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多了一個

第12章 第十一章皇陵十品參

多了一個 姻合 10469 2018-03-22
年長老客手裡捧著一隻黃鼠狼乾屍,齜牙咧嘴,顯然死後風乾多時了。這黃皮乾屍不稀奇,稀奇就稀奇在這黃皮乾屍嘴裡,還叼著一枝水靈靈的小白花,花下十片綠葉都綠油油的,花瓣晶瑩剔透,花瓣中間中心處是一個小紅點。 王剛王強變了臉色,王剛顫聲道:“客人這東西從哪裡來的?這可看不得啊!趕緊收起來吧,我們兄弟就當沒看過。”鬍子老客一直盯著王剛王強臉上的表情,見王剛轉身要走,一把拍住王剛肩頭:“兄弟,明人不說暗話,看來我們今天算找對人了。實不相瞞,老哥我們手裡是有花無果,有市無貨,還請兩位念在黑山白水一家人,把知道的跟老哥我說說。” 王強推開了老客搭在王剛肩頭的手:“這位客人,我看你們也不像長白山上的採參客,你們個個腰里藏槍,食指肚上有老繭,身上的煞氣一看就知道是死人堆裡打過滾的人,莫非你們是鬍子?”

老客哈哈大笑:“大兄弟快人快語。不過這次你走眼了,老哥我不但不是鬍子,還是專門抓鬍子的。”鬍子老客看王強臉上表情不信,微微一笑,也不多說:“兩位王兄弟,我不兜圈子了,我只要你們幫我找到這十品花的果,也就是十品參,價隨便你們開。要是不要錢,你們要什麼說一聲,東北地頭上,沒有老哥滿足不了的。” 王強冷冷一笑:“現在這東北半邊是日本人說了算,難道你們是替日本人辦事的?如果這樣……” 鬍子老客搖頭笑道:“王兄弟你想多了,你看老哥我像給日本人捧臭腳的嗎?明白說,只要你幫我們找到這十品人參,日本人在東北就翻不了天去,倒是找不到的話,唉……千里山河一日休。” 鬍子老客面浮愁雲,一聲長嘆,滿腔憤懣不平之氣,王剛、王強臉色一正:“這位大哥說的可是當真?要說這十品參雖然稀罕,但也不至於和東北三省千八萬人口扯上關係,大哥能不能說得詳細點?”

鬍子老客搖搖頭:“貴兄弟就相信老哥一次吧,老哥實在是有難言之隱,腹裡有話嘴上有針,還請兩位兄弟不要見怪。”王剛、王強對望一眼,王剛說:“好吧,既然這位大哥把這十品人參說得這麼重要,我們兄弟不幫不行。不過還請這位大哥先把這金枝玉葉十品花的來歷和我們說說,看看山里的東西是不是你們要找的,如果錯了豈不是耽誤了時間?” 鬍子老客一拍大腿:“王二哥就是細心,來來來,坐下坐下,我們說叨說叨,對對準。要說世上人參按開花的葉子分,一葉一品,品級越高就越珍貴,入藥的效果也越好,一般常人最多見到八品參,傳說到了九品,人參就會變成人參娃娃,滿山遊走,沒個定腳的地方。有經驗的老參客知道山上有九品葉,可不敢隨地就挖,越挖人參娃娃越往地下跑,你挖通了山也逮不著。那怎麼辦,老參客會不動聲色地在參葉上系個紅繩,掉頭就走,然後算準一天中人參娃娃要睡覺的時辰,再上山挖參,才能抓住九品參。但天外有天,參外有參,就像一品丞相上面還有皇帝一樣,參裡還有常人聽都沒聽說過的十品參。十品參就是參裡的皇帝,十品參裡品相最高的就叫金枝玉葉十品參,開出來的參花就是金枝玉葉十品花。那為什麼這十品參沒什麼人知道呢?因為沒有參客敢採十品參。因為九品以下是人參,到了十品,就不是滋陰壯陽的人參了,而是禍害人間的鬼參。”

