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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一章吃人樹妖

女生寢室2 沈醉天 13227 2018-03-22
“真的假的?” 提問的是一個正當妙齡的女生,容貌清秀,雖然並不特別漂亮,卻有一種清朗純情的味道,看得出是那種嬌生慣養涉世不深的城市女孩。她叫陳安琪,是剛進南江醫學院的新生。坐在她對面草地上的男生叫梅干,人如其名,精乾結實,膚色黝黑,個子雖然不高,身上的肌肉卻是一塊塊鐵疙瘩似的,整個人虎虎生威,朝氣蓬勃。 梅干是醫學院保衛處領導的校衛隊成員。這些年隨著社會風氣的沉淪,醫學院裡偷盜搶劫打架等一系列犯罪現象屢禁不止,憑保衛處那點人手根本就忙不過來。於是,醫學院從學生中挑選適合的人選,組織校衛隊,在晚間進行安全保衛和治安巡邏工作。 梅干還有個外號,叫“超人”。他的朋友叫他超人,並不是因為他的體魄強健。他有一個特長,擅長把握女生心理,追女孩子很有一套。陳安琪就是被梅干用老鄉的名義接觸交往,經過一系列看似偶然的邂逅,被梅干灌足了迷湯,竟然對他產生好感的。後來兩人關係漸漸親密起來。

梅干原本想約陳安琪去看恐怖電影的,被她婉言拒絕了。他不死心,硬是拉著陳安琪坐在校園的草地上講恐怖故事給她聽。陳安琪膽子雖然小,卻特別喜歡聽恐怖故事。梅干的口才本來就不錯,一個簡短的恐怖故事被他繪聲繪色地娓娓道來,竟然讓陳安琪聽得興味盎然。醫學院是十點鐘吹熄燈哨,現在已經十一點多了,校園裡一片寂靜,根本就看不到人影。遠遠的食堂旁邊的小賣部亮著一盞小燈,暗淡的黃色光芒在夜風中搖擺不定。 “當然是真的!”梅干誇張地跳了起來,“不信,你去打聽打聽,是不是有一個叫黃嘉雯的女生,她幾年前是不是莫名其妙地失踪了。醫學院的老生們沒有人不知道這件事!要知道,這件事,就是我們醫學院十大靈異事件之一的樹妖吃人事件。”

“啊!”陳安琪雙手抱胸,縮成一團,似乎真的感到害怕了,語音也有些顫抖,“我聽老鄉們說,我們學院有個恐怖的441 女生寢室,一下子死了好幾個女生,全是莫名其妙的自殺,原因至今都沒查清楚。” 梅干點了點頭,一臉嚴肅:“不錯,女生宿舍裡真的有一個441女生寢室,這也是十大靈異事件之一。” 陳安琪側著頭,看著梅干,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聽說441女生寢室還住著兩個女生,她們怎麼那麼大的膽子,還敢住在那裡?而且傳說她們都很漂亮,是我們學校的校花,你見過沒有?” 梅干腦海里馬上浮現出兩張明艷動人的容顏,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悠悠神往:“是啊,這兩個女孩子真是特別,明明長得清麗脫俗,人見人愛,卻偏偏都性情古怪。一個恃才傲物,從來不給別人好臉色,傲然獨行;一個看上去平易近人,卻聰明得過分,無論你怎麼努力也無法接近。如果這輩子能和這樣的女孩好好戀愛一場,下輩子當牛當馬都值得——”

“是——嗎——”陳安琪的口吻裡明顯流露出幾許酸味。 梅干口風一變:“這兩個女孩漂亮是漂亮,但和你沒得比,你比她們可愛多了。” 明知道是恭維的話,陳安琪心裡還是覺得挺受用的。她不想在這件事上糾纏,轉移話題:“十大靈異事件?還有哪些靈異事件?說來聽聽!” 梅干想了一會:“我也是道聽途說的,除了樹妖吃人事件、441 女生自殺事件,還有月亮湖水鬼事件、食堂剁刀聲音事件、解剖樓殭屍復活事件等,其他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陳安琪半信半疑,心裡很矛盾。一方面有些害怕,一方面又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猶豫了一下,繼續問:“既然有這麼多靈異事件,你怎麼還敢加入校衛隊晚上巡邏?” 梅干“嘻嘻”一笑,左右張望了一下,確定附近沒人,這才神秘兮兮地湊到她面前,壓低聲音:“告訴你一個秘密,我是一個通靈者。”

