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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二

繞遠路的雛人偶 米泽穗信 6888 2018-03-23
……如上,我想起了一些去年的故事。 這麼一想,去年的我比今年還要冷淡一些。畢竟我和伊原當時的關係相當疏遠,所以也沒辦法。 從鏑矢中學畢業之後,我們三人都順利進入了神山高中。後來不知有什麼因緣,又進入了同一個社團。雖說我和里志算是朋友,伊原又傾心於里志,但我們三人並不是連廁所都要一塊去的“摯友三人組”。我們之所以先後加入了'古籍研究社'這個連活動目的都不甚明確的謎之社團,用富於詩意的說法便是因為“命運的捉弄”,用散文式的表達來說則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然而要說起古籍研究社,只提我們三人是遠遠不夠的。借地學講義室為社辦的古籍研究社共有四名社員,這最後一人才是最難啃的骨頭。

這位難啃的骨頭髮出高音,我那回憶的寧靜也慘遭破壞。 “誒?那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很好奇!” 回過頭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頭黑色長發。雖然她背對著我,面容並不得見,但即便不看,我也知道她現在是什麼表情。每當說出“我很好奇”這句話,她身上唯一一處與大和撫子氣質不符的地方——那雙大眼睛——便會進一步瞪得滾圓,說不定臉頰也會染上一層淺紅。此人便是富農千反田家的獨生女,千反田愛瑠。拜這傢伙旺盛廣泛的好奇心所賜,這一年中古籍研究社也充滿了活力——雖然對於喜歡無所事事的我來說,這完全是災難就是了。 教室中央,千反田和伊原已經聊了有好一會兒了。不知是不是沒把在旁讀書的我放在眼裡,兩人的音量都一如平常。也因如此,一旦我把注意力從回憶上挪開,她們的對話就自然而然地流進了我的耳朵。我倒不是有意想要偷聽,但接下來伊原是這麼說的:“所以啊,巧克力之所以在四千年來一直被當作'飲料',並不是因為南美人缺乏創意,而是在技術上有瓶頸。”

從剛才起,這兩人就一直在討論有關巧克力的各種話題,不過比起'討論'來,說是伊原在給千反田'上課'可能還更合適。我對去年情人節的回憶也是由此而起。去年……對,馬上就一整年了。現在,公元2001年也進入了二月,不知是為了節能還是什麼,學校把暖氣定到了區區十六度,這溫度根本不足以御寒。節能的確投我所好,但寒冷我可敬謝不敏。 然而,伊原的語氣中卻始終帶著足以驅走寒氣的火樣熱情:“就算是被西班牙征服者帶回歐洲後,巧克力也花了很長時間才作為嗜好品普及開來。想來也難怪,碾碎可可豆後,人們得到的是一種脂肪含量超過五成的粘稠液體。在咖啡已經存在的時代裡,誰會想喝那種東西呢。”

“雖然我比較怕咖啡因,所以喝不了咖啡……” 千反田稍做停頓,接著道:“但要說一半都是油,感覺也不太好呢。” 當然,那就跟直接喝蛋黃醬一樣。 “據說腸胃問題鬧得確實挺嚴重的。” “但後來也普及起來了呢。” “能夠普及是因為加了砂糖。在英國,巧克力好像還被當成了比咖啡更高級的飲料。因為既有藥效又含有大量的卡路里,聽著都有上流飲品的感覺。” “藥效?” “嗯,當做催情藥。” 千反田歪了歪頭:“哎?是哪幾個字?” 欲言又止的伊原一下子愣住,對話也暫時陷入中斷。我從平裝書裡抬起頭瞥了伊原一眼,果然是面紅耳赤。誰讓她說起話來不過腦子呢。 “催促的催……” “催之後呢?”