王剛王強聽到這裡,對望一眼,王剛說:“不知道客人說的這鬼參,和我們兄弟知道的十品參是不是一碼事?不瞞您說,這十品參我們知道,金枝玉葉十品花我們也聽過,但鬼參這說法還是第一次聽說。” “這十品參之所以外面人不知道,是有原因的。九品以下的人參一般長在土裡,而這十品參,它是長在人身上,死了的人身上。生長期還特別緩慢,沒有個幾百年是成不了形的,據說每五十年開一次花但就是不結參,從一品花開到十品花,十品花成後才真正能結出參果來……” 鬍子老客激動得一拍大腿:“對對,就是它,王二哥你繼續說,繼續說。”王剛看看激動的鬍子老客:“十品參是不是也叫鬼參我不知道,但它卻還有一個名字,叫屍參。” “有說法是只有大富大貴人家,活著拿參湯當茶吃那種,整個人身體都被人參精華灌溉了,到死的時候,有些人家習慣在死人嘴中含一枝老山人參下葬,用來保屍。這老參有靈性,被含在灌溉了人參精華的屍體嘴裡,慢慢地會又生長起來,產下參子後才又漸漸腐爛,將自身的人參精華和屍體一起來培養這粒參子,長大後便是十品參。而這十品參在死人墓裡,一世見不到光,其性極陰……”

鬍子老客插嘴說:“是啊是啊,差不離了。王兄弟可知屍參里金枝玉葉十品花的詳細?”王剛點點頭:“有一個滿族老醫經常上山採藥,和我很談得來,時間長了,我對滿族話也能聽能說。他曾經對我說過:屍參其性最陰,尤其是一種能開出金枝玉葉花的,據說養參本體必須是皇族公主、娘娘那樣的屍體,又選在午夜下葬,同時必須滿足結出屍參的條件,幾百年期滿後,結出的屍參就是金枝玉葉十品參,是天下最陰性的藥材。” “但一般從沒有人打過這種藥材的主意。為什麼呢?因為這種參正常都帶毒。不是參性毒,而是人毒。一般這種早逝的金枝玉葉,死因都摻點皇室裡不可告人的秘密,服藥死的多,這樣培體本身就有毒,而且死得不忿,心裡都有一口怨氣,這些毒怨都結在心裡。屍參一出,全轉在了屍參上,所以屍參成形後不易腐爛,但也絕對沒有正常人參那種滋陰補陽的效果,反而陰毒無比,最多只能拿去做以毒攻毒的藥物。”

“倒是這屍參成形時開的參花,尤其是金枝玉葉十品花,真正是一種婦科良藥,千金難買,通脈連淤,對女人不孕不育尤其有奇效,但再值錢還是沒人敢去打它的主意,因為這東西有靈性後,會招一樣東西。” “有人說滿倉糧米養鼠,金銀珠寶招蛇,這金枝玉葉十品參,特招黃皮仙。更有說從這十品參開一品花起,就能招來一窩黃皮駐墓。每到月圓之夜,黃皮們會輪流叼花出墓吸收圓月精華,和屍參分享這點陰性,等到了十品花成,參花結果,黃皮成精,神通廣大。不知道客人說過的禍害人間的說法是不是就指這個?不過都是傳說,誰也沒見過。” “要不是今天看到客人手裡的黃皮子叼十品花,我們兄弟還真的不敢相信世間真有此事。不過看來這死去的黃皮身形還小,道行不高,想必是在叼花出墓吸收月華的時候被打死的,我說的可對?”

