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走鋼絲的姑娘

第13章 十三、拉扎爾

多羅泰站在一旁,目不轉睛地註視著他每一個細微的動作。其他幾個青年人和她一樣繃著臉,沒有反應。只有意大利人在胸前劃了一個十字。 “他活了!”德拉呂先生又說,“他在看我們。” 十分奇怪的直愣愣的眼神,也不說想看什麼。這是尚未有思維的新生嬰兒的眼神。茫然,無意識,它避開手電筒的光,似乎想繼續睡下去一樣。 相反,他身上慢慢有了生氣,好像心臟在恢復跳動,血液漸漸地正常循環。手臂和雙手有了一些合理的動作。接著,他的雙腿突然挪到床邊,撐起上身。經過幾次嘗試,他坐了起來。 於是,他們從正面看到了這個人,為了避免燈光直射他的面部,其中一個年輕人把手電筒往上一翻,電光移到凹室裡床頭上方的牆上,照亮了侯爵在信裡提到的畫像。

他們發現,畫像上正是床上的這個人。同樣寬闊的額頭,同樣深陷的眼窩,同樣突出的顴骨,同樣瘦削的下巴,同樣招風的耳朵。但是,與信上所說的不同,這個人老了很多,瘦了很多,畫像上是一個氣色極好、狀態極佳的貴族老爺。 他想站起來,試了兩次,最終沒有成功;他太虛弱了,雙腿支撐不住他的身體。同時,他好像透不過氣來似的,呼吸非常困難,或許是因為他久已不再呼吸,或許是因為室內空氣不夠。多羅泰看見貼牆有兩塊木板,於是對韋伯斯特和達里奧指指牆,告訴他們把木板取下來,這件事輕而易舉便辦成了,因為只有幾顆小釘子固定木板,牆上露出一個圓形的小窗,或者說一個小窟窿,其直徑充其量不超過三十到三十五厘米。 一股清風吹進屋子。那人也沐浴其中,雖然看上去他仍然毫無意識,但是,他朝窗洞轉過身,張大嘴巴,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所有這些細枝末節進展得非常之慢。目擊者們驚得發呆,好像看到了復活的各個神秘的階段,但是,他們無法斷定哪兒才是最終的結果。這位死者復活的每一分鐘,都是一個超越他們的想像的新奇蹟,他們期待著不可抗拒的結局使一切順乎自然,可以這麼說,他們期待著這個不可思議的機器人解體和覆滅。 多羅泰不耐煩地跺了跺腳,彷彿在對自己發脾氣,要把自己從麻木的狀態中擺脫出來。 她轉頭避開令她迷惑的景象,臉上的表情反映出她在努力思索,同伴們看到她的模樣,也從那個人身上轉移了他們的視線。多羅泰的目光在仔細探索著什麼。藍色的眸子變得更加深沉。它們似乎比普通的眼睛看得更遠,在更遙遠的區域裡尋求事情的真相。 一兩分鐘以後,她小聲地說道:“試試看吧。”

她態度堅決地回到床前。不管怎麼說,有一件事是肯定的,顯而易見和不能不考慮的:這個人活著。因此,應該像對待活人一樣對待他,他有耳朵可以聽人說話,他有嘴巴可以和人說話,他有個性,使他區別於周圍的事物。 這個人有名有姓。所有的跡像不容置疑地表明,他在這個封閉的房間裡出現與奇蹟無關——奇蹟是最後才考慮的一種假設,而是某種試驗的成功結果——不管它顯得如何出奇,我們沒有權利“優先”將這一假設排除在外。 所以,為什麼不問問他呢? 她在他身邊坐下來,握住他冰涼和濕漉漉的手,認真地對他說:“我們聽從您的召喚趕來了……我們是金獎章……” 她沒有說下去,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已經說的那些話又好像荒謬和幼稚,她相信聽她說話的人一定有這種感覺。她使了使勁才繼續說:“在我們這幾個家庭裡,金獎章代代相傳,最後傳到我們手裡……這個傳統已經持續兩個世紀,您的願望……”

