我不得而知。如果是的話,花期應該也不遠了吧。 我沿著小河蹬著自行車。河岸邊樹木成排,去年秋天落葉之後,現在仍沒抽出新芽。雖然我對風花雪月無甚興趣,但這麼常見的樹種自然還是知道的——河邊種的是櫻花。市區那邊梅花已經盛開,不久後就該輪到這些櫻花了。 說起來,植物並不是工業產品,因此偶爾也會有不循常規的現象。在溯流而上的路途中,一棵獨自怒放的櫻花樹映入眼簾。雖然尚未完全盛開,但其他樹木還處在冬季的肅穆狀態中,這棵樹卻已花開過半。估計也跟日照有關吧。獨自綻放的櫻樹,也難怪行人會移不開眼。

我停下自行車,雖然很受這棵凌寒獨開的櫻樹所震撼,但目的並非賞櫻。我從口袋中取出記事本,上面寫著千反田說的通往水梨神社的路線。 '從平常那條坡道沿著小河溯流而上,你會看到一棵獨自怒放的櫻樹。橫渡櫻樹前面的長久橋,之後順著路走即可。 ' 走過這棵櫻花樹,再過第一座橋就可以了。確認好路線後,我繼續開始趕路。 印有家紋的大門門簾,追跑打鬧的男孩女孩,遠處可見的白色社旗,最重要的,還有明明不用上學,卻早上九點就蹬著自行車橫穿街道的我自己。視野之中,到處都能感受到祭典的氣氛。 不久,拐過一個彎之後,我就看到了一座小小的橋。那就是長久橋吧。這橋可夠古舊的,果然很合乎'長久'這名字。橋面很窄,汽車看樣子是過不去了。

但是。 我停下了蹬踏板的腳。 “……咦?” 橋旁立著一個很常見的牌子。雖說很常見,但實在讓人困擾。牌子上這樣寫著——'禁止通行'。 橋正在施工中。我仔細讀了一下牌子上的內容,好像是因為小橋日益老化而要翻修一遍。不過的確,幾乎朽成黑色的木橋一看就不穩當。而且橋面上連瀝青都沒鋪,估計有相當年頭了。 雖然橋邊立著“禁止通行”的牌子,但橋本身當下並沒封鎖起來。也就是說,如果我想過的話,還是可以過的。但小河對面停著一輛輕型卡車,只見兩個頭戴黃色安全帽、身穿黃灰色連體工作服的男人,正在從車上往下搬鐵製腳手架之類的器材。他們是土木公司的施工人員吧……擅自過橋然後被罵實在不值得。還好橋也就幾米長而已。我向河對岸的施工人員問道:“不好意思打擾一下!”

施工人員轉過頭來。他們的膚色略黑,就算在這寒氣之中仍會讓人聯想到盛夏。不知道是在工作中曬黑的,還是他們冬天喜歡滑雪才被曬黑的。幸好看起來不是什麼難搞的人。 “噢,什麼事?” “這兒可以過嗎?” “可以啊可以啊。趁現在快點過快點過。” 施工人員招手讓我過去。於是我就承蒙盛情,推著自行車走過了長久橋。橋面在我腳下彎曲變形咯吱作響,看樣子的確該翻修了。 待我一過橋,施工人員就兩手叉腰,笑著說道:“等下一輛卡車一到,我們就會開始施工。到時候就過不了了啊。” “啊,謝謝。” 也就是說,回程就只能走下游的另一座橋了。也罷,反正不至於迷路。 渡過長久橋後,我突然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家住陣出本地的千反田,自然也該知道長久橋要施工才對。明知如此,她卻仍然讓我走這座橋,真是奇怪。千反田又不可能故意找茬。

也罷,過都過來了,也就沒什麼可抱怨的了。接下來順著路走就可以,於是我踩著自行車騎向了小河上游。 說起來,過年時我看過千反田的和服裝扮。那天是新年參拜,今天則是祭典。雖然我不是特別信這些東西,不過緣分還真是奇妙啊。 如我遠觀所見,水梨神社建在群山環繞之中。與新年參拜時去的荒楠神社規模不同,水梨神社不僅鳥居很小,石階也很狹窄,社殿與其說歷史悠久,不如說只是老舊而已。雖說本就不應該拿它跟觀光勝地荒楠神社相提並論,不過這裡也算是盡力了。神社前面貼著行事預定表,另外還立了一個大字寫有'活人偶遊行從十一點半開始'的招牌。 “社務所”這地方我在今年之前還從未踏足,沒想到光是今年就進了兩次。畢竟是第二次,所以我膽子也不覺間壯了起來。當然荒楠神社的社務所與水梨神社的社務所毫無關係,但總感覺既然在大阪都進過牛肉飯館,到了名古屋自然也能進。這就是所謂的“張三的仇報在李四身上”嗎,還是說不一樣呢?總之,就算混跡於身著號衣的年長人士中,我也的確能安之若素,不再畏畏縮縮的了。

