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盜寶世家之新朝寶藏

第5章 第五章地下山川

“我們快走!”聽到身後那東西的追逐之聲,我父親心裡感受到了極度的震惶,聽這聲音,這分明還是那個陰奼,難道孫波茹與敵偕亡的搏命一擊,竟然對這東西沒有任何傷害嗎? 這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想那東西在這地下陰暗的世界裡蔓生滋長了兩千年之久,其形其態無非不過是一團骯髒的血肉,即使是這東西能夠消溶人體的細胞組織,寄生在人體內讓人成為它的寄生宿主,但黑火藥爆炸時產生的高溫與力量也足以將這東西炸得粉碎,怎麼會就這麼一會兒的工夫,竟然又追了上來呢? 除非這東西的組織結構與自然界現有的物種完全不同,如果這東西和那種異化的靈缶食人植物是同一類,都是複合性細胞組織生命,也就是說這東西的每一個細胞都和整體一樣,任何一個細胞都有頑強的再生能力,哪怕這東西只剩下一個細胞,一旦讓它找到宿主,寄生於其間貪婪的汲取營養,那麼它轉瞬間就會再度復活,恢復到最初的樣子。

當年我父親還缺乏對這種怪物的科學性認識,但是憑據本能,他已經意識到人的力量在這種千年戾氣所積的邪物面前,是無能抗拒的。 三個人快速的在這條幽暗的通道中走著,耳聽著後面的撲通撲通追逐之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突然之間,馮永安叫了起來:“首長,前面……是斷崖,我們過不去了。” “斷崖?”聽到馮永安的話,我父親竟然莫名其妙的精神一振,他縱身上前,舉目望去,就見前方果然是一處地下峽谷,峽谷之下溝巒縱橫,風嵐瀰漫,於黑暗之中透射著震攝人心的力量。 峽谷的對面,依稀能夠看到一條已經廢棄的地下棧道的模糊影子,想來那棧道應該是逃亡的工匠們臨時修築的,時隔兩千年之久,那棧道不明緣故的閃著微弱的白光,將那搖搖欲墜的危險畫面呈現在大家的眼前。

撲通,撲通,後面的那聲音越來越近。 馮永安看了一眼我父親,見我父親點了一點頭,他立即取出腰間的繩索,將繫著鐵塊的那一頭擲向對面的棧道,繩索的那一端纏在棧道上,馮永安試探著拉了幾下,對我父親點了點頭,然後縱身一躍,手拉繩索凌空蕩了過去。 眼看著馮永安盪到了那一端,停了下來,我父親的心裡突然緊張了起來。 那兩千年之久的棧道緣何發出微光?如果那是一條棧道的話,又怎麼會時間長達兩千年之久而仍然沒有朽爛呢? 撲通,撲通,後面的陰奼已經追近了,最多不過再撲通三兩聲,它就追上了我父親和丁思梵。 正在這時,丁思梵突然掩住嘴,瞪大了眼睛,她那顫抖的手指向了對面馮永安的立足之地,那一雙大眼睛裡,充滿了極度的恐懼。

有一個體型龐大的東西突然出現在馮永安的身後,一隻大小如同藍球般的瓦藍色鋼螯,突兀的舉起來,鑿向馮永安的頭部。 “快逃回來……”當丁思梵拼命的喊叫出這一聲的時候,自暗道裡追逐而來的陰奼,正撲通一聲,向丁思梵的身上撲了過去。 當身後的那巨大怪影突然出現的時候,馮永安比對面的丁思梵更早的發現了自己所面對的危險,因為他一盪過去之後,就立即嗅到了一種惡臭,這種惡臭是某種生物身體上的長年分泌物堆積而形成的,熏人欲嘔。最可怕的是,那東西就伏臥在他的腳下,當他落地的時候,一雙電燈泡也似的怪眼立即睜開了,那怪眼充滿了嗜血的殘忍,與發現獵物時的興奮。 馮永安有兩個選擇,他或者立即撒腿逃跑,即使逃不掉,也能扭轉此時所面臨的危險局面。

另一個選擇是立即開槍,他還留著一梭子子彈,足以一拼。 但是馮永安做出的是第三個選擇,他沒有逃,也沒有選擇去對付那可怕的東西,而是用力將繩索蕩了回來:“首長……快!”這時候那東西已經揮起瓦藍色的鋼螯,猛的一下子鑿向了他的頭部。 馮永安只能閃,他的頭部閃了過去,那巨螯一下子將他的衝鋒槍鑿得橫飛了出去,馮永安臨危不懼,抽出匕首刺了過去,想斬斷那東西的巨大螯足。 卻不想那東西的甲殼堅硬如鐵,馮永安的匕首刺了上去,如中敗革,鏘鏗有聲,對那東西竟然毫無所傷。 一擊不中,那東西羞惱成怒,巨螯舉起,再度重重的擊來,馮永安身形一閃,差一點墜下懸崖,幸好他一隻手及時的抓住了懸崖上一塊突起的石頭。 然後他攀在斷岩上,慢慢的轉過頭來,沖我父親慘然一笑:“首長,保重……”他被那巨物身體上的毒氣所熏染,一張臉已經全部變成了黑色,再也沒有力氣支撐下去了。