但是,她實在無法繼續這些故作莊重的話。另一個聲音在她的心裡輕輕地說:“天哪!說這些話的人簡直是白痴!” 然而,那個人的手抓住她的手,慢慢變得溫暖起來。他好像聽到了講話的聲音,好像明白這是在對他講話。於是,多羅泰不再放空砲,而是直截了當地對他說,好像死而復生並沒有影響面前這個可憐的人的基本需求。 “您餓嗎?……您想吃東西嗎?……喝不喝水?……回答我……您覺得怎麼才舒服一些?……我和我的幾位朋友會盡力……” 燈光從正面照著老人,他張著嘴,耷拉著嘴角,一臉呆呆傻傻的樣子,沒有表情,沒有慾念。 多羅泰沒有轉身,叫來公證人,對他說:“德拉呂先生,您不認為我們應該把第二個信封,把追加遺囑給他麼。他見到那份東西,說不定會恢復意識的,何況,這是屬於他的東西,我們應該按照信中的指示還給他。”

德拉呂先生同意她的意見,將信封遞了過去,多羅泰又把信遞給老人,一邊說:“這是您自己寫的,可以幫助您找回寶石。沒有人知道裡面的內容。您拿著。” 她伸手過去。顯而易見,老人想以同樣的動作作出回應。 她再向前伸長手,他低頭看了看信封,張開手指要接。 “您完全聽懂了,是嗎?”她說。 “您一會兒打開信封!裡面是關於寶石的秘密。對您來說,這實在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寶石的秘密……一筆巨大的財富。” 她再次突然停住,好像被一個猝不及防的想法,一個出乎意料的發現嚇呆了一樣。 韋伯斯特對她說:“不錯,他聽懂了。他打開信紙一讀,過去的一切就會重返記憶。我們可以把信交給他。” 喬治·埃靈頓支持他的意見,說:“是的,小姐,我們可以把信交給他。這是屬於他的秘密。”

然而,多羅泰沒有執行已經宣布的事。她極其認真地看著老人。接著,她拿起一隻手電,後退幾步,又走近幾步,仔細看看他那隻殘廢的手,突然之間哈哈大笑起來,她已經忍了很久,終於不可收拾地爆發了。 她雙手捧著胸口,彎下腰,笑得肚子都疼了。俊美的腦袋前俯後仰,她的捲發隨著聳動起伏。她的笑聲是那麼迷人,富於青春,具有無法抵禦的感染力,使在場的年輕人們都跟著她笑了起來,相反,德拉呂先生面帶慍色,覺得在當時的情況下,這麼個笑法很不得體,他生氣地說:“我實在感到奇怪……看不出有什麼好笑的……我們正在面對一件非同小可的大事……” 看到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多羅泰笑得更厲害了,她斷斷續續地說道:“是的……非同小可……一個奇蹟……啊!天哪,這真是太奇怪了!放聲笑一笑真是痛快!……我已經忍了好久了……是的,這是明擺的事實,我可是認真的……心裡有點不安……但是,不管怎麼說,我太想笑了!……所有這一切太奇怪了!……”

公證人嘟嘟囔囔地說:“我看不出有什麼事情那麼奇怪!……侯爵!” 多羅泰開心得簡直無法自製了。她搓著雙手,笑得流出了眼淚,口裡只是在重複:“侯爵!……德·封特乃爾的朋友!……死而復生的侯爵!……拉扎爾·德·博格勒瓦爾!可是,難道你們還看不見嗎?……” “我看見鏡子變得模糊……眼睛慢慢地睜開。” “不錯,不錯,我同意。但是,還有呢?……” “還有什麼?” “他嘴裡呢?” “你們走近點。” “有什麼?” “有……” “什麼,說啊。” “有一顆假牙!” 德拉呂先生慢慢地重複道:“有一顆假牙嗎?……” “有,有一顆臼齒是假的……一顆鑲金的臼齒!” “唔,那又怎麼樣?”