雖然不比荒楠神社那個大廳,但眼下這房間也能有二十畳大。我找到其中像是負責人的中年男子詢問道:“請問我都該做點什麼?” 遊行從十一點半開始,而集合時間是九點半。雖然我按時到了,但卻無所事事。那個酒糟鼻男子一臉懷疑地打量著我,粗魯地問道:“……你是?” “我叫折木,被人叫來撐傘的。” “沒聽過你這名字呢。” “那個,我不是這裡的人。” “唔……” 他直勾勾地盯著我看。難道千反田沒打過招呼?大冷天的趕過來居然是這種待遇,就算是我也有點不高興了。 “您沒從千反田那裡聽說嗎?撐傘人受傷了,所以讓我來代工。” 話音剛落,男人的態度一下子就改變了。是因為我證明了自己的身份嗎?

“啊啊!你是替羽澤的啊。這件事我倒是聽說了。怎麼來這麼早啊?男孩子換裝很快的,晚點來也無所謂啦。” ……要是早知道晚點也無所謂的話,我肯定會傾盡全力慢慢來的。男人把因出師不利而無精打采的我領到煤油爐前:“啊,準備工作就在這個房間做,所以輪到自己前你就待在這裡暖暖身子吧。” “哦……” 這可是求之不得。既然得到了許可,我就披上白色風衣,坐到煤油爐前面化為了雕像。這可是我最擅長的事情之一。不過所謂“男孩子可以晚點再換衣服”,意思是千反田從九點半就開始穿著打扮了嗎。 除我之外的人都各有各的事做,而且還全都很急迫的樣子。房間內基本會有四、五個人守候著,時而有身著號衣的男人急匆匆地跑進來,大聲地交談上兩三句後,人員就會有出有進。比如像這樣——

“餵,誰負責酒來著?” “酒的話交給中竹先生了。我說,午飯怎麼搞的?” “已經讓女人們去準備了,我現在去確認一下。” 抑或—— “花井先生!電話,報社打來的!” “報社?不是NHK?” “他說是報社。” 等等。從這一連串對話中,我知道了剛才那個酒糟鼻男子叫做花井。 在吵鬧的和式房間中,我專心致志地進行著向體內汲取熱能的工作。偶爾會有人向我投與驚訝的視線,好奇“這人誰啊,也不幫把手到底在幹嘛啊”,不過只要我不跟他們對視就沒什麼好害怕的。 ……一般而言,我選擇節能主義並沒有什麼緣由。不過眼下坐在煤油爐前紋絲不動,我可是有相當正當的理由: 其一,我並不了解這個村落的情況。從人際關係到祭典的步驟,我什麼都不知道。明明沒人讓我幫忙還自告奮勇,反而會給人添麻煩吧。

其二,暖爐前很暖和。 大概是因為我蹲下來就沒啥存在感了吧,大部分人都直接忽略了我。如果我一直被忽略到遊行開始怎麼辦呢——我正煩惱著,剛才那個叫花井的男人站到了我面前。他語速很快地說道:“你是給千反田家的女兒撐傘的對吧。” “我是這麼聽說的。” “這樣啊,那我先跟你說一聲好了。園家現在正在服喪中,所以遊行路線改了。” “啊,請節哀。” 聽我說完,花井也沒嚴肅一點,只是微微點了點頭:“別在意,走得很安詳。不過,遊行路線你已經聽說了嗎?” “沒有。” “那你跟著前面的人走就行了,會抄近路節約個幾分鐘。” 花井好像言盡於此,立刻就邁步離開了。反正只要跟著千反田就好,路線改不改與我又有何干呢。要是沒問,我就可以在不知園家不幸的情況下直接通過了。那位老人好像是得享天年才去世的,請讓我對他或者她默哀。

吵鬧不休的準備工作永無止境。 “鞋的總數對不上!女用草屐怎麼回事?” “缺一雙還是兩雙?” “缺一雙。” “那就去跟千反田小姐說,讓她自己帶一雙過來。” 我也得穿上草鞋吧?也需要穿兩指襪吧?我現在穿的是能徹底隔絕腳邊寒氣的普通襪子,沒問題嗎? ……不好,被慌慌張張的氣氛影響,連我都沉不住氣了。沒問題的,我已經向千反田確認過,應該不用我準備什麼才對。 可現在看來,他們彼此的配合也不是天衣無縫。不安啊。 隨著時間的流逝,衝進房間的人表情也愈發緊張起來。一位滿頭白髮的纖瘦老人剛踏進房間,就用不知從那兒發出來的巨大聲音喊道:“中竹!你說說,酒到底怎麼了!” 房間角落的人堆裡,一個男性慢吞吞地站了起來。他長得很敦實,看上去遲鈍但孔武有力。