他的手無力的鬆開,如一片失去生命的木葉,飄墜向地下峽谷的下方。 我父親發出一聲絕望的呼喊,他一把抓住了盪過來的繩索,急促間大吼一聲:“抱緊我!”丁思梵立即一把抱住了他的腰,我父親用力一盪,復用雙腿一夾,夾住了丁思梵的身體,中止了她從父親身體上滑落下去的勢頭。 當繩索迴盪起來的時候,我父親清晰的聽到了噗的一聲響,眼看著一隻肉瘤狀的圓球物緊粘在繩索的末端,隨同他們一起盪過了深淵。 陰奼! 這就叫陰魂不斷! 這東西死死的纏住了他們。 對面的怪物一鑿將馮永安擊落於深淵之中,又看到我父親和丁思梵盪過來,頓時興奮的騷動起來。 那雙燈泡一樣的巨眼越來越近,我父親終於清楚的看清楚這個東西的全貌。

這是一種在地下深層生活著的巨型藏蠍,主要生活在西藏及川西,主要的特點是體形巨大,殘忍兇猛,江南一帶咸少見到這種東西,但有時候農家捕到,多是體型超常的巨大。世界上絕大多蝎子的種類只有八條節肢,這種巨蠍卻有十條節肢,我父親做夢也想不到會在這裡遇到這麼一隻,而且竟讓它殘害了小分隊的最後一名成員馮永安。 那巨蠍全長三米有餘,受其過於龐大的體型拖累,只能在它的老巢近前活動,捕捉誤闖入其中的昆蟲,終年吃不飽,餓得久了,如今見到兩個人自投羅網而來,興奮得無以復加,十條節肢毫無規律的亂動著,打譜要好好的美餐一頓。 緊抱著我父親腰部的丁思梵突然驚叫起來。 她驚叫,不是因為那超出了人想像的巨大藏蠍的緣故,因為她的雙手緊緊的抱住我父親的肋下,臉頰貼在我父親那至少半年沒下水洗過的胸膛上,被我父親的汗臭和體臭熏得差一點沒昏過去,所以她只能強忍著不讓自己呻吟出聲,用力把臉扭到側面,卻恰好看到那肉瘤一樣的陰奼正貼著繩子竄上來,眼看著就要竄到她的身體上,因為驚嚇所以驚叫出聲。

上有巨蠍,下有陰奼,我父親情急之下,突然大吼一聲,於半空中突然放開繩索,借那飛蕩的勢頭,向著對面的一塊石頭猛撲了過去。 啪嗒一聲,我父親的雙手牢牢的抓住了地下懸崖上一塊突起的石頭。 他的身體懸於半空,而丁思梵仍然牢牢的抱住他的腰部。如果不是我父親的雙腿死死的鎖住她的腰的話,單憑她一個人的力氣,是無法抱得這麼久的。而且此時她的力氣已經用盡,兩手正一點點的從我父親的身體上脫落。 突然之間丁思梵發出一聲驚呼,她的手終於脫落了,大半個身體於半空中倒折了過去。 幸好我父親的雙腿仍然死死的挾住她,才沒有讓她跌墜深谷之中。 但是現在他們兩個人的重量,全靠了我父親的一雙指甲剝落的血淋淋的手掌在支持,只要那塊石頭稍有鬆動,又或是我父親的手掌力量稍有不足,那麼眼前這一切也就應該結束了。

那塊石頭突然晃動了起來,巨蠍的不安騷動聲從上面清晰的傳來,我父親發現他的身體已經開始了下滑,千鈞一發之際,他突兀的爆吼了一聲,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雙腿挾著丁思梵用力向上一翻,一下子將丁思梵拋了上去,而他自己,則迅速的滑落下去。 上面傳來丁思梵一聲痛叫,她的身體被拋上去的時候,重重的撞擊在一塊突起的石頭上,痛得她頭暈目眩,但是她根本沒有顧及自己的痛疼,而是急撲到斷崖邊上,向下望去。 我父親的身體向下滑了一截,又被他幸運的抓住了一塊岩石。當丁思梵俯身看他的時候,他也正仰面看上去。但是他看到的景象遠比丁思梵更可怕,那巨蠍的瓦藍色鋼螯,已經高高的舉了起來,凌空對她擊下。 “快躲!快點跑!”用盡力氣喊出這一聲,是我父親唯一能夠做的事情。

但是丁思梵沒有躲閃,更沒有逃命,她居然抓到了那根繩索,還學著馮永安的樣子向後一拋,看得我父親差一點沒閉上眼睛,她的動作太笨了,缺少應有的軍事訓練,這一拋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效果。當時我父親心裡甚至有這樣一種想法,如果他要是活著回去的話,一定要好好的把大城市的女學生們全部集中起來訓練,就訓練拋繩子,連繩子都不會拋,這還打什麼仗啊。 但是我父親緊接著又瞪圓了眼睛,他眼看著被丁思梵輕飄飄拋出的繩索一端正要落下,偏巧這時候那巨蠍的鋼螯卻又翻了過來,竟然一下子纏住了繩子。當時我父親驚喜交加,一把抓住繩索,藉著巨蠍的鋼螯翻動之力,猛的向上一竄,一下子爬了上來。 但是那巨蠍緣何以沒有繼續攻擊丁思梵,竟給了她充足的空暇將我父親再救上來呢?等我父親爬上來定睛一看,不由得目瞪口呆。