“總而言之!” 如是,伊原試圖強行推進話題。慌忙之中她雖然面帶笑容,但那怎麼看都是咬著牙關擠出來的。 “想把巧克力這種飲料變成食品,不光需要榨出油脂,還得等待加鹼的技術面世才行。唯有這種方法才能中和酸味,分解油脂。” 這些技術話題好像吸引了千反田的興趣,伊原成功轉移了對話的焦點。 “加鹼?很少聽說有人會在食物裡面加鹼呢……沒錯,也就中式麵條裡會用了。” 見狀,伊原總算是鬆了口氣:“但是光靠這些技術也不行。可可豆口感硬邦邦的一點都不好吃,所以還得繼續再碾。碎粒大小是……小千,你覺得會有多大?” 巧克力的粒徑?從來沒想過呢。也怪手裡的軟皮書出奇的無聊,我也被吸引到伊原的問題裡去了。只是這話題我連概念都沒有,根本無法想像。

而千反田則不大自信地小聲回答道:“容我想想。我從家裡銷售小麥的人那裡聽說,麵粉的粒徑大概有40到50微米。巧克力也差不多嗎?” 然而伊原卻像自己才是技術發明者一般,得意地搖了搖頭:“我跟你說,竟然只有20微米!” “……真讓人吃驚呢!” 這數字很讓人吃驚嗎?因為找不到參照物,我完全無法理解這種驚訝。不過20微米和50微米能有多大差異啊? ……啊,有2.5倍呢啊。 千反田一副打心底佩服的樣子不停點頭。 “光用研缽和木棍,要碾到那麼小有點困難吧。” “沒有冰淇淋機就做不出冰淇淋,同樣的道理,在家裡是沒法用可可豆做出巧克力的。” “真是遺憾,福部同學不是想要從可可豆做起的巧克力嗎?”

聽到這話,伊原嘆了口氣:“去年我不知道嘛。誰知道做個巧克力這麼難啊……不過阿福應該也不了解這些,所以沒問題!” “沒問題是指……” 千反田話還沒問到一半,伊原臉上就浮現了笑意。別誤會,那笑容並不爽朗,誇張一些甚至可以這麼說:“她從喉嚨裡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聽得我不禁冷汗直流。少女嘴角處流露出一種扭曲的愉悅,彷彿她在享受自己黑暗的激情一般”。只見伊原握緊拳頭揚起頭,毅然決然地宣言道:“我一定要做出最棒的手工巧克力來!要是阿福還敢唧唧歪歪,我就把他關起來,讓他連帶著數據好好學習學習我剛剛說的那些知識。再不行的話……我就掰開他的嘴把巧克力硬塞進去!” ……女人真是惹不起。如果泛指女性全體有失妥當,至少伊原是惹不起的。雖然伊原剛才說得誇張,但那也不盡是玩笑話。裡志也真可憐,就因為去年拒絕伊原巧克力時胡亂找了幾個藉口,今年竟得承受如此惡果。也罷,反正是自作自受。

好像連千反田都有些看不過伊原的複仇烈火了,她用動作安撫了一下伊原,然後把對話拉回正題說:“話、話說回來,這次你打算做什麼呢?用到巧克力的點心種類很多……” 估計是早就決定好了,伊原不假思索地回答道:“用模具做個心形的。” “哎?但是那樣的話……” “我知道沒創意。但去年的失敗品也是心形,今年我一定要讓他收下。” 話題好不容易回到正軌,伊原又突然探出了身子。作為回應,千反田也探出身來,兩人的額頭都快撞到一起去了。 “總之,我要準備最好的巧克力。得是不輸於西點店的那種……小千,你知道哪裡有賣類似東西的嗎?” 不知為何,千反田突然降低了音量,回答道:“這個的話……批發市場旁邊有個面向專業人士的食材店,說不定可以去看一看。”

伊原也壓低了嗓門:“帶我去一下?” “嗯,這週日怎麼樣?” “那就定了……別跟阿福說啊。” “當然!” 如是,兩人定下了女性之間的牢固誓約。 雖然不關我事,但有我這個男性、裡志的朋友在場,這倆人就真放心嗎……要把這看成她們對我的信任倒是還好,可客觀看來,她們倆擺明了就是沒把我放在眼裡。正想著,伊原像是總算發現了我的存在一般,對這邊開口道:“啊,折木。” “……嗯?” 我也擺出一副剛注意到伊原的架勢回答道。伊原並沒有在意我的小動作,而是罕見地露出了一個溫柔微笑:“你也別說啊。” “哦。” “……死也不許說,聽見了嗎?” 我肯定不說!所以能不能別再那麼看著我了?