鬍子老客搖頭笑道:“這次兄弟你倒猜錯了,我們能得到這十品花和這小黃皮子,是因為我們捉住了真正的千年黃皮仙。”王剛王強跳了起來:“什麼?客人你再說一遍?你們抓住了黃皮仙?” 鬍子老客哈哈大笑:“兩位受驚了吧,淡定淡定。各位弟兄,把黃皮仙請出來給兩位兄弟掌掌眼。”後面有老客答應一聲,不一會兒從臨時搭的帳篷裡抬出來一個半人高的鐵籠子,鐵籠子四周用黃布蓋得嚴嚴實實,裡面傳來輕輕的咀嚼聲。王剛、王強同時後退一步,互相握住了彼此的手,覺得彼此滿手都是汗。 透過太陽下的黃布,王剛、王強隱約見到鐵籠子裡一個矮小的身影彎著在籠子的角落,似乎在咀嚼著什麼。鬍子老客不動聲色地看著兩兄弟,來回踱了幾步,突然伸手一把抓住蒙在籠子上的黃布要扯,王剛、王強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握住了槍把。

但鬍子老客的手徐徐地放了下來,哈哈一笑:“算了,兩位兄弟也知道黃皮仙記仇,誰這時候看了都落不了好去,我就不拉開這層布了。就是不知道兩位兄弟相信我說的話不?” 王剛還沒說話,忽然一隻死雞被從籠子裡黃布一角扔了出來,雞頭被咬斷了,血被吸了乾淨,接著又有一隻雞頭被扔了出來。王剛、王強對看一眼,點點頭:“我們信了,就是不知道客人是怎麼抓住它的。” 鬍子老客搖搖頭:“這黃皮子確實有勾魂奪魄的本事,要不是機緣巧合,老哥我也逮不住他。再說要不是這金枝玉葉十品參關係太大,兄弟我也不願意招惹這邪門玩意兒。不知兩位兄弟可願幫個手,和老哥說說這座山上的事情。” 王強要說話,王剛一把拉住了他:“不瞞客人,這山上是有座古墓,但挖墳掘墓是有損陰德的事情,何況客人您對要屍參的目的含糊其辭,我們兄弟也不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既然客人你有本事抓住黃皮仙,絕非常人,我們兄弟本事有限,也就不獻醜了。客人還請自便。”

鬍子老客沉默不語,突然哈哈大笑:“好漢子好漢子,不取不明之財,不為不義之事,好好好,不管貴兄弟幫不幫忙,兩位朋友我交定了。既然這樣,我也不勉強了,這批皮毛我買了,天色已晚,不知兩位兄弟可否行個方便,帶我們走趟山上的夜路?” 王剛回道:“好,那就請各位客人上山到我兄弟的小屋一聚,讓我們兄弟做回東,明日天亮,還請自便。”鬍子老客連聲稱好,一眾老客連忙收拾東西,兩個老客用木槓抬起鐵籠,一行人沿著崎嶇的山路上山而去。 王剛王強走在前面,王強埋怨道:“剛子,我們要么幫人家,要么就各走各地,幹嗎還帶他們去我們住所,做這種不尷不尬的事情?”王剛愣愣地看著前方走路不說話,王強大驚:“剛子,你不是被黃皮仙吸了魂去吧?”

王剛搖搖頭:“不是,哥,你覺得這鬍子老客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王強一愣:“沒有,絕對沒有。”王剛疑惑地說:“不對,這個人我們肯定見過,而且還應該非常熟悉,怎麼就是想不起來?”王強也想了一想,斬釘截鐵地說:“肯定沒有,不過我看他倒不像個壞人,那種氣度一般人是裝不出來的。” 王剛說:“奇怪就在這裡,這樣的人物,如果見過我怎麼會想不起來?”後面鬍子老客跟了上來,兩兄弟不說話了,懷著心事默默走路。 星星剛上山頂的時候,一幫人到了山腰間王家兄弟的屋子裡。屋子裡待不下這麼多人,老客們在屋子外紮起了帳篷,夜裡,老客們露天燃起了篝火,斟滿了自己帶來的酒,熱情地勸王家兄弟共飲。秀花也是好客的人,趕出來一桌好菜,王強和鬍子老客拼酒,喝到最後酒紅上臉,舌頭都大了,鬍子老客只是面上略有紅潮。正好秀花端菜經過鬍子老客身邊,火光下鬍子老客略看秀花一眼,忽然眉頭一皺,一把握住了秀花的右腕。