只見那巨蠍身體上堅硬甲殼上竟有一個碩大的血洞,洞中有粉紅色的肉瘤狀組織在一下一下的跳動。 原來,那陰奼一撲丁思梵未獲,反而落到了這只倒霉的巨蠍身上,並開始溶解這巨蠍的堅硬外甲,巨蠍感受到有什麼東西正在鑽入自己的體內,驚慌失措之下揮舞起鋼螯狂砸背上的陰奼,把那肉瘤砸得血肉模糊,可是陰奼這東西屬於復合細胞組織結構,哪怕讓它只一個細胞落到巨蠍身上,也是這巨蠍的壽命到頭了。 所以那巨蠍雖然將圓球狀肉瘤砸得稀爛,但是那陰奼眨眼工夫就在巨蠍的體內又生長了出來,並控制住了巨蠍的神經系統,試圖操控著巨蠍向丁思梵和我父親撲過來。 眼見得那被陰奼控制的巨蠍如同喝醉了酒一般,東撞一頭西頂一下的衝了過來,我父親順手抄起一塊石頭砸了過去,喊了聲:“快走!”拉起丁思梵急忙逃命。跑出兩步才發現情形不對,他們所在的地方並沒有現成的路可走,那模樣看起來像是棧道的東西,不過是巨蠍順著石壁排泄出來的分泌物,有著很猛烈的毒性,哪怕是嗅到氣味都會讓人中毒。他們只能後退,再重新退回去到剛剛爬上來的斷崖截面上。 巨蠍搖搖擺擺的逼近了過來,那雙原本是陰冷的怪眼,此時變得更加陰毒而邪惡。 我父親已經退到了斷崖處,他的一條手臂緊緊的摟住了丁思梵——在我的記憶中,每當我父親和我母親吵架鬥嘴的時候,如果我父親想息事寧人,就用一條手臂摟住我媽媽,瞪圓了怪眼喊一聲:“巨蠍撲過來了!”屆時我媽媽就會眉花眼笑,想起他們兩人在王莽藏寶的秘洞中的患難,於是所有的芥蒂就此風消雲散。 但是當時我父親摟著丁思梵的時候,卻沒有想到把她當做我的媽媽來摟,主要是環境不允許,那體形超過三米的巨蠍宛如一條大鱷魚,搖搖擺擺的逼近過來,這節骨眼上誰還有心思琢磨別的?更何況我父親這人在戰場上滾打得久了,他那條胳膊摟了太多的“革命同志”,我母親丁思梵雖然當時正值妙齡,清麗如蘭,可在我父親眼裡,這個“革命同志”太細皮嫩肉了,還需要到戰場上去跌爬滾打,直到搞成皮膚粗黑眉眼之間都是污泥,那時候摟起來才有情緒,像我母親當時的樣子,稍一用力只怕會摟碎了,讓我父親很不開心的。 不過在我成年後當我父親跟我說起這段往事的時候,我始終懷疑我父親是不是在誇大其辭,體型超過三米的大蝎子,那還叫蝎子嗎?別是這老頭當時嚇暈了頭,把生活在地下的一條大鱷魚當成了蝎子了吧? 記得我提出這個疑問,卻惹得我父親大動肝火,破口大罵:“他媽的小兔崽子,老子白養你了,連老子的話都敢懷疑……你家養的鱷魚尾巴上長蜇人的大鋼螯啊?你家養的鱷魚長十條腿啊?” 這世界上的大多數蝎子都隻長八條腿,只有中國特產的十足蠍才長十條腿,我父親這人就是怪,連碰到的蝎子都不正常。 但我父親卻認為,面對著那十條腿的巨型藏蠍,最感到麻煩的還不是他和丁思梵同志,而是那個寄生在巨蠍體內的陰奼。 那陰奼有什麼麻煩呢? 因為那東西要學習用十條腿走路。 陰奼這種東西,是道家元嬰的反動,元嬰練就的是人的精氣,而陰奼則是人類最陰毒的慾望的集成,這東西實際上跟中國民間傳說中的太歲在生理學上沒太大區別,都是一堆沒有獨立意志的肉疙瘩,只不過太歲多是把自己和寶藏埋在一起的土財主形成,這些土財主死在金銀財寶之間,沒有吸收過多的怨毒之心,所以沒什麼大的害處,充其量不過是讓看到這東西的人染了一身的晦氣而已。 但是陰奼就不同了,陰奼這東西往往是吸收了上萬慘遭酷刑虐死者的怨毒與仇恨,比之於太歲更具活性,也更邪惡。所以陰奼只要見遇到活體就會貪婪的寄居於其中,活體是人倒也罷了,因為人只有兩條腿,神經反射系統控制起來相對簡單得多,但是這隻巨蠍卻足足有十條腿,讓這個陰奼好不煩惱。 陰奼控制住巨蠍的神經系統,就像是一個人同時踩了十隻高蹺,行走起來不摔幾個大跟頭,那實在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巨蠍向我父親和丁思梵兩人逼近,但是那十幾條腿卻有的往前走,有的往後挪,更有幾條腿自行其是,向四面八方跑去,搞得這隻巨蠍身體失去了平衡,撲通一聲,把自己摔了個仰面朝天,肚腹朝上。 我父親頓時瞧出了便宜,趁衝過去,一腳踹下,只聽哧溜一聲,那巨蠍十條腿在空中忙亂的舞動著,竟被我父親一腳踹得滑出了崖頂,栽入了懸崖下方。 “哈哈哈……”眼見得陰奼跌入地下峽谷之中,我父親心中狂喜,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這一笑卻覺得腦子一陣暈眩,頓時一凜,不好,這巨蠍有毒……剛剛想到馮永安就是被這巨蠍之毒不明不白的熏死,他的兩腿一軟,昏倒在地。 當我父親迷迷糊糊的醒來的時候,感覺到一條柔軟的手臂正抱著自己的脖頸,一道清涼的水漫漫的滲入到自己的身體百骸,我父親呻吟一聲睜開眼睛,正看到丁思梵那張清麗如鈴的臉龐。 當時我父親的手飛快的伸向腰際,見他動作太大,丁思梵急忙勸了一句:“你是中了那蝎子的毒,小心扭傷自己……”話未說完,她就呆住了。 我父親手中的槍口,正對著她的胸口。 “我……你別認錯了人啊,我是丁思梵……”丁思梵急忙叫了起來。 “你是丁思梵?真的嗎?”我父親冷笑:“這可不好說。”他轉目打量著四周,不由一怔。 此時我父親發現他正置身於一座富麗堂皇的宮殿之中,雕樑畫棟,金龍盤柱,美奐美央,極盡奢華。最令人震動的是,在他的身邊四周,堆積如小山一樣的都是大塊的金錠,和盛裝在玉器裡邊的大顆大顆的珍珠,比人還要高的珊瑚樹上鑲嵌著五顏六色的金寶之石,更有那說不清用途的奇巧械器,無一不是由純金和白玉打造,這地方的任何一件東西,只要拿出來,一生一世也就受用了。 金寶之器,奇巧之異。 這就是老賊王莽的最後藏寶之地。 但是這些東西,對我父親卻沒有產生任何感覺,他黑著一張臉,用手槍指著丁思梵: “丁思梵,到了這時候了,你應該說實話了吧?” “你想讓我說什麼?”丁思梵不明所以的問道。 “少跟老子裝糊塗,”我父親吼叫起來:“姓丁的,你老實說,你跟那反動派老賊王莽,到底是什麼關係?” “你問我跟王莽是什麼關係?”丁思梵滿臉哭笑不得:“餵,我說,這位大叔……你大概沒有讀過史書吧?不知道王莽都死了兩千年了嗎?你說我和一個死了兩千年的人能有什麼關係?” “哼,”我父親翻了一個好大的白眼:“丁思梵,那王莽人死心不死,無一日不夢想著復辟失去的天堂,捲土重來再騎到人民的頭上作威作福,你如果只是受了他的蒙蔽的話,那麼我們黨也不是不可以對你網開一面,要知道我們黨的政策歷來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是自己老老實實的交待,還是頑固不化抵抗到底,自絕於人民自絕於黨,都由你自己來選擇……” “你這人說話真是毫無邏輯性……”丁思梵生氣了:“你不會是蠍毒入腦,讓你失去正常的思維能力了吧?” “謝謝關心,我的神智比任何時候都要正常。”我父親冷冷的道:“丁思梵,眼下你再抵抗到底,只有死路一條,你必須要老實的交待……” “你到底讓我交待些什麼?”丁思梵氣道。 “看來你還真是非常的頑固啊,”我父親痛心疾道的道:“好,那讓我來提醒你一下,你自己說,你是如何被花疙瘩一夥匪徒擄走的,又是如何跳入到秘寶暗穴之中的?還有,你掉入秘穴之後,是什麼東西將你拖走的?你又是如何到了那座平台之上的,以及你又是怎麼進入到被傾塌的石壁覆蓋著的石室之中的……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我剛才昏過去的時候是在那座斷崖上,你又是怎麼找到這間藏寶秘宮的?” “這個……”丁思梵目瞪口呆的看著我父親。 “丁思梵!”我父親突然大吼一聲:“是到了你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重新回到人民的懷抱中來的時候了,你如果再執迷不悟,那後果是非常嚴重的!” 只聽哇的一聲,丁思梵放聲大哭了起來,她一邊哭,一邊抽泣道: “你說得沒錯,這個地方……我確實來過,而且不止一次,只不過,我一直以為那一切只不過是一個夢,又怎麼知道……世界上真的有這麼一個地方?” 我母親丁思梵曾告訴我說,她年輕的時候是一個非常普通的女孩子,敏感,多疑,小腦袋瓜裡充滿了對未來的幻想,數不清的公主與王子的美夢是她獨處時的最大享受。當然,有時候,她也會做一些說不清楚的怪夢,這些怪夢多是些找不到由頭,毫無緣故的意識碎片。 