“什麼?通靈者?”陳安琪瞪著梅干,不敢置信。 “其實,每晚過了十二點,我都能看到這些幽靈在校園裡游盪,我的職責,就是約束它們,不讓它們出來害人。怎麼?不相信?告訴你,我早就和它們混熟了,交上了朋友,幾乎無話不談。”梅干一副得意揚揚的樣子。 陳安琪才不相信他的鬼話:“切,當我三歲小孩啊,拿這個來騙我!” “不騙你!可惜現在還早,它們要過了午夜十二點才能出來。你要是不信的話,就和我等到十二點,到時候我把我的靈力借點給你,你就能看到它們了。” “……不了,我還是回去了,都這麼晚了。” “那,好吧。” 梅干也不想勉強。對他來說,這只是一場遊戲,他不想過快地結束。現在他與陳安琪的關係,如同前戲時的愛撫,美妙、愜意。他還想讓這種感覺多維持一段時間。

兩人從草叢中站起來,默默前行。橘黃的彎月孤零零地懸掛著,月光冷冰冰的,沒有一點溫度。一座座建築怪模怪樣地矗立在陰影中,彷彿一張張巨大的死人的臉,詭異地盯著兩人。夜風習習,全然沒有一點清爽的意思,顯得混濁而沉重。一些樹葉被壓迫得簌簌作響,彷彿在低聲地哭泣。它們無奈地被割裂,脫離母體的連接哀嘆著飄舞、飛旋、墜落。是那種不甘心的墜落,拼命地想要抓住空氣。似有似無的氣體在緩緩流動,黯黑,腥臭,彷彿有靈性般,時而聚集時而分散。 陳安琪停住了腳步,站在原地,重重地呼吸了幾下,臉色有些怪異。 “沒事,是月亮湖那邊飄過來的腥味。”梅干對陳安琪解釋,他以為陳安琪害怕這種味道。 陳安琪沒有反應,呆呆地站在那裡,宛如石雕,一動不動。

“怎麼了?”梅干握了握陳安琪的手,冷得出奇。他順著陳安琪的目光望去,穿過月亮湖的湖水,望到那片黑黑的小樹林。 “現在,是不是過了十二點?”陳安琪喃喃地說,似乎站都站不住,身軀一軟,靠到了梅干肩上。 “不知道。鎮定點,安琪,你是不是看到了什麼?” “肯定過了十二點,不然,它們怎麼會出現?”陳安琪的臉仰起來,面對著梅干,眼神裡充滿了祈求,“梅干,答應我,不要丟下我不管。” “你說什麼傻話!剛才我和你說的,都是騙你的。這世界,哪來的幽靈!哪有那麼多的靈異事件……”梅干突然硬生生地中斷了話語。 他清楚地看到,小樹林的中間,懸浮著一個白色的影子,陰森森的,怪異地舞動著肢體,緩緩飄來。它的腳下,是一片虛無的空氣。

一個人,怎麼可能懸浮在空中?梅干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他的視力一向很好,月色又是如此皎潔清冷,他清楚地辨別出,那的的確確是一個人影。 冷汗,一點一點地滲了出來。陳安琪被嚇蒙了,目瞪口呆地望著白影,歪歪斜斜地靠在梅干身上。在梅干的想像中,她的身體是柔軟的,現在的感覺卻僵硬而沉重,彷彿一塊棱角分明的堅硬巨石,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的雙腿在打戰、發軟,難以承受兩個身體的重量。 忽然,一陣詭異的冷風急速掠過,梅干打了個冷戰。在這一瞬間,詭異的白影似乎換了個身姿,正對著明亮的月光。梅干呆呆地看著白影,瞳孔急速擴張,似乎發現極為恐怖的事情,身體戰栗得越發厲害了。 陳安琪幾乎要暈過去了。沉寂如水的深夜,她這樣一個初涉塵世的嬌弱女孩,膽子本來就小,根本就不敢多看一眼那傳說中的樹妖。 “梅干,快帶我離開這兒,求求你了……”