不喝酒的王剛大驚,以為老客酒後亂性,別有所圖,一把搶起了篝火裡燒紅的鐵鉗向鬍子老客握住秀花的手腕揮去。眾人紛紛驚呼,還來不及阻止,眼看鬍子老客的手腕就要被燒紅的鐵鉗抽上,鬍子老客不慌不忙,左手揮出隔開鐵鉗,發出砰的一聲,右手雙指蹺起,在秀花脈門略略一搭,隨即放開,搖頭說:“不好,弟媳有風寒委頓之症,不及時治療時間長了恐怕會風蜒入髓,有半身不遂的危險。” 王強酒醒了一半,聽老客一說急道:“那怎麼辦?客人你說得有把握不?”王剛站在一旁看著手裡的鐵鉗出神,鬍子老客哈哈大笑:“莫怕莫怕,眼下有現成的靈藥在此,還怕治不好這小病?來啊,把那十品花拿出來,算我給弟媳的見面禮。” 王強手足無措:“這,這怎麼使得,這麼珍貴的東西,我們怎麼受得起?”鬍子老客微微一笑:“花是死的,人是活的,死花還能比活人珍貴了去?再說我張某人送出的東西,哪裡有再收回的道理?” 王強搓著手訥訥的不知說什麼好,身後王剛一把扔掉火鉗,拉著王強倒頭便拜:“哥,我們兄弟是小雀子不識大鵬鳥,家貓認錯金錢豹,這位就是傳說里當年十八壯士橋上,斷臂滅火線的帶頭大哥張三彪彪爺,是彪爺來了。” 鬍子老客連忙起身扶起跪在地上的王家兄弟:“起來起來,談不上什麼彪爺,有幸二位叫我一聲三哥就好。”王強還沒回過神來,站起來愣愣地看著鬍子老客,突然跳起來:“張三彪?彪爺,您是張三爺?您還活著?十八壯士橋一場仗,滿東北傳了您的影神,沒想到今天能親眼看到您。難怪我兄弟說您眼熟又想不起在哪見過!” 王剛一拉王強的袖子,鬍子老客微微一笑,輕擼左邊衣袖,露出一截木製的假臂:“慚愧慚愧,那次日本人的炸藥沒炸死我,苟活人間又幾年,死後無顏面對發過血誓,同生共死的十七位兄弟啊!” 王家兄弟接過老客們遞來的十品花,又感激又慚愧,連忙囑咐秀花進屋把這珍貴東西收好,重新坐下陪鬍子老客喝酒,方知道當年張三彪被爆炸的氣浪沖下了河,醒來時已經被部隊救下,只是一班兄弟全部被炸死。因為手廢了自此上不了戰場,於是他在張作霖大帥的府上領個閑職養老。正說到這裡,周圍的老客們都有了八九分醉意,不知誰帶頭,唱起了岳飛的《滿江紅》:“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 歌聲高昂入雲,壓住了山間秋蟲的唧唧聲,更與山風起處陣陣松濤相應和,遠遠地傳了開去,驚起了夜裡不知哪裡一聲虎嘯,當時在東北軍部隊裡這首《滿江紅》流傳極廣,就是老百姓也能耳熟成誦,王剛看看敲碗和著節拍的王強,低聲對鬍子老客說:“三爺,我看您這幫兄弟只怕不是普通的商客,分明都是職業軍人。這十品參真的那麼重要,要讓三爺您親自出手,還帶來這麼一幫弟兄?” 鬍子老客張三彪默默點頭:“事到如今,我信得過兩位大兄弟,也沒瞞你們的必要了。你們隨我來。”王剛、王強隨張三彪來到帳篷中,張三彪點燃一盞油燈,長嘆一聲:“二位兄弟,我對你們說過這金枝玉葉十品參關係到東北三省的命運,絕無虛言,你們聽後千萬不可傳出去,聽好了……” 兩位兄弟也知道,我張三彪是給張作霖張大帥辦事的。我也不怕別人說我在背後對東家不恭,這張大帥吧,女人多了點,手黑了點,可他對日本人不含糊,算是寸土必爭哪。張大帥善於寫虎字,逢寫必留名:張作霖手墨。