第二天放學後,伊原和千反田依舊在地學講義室裡進行著巧克力教學。因為顧忌這兩人,我一放學就走上了回家的路。 我在二月寒風中扣上風衣,混跡到了離校的人群裡。說來,去年——在還是初中生的時候——我便是這樣,每天一放學就會馬上回家。那時的我生活渾渾噩噩,每天早早回家也是無事可做。事實上,就算專門去回憶,我也想不起那時的自己是怎麼度過放學後的時光。話又說回來,就“漫無目的”這點來講,今年和去年也沒多大區別就是了。 我隨著人流走上大街,跨過狹窄的橋上人行道,然後進入了商店街。本來就微弱的冬季陽光,到了傍晚更是不見一絲熱意。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同校同學的身影也逐漸變得稀落了。倒不是因為討厭寒冷才有這樣的感覺,只是人影確實變少了。話雖如此,身邊的汽車倒依舊是一輛接著一輛。

走在商店街上,布料店、時裝店、理髮店,各色招牌一個接著一個。些許電子音混雜著風聲流過耳畔——理髮店旁邊是家電玩中心。本想就此路過的我突然意識到:並排停在店鋪門口的幾輛自行車中,有一輛我非常眼熟。這輛山地車的左把手用破布修補過,肯定就是裡志那輛。 我看了眼手錶。雖然並沒有特別想玩,但太早回家也沒有任何意義。既然如此,按照我“多餘之事不做,必要之事從簡”這個信條,此刻應該採取的行動只有一個……轉身回家。 正在這時,眼前的玻璃自動門打開了。出來的人正是裡志。他好像是看到了我才特意出來,帶著一如往常的微笑向這邊招了招手。 “喲。” “啊。” 裡志看了看我的表情:“哼~?看來你沒什麼急事嘛。” 盡說這種我不想听到的話。見我沒反應,他便用大拇指指向電玩中心,說道:“路過得正是時候。咱倆好久沒打過了,要不要來一局?雖然我開發了一套裡志特別版必殺技,可光打電腦實在是太不過癮了。” 看來是要找我打對戰遊戲。我打了個呵欠,說:“我有一段時間沒玩了。” 聞言,裡志一派輕鬆地說道:“我也一樣。但是啊奉太郎,中央教育審議會——簡稱中教審——的咨文說,最近的小孩子一天到晚都在打遊戲。所以,身為現代青少年的咱們要是連遊戲都不玩,教育上就要出問題了。” 我對裡志的冷笑話聳聳肩,然後邁步走進了店門。反正沒必要拒絕。 可能是形象戰略的一環吧,久違的電玩中心裡燈火輝煌,甚至亮得有點刺眼。記憶中四處瀰漫著的煙味兒已經完全消失,相對的,店里人煙也十分稀少。小型機台被店家挪到角落裡,大面上則擺得都是陌生的大型機台。 久違久違,到底是睽違多久了呢?我幾乎沒有獨自來過電玩中心。也就是說,要來基本都是和里志一起。那我常來那陣子應該是去年……不,前年左右吧。 熒幕上的遊戲我基本都沒見過。這也難怪,畢竟有兩年沒來了。並不理會彷彿來到異鄉、眼花繚亂的我,裡志自顧自地走進店鋪深處,到一個遊戲前朝我招了招手:“如何,這個你應該還記得吧?” 裡志選的遊戲我的確有些印象,不如說我和里志以前常玩這個。眼前並排放著兩個駕駛艙形的黑色機台,遊戲本身則是機器人之間的模擬對戰。兩年來——或許更早時候也是——這遊戲仍擺在這裡。裡志張開雙臂叫道:“彈夾紛飛,光線交錯!這遊戲完全是男人的浪漫,沒法叫摩耶花來玩啊。” “你請她玩別的她也不見得會玩。那就來吧,雖然我覺得自己已經手生了。” “說什麼呢,很快就找到感覺啦。總之還請手下留情咯。” 說完,裡志小巧的身體便鑽進了駕駛艙。沒多久,機台裡響起了一陣振奮人心的鐵克諾。 放下書包、脫掉風衣,一身輕鬆的我也坐進了另一個駕駛艙。