梅干似乎沒有聽到她的哀求。他先是在發呆,呆呆地望著白色的人影,彷彿魂魄出竅般,木樁般的一動不動。然後,他開始顫抖,瘋狂悸動地顫抖,並下意識地往後退著,但陳安琪還緊緊地拽著他。突然,兩人都失去支撐摔倒在地上。 陳安琪想爬起來,嘗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她的身體彷彿被詛咒般,突然變得沉重無比,而腿卻軟得像麵條。試了幾次,陳安琪放棄了努力,她側過臉盡量避開詭異的白影,大口大口地吞吐空氣。 梅干的情況比她好不了多少,他彷彿一條正被放血的羊羔,渾身不停地抽搐。時間一點一滴地逝去,幾分鐘也如幾個世紀般漫長。梅干顫抖的幅度越來越小,終於恢復正常了。他慢慢地撐著地,站了起來,然後看都沒看陳安琪一眼,就向遠處跑了。

他跑得很急,根本就沒有回頭望一眼。風聲在耳邊嗚嗚作響,身後隱隱傳來陳安琪的哭泣聲。但此時,他根本就顧不上了。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怎麼可能?怎麼可能遇到樹妖?那些傳說難道都是真的? 梅干連想都不敢想下去了。現在,他唯一的念頭,是盡快地躲避到一個安全的地方。腳下似乎有什麼東西絆了他一下,身體直摔了出去。在這剎那間,梅干再次聽到陳安琪的聲音——這次是淒厲的慘叫聲,在聲調最高的時候被硬生生地腰斬了,給人的感覺是聲音被突然吞掉了。梅干頭皮發麻,連滾帶爬地掙脫了那些纏人的野草,才跑了幾步,卻撞到另一棵香樟樹上,眼前金星直冒,喉嚨里頓時翻滾著一股子腥甜味。 梅干顧不上額前劇痛,又拼命跑了好一會兒,遠離了小樹林,這才敢停下腳步,扶著牆壁彎腰喘氣。他實在是跑不動了。過了一會兒,他偷眼望向身後,小樹林朦朦朧朧,一團黑影模糊。那個詭異的白影不見了,陳安琪也不見了。