可有次日本特務頭子土肥原賢二來求字,張大帥寫完虎字,在字下留:張作霖手黑。底下人提醒他墨字錯了,張大帥眼一瞪:“媽拉個巴子,咱能不知道黑字底下加土才讀墨嗎?可你看看咱是給誰寫的?那是日本人,寫個老虎震震它還得捎點土地去?門都沒有。日本人心黑,我張作霖就手黑,一丁點土都不給它。” 就衝張大帥這氣魄,當年我張三彪出了北洋軍就歸了東北軍,到後來雖然殘廢了,張大帥也對我客氣,沒拿我當外人,說一筆寫不出兩個張字,留我在府上當個參謀,家事外事都不瞞我。三個月前的一天,張大帥灰著臉把我喊到書房裡,兜了幾個圈子,突然停下來低聲對我說:“彪子,我琢磨小六子讓日本人給害了。” 我嚇了一跳,小六子這個號是只有張大帥能叫的,其實就是張府大公子張漢卿。小六子是漢卿公子從小出家還願頂回來的名字,別人萬萬喊不得。家有長子,國有儲君,漢卿公子就是現在的少帥。未來的大帥,被日本人害了這麼大的事情居然我都不知道,這張府參謀我算是白當了。 但想想不能吧,早上我還看見大公子被一圈姨娘圍著有說有笑地走出裡院門,這才多大會兒的事情,要出事情外面還不飛奔進府裡來報信?我一直在府裡,沒看見什麼動靜啊!張大帥看我有點疑惑,搖搖頭:“不是說小六子中了埋伏,我說的是陰手。彪子,你有沒有覺得,小六子出國留洋回來後和以前有點不一樣?” 我笑了笑:“大帥,我來府上時間不算長啊,來的時候大公子都出國了,他以前什麼樣子,我不熟悉啊。其實我看大公子就是人風流點,年輕人愛玩點,喜歡抽口啥的,和大帥也挺像的。” 我意思在那,大帥,您也檢點檢點自己的德行,別光揪著你兒子玩女人抽大煙,還不是你放了樣子,他有樣學樣?沒想到張大帥一拍大腿:“媽拉個巴子,作相(人名)他們白跟了我這麼多年,還沒你一個才進門的人看得清。彪子你說得對,我張作霖是玩女人抽大煙沒放好樣子,不過老子是一杆槍一條命打出天下的梟雄,玩物不會喪志。可小六子從小我就請正規先生給他開的堂講的課,規規矩矩的一孩子,怎麼出國留洋一圈回來也變成了這副德行?沒道理啊。最近日本人從我身上佔不到便宜,你說,他們會不會從小六子身上下手,做了手腳?” 我啞然失笑:“大帥多慮了,有道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大公子二十出頭的人,愛玩點也不是什麼大事,沒必要想這麼多吧?”張大帥搖搖頭:“彪子啊,你是不知道啊,這個人哪,一愛玩就變軟了,就沒志氣了,到了關鍵時候,就怕會不由自主掉鍊子。我現在是日本人的肉中刺,眼中釘,沒準哪天一不小心就被他們拔了去,到時候東北就是小六子來罩。萬一他要是軟了下來,丟的可不是他小六子的人,丟的是我張家祖宗十八代的臉!” “不行不行,彪子,你是營裡出來的,跟底下那些文縐縐的書生見的東西不一樣,何況你跟日本人有仇,這點我絕對信得過你。你去找個先生,或者婆子來,幫我算算掐掐,會不會是真的懂道的日本人在小六子身上下了東西。當回事,趕緊幫我辦了。” 我搖搖頭,答應一聲就去找神婆。本來以為是張大帥事多心焦,疑神疑鬼,可底下的事情邪門了,找來一個都說大公子身上不對勁,准給什麼人做了手腳,可一說到破法,找來的人個個搖頭,讓我另請高明,拿點酬金就走路。這就讓人鬱悶了,張大帥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團團轉,可又不敢公開找人。 為什麼呢?因為這個消息不能傳出去!關係到日後大公子的威信哪!