多羅泰沒有馬上回答。她讓德拉呂先生有足夠的時間清醒過來,讓他自己去體會這個發現的意義。 “唔?”他重複了一遍,口氣不再那麼肯定。 “唔,是這樣的……”她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是這樣的……我心裡很著急……不知道在路易十四和路易十五時代有沒有鑲金牙這回事……因為您知道……如果侯爵不能在生前鑲金牙的話,那麼在他死的時候……在這個塔樓裡……他請來了一位牙醫……也就是說,他從報紙上或從其它地方知道,可以用假牙換掉那隻從路易十四上台就開始疼痛的壞牙……” 多羅泰終於克制住不合時宜的、令德拉呂先生反感的衝動。臉上只剩下了微笑,但是,她依然十分開心,而且頗有嘲諷的味道!自然,四個外國人也笑呵呵的,他們擠在她的周圍,一個個樂得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在床上,那個人還是傻呆呆地毫無表情,在繼續他的呼吸運動。公證人把幾個人拉到一邊,背對著床圍成一個圈子,小聲地說:“那……那……按您的意思,小姐,這是故意裝神弄鬼?” “我怕真是這樣,”她滑稽地點點頭,很肯定地說。 “但是,侯爵……” “侯爵與這件事毫無關係,”她說。 “侯爵的故事在一七二一年七月十二日結束,也就是他吞下毒藥,為他的光輝一生畫上句號的那一天,儘管侯爵抱著復活的希望,但是,他只留下了幾樣東西:一、和房間裡的塵土混合在一起的一撮骨灰;二、他本人寫的一封奇怪的信,德拉呂先生已經給我們讀了;三、藏在某處的幾顆巨大的寶石;四、他在臨終時把自己關進墳墓,也就是這間屋子,當時穿的幾件衣服。”