往投幣口投了百元硬幣後,我向裡志提出對戰申請。裡志選擇的機體和兩年前一樣,擅長空戰、偏重機動性。那機體身形纖細,右手內藏機關炮,身上還突出了一架光束炮。我也直接選擇了以前使用的大艦巨砲型機體。這機體看起來重心較低、比較結實,右手握有滑膛砲,雙肩還扛著激光炮。 兩台機體在熒幕上顯示出來。電腦自動為我們選擇了戰場——空中航母的甲板。在我模糊的記憶中,這張地圖沒什麼障礙物,對於里志那台偏重迴避的機體稍有不利。也罷,這點程度還彌補不了我兩年沒玩的劣勢。 “Get Ready”——合成聲提示道。操作台上只有兩個搖桿和總計四個按鍵。 “Go”。 對戰總共分三場。可能是裡誌有意讓我,最初一場得有一半的限制時間被我用在了熟習操作上。最後還剩10秒的時候,我為了確認操作而發出的激光炮,正巧擊中了在我面前晃晃悠悠的里志機體。只聽旁邊的駕駛艙中傳出了嘰哩哇啦的怪叫。就算旁邊再怎麼沒人,這傢伙也夠丟臉的。就這樣,裡志那台裝甲較薄的機體完全報廢。 在第二場開始前,裡志利落地跳出自己的駕駛艙,鑽到我這邊說道:“感覺如何,能行嗎?” “嗯,大概都想起來了。要開始咯。” “OK,那我就不客氣了!” 隨著裡志坐回椅子的聲音響起,對戰開始。下一刻,裡志的機體從我射程中消失,估計他是動真格的了吧。我也馬上操作機體跑開,而我機體剛才所在的位置則爆起了藍色的火焰。我調轉機體的朝向以搜索敵機,發現幾乎位於正後方的敵機後馬上拉動扳機,發射了滑膛砲。可就在擊中前的一刻,對方又從我的視野裡消失了。對方的移動速度是我所無法企及的。 隨著過往的感覺逐漸甦醒,我也暫且採取了迴避方針。說是迴避方針,其實就是一味逃跑而已。只見裡志的機體飛到天上,機關炮就跟雨點一樣打了下來。說是這麼說,幾顆子彈我這機體還是受得住的,畢竟設定上裝甲很厚嘛。 初中的時候,我們玩這個遊戲基本只有兩種決勝方式:要么是我在開始就用大火力將裡志的機體破壞,要么是裡志憑藉機動性捉弄我直到時限。裡志贏得比我多一些,他還經常笑話我說“奉太郎你太急功近利啦”。 瞬間,敵機在我正前方的空中出現了。這樣下去會越來越糟,於是我草草瞄準便放出了一炮激光。誰想敵機竟然急速下降,將砲擊完美地閃了過去。裡志轉向陷入硬直無法行動的我,用最大火力發射了光束炮,而我只能乖乖挨打。對戰主導權由此被裡志掌控,在他連續不斷的機關炮掃射下,我敗下陣來。 第三場。 隨著“Go”聲響起,我不顧一切地前衝縮短雙方距離。可能是軟肋被抓到,裡志只得一股腦地逃向了後方。我抓住機會連發滑膛砲,其中一發正面擊中。裡志的機體裝甲很薄,應該受了不小的傷。 可是裡志的實力也不可小覷。我還以為他會專心迴避一陣,不想他卻停在原地放了一發光束炮。因為距離太近沒法反應,我的機體便被炸翻在了地上。 我剛一站起來,裡志便動用所有火力毫不間歇地發起了猛擊。看來是場硬碰硬的惡戰。對於眼前這片彈幕,我時而靠衝刺閃避,時而用裝甲頂下。 “嗯……?” 忙於操作搖桿的同時,我突然感到了一種不協調。以前和里志對戰也是這種感覺嗎? 不,絕對不是。 裡志以前的風格並不是這樣的。隨著雙方護甲被對方的火力削減,時間也所剩無多。裡志靠預判成功躲過我打出的滑膛砲,然後一下子向我衝了過來。屏幕上,那纖細的機體正在快速接近。 但是,直線奔來的機體正好是激光炮的靶子。在扣動扳機的同時,我想起來了—— 沒錯,裡志的風格應該是“勝利至上”才對。為了勝利不擇手段,只要形勢不利他便一定會逃走,然後伺機而動。