老帥最疼、最器重的就是大公子,帥位是肯定要傳給他的。萬一讓人知道大公子身上有貓膩不可信,老帥哪天駕鶴西歸,大公子繼位之時,就是東北風雲再變之時啊!沒準日本人等的就是這個機會,所以這個消息萬萬不能傳出去。 聽到這裡,王剛一驚:“那彪爺您找的那些先生神婆不是知道了嗎?”張三彪臉色一陰,嘿然一笑:“張大帥的錢,就怕是有命拿,沒命享啊。” 王家兄弟對望一眼,齊齊站起:“我們兄弟既蒙彪爺信任,說了這件天大干系的事情,說不得也脫不了身。三爺一句話,我們是火里火裡去,湯裡湯裡來。不為彪爺的信任,就為了東三省的老百姓,我們兄弟陪彪爺走這一趟。” 張三彪沉默不語,半晌嘆了口氣:“兩位兄弟,不是我張三彪對兩位威逼利誘,污了好漢的手段,實在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看我帶來的這班東北軍弟兄。”張三彪掀開帳篷的簾門,篝火旁眾老客已喝得東倒西歪,不倒的兀自哼著“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 張三彪默默地看了一會兒,轉身對王家兄弟說:“這班弟兄,在平地上打鬼子逮鬍子是沒得話說,可要是在這山溝裡,飛上走下,捕獸射禽,實在沒辦法和兩位弟兄比啊。今天,我張三彪替東北三省千萬萬老百姓給兩位兄弟下個跪,求你們幫忙了!”說完張三彪一拂膝,推金山,倒玉柱,低頭便跪。王家兄弟二人慌忙一把抱住張三彪:“使不得使不得,我們兩兄弟的壽要給彪爺你折光了,王家兩條命,今天起就是你彪爺的了。” 張三彪就勢而起,哈哈大笑:“既然如此,我們三人對山神爺發誓,結為異姓兄弟,日後有難同當,有福共享,不求同生,但求同死,我以後就稱二位,剛子,強子了。”王家兄弟熱血沸騰,齊聲叫一聲:“三哥”。 張三彪微笑點頭:“來來來,關於這十品參的事情我還沒說完,趁夜深人靜,我們三兄弟嘮叨嘮叨。”三人轉身再進帳篷,王強搶著說:“三哥,不用問了,這屍參就是用來解少帥身上的道道的吧?倒是不知道你這黃皮仙是怎麼逮住的?” 張三彪點點頭:“是啊,不是說一直找不出張大公子身上被下的手腳嗎?一直到請來了松鶴觀裡的羅瞎子,才聞出大公子抽的煙土裡被人摻了東西,吸一口,比往常要多做幾倍時間的神仙,雖然一發現就給他注射西藥停了大煙,但時間太長,沒准在腦子裡已經種了隱患,沒準哪天關鍵時刻控制力就會出岔子。好在有名醫給開了偏方,主藥最難得的就是這金枝玉葉十品參。張大帥不放心交給別人辦,一定讓我帶著部隊裡選出來的人來找這東西。” “要說我得到金枝玉葉十品花和逮住這黃皮仙,也是機緣巧合。兩位兄弟可知道關東皇陵?我就是帶人在那裡逮住了這黃皮仙。” 王剛、王強沒吱聲,張三彪繼續說下去:“本來嗎,這十品參的培體極不好找,但我和手下兄弟一盤算,窮地沒富墓,皇陵裡就不一樣了,有的是死娘娘、死公主。哥兒幾個一合計,掘,掘進皇陵裡去找,應該不會空手。走到半路,又聽說皇陵那頭出了黃皮子鬧事,附近不停地有人被附體,嚇得村子裡雞飛狗跳的。哥兒幾個更來勁了,化裝成收寶的老客,悄悄潛入了皇陵那兒的村子。村子里人心惶惶,都走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人也沒心思管我們的來路,也省了我們不少事情。” “更有一件奇事,村子裡的狗,都變得陰森森的,不叫不喊,看人都是斜著眼睛,跟要和人說話一樣,還喜歡吭哧吭哧地啃樹掏樹洞,啃出來就往裡面一鑽,活活等著餓死。