那些怪夢多半是支離破碎,碎亂不堪,她有時候會夢到八個臉色陰冷的怪女人,有時候又會單獨夢到一個躲藏在石室中的可怕嬰孩,有時候她會夢到自己在地下斷崖上的一條棧道上飛奔,又有時候她會夢到自己在一座堆放著無以窮計的珍寶奇玩的宮殿中迷茫徜徉…… 更多的時候,這些支離破碎的怪夢與其它類型的夢境揉和在一起,讓母親很難分辨出它的本來面目,所以這些意識碎片雖然頻繁的在她的夢中出現,但是為我母親所帶來的心理困擾,卻不像別人所想像的那麼嚴重。 這麼說起來,丁思梵是一個再也正常不過的女孩子,是連做一個怪夢都要大驚小怪好半天的姑娘而已。 每一個女性都是神秘女主義者,都堅定不移的相信自己的夢一定有隱寓著什麼予兆。我母親也不例外,她有一個上鎖的小日記本,每天都偷偷的把自己做的怪夢記下來,那是只屬於她一個人的私密,只等待著她夢中的白馬王子來分享……關於夢的日記我母親記了足足有十年之久,然後她不無驚訝的發現,在她幼年乃到少女時代的怪夢中,看似毫無條理支離破碎,實際上卻是一個完整的事件場景。 把這個完整的事件場景描述出來,就是這個樣子的。 首先,母親丁思梵夢到自己身穿一襲白長裙,赤足走進一座恐怖的山洞之中,山洞中有八個白衣女子迎接著她,她們一句話也不說,那表情陰冷冷的,看起來非常可怕。 我母親丁思梵說,當她做那個怪夢的時候,感覺自己在夢中似乎是另外一個人,那個人完全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要做什麼事,那個人似乎是她自己,又似乎不是,總之是一種無法識別身份的怪夢。 她在夢中走入那恐怖的山洞,一直進入到山洞的最裡邊,沿一個直上直下的幽洞再向下,經過一座石碑和一座遠古巨獸的化石之後,就到了一個巨大的空間裡,在那裡有一座巨石壘成的奇異宮殿,八名白衣女子臉色陰冷的陪同她拾階而上,進入到巨大的地下宮殿之後,再緩步向前,進入宮殿中的一個地下石室,石室中有一個只穿著紅肚兜兜的嬰孩在等待著她。 我母親曾告訴我,她非常害怕等待在石室中的那個嬰孩,那孩子滿臉淫惡之氣,嘴巴咧到了耳根子上,對著她發出陰森森的怪笑,說不出的陰森邪惡,每一次做了這個夢,在夢中見到這個怪嬰,我母親都會嚇得半夜裡驚叫起來,她在睡夢中拼命的掙扎,哭喊,想擺脫這個噩夢,但是這一切無濟於事,那邪惡的怪嬰死死的糾纏著她,抱著她的腿,那雙尖利的爪子深深的嵌入到她細嫩的肌膚裡,讓她倍感痛苦焦灼…… 這個毫無緣由的噩夢就一直糾纏著她,再後來這個怪夢越來越清晰,場景也越來越明顯,她經常在午夜的噩夢中穿過那密封的地下石室,走入一條幽長的暗道之中,那邪惡的怪嬰在後面追逐著她,她總是發現自己逃到一座斷崖之處。 讓我父親氣憤的是,我母親在夢中從未夢到我父親,夢中的那斷崖處有一條堅固的棧道,讓她飛快的奔跑過去,而當這時候,後面那怪嬰就發出厲鬼嚎叫般的聲音緊追不捨,有時候她會隔開一段距離看自己的這個夢,這就好像她只是一個旁觀者,清晰的看到夢中的場境。 她夢到自己披散著頭髮,赤足跑過那橫桓於地下懸崖之上的棧道,跑入一條由巨石砌成的小徑,沿著那條小徑她吃力的向上攀爬著,這時候身後那怪嬰就會發出一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聲,那聲音中充滿了陰毒與得意,似乎她正逃向自己最終於宿命。 當她攀上最後一階石階的時候,宮殿中的那無數金銀財寶就立即呈現在她的眼前,她聽見自己的腳步聲輕輕的響起,走過那堆積如山的財寶珍玩,走向宮殿的深處,在宮殿的最裡邊,響起了一個得意的怪笑聲…… 她有一種強烈的感覺,那怪笑聲,是她生命記憶中的重要一部分,她一定是曾經在什麼時候聽到過這種可怕的怪笑,只不過,這個記憶並非是在她的現實之中,而是,在她的前世記憶之中。 那或許只是前生記憶中的一個片斷。 等到了我母親十六歲的那一年,她的思維漸漸成熟,這個重複性的怪夢已經不再像以往那樣頻繁了,但是偶爾,在她的睡夢中還是會閃過一個又一個的片斷。 我母親告訴我說,如果有谁愿意把他打小做的怪夢全部記載下來的話,慢慢的,他就會發現他所有的夢境看似毫無聯繫,實際上是前世往生一個場景的各個不同的片斷所組成,關於這一說法我沒有找到相應的理論依據,但是我母親根據她自己的切身經歷,卻是對此深信不疑。 應該說,我母親對於她的夢境解釋是有其獨特之處,但是我父親卻不以為然,我懷疑真正的原因是,我母親夢到自己通過棧道走過那座斷崖的,而事實上,卻是我父親用雙腿將她挾過去的。但是當他們身處於那座堆滿了王莽藏寶的地下宮殿之中的時候,我父親最關心的問題並非是這個,而是我母親因何來到這個奇怪的地方。 