“我已經訂了。中午的時候會送到。” “預計是中午幾點?” “一點吧。” “混蛋!” 一聲大吼,讓處於房間對角的我都嚇得抖了一下。 “遊行隊伍十二點半回來,一點送到哪來得及!我不是說過萬事都要留有餘地嗎?給我去把時間提前!” 負責酒的那個人雖然仍然不太情願,但還是回答了一句“我立刻去”就出去了。白髮老人再次目光銳利地掃視了房間一圈,我一不小心和他對上了視線。他“哦”地低吟一聲,板著臉大步向我走了過來。老人精神矍鑠,微微躬身對我說道:“你就是千反田找來的人嗎?” 他幹嘛拿出這麼大的魄力啊?雖然很想說“不,您認錯人了”,但畢竟不行:“是的。” 我只能這麼回答。而我之前半蹲半坐的隨意姿勢,也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正坐。 接著老人低頭致歉道:“讓您特意從遠方趕來,萬分抱歉。此次我們人手實在不足,竟給外人添了麻煩,真是不好意思。今天就萬事拜託了。” 我條件反射般地脫掉風衣,站起身來:“我這邊才是不好意思,身為外人還摻合進來。我盡量不會妨礙你們。畢竟沒有經驗,若有什麼不周之處,還請儘管指出來。” 老人抬起頭,瞇起雙眼:“看起來穩妥可靠。” ……有生以來我還是頭一次收到這種評價。 出場前好好休息就可以——說罷,老人就鞠了個躬離開了房間。總覺得這麼一來,我就像拿到了免死金牌一樣可以悠閒待著了。 不過事情不會總是稱心如意。只聽進進出出的男人們這麼聊道:“長久橋那邊沒事吧。” 說這話的是酒糟鼻花井。答話的是那些穿著號衣的健壯男人中的一個瘦高個兒:“我已經拜託村井老師了。” “事情轉到村井手上了啊。” 花井的語尾中混雜了一絲苦澀。高個子男人也察覺到了這一點:“不好辦嗎?” “沒什麼,那就這樣吧。那麼,已經讓他們停止施工了吧?” “他說交給他來辦。說是就算會拖延工期,至少活偶祭當天會暫停施工。” 我身為一個局外人,當然可以默認他們會搞定一切。為什麼我沒這麼做呢?我自己也不太清楚。總之,我背對著暖爐冷不防地說了一句:“長久橋的話,施工已經開始了。” 想不到這句話卻招來了巨大的反響。不光花井和與他說話的男人,白髮老人、因酒水籌備遭老人呵斥的男人和房間裡其他的所有人,也都一齊望向了我。 連我都能看出來,事情好像大條了。花井一下子瞪大了眼—— “什麼?!” 他驚訝萬分地說。接著他又向高個子男人吼道:“阿重!你不是確認了嗎?!” 叫阿重的男人語無倫次起來:“我催了村井老師好幾次的。但他都說包在他身上了,我也不好直接跟建築隊聯繫嘛。” “我問你。” 花井轉向我問:“這個消息屬實嗎?” 你這叫我如何回答啊。 “我來的時候已經立起了'禁止通行'的牌子。我拜託現場施工人員,他們才讓我過來的。” “只是立起了警告牌嗎?” “對……不過他們說等另外一輛卡車到達就開始施工,屆時就無法通行了。” 吵吵嚷嚷的房間瞬間歸為平靜,讓人感覺毛骨悚然。大概是從廚房那邊吧,一陣高亢的說話聲傳了過來。 白髮老人說道:“阿園,不好意思,你開輕卡去確認一下。谷本去找村井……算了,去給中川施工隊打電話。” 看來高個子男人是叫谷本重什麼,至於具體是“重流”還是“重次郎”,我就不得而知了。聽了這個安排,花井點點頭說道:“嗯,那就拜託了。” 不知道為什麼,他向我瞪了過來。如果長久橋可以安全通行的話,我會不會被施以私刑啊? ……不過我的擔心只是虛驚一場。 過了十分鐘左右,那位姓園、胖得幾乎要撐破號衣的男人氣喘吁籲地跑了回來。只聽他大聲報告道:“是真的!施工已經開始了。” 我想明白這點為什麼重要了。也就是說,遊行路線會經過長久橋吧。 花井毫不留情地大吼道:“阿重!看你幹的好事!” 谷本重仍是不服。雖然畏於花井的淫威,但他仍然清楚地辯解道:“不,事情太奇怪了。中川施工隊的確收到了村井老師的聯絡,讓他們在祭典當天停工。” “那……” “不過他們說,前天又收到聯絡讓他們照常施工。” 阿園幫直冒汗的谷本解圍道:“阿重說得沒錯。我剛才見到中川施工隊的人,他們的確是這麼說的。” 