我們到的時候,稍微粗一點的樹幹,上面都有狗啃出的洞,裡面鑽著一具餓得乾癟的狗屍,齜牙咧嘴的看得叫人心寒。到了夜里風吹過樹洞,好像整個村子都是死狗在哭嚎,嚇得一個村子裡的人都沒敢出門的。” “話說回來,我們替張大帥做事情的,都是戰場出來的,死人都不怕,還怕死狗嗎?再邪門也擋不住個血性。那天夜裡趁著雲多月不亮,我們兄弟就出發了。當時我們隊伍裡還有個繆先生,是東北三省有名的風水師,拿著風水羅盤定好位,我們兄弟就跟著他走。天黑路暗,也不知道走了多遠,繆先生停下來說:過了前面這個荊棘叢,就能掘地了,整個皇陵的穴眼就在那。” “我們兄弟精神一振,趕緊用大刀砍了荊棘叢,天黑又不敢仗火,還繼續請繆先生到前面帶頭走。沒走幾步,月亮從雲裡鑽出來,前面一亮,看到的東西嚇得我們差點叫出聲來。” 王剛王強齊聲問:“前面有什麼?”張三彪動容說:“狗,狗屍,無數的狗屍在掘地。” 王家兄弟打了個寒噤,問:“就是村中樹洞裡那些狗的干屍?” 張三彪點頭接著往下說: 不錯,就是那些變成了乾屍的狗。你想,一隻狗刨坑埋骨頭誰都見過,可要是夜裡幾十隻狗一起默不吭聲地刨一個大坑,還都是變成了乾屍的死狗,你怕不怕?那些當兵的兄弟還好,驚呼聲竭力忍了下來,可那位繆先生,一聲驚呼出了口。 繆先生一聲驚呼後,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尖銳而短促的嘯聲,叫得像是黃皮子被人踩了尾巴,本來還埋頭繼續刨坑的群狗聞嘯聲後忽然齊齊回頭盯著我們,喉嚨裡低吼著,眼睛紅紅的像一盞盞鬼火,齜著白牙一步步地朝我們逼了過來。 我知道不好,今天撞邪了,連忙招呼大家拔出駁殼槍就要動手,還沒扣扳機,他娘的月亮又鑽雲裡去了,眼前伸手不見五指,面前一陣咆哮腥風撲鼻,我連忙大喊'別開槍,當心打了自己人,別用長兵器,有短刀用短刀,沒短刀用……'沒喊完一隻死狗已經低吼著撲到了我身上,我連忙掏出匕首,一下子摸著狗肚子的地方給它開膛破了肚,剛鬆一口氣,忽然覺得左邊假胳膊一緊,死狗的牙牢牢地咬在了我的假肢上,越咬越用力,木頭做的假肢被咬得咯咯作響。張三彪撈起左邊袖子,露出木肢上一排深深的狗牙:“原本想死狗就死狗,了不起讓它再死一次,沒料到狗日的居然殺不死,刀捅在狗身上,狗就和沒感覺一樣。”黑暗裡耳邊傳來弟兄們一陣的驚呼聲和慘叫聲,我正急得不行,突然聽到繆先生大叫:“砍下狗頭,砍下狗頭,砍別的地方沒用,大家當心,這些狗的後面有……” 繆先生一聲慘呼,底下的話沒說出來,我知道不好,大叫:“繆先生,繆先生,你怎麼了?”邊隨手削去咬住我假肢的狗脖子上半截,又被剛撲上來的死狗撞得一沖,也管不了那麼多了,紅著眼睛又和死狗拼起命來。 也不知道這樣亂戰了多久,最後一聲狗叫在身邊響過以後,好像整個夜空突然靜了下來,我慢慢地清醒過來,仰面看到天空的月亮再次從雲中探出頭來,於是爬起來看看兄弟們:繆先生的綢卦被撕得粉碎,人已經不見了,地上佈滿了血肉模糊的肉塊,也說不清哪些是人的,哪些是狗的。好在血堆裡有弟兄又慢慢站了起來,越站越多,最後一大半兄弟都還在,但互相看著一時都說不出話來。 忽然夜空中又是一聲尖銳而短促的嘯聲,血堆裡有狗屍動了動,但最終沒爬起來,兄弟們都紅了眼睛,紛紛罵道:“是什麼鬼東西在叫魂,抓住它非把它剮了不可。”我喝住幾個要去循聲追趕的兄弟:“我們的任務是進皇陵,找金枝玉葉十品參,不是來除妖降魔的。現在繆先生不在了,我們更要謹慎,先來看看這群死狗在挖什麼東西。” 