在我母親剛剛遇到我父親的時候,那一年她剛剛十六歲。 十六歲的女孩子丁思梵獨自離開北平,跑到湘西這種小地方來,是來看她的同學曾月鳳。 丁思梵的同學曾月鳳嫁給了解放軍某部的一個軍長,適逢軍長提勁旅入安徽剿匪。想當時全國戰事如潮,老蔣的三百萬軍隊分崩離析,諒那區區幾個土匪,更是不堪一擊,便帶了妻子曾月鳳同行。軍旅生活單調而寂寞,曾月鳳以前對軍隊生活只有美麗的想像,這一路上行來才知道其苦。苦倒罷了,只是那份寂寞難以排遣,就搖了軍部的老式電話打往北平,足足一個小時才接通,找到了丁思梵,就央求丁思梵去陪陪她。 丁思梵在北平呆得也正無聊,聽曾月鳳說了安徽美景,頓時心動,就跑了去,這一路上就花費了整整半個多月的時候,途中飽受國民黨餘部及土匪的騷擾,讓丁思梵嚇得半死之餘,大呼過癮,等到了安徽華龍村,那是軍部所在地,兩姐妹擁抱落淚,便嘰嘰喳喳的說起塵年舊事。 這時候曾月鳳已經有了身孕,說起她原以為軍人浪漫而有激情,等嫁過來之後才知道雙方的溝通是何等的艱難,學識與家境的差異又是何等的巨大,丁思梵有口無心的安慰了老同學幾句,但心裡卻把老同學的煩惱暗暗記住,發誓以後決不嫁給軍人大老粗…… 黃昏時候,曾月鳳關上門,拿了只當地特有的木箍大浴盆出來,讓警衛員燒好了開水,然後將開水注入到那口大浴盆中,讓丁思梵替她搓搓背。她自從結婚之後就胖了起來,人也變得瑣碎,最關注的是一些日常生活中的雞毛蒜皮,這讓丁思梵真切的感覺到了兩人的距離在拉遠。 雖然心理上已經產生了距離,但千里迢迢來了,總不能說走就走,所以丁思梵當時心情悒鬱的拿了塊毛巾,站在曾月鳳的身後替她抹著身子,聽她眉飛色舞的講軍長太太的生活是多麼的威風。 曾月鳳正講得起勁,外邊突然響起了急促的槍聲,把丁思梵嚇了一跳:“有人打槍……” “沒事吧?”曾月鳳安慰她:“可能是當兵的在練習打靶,這裡是軍部,四周都是咱們的部隊,很安全的……” 話音未落,閂死的房門突然轟的一聲被撞開,一個警衛員闖了起來,兩個女孩子嚇得同聲尖叫,丁思梵急忙用毛巾掩住曾月鳳的身體,曾月鳳驚恐之下,喝斥了一聲:“誰允許你進來的……” “首長快點離開,有土匪混進來了……”話未說完,那戰士已經倒地身死,露出他後背上的十幾個彈洞。 外邊響起了啪唧啪唧的光腳板走路的聲音,就听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問道:“大爺,你怎麼就能肯定那軍長的姨太太是住這兒?要是讓兄弟們撲了空兒,那該有多掃興啊。” “放心吧老二,我說你就別唧唧歪歪了,”另一個怪異的聲音響了起來:“不是早就告訴你們了嗎?是九嬸讓我來這兒的,要不是九嬸她給我們引路,我們能從共軍那黑壓壓的人堆里平安無事的鑽出來嗎?告訴你老二你再敢懷疑九嬸當心我開你的刑堂……” 十幾個面目猙獰的土匪出現在門口,猛然看到室內的兩個女人,所有的怪眼同時凸了出來: “啊哇啊,兩個大美人,老子今天真是有福氣啊……” 那狼一樣的嚎叫之聲,讓丁思梵和曾月鳳兩人嚇得魂飛天外。 湧進來的大漢們,為首的滿臉滿頭五顏六色的七彩粉瘤,就是瞎子也能一眼認出他就是花疙瘩的匪首大疙瘩,緊挨著他的是留山羊鬍鬚,戴小圓眼鏡、頭上一頂瓜皮小帽,身穿寶藍色長衫,斜挎兩隻盒子炮的二疙瘩,再後面是力大驚人的瘦子阿牛等一干悍匪。 這夥膽大包天的土匪們摸進軍部,正將丁思梵和沐浴中的曾月鳳堵在房間裡,頓時一個個醜態百出:“大爺二爺……這兩個女子真是仙女啊,粉嫩粉嫩的,快點讓兄弟們開開葷吧,兄弟們這都熬不住了……” “不想活了你們,鬼叫什麼?”大疙瘩凶狠的喝斥道:“這是九嬸要的人,誰敢碰她們一下,老子扒了你的皮!” 眾匪頓時現出敢怒不敢言的樣子,用兇惡的眼光死死的盯著丁思梵和曾月鳳。 只聽一聲咳嗽,師爺二疙瘩說話了:“大爺,兄弟們出生出死,提著腦袋來到這裡,好不容易才……”眼見大疙瘩那凶狠的目光轉向他,二疙瘩見風轉舵,變了口風:“兄弟們也不說想一想,若沒有大爺的帶領,你們他媽的早讓共軍抽筋剝皮了,現在居然要以下抗上,目無山規,真是豈有此理!” 大疙瘩用鼻子哼了一聲:“老二,你別他媽的跟老子陰陽怪氣,兄弟們來到這裡,老子總不會讓大家吃虧的,你們聽著,給我把那個大肚皮的娘們拖出去,兄弟們打完排子炮,再給我把他肚子裡的小共產黨掏出來,那個圓臉短頭髮的,誰的眼睛再看她一下,手指若是沾到了她一下,寨規侍候。” “得令!”