怎麼會這樣啊——有人嘟囔道。 房間內氣氛變得異常嚴肅,讓我如坐針氈。我是不是也該皺皺眉頭啊?無奈我根本沒傷腦筋,所以一點都擠不出傷腦筋的表情來。還是靜靜看著事態發展吧。 這次,具有實際意義的決斷仍是由白髮老人提出的:“別管施工隊那邊了,應該是什麼地方搞錯了吧。現在最要緊的是路線該怎麼辦。” 門框的橫木上掛著冰冷的圓形時鐘,時間是十點半不到。 原本的路線相當簡單。 順著神社前的道路走,沿著小河順流而下。過了長久橋後改變方向,逆流而上。在神社門口有一座橋叫茅橋,過了茅橋回到神社。就這麼簡單。 不過現在長久橋不能走。 由於這一緊急事態,原來散在各處工作的男人們也都回到了屋裡。寬敞的休息室頃刻間化為了狹窄的會議室。因為不好再在暖爐前面發呆了,我便脫掉風衣,默默端坐到了房間的角落裡。其實他們要談的事情與我這個外人毫無關係,所以我非常想走掉,但無意中錯過了離席的機會。 有誰先說話了:“不能讓施工停一下嗎?隊列有五分鐘就能走過去了。” 要是可以做到的話就省事了。花井搖搖頭說道:“遊行隊伍的確要不了多長時間,但記者們也會過來。而且要是禁止通行的橋上出了什麼事故,施工隊就要承擔責任。既然他們已經開始施工,咱們就別為難他們了。之前讓人去溝通,為的就是避免今天這種局面……” 說著,花井瞟了一眼旁邊。位在視線前方的自然是谷本。 “沒辦法了,要不走到長久橋然後就返回吧?” 花井摸著下巴說道。話音一落,抱怨聲接踵而至—— “哪有這麼幹的!” “原路返回嗎?” “西邊可能無所謂,但東邊怎麼辦?活偶就不去了嗎!” 我對現狀有了個大致的把握。祭典應該是小河東西兩岸共同舉辦的。遊行只去一邊的話,另一邊的人就會生氣。 聽到反對意見,花井提出了下一個方案:“那就先走到長久橋,然後返回,再渡過茅橋巡迴東邊,走到長久橋再次返回。” 去了又回,回了又去嗎?雖然也是個辦法…… 這次站出來反對的只有一個人。那人剛才並不在房間內—— “那就得花兩倍的時間了,遊行距離也會翻倍吧。” “那也沒辦法。” “光說沒辦法怎麼行?之後的預定行程全都會走樣。電視台也要來,那種馬馬虎虎的做法絕對不行。” 另一個人從旁插嘴道:“而且扮活偶可是個重體力活,要走兩倍距離太辛苦了。” 相當有道理的意見。雖然不知道傘到底有多重,但我可不想走兩倍的距離。 花井落了個里外不是人的尷尬境地,這下子不僅鼻頭紅,連整個臉都漲紅了:“再怎麼說,反正事情已經這樣了。還有沒有其他方案?” “還可以走遠路橋。” 一個年輕男人說道。 “渡過遠路橋再回茅橋的話,就花不了兩倍的工夫了。” 從話語中可以聽出,施工中的長久橋下游應該還有一座橋。我就是沿著河邊過來的,有橋嗎?唔,應該有吧,只是我沒太注意所以沒有印象而已。 不過這個提案一出,花井就一臉微妙地陷入了沉默。不止花井,整個房間的氣氛都尷尬起來。 離遊行開始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打開局面的到底會是誰呢? ! 局面暫且不說,沉默倒是立刻就被打破了——拉門冷不防被拉開,一個胖胖的中年婦女有些驚訝地問道:“那個……抱歉打擾你們了。這裡有一位名叫折木的先生嗎?” “啊,是我。” 我支起腿站了起來。 “我就是折木。” 那女人看著我,越發擺出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總感覺她腦中對我的觀感肯定很失禮。 “有什麼事嗎?” “是的……千反田家的女兒叫你,好像是要你過去。” 千反田? 大概是在等闖入者離開吧,誰都緊閉嘴巴,房間內的氣氛越發沉重起來。我匆匆忙忙地離開了房間。雖然不知道有什麼事,不過能把我從這房間中叫出去,實在是太感謝千反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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