大家被我止住,悻悻地圍住那群狗屍刨出的大洞。有兄弟說:“三哥,這不會就是繆先生準備讓我們挖的皇陵穴眼吧?”我覺得可能性很大。眼看這穴眼已經被群狗挖得很深了,於是我揮揮手讓兄弟們拿出鐵鍬鐵鏟,誰知道兩個兄弟剛站上洞中心,一聲驚呼,整個洞塌陷了下去,露出一個深深的暗道。 我們都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片刻以後我明白了,狗重量輕,又是四腳著地,所以壓重不大,而我們是兩條腿站著的,壓重大,已經快被群狗挖到底的穴眼就這麼被人站垮了。我連忙招呼大家往後退,別把周圍的土地都給壓塌了。然後我一個人趴在洞口問掉下去的弟兄動靜,洞裡沒聲音。我站起身來,正好月光射進洞口,底下兄弟忽然大叫起來:“三哥,當心,當心,有東西要鑽出去了。” 我還沒回過神來,突然一道黃光從洞口直躥上來,旁邊的弟兄驚呼:“什麼東西?什麼東西?快抓住,抓住!”但那黃光在地上哧溜得飛快,一閃就從人群間溜了過去,誰也來不及攔,眼看剛剛溜出人群,哐啷一聲撞在了一柄豎著的鐵鏟上,把鐵鏟撞倒下去,黃光撞得往後面飛起老高,啪地落在地上,動也不動。 “兩位兄弟你們猜這黃光是什麼?” 王剛王強一起叫道:“黃皮子!”張三彪點頭說:“正是,嘴裡還叼著金枝玉葉十品花,就這麼自己撞死在鐵鏟上,皮完整得連個破口都沒有,我們兄弟和狗屍一戰死了那麼多,誰想得來全不費工夫。” 王剛王強一起搖頭,覺得太匪夷所思。王剛想了想:“三哥,既然你們在那就見到了十品花,又進了皇陵,屍參就是唾手可得了,幹嗎還要跑我們這小地方來找屍參?” 張三彪連連苦笑:“兄弟,話是這麼說不錯,當時我們一班弟兄們也高興哪,以為底下只要鑽進皇陵穴眼拿走十品參就大功告成了。誰知道好事多磨,十品參沒到手,白白死了幾個兄弟!那時候我們又看到這黃皮子叼的是朵正好熟了的十品花,以為是天助我也,更是頭打破了往墓裡鑽。誰知道等我跳進皇陵裡點燃火折子一看,就剛才上面鬧騰的一陣時間,先掉下來的兩位兄弟已經無聲無息地死了,也不是被洞裡久封的窖氣熏死了,脖子上面有兩個小洞,是被東西咬死吸乾了血。” “接著跳下來的弟兄們看到屍體都悲憤莫名,聯想起驅使狗屍的嘯音,和繆先生死前叫的一句'狗屍後面有……'很明顯這一切後面都有人在指使,而且擺明了就是沖我們來的,不揪出幕後的人將其碎屍萬段不足以洩憤。但現在在漫無頭緒的情況下,當然還是先找十品參。” “我們沿著墓道一路走,破了幾個機關,期間又死了幾個兄弟,越走越寒心。尤其不知道怎麼的,總覺得身後不遠處有東西跟著我們,我們走它也走,我們停它也停。有弟兄放心不下,回頭去查看卻再也沒有回來。於是我橫下一條心,讓大家只進不退,不找到這十品參誓不回頭,管它什麼妖魔鬼怪,等東西到手再集中人手和它鬥一斗。” “就這樣大家也就慢慢挪到了主陵,終於看到了棺材,連開幾座發現都是腐化了的男屍,正在焦急,突然有兄弟叫了起來,原來這次發現的金絲楠木棺材蓋上有一個拳頭大的黑洞,似乎是什麼東西從裡面鑽進鑽出時啃的。我們立刻想起了那隻叼著十品花的黃皮子,精神大振,估計這次八九不離十了,棺材裡準是金枝玉葉十品參的培體。我正要號令大家撬開棺蓋,突然發現火折子映射在對面石壁上的影子中,出現了一個不大的黑影,細看正像一隻黃皮子,慢慢地從我們身後的拐彎處探出頭來……”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