土匪們一湧而上,抬起大浴盆,將嚇得驚叫不已的曾月鳳強抬了出去,房間裡,只剩下大疙瘩和手拿浴巾的丁思梵。 丁思梵靜靜的看著眼前這個模樣醜陋而可怕的土匪,她還年輕,正是做夢的年齡,卻沒想到死亡竟然以這種讓一個少女最為害怕的方式來到,讓她心裡倍感悲涼。 但死亡既然已經到來,恐懼於事無補,所以丁思梵的心靜出奇的淡漠。 她淡漠的看著眼前這個土匪,等待著她生命的最後一刻。 但是她沒有等來最讓她害怕的那一刻,反而看到了一幕不可思議的怪事。 只聽撲通一聲,那匪首大疙瘩,竟然跪在了丁思梵腳下。 “九嬸在上,兒子在這兒給您磕頭了……” 看到大疙瘩撲通一聲跪下,聲稱九嬸,丁思梵本能的向四周看了看,可是她只看到房間就只有她和大疙瘩兩個人,沒看到大疙瘩正對著說話的“九嬸”,所以她腦子裡的第一個想法就是:這個土匪的腦子有毛病。 實際上,我母親丁思梵當時真正的想法是:這個土匪頭子是個變態……但是因為當時還沒有“變態”這麼一個名詞,凡是歸入到變態行為中的人或事,當時人統統以“腦子有毛病”來稱呼。 大疙瘩的“腦子有毛病”,可把我母親丁思梵嚇壞了,雖然她當時只不過才十六歲,對人性的黑暗了解不多,但是,就在她從北平前往湘西的途中,曾有幾次遇險的經歷,遇到了國民黨的殘兵和殘匪的騷擾,那些流竄之中的殘匪殘兵,其中不乏“腦子有毛病”之輩。 我母親在途中曾聽人說起過一個土匪,那傢伙心性歹毒而邪惡,專一喜愛劫擄年輕美麗的女孩子,一旦女孩子落入到他的手中,他就會恭恭敬敬的命人拿來洗浴之物,讓女孩子沐浴,然後再把洗得乾乾淨淨的女孩子放到一隻大大的平盤上,強迫女孩子盤膝坐在上面,雙手合什,而後那土匪則在平盤下面添柴加火,再配上五味調料,均勻的塗抹到被烤的女孩子身上,再斯條慢理的食用…… 因為有這麼一件可怕的事情,所以我母親見到大疙瘩沖她磕頭,馬上想到這個土匪一定是要將她烤熟了吃掉,吃掉就吃掉吧,既然落到了這伙子煞星手中,害怕也是沒有用處的。 正當我母親丁思梵胡思亂想的時候,就听那大疙瘩泣不成聲的說道: “娘,都是兒子拖累了你,為了兒子你離開法座,流落到了人間……娘,你可知道,為了尋找你,兒子我受了多少苦啊……” 大疙瘩的話,在丁思梵聽起來,除了變態還是變態,實在是找不到別的解釋,所以她一聲不吭,等這個變態的傢伙拿大盤子出來烤她…… 大疙瘩卻沒有拿出大盤子,而是抱住丁思梵的腳,抬起一張淚流滿面的醜臉:“娘,你受苦了……兒子這次終於找到了你,一定會帶娘回家的,請娘就相信兒子的孝心好了……” 大疙瘩的真誠表白,讓我母親頓時生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想一想她當年才十六歲,一個十六歲的少女,卻被一個三十四歲的男人抱著腿叫娘,那是一種何等彆扭的感覺? 這時候外邊響起了曾月鳳的慘叫之聲,土匪們正將她從浴盆裡拖出來,按倒在地輪暴她,丁思梵眼看著老同學遭受如此殘酷的羞辱與折磨,情不自禁的叫了一聲“不要”,竟忘記了自己同樣是身不能保,要跑出去營救她。 大疙瘩卻突然跳起來,攔在了她的面前,他的臉上竟然充滿了焦灼之色: “娘,我知道你看不過這人世間的苦和難,可是娘啊……這些人都是兒子帶來的,他們一個一個都跟兒子一樣,是合當天雷擊死的煞星,兒子可以統御他們,可要想讓他們不做惡,那就是兒子的末日來了……娘,你就體諒體諒兒子的難處吧,這世道,好人根本就活不下去啊……” 丁思梵氣極:“好人活不下去,那你也不能做惡啊……” 聽了丁思梵的話,就見大疙瘩揚起大巴掌,照自己的臉上啪啪就是幾個響亮的耳光:“娘教訓的是,是兒子不爭氣……只是兒子太想見到娘親了,若是兒子走正途,那還要三十四年以後才能見到娘親,兒子想娘啊,而且娘也會在人世間淪受諸多苦難……” 丁思梵看著眼前這張不停管自己叫娘的怪臉,心裡說不出的發毛:“那既然這樣……你快點讓他們住手啊,那是我的同學,不許你們傷害她……” “是,是,娘的話,兒子一定聽從。”就見大疙瘩突然露出滿臉的煞氣,撥出雙盒子炮在手,嚇得丁思梵臉上變色,還沒等她看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就听砰的一聲槍響,那正趴在曾月鳳身上的小土匪嗷的一聲,腦袋開瓢被打得滾了下來。 