“這些衣服呢?” “給我們這一位裝扮上了……除非他買了新的,侯爵的衣服照理已經破爛得不能穿了。” “但是,他怎麼進得來呢?這扇窗子太小,別的地方又進不來。他到底怎麼進來的呢?……” “大概和我們走的是同一條路吧。” “不可能!想想看,有那麼多障礙物,路途那麼險峻,攔在路上的一道又一道的荊棘……” “誰知道那一道道荊棘是不是在什麼地方被人打開過缺口?石膏牆是不是被推倒了又重新修過?是不是在我們之前有人發現了這個房間的門?” “如果這樣的話,這個人應該知道侯爵的秘密機關,那兩塊石頭的運作等等。” “為什麼不可能呢?侯爵也許留下了這封信的抄件……或者是草稿。但是……不……注意,有一個更大的可能性!德·博格勒瓦爾侯爵已經告訴我們實情!因為他早已料到了,因為他在信中提到喬弗魯瓦這個僕人,說他的忠心完全有可能發生動搖,他甚至想到這個善良的人可能把整個事件記錄下來。他果然記錄了,這份記錄在親屬之中流傳,一直傳到了今天。” “純粹是猜測。” “德拉呂先生,這是正確而又正確的猜測,因為在我們之外,在這四位年輕人和我之外,還有別的人,別的家族,同樣流傳著博格勒瓦爾的故事,或者這個故事的部分情節。幾個月以來,為了奪回必不可少的信物,從我父親手中被人偷走的金獎章,我一直在努力戰鬥。” 多羅泰的話引起了極大的反響。她為此作了說明:“奧恩省的夏尼-羅伯萊家族,阿登省的德·阿爾戈納家族,旺代省的達韋爾努瓦家族,所有的家族都保存著這個傳說。圍繞著這個傳說,貪慾和暴力惡性膨脹,發生了一幕幕悲劇,偷盜,謀殺,發瘋。” “但是,”埃靈頓指出,“這兒只有我們幾個,其他人在幹什麼呢?” “他們在等待。他們在等一個他們不知道的日子。他們在等金獎章。我在拉羅什-佩里亞克教堂見到一個叫化子和一個女工,他們在等待奇蹟出現。我還看見兩個精神病人來參加約會,他們在海邊等著退潮。還有,我在一個星期前把一個叫德·埃斯特雷謝的強盜送上了法庭,這個危險人物是我們家的一個遠親,他為了奪取金獎章竟然不惜殺人。如果我現在說,我們在和一個冒名頂替的傢伙打交道,你們不會不相信吧?” 達里奧表示不同意:“這麼說,這個人來這裡的目的,是要扮演侯爵希望在死後兩百年扮演的角色咯?” “是這樣。”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了寶石,我告訴您說,為了寶石!” “但是,既然知道有寶石,他只要去找,找到以後佔為己有就行了。” “他肯定找過了,請您相信這一點,而且反复地找了,但是毫無結果!有一個新的證據可以證明他只知道喬弗魯瓦的記錄,因為喬弗魯瓦的主人沒有將藏寶石的地方告訴他。為了知道藏寶石的地方,為了出席博格勒瓦爾的後人的這個聚會,在經年累月的悉心準備以後,他在今天,即一九二一年七月十二日,扮演了侯爵的角色。” “這可是一個危險的角色!一個沒法扮演的角色啊!” “扮幾個鐘頭是可能的,而且這也夠了。我說,幾個鐘頭……你們想一想,只過了十分鐘,我們不就同意把裝著謎底的信封交給他了麼,非常可能這正是他裝神弄鬼的目的。他顯然知道有一份追加遺囑,一份解釋性的文件。但是去哪兒找這份材料呢?公證人巴比埃不在了!所有的繼承人都不在了!去哪兒找呢?來這兒找啊,來七月十二日的聚會上找啊!從邏輯上講,這份追加遺囑一定會帶來這裡!從邏輯上講,人們會將這份東西交還給他!事實上,我已經拿在手裡。我正要遞過去給他。再多一秒鐘,他就知道裡面的秘密了。接著,再見吧。一旦得到德·博格勒瓦爾侯爵的寶石,所謂的德·博格勒瓦爾侯爵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踪,就是說,他會盡快地逃跑。” 韋伯斯特問道:“為什麼您沒有把信封交給他?您猜到了?……” “不,不是猜。但是,我有所防備。我把信封遞過去,主要是想試驗一下。如果他接受的話,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有這樣的反應是無法解釋的,這是一個對他很不利的證據!他接受了。我看見他迫不及待,那隻手抖得厲害。我心中有底了,與此同時,偶然的發現令我喜出望外:我看見了他嘴裡的金牙!” 所有這些事情環環相扣,連接得十分嚴密,多羅泰揭示出事情的變化,它們之間的因果關係,就像向人展示一幅壁毯,說明和諧的統一來自圖案和色彩的複雜組合一樣。 四個青年人驚訝不止,沒有一個人懷疑姑娘所說的話。 阿奇博爾德·韋伯斯特大聲說道:“您好像經歷了全過程一樣。” “真的,”達里奧附和道,“好像復活的侯爵在您面前從頭到尾表演了一遍似的。” “深刻的觀察力,嚴謹的邏輯性!”倫敦來的埃靈頓說。 韋伯斯特還加了一句:“非常靈驗的直覺!” 多羅泰沒有用她往常的微笑回應他們的讚揚。她感覺到整個事件正在急轉直下,似乎還預示著即將會發生令她恐懼的事情。是什麼事呢?