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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一、仙童逆水行屍

我是個算命先生 易之 4974 2018-03-22
我本名叫劉天亮,母親說我是快天亮的時候生的,所以父親給取名叫天亮。剛入堂口那陣兒,大家都叫我“傻亮”,後來祖爺說:“入了堂口,就是自家兄弟,以後別再叫傻亮了。”二壩頭問:“那叫什麼?”祖爺看看我笑著說:“腦袋這麼大,就叫大頭吧。”從此,大家都管我叫大頭。二壩頭常說我:“頭挺大,就是一腦袋糨糊。” 祖爺有時會問我:“大頭,後悔跟我了?” 其實,多年來,我一直反反复复思考這個問題,後悔還是不後悔?祖爺明知我不是做阿寶的料,卻讓我加入堂口…… 我本是個茶館裡跑堂的,要不是祖爺經常去那裡喝茶,我也不會認識祖爺。祖爺的桌位我每次都會為他預留好,他來前我都會把桌椅擦得乾乾淨淨。他掉了扇子,我會幫他撿起。他丟了銅板,我會拾起來追上他,還給他。時間久了,祖爺也不拿我當外人了,每次來了,都會高叫:“傻亮,給爺泡壺龍井!”

我就高興地應和:“來了!” 我人長得胖,傻裡傻氣的,茶館的人都叫我“傻亮”。其實傻不傻,我自己心裡明白,咱一個平頭老百姓,在那個兵荒馬亂的時代,傻點不吃虧。 有一次祖爺喝著茶,問我:“傻亮家裡都有什麼人啊?” 我說:“回爺的話,小的只有一個老娘,年前患病剛去世了,一個妹子遠嫁了,家裡就剩我一光棍。” 祖爺又問:“那你一年在這能拿幾個子兒啊?” 我笑著說:“爺,小的沒什麼本事,就會跑跑腿,我們掌櫃的厚道,給口飯吃就行了,哪敢要錢啊。” 祖爺沉默了一會兒,說:“打烊後,你到這個地方來找我,爺有話跟你說。”隨後給我留了一張條子,上面是他的住址。我慶幸念過幾天私塾,否則連字都不認識。

茶館關門後,我拿著這個條子,去了祖爺那裡。路上我心裡怦怦直跳,也不知這位爺找我什麼事,但直覺告訴我,應該不是壞事。 轉了幾個彎,終於到了祖爺的住處,是個很大的宅子。大門朝南,進門後有一棵大棗樹,過道中間是個大水缸,東西各有一個偏房,再往裡走是正廳,一進正廳就是個堂口,中間掛一幅畫,是一幅仿宋潑墨仙人圖,兩邊是對聯,上聯:仁者仁心仁義事;下聯:保和保善保太平。後來才知道,這副對聯是祖爺自己寫的。 我到祖爺那裡時,祖爺正在給一群人開會,大概有六七個,我剛到,會正好開完,管家把我領進去後,祖爺一揮手,那些人都走了。 祖爺把我讓進書房,說:“傻亮,坐,爺跟你聊聊。”又吩咐下人上茶。 我只是個跑堂的,平日里都是別人坐著我站著,別人喝著我看著,他讓我坐,我都不知道屁股往哪兒放。

祖爺看出我很緊張,笑著說:“別拘束,別拘束,坐下,坐下。” 我戰戰兢兢地坐下了,沒一會兒,一個五十多歲的女傭人拿來一壺茶,滿了兩杯,給祖爺端了一杯,說了一聲:“老爺請。”又給我端了一杯,我趕緊站起來,緊張地接過那茶杯,祖爺笑了:“坐下,坐下,今天你是我的客人。” 我感到臉上的肌肉都發緊了,笑著說:“謝謝爺,謝謝爺。”喝了一口,好懸,沒燙死。引得祖爺和那個老太婆呵呵笑起來。 祖爺對那女傭說:“下去吧。”那老太婆瞅了我一眼走了。 屋子裡就剩我和祖爺了,我手裡轉著茶杯,不知該說什麼。 祖爺喝了口茶,說:“傻亮,你打算一輩子就當跑堂的啊?” 我說:“爺,小的沒別的本事,就是能跑個腿兒,混一口飯吃就不錯了。”