老大突然發飆,令眾匪無不愕然,一個個提著褲子呆立在那裡,有個不知死活的小土匪開口抗議了一聲:“大爺,黑麻子他無罪……” 砰的一聲槍響過,那替黑麻子辯護的小土匪天靈蓋被掀開,餘匪頓時嚇得魂不附體,再也沒人敢吭一聲,只是二疙瘩壯起膽子問了一句: “大爺……何故發怒?” “九嬸有令,這個女人就不要碰了,”大疙瘩凶狠的下令道:“傳令所有的兄弟們,與我收隊回山。” 我母親丁思梵告訴我爹說,她是被四個小土匪用一條滑竿抬到太子溝的。 那滑竿製作得極是精巧,當中有一個小滑輪,不管小土匪用什麼姿式抬這張滑竿,坐在上面的我母親總是能夠保持住平衡,她在那張滑竿上坐了整整三天三夜,眼看著那些小土匪們猴子一樣靈活的穿山越澗,有幾次與解放軍的剿匪部隊相遭遇,只見眾匪們瘋了一樣逃起命來,連解放軍的馬隊都追不上他們,眼看著那原始森林中的粗大樹木風馳電掣一般迎面而來,擦身而過,讓她著實的開了眼界。 母親說:那幫子天殺的土匪們,可惜了他們的身手,要是他們願意走正道的話,多少也會在歷史上留下點痕跡。 三天之後,丁思梵被花疙瘩匪幫抬到了太子溝的匪巢之中。 這三天的路上,每天大疙瘩都會恭恭敬敬的過來問安叫娘,叫得我母親心裡直發毛。 到了匪巢之後,大疙瘩一始既往,過來叫著娘,請我母親下了滑竿,帶她進了山洞,一走進這座山洞,我母親的心裡不由得一驚。 她曾經在夢中來到過這個山洞。 她在裡邊自如的行走著,很清楚洞裡邊的岔道與路徑,看得大小土匪們無不目瞪口呆,大疙瘩更加相信她就是山神奶奶的九嬸了。 “看見了沒有?兔崽子你們看見了沒有?”大疙瘩熱淚盈眶的對眾匪們說:“如果她不是九嬸的話,怎麼會對這裡這麼熟悉?” “這個……”匪首二疙瘩卻覺得這事未免也太彆扭了,就吞吞吐吐的建議道:“大爺既然說她是九嬸,那肯定是沒錯的,不過既然她是九嬸,肯定也能過得了兄弟們這一關吧?” “什麼意思?”大疙瘩凶狠的瞪著二疙瘩。 “大爺幹嗎這麼瞪著我?”二疙瘩賠笑道:“我老二對大爺的忠心,唯天可表啊,我的意思無非不過是大爺還得花點心思,讓小的們也明白明白這個道理……” “有誰不明白這個道理嗎?”大疙瘩斜眼看著眾土匪。 眾土匪敢怒不敢言,一個個慢慢的向後面溜去,生怕被大疙瘩看不順眼,當頭就是一槍。 眼見得眾匪都屈服於他的淫威之下,大疙瘩這才心滿意足的吩咐下去:“小的們聽了,所有的人都得給老子齋式沐浴,那誰,瘦子阿牛,你去山下想辦法弄一口肥豬來,我們要好好的孝敬孝敬九嬸……” 打發走瘦子阿牛,卻是大疙瘩的心機之所在,他久為匪首,豈能不知道此時人心不服?所以才把最凶蠻的瘦子阿牛打發下山,萬一小土匪們騷亂起來,也易於對付。 然後大疙瘩恭請他娘親九嬸丁思梵沐浴,以便“歸位”,丁思梵卻認定這是到了這夥變態的土匪們要洗乾淨她之後烤著吃的時候了,因為早有心理準備,根本就對自己的生死沒放在心上。而匪首大疙瘩卻生恐有哪個不開眼的小土匪偷窺沐浴時的九嬸,褻瀆了他的“娘親”,所以親自提槍守在了溫泉洞的洞口處。 大疙瘩滿門子心思只等著九嬸“歸位”,卻不曾想眾土匪們早已不滿他的做法了,趁這時候,二疙瘩糾集了十數個土匪湊在一起,相互商量說:“大爺瘋了,隨便逮住個女人就當九嬸,再由著他這麼瘋下去,不等共匪剿了咱們,只怕咱們自己早就被大爺給宰了,依我看咱們還不如……” 那伙土匪早就對大疙瘩心存反意,只是無人帶頭髮動,此時被二疙瘩如此一扇動,當即鼓譟了起來,卻又被二疙瘩壓住,約好了要乘大疙瘩不備的時候,共同發動。 大疙瘩對於匪伙的不滿是有感覺的,所以等到丁思梵沐浴出來之後,他還故意當著眾土匪的面再一次的“驗證”了她的身份,向所有的土匪們證明她就是九嬸,可是怒氣攻心的土匪們哪管你這麼多?便趁丁思梵逮了只螞蚱後跑到後面的洞窟中拿山神奶奶的貢瓶的時候,眾土匪終於發動了。 槍聲四起,彈雨橫飛,眾土匪和大疙瘩不要命的打成了一團,連帶著那尊來歷不明的山神奶奶的塑像,也被推倒了。 我母親說,塑像被推倒的時候,她清楚的看到那八個臉色陰冷的白衣女人從地下的幽洞中升了上來,霎時間她呆若木雞,想不到她的噩夢,在這裡竟然成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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