如果耗盡時間後能夠獲勝,他就會一直躲避下去。相對的,他在攻擊時也會傾盡全力。不僅如此,系統錯誤和遊戲BUG同樣在他的利用範圍之內,總之裡志就是想贏。另外,要是因為什麼不走運的因素敗了,他的不悅之情便會溢於言表,而且相當不願服輸。說老實話,我之所以離開電玩中心,為的就是遠離裡志這種執念。 那這突擊又是怎麼回事? ……是陷阱嗎? 回過神來已經晚了——扳機已經扣下,我的機體已經進入了發射激光炮的狀態。裡志只要在此來個急剎車,逃到空中放個光束炮就能決出勝負了。 但他卻沒有這麼做。裡志那佔據大半屏幕的機體,右手處突然伸出了一把光劍。想要肉搏?那也太胡鬧了,這種距離怎麼可能來得及嘛。 在刀鋒就要砍中我時,激光炮以極近距離正面擊中了對方。裡志的機體不由分說便被轟飛了。 大比分2—1,是我贏了。 還沒等屏幕上的“You Win”消失,裡志就忽地把臉湊了過來。本想看看他是什麼表情,結果卻令人失望——還是那副一成不變的笑臉。這傢伙看起來非常興奮:“哎呀,打得可真激烈啊!奉太郎,你真有兩年沒玩了?那操作也太靈活了。人們都說騎車、游泳和騎馬學會了就能記一輩子,看來操作機器人也得歸到那邊去!” 不愧是裡志,玩笑話也說得這麼漂亮,真是滴水不漏。贏了對戰任誰都會高興,所以我笑著回答道:“那麼長時間不玩,我早就變回初學者水平了,走運而已。” 作為勝者,我得到了繼續和電腦對戰的權利。裡志指著屏幕示意讓我繼續,然後我就隨便玩了玩,漫不經心地輸掉了。 就在我拋下GAME OVER畫面,動身準備從駕駛艙裡出來時,眼前突然冒出了一罐咖啡。欠著身子抬起頭,只見遞出咖啡的是裡志。 “獎品,我請客。” 他說。我將咖啡接了過來。雖說只是罐裝,但咖啡本身加熱過,而且還是純正的黑咖啡。我毫不客氣地拉開易拉罐,問道:“怎麼突然這麼大方了?” “也有補償的意思嘛,強行拉你陪我玩。” “你真會在乎那些?” “說說而已啦!” 罐裝咖啡自然是熱的好,但實話說我並不太習慣熱飲。我把身子靠到旁邊一個機台上,一點點用舌尖慢慢呷了起來。 裡志看上去沒有任何不正常,不如說他那好心情看起來自然得很。但是,這個“再裡志不過”的地方,卻和我的記憶有所衝突。這傢伙剛才還輸了遊戲啊,這裡實在是不太對勁。 “裡志啊,第三盤最後的時候。” “嗯?啊,我可是使出了渾身解數啊。” “你為什麼不飛起來?到空中你就能把我擊沉了……幹嘛要肉搏?” 裡志打趣似地聳了聳肩:“對於巨型機器人來說,最大的浪漫當然是白刃戰啦。一刀兩斷結束遊戲才是最痛快的。不過,被開足馬力的主武器反攻也算個挺有感覺的場景,所以那結局我也挺滿意的。” 輕描淡寫的語氣。要是裡誌所言不虛,那他追求的就不是勝敗而是浪漫……或者說,他是為了好玩而故意輸掉的。 真是個適合裡志的輸法。這面對失敗的態度,可以說正合了他服從本能、追求快樂的冒牌雅士形象。對於我所認識的那個里志來說,這些都是很正常的行動。 但是,那一瞬間我想起的又是什麼? “好,下面就給你秀一下里志特別必殺2吧。看我給你來個傳說中的役滿'一筒撈月'!” 我依舊小口啜著咖啡,一旁的里志則往麻將游戲機裡投入了硬幣。看著鐵了心硬湊清一色的他,兩個形像在我腦中不停徘徊: 輸了就砰砰拍機器的里志,輸了還請勝者喝咖啡的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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