祖爺說:“你總叫我爺、爺的,你就自己沒想過當爺啊?” 我一聽這話,差點沒把茶杯扔地上,慌忙說:“爺,您說的這是哪番話啊!小的生來就是伺候爺您這樣的人物的,小的命賤,哪有爺這般福分啊!” 祖爺臉一沉:“沒骨氣的東西!” 我一愣,這哪是骨氣不骨氣的事啊,誰不想當爺讓人伺候啊,可得有那本事啊。我低頭不做聲了。 祖爺嘆了口氣,說:“傻亮,你知道嗎?我以前還不如你。” “嗯?”我抬起頭,不明白他的意思。 祖爺說:“你跟我來。” 祖爺起身,我跟隨在他後面,隨著他出了正堂,進了西廂房。一進門把我嚇了一跳,裡面供的都是死人的牌位,我仔細看,有“先考慈父大人”、“先妣慈母大人”,還有長兄、小妹、愛弟,我看糊塗了,愣愣地望著祖爺。

祖爺點上一炷香,插在香爐裡,向我講述了那些陳年舊事。 祖爺的祖上曾是天地會的成員,清末參加過太平軍,到祖爺的父親這一輩,日子過得還不錯。辛亥革命後,他的父親還在國民政府任過要職,再後來參加“護法運動”,結果因堅決擁護孫中山倡導的武力護法,被桂系軍閥刺殺於軍中,為斬草除根,幾個劊子手夜裡又躥入祖爺家裡,對一家老小下了死手。 祖爺的爺爺和奶奶沒來得及哼一聲就被捅死了,母親和哥哥拼了命和那幾個殺手搏鬥,母親的肚子被捅了數刀,腸子流了出來,趴在地上,死死地抱著殺手的雙腿,對祖爺大喊:“快帶著弟弟和妹妹跑!”祖爺驚慌失措地帶著弟弟和妹妹逃了出來,連夜跑了幾十里路才停下,隨後祖爺將弟弟和妹妹摟在懷裡,三人失聲痛哭。

那年,祖爺15歲,弟弟10歲,妹妹8歲,死了的哥哥18歲。從此,倖免於難的兄妹弟三人流落街頭,乞討為生。 有一天三個人正在街上行討,對面來了幾個人,其中一個戴黑眼鏡的人遞給他們幾個燒餅,然後說:“娃子,我那裡有點零活,你們幫我幹,幹完我給你們錢。” 祖爺看了看他們,又看了看飢餓的弟弟妹妹,說:“什麼活?” 那人說:“就是刷刷碗,擦擦桌子,不累。” 祖爺想了想,說:“好吧。在哪裡?” 那人說:“很近,跟我來吧。” 講到這,祖爺眼睛紅了,長長嘆了口氣,對我說:“如果……讓我重新過一回,我寧願阿弟和小妹餓死,也不會帶他們去那個地方。” 那幾個人左轉右轉,把祖爺兄妹三人帶到一個沒人的破舊房子裡,一進門祖爺三人就被人用手絹捂在鼻子上了,後來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原來那幾個人都是當地的阿寶,他們為了做一個局,不惜製造一起滅絕人性的命案。那年,當地大旱,莊稼都快乾死了。阿寶們造謠說,這是當地人不做善事所得的惡果,最近會出現“仙童託夢”,大家睡覺時應該注意,並且“和合二仙童”會擇日在河中顯示肉身,“逆水行屍”,以告世人。 阿寶們把這些謠言散佈出去以後,就開始尋找替死鬼了。正常人家的孩子他們輕易不敢動,結果正巧碰上三個行乞的小叫花子,這種野孩子弄死也沒人找,於是就用迷魂藥將兄妹三人迷倒。因祖爺的弟弟和妹妹年齡差距不大,身高也差不多,於是將他倆勒死後,穿上紅綠相配的衣服,裝扮成“和合二仙童”,將屍體背面捆上竹筏,泡在水里,竹筏下面弄根長長的草繩,一直引到上游,第二天中午,由兩個阿寶慢慢地在上游拉繩子,其他阿寶在河邊造勢,引來很多人圍觀。