怕什麼呢? 大家沒有做聲,德拉呂先生突然叫喊起來:“嘿!我,我認為您搞錯了。小姐,我完全不能同意您的意見。” 德拉呂先生是這麼一個人,他不輕易改變主意,但是,一經改變,他就死死地抱住新主意不放了。突然之間,侯爵的複活似乎成了他必須奮起保衛的教條。 他又重複一遍:“我完全不同意您的意見!您堆砌一個個毫無根據的假設。不,這個人不是冒充的。有一些對他有利的證據被您疏忽了。” “哪些證據?”她問道。 “喏!他的畫像!他和畫像上的德·博格勒瓦爾侯爵一模一樣,這是不可辯駁的事實,畫像出自尼古拉·德·拉吉利埃爾之手!” “誰告訴您這是侯爵的畫像,而不是這個人自己的畫像?要像一個人還不容易麼。” “但是,這古老的畫框呢?這日期久遠的畫布呢?” “我們應該肯定,畫框是過去留下來的畫框。我們同樣應該肯定,畫布沒有換過,只作了些許塗改,以便使畫像與這個假侯爵大致一樣。” “那麼這個斷指呢?”德拉呂先生得意洋洋地大聲問道。 “手指是斬得斷的。” 公證人火了:“啊!這不可能,一萬個不可能!不管誘餌多麼有吸引力,誰都不會自殘肢體的。不,不,您這一套說法站不住腳。啊,您想,像這個傢伙會斬斷自己的手指!就這個傢伙,死氣沉沉,笨頭笨腦的樣子!他幹不了這種事!這是個廢物,一個膽小鬼……” 上述論證令多羅泰感到驚訝。它恰恰點明了整個事件最不可思議的地方,她也恰恰從中得出了應有的結論。 “您說得對,”她表示同意他的看法,“一個像他這樣的人是不可能自殘肢體的。” “在這種情況下……” “在這種情況下,說明這件殘忍的事是另一個人幹的。” “是另一個人斬斷了他的手指?一個同夥?” “不只是一個同夥,是他的頭兒。策劃整個事件的腦袋不是他。這個冒險的情節不是他導演的。他只不過是個工具而已,一個因為骨瘦如柴的模樣而被選中的無賴。幕後牽線的人物還在暗處,他才是個可怕的人物。” 公證人打了個寒顫。 “好像您認識他一樣?” 過了一會,她慢聲慢氣地回答說:“很可能我認識他。如果我的直覺沒有弄錯的話,整個陰謀的主腦應該是被我送上法庭的那個人,就是我剛才提到的德·埃斯特雷謝。他雖然在監獄裡,但是,他的同黨——因為他們有很多人——在繼續由他開始的勾當,並且企圖將它一干到底……對了,對了,”她接下去說道,“可以這樣認為,德·埃斯特雷謝已經安排妥當。他多年來堅持不懈,這種陰謀符合他陰險狡詐的性格。我們得提防他才行。即使關在牢房,他也是一個危險的對手。” “危險……危險……”公證人盡量沉住氣,說,“我實在看不出有什麼危險在威脅我們!再說,這件事行將結束。為了那些寶石,讓我們打開追加遺囑吧。對我來說,我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德拉呂先生,事情不在於您的任務有沒有完成,”多羅泰接著說,話語中反映出她還在苦思苦想。 “事關如何逃脫災禍的問題,我還不太清楚災禍的性質,但是,所有的跡像都表明它在逼近我們,我的感覺愈來愈清楚。災禍來自何方?我不知道,但是,它確實存在。” “太可怕了,”德拉呂先生嘀咕道。 “有辦法對付嗎?怎麼辦哪?” 她朝那間用做凹室的角落轉過身。 床上的那個人不再動彈,陰影遮住了他的頭和上身。 “我們來問問他。你們知道,這個次要角色不是單獨來這裡的。有人把這個位置交給他,自己在一旁監視,就是德·埃斯特雷謝的那些走狗。他們在幕後等著演出的結果。他們在監視我們。或許還在偷聽我們說話……我們來問問他。他會告訴我們,萬一陰謀失敗,他們會採取什麼手段對付我們。” “他不會說的……” “會的……會的……他落在我們手裡,為他扮演的角色請求寬恕,對他有好處。像他這種人,一看就知道是趨炎附勢之徒……瞧他的模樣。” 那人一動不動。沒有任何表示。但是,他的姿勢好像不太自然。像他這麼坐著,半彎著腰,早就應該失去平衡了。 “埃靈頓……韋伯斯特……”多羅泰命令道,“用手電照一照。” 兩隻電筒同時射出一道光柱。 稍許過了一些時間。 “啊!”多羅泰嘆口氣,她第一個看到可怕的事情,不禁後退了一步。 六個人突然遇上了一個奇怪的,一下子無法解釋的場面。他們以為那人已經僵化,實際上,他的上身和頭在慢慢地向前傾側,慢得幾乎無法察覺,但是確實是在傾側。兩隻眼睛圓骨碌碌地從眼窩裡突出來,在電光的集中照射下,兩隻恐怖的眼睛像深色的紅寶石閃閃發光。他的嘴巴在抽搐,像要大聲呼喊,但是喊不出聲音來。接著,他的腦袋垂到胸前,牽動了整個上身。 前後不到幾秒鐘,大家看見一把烏木柄的匕首,刀刃的一半插進他的右肩,鮮血汩汩地從脖子下方流出來。他終於支持不住。像一隻受傷的野獸,他慢慢地跪在石板地上,突然噗通一聲趴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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