因為河面比較寬,離得比較遠,沒人能看清這裡面的門道,於是兩具童男童女的屍體便逆流而上,阿寶們大呼:“逆水行屍!逆水行屍!”見岸邊的人聚多了,就派幾個人下河,用剪刀偷偷將繩子剪斷,將兩具小屍體抱上岸來。 阿寶們說這兩個“仙童”就是“和合二仙”的化身,已經反复託夢給很多人了,現在是現身說法,大家一定要多做善事! 此時,人們對阿寶們的話已深信不疑了,阿寶們將兩具屍體澆上柴油,點火焚燒,燒完後,把骨灰和泥巴和在一起,塑成兩個泥娃娃,供在一座廟裡。從此當地人紛紛給“和合二仙童”焚香捐錢,這個阿寶團伙也狠狠撈了一筆。 祖爺因為長得太大了,沒什麼用處,被迷了以後,用繩子勒了一會兒,阿寶們以為勒死了,就把他扔在後山餵狼了,結果當晚大雨傾盆,狼群沒有出現,祖爺竟然活了過來,他沒死。

祖爺醒來後見弟弟妹妹沒有了,也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大雨中瘋狂地喊著:“阿弟,小妹!” 嗓子都喊破了,雨聲和轟轟的雷聲遮蓋了一切,站在大雨中,祖爺絕望地哭了。 天亮後,祖爺找回城裡,他怕再遇到那幾個人,就偷了城邊人家曬的幾件衣服,把自己打扮成正經人家的孩子,一進城就听到城里人紛紛議論仙童逆水行屍的事,當時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他隨人群來到河邊,此時幾個阿寶已經將屍體撈上來,祖爺一看,正是自己的弟弟和妹妹,心中像被刀子捅了一下,疼得差點暈過去。 他恨不得跑過去咬死那幾個阿寶,他更想撲在弟弟妹妹的屍體上痛痛快快地哭一場,但他忍住了,他的心碎了,但意識還沒碎,他要報仇,就要忍住,否則,也是死路一條。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15歲的祖爺做到了,所以,他是祖爺。

祖爺看著弟弟妹妹的屍體燃燒起來,他把嘴唇都咬破了,他聞到了弟弟妹妹燒焦的肉味,他默默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眼睛一片血紅。 忽然,有一個阿寶在人群中看出了祖爺,便對其他幾個阿寶使了個眼色,兩個阿寶朝祖爺奔來,祖爺一看事兒不對,掉頭就跑,兩個阿寶追了一陣,沒影了,祖爺找了個拐角,躲了起來。 日落後,祖爺再次回到河邊時,人群已經散了,祖爺痛痛快快地哭了一泡,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家破人亡,這是他做夢都沒想到的。他第一次想到了自殺,死了,死了,一死百了,但一想到母親那撕心裂肺的吶喊,弟弟妹妹無助的眼神,他就不停地告誡自己:不能死,死了就徹底完了,要報仇,必須報仇! 隨後的一段時間,祖爺一邊偷偷地行乞,一邊搜尋那幾個阿寶的踪跡,他還打扮成正經人家的孩子,悄悄跟在一些老太太的後面,就像孫子陪奶奶上香一樣,溜進那座廟裡上香。看著香案上用自己弟弟妹妹的骨灰做成的泥娃娃,祖爺強忍著悲痛,一邊上香,一邊在心裡默默地說:“阿弟,小妹,你們放心,哥一定替你們報仇!” 祖爺知道這個廟裡的住持和那幫阿寶是串通一氣的,不敢久留,上完香就跑了。他必須先找到那幾個阿寶,再想辦法幹掉他們。他在廟外盯了幾天,一點線索也沒有,思來想去,忽然想起那棟破房子,他和弟弟妹妹就是從那裡被迷倒的,但迷前是清醒的,祖爺記憶力超強,記得路,他準備返回那個房子蹲點,看能否找到線索。於是,一天半夜,吃飽後,他又摸回了那棟房子。 那是郊外一片舊宅中的一個四合院,牆頭都有些塌了,祖爺趴在牆外聽了一陣,沒動靜,又學了兩聲狗叫,還是沒有動靜,便翻身進入那房子。 裡面一片漆黑,祖爺摸來摸去,發現除了一些破家具,什麼也沒有。他打算晚上就在這裡瞇會兒,天一亮就去房外不遠處的干草堆裡盯梢,正想著,突然房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祖爺的心裡咯噔一下,腳步聲越來越近,祖爺慌忙往外跑,結果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藉著月光,祖爺一看,是一根長長的通條。通條,是當時人們用來通爐子的鐵棍,大約有手指頭那麼粗,一頭安了木柄,抓在手裡,另一頭磨得尖尖的,一下可以捅到爐底。祖爺抓起這根通條,翻牆跳到外邊,此時,宅子大門已經被幾個人撞開,祖爺躲在牆頭後偷看,只見幾個人抬著兩個箱子進來了,箱子裡好像有人哼哼地叫。 那幾個人將箱子抬到屋裡,其中一個人拿出火石,打著火將油燈點燃。這下清楚了,祖爺看到了那幾個人的臉,其中有兩個人正是那天將自己兄妹三人騙到這個宅子的阿寶。這時,一個領頭的對那兩個阿寶說:“你們兩個今夜在這看守,別他媽光顧著喝酒,小心跑了這兩個老東西,四爺要你們的命!” 那兩個阿寶忙說:“二哥放心!二哥放心!”而後,那個領頭的帶著其他幾個阿寶揚長而去。留守的那兩個傢伙,掏出一大壺酒,席地而坐,又從懷裡拿出一包肉,邊吃邊聊。 祖爺的眼睛死死盯著這兩個阿寶,心想:“我一定要弄死你們!” 但祖爺心裡清楚,此時要是貿然躥出去,肯定打不過這兩個身強力壯的阿寶,他必須等機會,等到這兩個傢伙喝得差不多,迷迷糊糊時,他才好動手。 祖爺一動不動地盯了一個多時辰,看他們酒也快喝乾了,舌頭也不打彎了,才握著那根長長的通條,從牆外慢慢翻過來,悄悄走向屋子。剛走到院子中間,一個阿寶突然站了起來,祖爺嚇了一跳,趕緊蹲到院子邊的石榴樹後。那阿寶晃晃蕩盪地走了過來,嘴裡嘟囔著:“撒……撒泡尿……” 那阿寶走到石榴樹旁,掏出陽具,小腹一挺,嘩嘩尿了起來,一邊尿一邊唱:“小孤孀上墳去啊,小雨淅瀝瀝啊……” 祖爺就蹲在樹後,尿水透過枝葉撒了他一臉。祖爺本想等他尿完後往回走時,從身後動手,但這小子這泡尿尿得時間很長,尿水不停地濺到祖爺臉上,祖爺怒了,忍不住了,抄起通條,猛地朝那小子的小腹刺去。這一刺,祖爺使出了全身的力氣,正巧刺在那小子的膀胱上,陽具里馬上沒尿了,肚子上破了個大洞,尿水和血水都從這洞裡噴了出來。 那小子“啊”的一聲慘叫,雙手摀著小腹倒在地上打滾。祖爺站起來,緊跟著將通條刺入他的咽喉,喉嚨刺穿了,血汩汩往外冒,那小子想喊,卻喊不出聲來,不一會兒就不動了。 另一個阿寶聽到外邊有動靜,慌忙在屋裡喊:“怎……怎麼回事?你他媽別……別嚇我啊!” 祖爺飛快地衝了進去,一膝蓋將對方頂倒,對方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祖爺高舉通條,一下刺入他的咽喉,這一次用力更猛,通條從脖子後面刺了出來,那小子蹬了蹬腿兒,很快也不動了。 祖爺將這兩人殺死後,箱子中的哼哼聲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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