這全是幻覺嗎?梅干伸手摸向前額,劇痛再次傳來,手上全是鮮血。不,不是幻覺!如果說自己看到的是幻覺,那陳安琪也看到了,怎麼解釋?現在,她又去了哪裡?他想起剛才那聲戛然而止的慘叫——難道她已經被傳說中的樹妖攝走了? ! 梅干隱隱有些心痛。他並不想當懦夫,他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出於本能,不由自己控制。他想起陳安琪不久前的笑容,愧疚之情油然而生。隨即,恐懼之情再度升起,那聲充滿了痛苦與恐懼的長聲慘呼,是他這輩子聽過的最恐怖的聲音。這個聲音,必將成為他的噩夢,伴隨他一生一世。 梅干不知如何是好。想轉回頭去救陳安琪,卻始終鼓不起勇氣。打電話報警,和刑警說遇到了樹妖?刑警會信才怪!報告給學校?學校的老師們會不會把他當做神經病?左思右想,梅干決定還是先回到校衛隊的辦公室找隊友徐天。 徐天是南江醫學院的新生,按理說新生沒資格加入校衛隊,但徐天卻是個例外。據說,徐天的邏輯思維能力很強,在沒有考進南江醫學院之前,就已經在推理寫作圈中嶄露頭角,發表了幾十萬字的推理作品,這在推理創作薄弱的中國算是極為難得了。尤其難得的是,徐天不但能寫,現實中也善於應用各種推理技巧,高考前還協助學校成功偵破了一起校園連環失竊案。正因為此,一向堅持原則的保衛處長曾國勇對徐天也格外欣賞,破例邀請他加入校衛隊。 校衛隊辦公室的燈還亮著,梅干深一腳淺一腳地跑過去,途中又摔了幾跤。 戴著黑框眼鏡、膚色黝黑的徐天正坐在辦公桌前聚精會神看一本推理小說,是普璞的。這本推理長篇,在新浪文學大賽拿到了後半程冠軍,是喜歡模仿的推理小說寫作圈中難得一見的本土原創精品。梅干衝進辦公室時,徐天正看到了一個小高潮,猛然間發現梅干狼狽的樣子,眼睛不禁睜大了。 “怎麼了,梅干?怎麼這副模樣?”徐天搬來一張椅子讓梅干坐下。 “我……我遇到了樹妖……”梅干沒有坐下來,而是可憐兮兮地望著徐天。 “樹妖?”徐天重複了一次,沉吟了片刻,問,“呃,遇到了樹妖……你沒事吧……” 他的思維轉得很快,沒有繼續追問事情的經過,而是直接問結果。 “我沒事……只是……”梅干吞吞吐吐地說,“只是,我本來是和陳安琪一起的,她現在不見了……” “你是說,你把她一個人扔下了,對吧?”徐天冷冷地說。 “我不是故意的,當時,我真的很怕……”梅干幾乎要哭出來。 “走吧!”徐天從抽屜裡找出一個手電筒。 “去哪裡?” “去找陳安琪!我們一起去!”徐天迅速走出門去,梅干咬了咬牙,緊跟了上去。 手電筒的光刺開夜幕,校園的小路彎彎曲曲,茫茫然看不到終點。兩旁的喬木靜靜地佇立在那裡,漠然地凝視著微弱的光暈向前移動。 五分鐘後,梅干停住了腳步。 “我和陳安琪好像就是在這裡發現樹妖的。” 梅干眺望月亮湖對面的小樹林,黑濛濛的,除了那棵老榕樹的身形,看不到其他醒目的東西。 “這裡?”手電筒的光在地面上微微晃動,徐天蹲下來仔細地翻動路面的野草,在一些稚嫩的野草上發現了被壓倒的痕跡,“看來是這裡沒錯了。但是,陳安琪呢?” “陳安琪……”梅干囁嚅說,“她會不會被樹妖攝去了?” “你真的相信樹妖的存在?”徐天冷笑。 “我……”梅干放低了聲音,“我知道你不信,可是,我真的看到了……” “算了,現在不是爭論這個的時候。”徐天在地上摸索,找出一塊琥珀色的蝴蝶發卡碎片,拿到梅干眼前。 “是陳安琪的!”梅干一眼認出了這塊碎片。這個蝴蝶發卡是梅干買給陳安琪的,自然不會看錯。 徐天站直身軀,望著小樹林,若有所思:“才十多分鐘,沒有機動車輛的話,即使是被人抓走的,也跑不了多遠。” 醫學院的校園都用圍牆圍住了,只有一個正門一個小門。現在是深夜,正門緊閉,人都出不去,更別說車輛了。徐天他們是從正門的方向走過來的,如果陳安琪是被人抓走的,那人不可能背著她翻越圍牆,只能從另一個方向逃逸。 “追!”徐天低聲喝道,向小樹林跑過去。 從這裡到對面的小樹林,只需要過一道小石橋,再跑過一段湖堤,眨眼間兩人已經到了小樹林前。 現在已經是深秋,別的喬木都已經開始落葉了,可這棵老榕樹卻看不到一點凋謝的意思,依然生機勃勃,竟然還在冒芽,樹葉也充滿了鮮嫩的新綠色,彷彿一個絕色的妙齡女子。 徐天回頭望,梅干還沒有跟上來。他似乎不願意走平坦的湖堤,而寧可走在坑洼不平的石路上,好一會兒才磨蹭著過來。 從小樹林這邊可以望到小門那邊,一馬平川,沒有一點遮擋物,但也沒發現陳安琪的身影。穿過小樹林,就是女生宿捨了,如果陳安琪安然無恙,此時肯定已經回到寢室了。 “陳安琪不會是回宿捨了吧?” “不,肯定不會,我親眼……我聽到她慘叫的。”梅干的聲音還在抖。 徐天深深地看了梅干一眼,吸了一口氣,緩步走進小樹林。 小樹林比外面要黑得多,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一條條幽長的樹枝盤旋成各種古怪的姿勢,佔據了小樹林裡面的空間。空氣中飄蕩著一股子榕樹特有的清香,沁人肺腑。 徐天在手電筒的光中撥開遮住去路的枝條,慢慢靠近老榕樹的主幹。他走得很慢,走了好幾分鐘,才走到榕樹下的主乾麵前。 還沒來得及喘口氣,耳邊傳來淒慘的號叫聲:“放開我……放開我……” 是梅干的聲音。徐天轉身疾步往回走,手電四掃,卻是梅干被老榕樹的枝條纏住了,正像只掉進網裡的蟲子,死命地扭動身子。 徐天幫他解開面前的樹枝:“冷靜點,只是些樹枝,有什麼可怕的。” “不是,徐天,這些樹枝,好怪,真的會纏人!”梅干驚魂未定,心有餘悸,緊緊跟著徐天,不敢亂走動。 “我看,是你心理作用吧。一個大男人,還是校衛隊的,膽子怎麼這麼小?” “不是的,我說的是真的,這些樹枝,彷彿有靈性,故意纏在我身上的。”梅干說個不停,“我看,這棵樹太邪,不然,怎麼會這樣,深秋還這麼茂盛嚴密,很多人都說,這棵樹修煉成精了,會吃人,陳安琪說不定就是被牠吃了……” “別說了,煩不煩?”徐天毫不客氣地打斷了梅干的胡言亂語。 他皺了皺眉,似乎聞到了什麼味道。除了榕樹的香氣,還有一種令人壓抑的氣味,把空氣熏得沉甸甸的。在小樹林裡多待一會,都有種沉沉欲醉的感覺。至少有一點梅干沒說錯,這棵老榕樹,的確有些邪。 “發現了什麼沒有?”梅干不肯閉上他的嘴,不斷說話也是緩解緊張心情的一種方法。 徐天搖了搖頭。兩人在小樹林裡轉了一圈,什麼也沒找到,再次站到了老榕樹主幹的面前。 “要不,我們先回去吧,等天亮報告給學校?”梅干掩飾不住內心的恐懼。 “不行,一定要找到陳安琪,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徐天吸了吸鼻子,壓抑的氣味彷彿更濃了。 “陳安琪,她死了。”徐天突然說,然後仰視被鬱鬱蔥蔥的榕樹枝葉遮住的天空,面色平靜。 梅干一哆嗦,身子晃了幾晃,差點摔倒:“徐天,你別嚇我,你怎麼知道她死了?” 徐天苦笑,他總算知道了那股壓抑的氣味是什麼,那是死亡的氣味。他沒有回答梅干,而是把手電筒筆直向上照去。 陳安琪就隱蔽在那些盤根錯節的榕樹枝條中,長長的人影誇張地扭曲著,用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攀附在樹枝中,彷彿一個麻花。長發遮去了她的半邊臉,耷拉著腦袋,眼睛翻白,嘴張開,舌頭軟綿綿地垂落出來,嘴邊掛著幾縷涎狀的液體,詭異地俯視著他們。 剛才,徐天就站在陳安琪屍體的正下方,腥水滴落在他身上,所以他斷定陳安琪已經死亡,而且死亡地點就在老榕樹上。梅干傻傻地站在那裡,張著口,形成一個半圓形,整個人被嚇呆了。雖然他一直認為陳安琪被樹妖攝去,也隱隱猜測到陳安琪已經身遭不測,但親眼看到陳安琪死亡的這種慘狀,一時之間還是無法接受。 陳安琪,原本是那麼青春美麗,惹人憐愛,短短十幾分鐘,卻變成了一具醜陋腥臭的屍體。 徐天看了看梅干,嘆了口氣:“愣著做什麼,還不趕快報警!” 在梅干報警的時候,徐天用手電筒仔細搜索現場。老榕樹的根部,殘留著幾個血寫的數字——“441”,歪歪斜斜,觸目驚心,和陳安琪的屍體一樣扭曲著,似乎是在極度痛苦中寫出來的。 “441?”徐天在心裡喃喃自語,目光透過層層疊疊的榕樹枝,望向441 女生寢室。 柔軟的月光彷彿緩緩流動的溪水一般,輕輕瀉進441女生寢室,撫摸著方媛絕美的臉。她睡得很熟,側著臉,長長的睫毛隨著呼吸微微顫動,白裡透紅的臉蛋晶瑩剔透。由於天熱,方媛僅穿著一件純白的貼身睡裙,玲瓏有致的身體流淌出一種女性特有的神秘曲線美。此時的她,彷彿是一潭秋水,清新、純淨,又或者是一座綠山,蒼翠、深沉。 沉睡中的方媛忽然皺起了眉,胸口猛烈地起伏著,手臂緊張地抱緊在胸前,手指死死攥著枕巾,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條繩索。她的喘息聲越來越粗重,似乎在夢中拼命地奔跑,忽然,她的腿猛地蹬了一下,踢到了靠床的牆壁,一陣鑽心的疼痛使她醒了過來。 方媛坐起來,靠在牆上,邊吸著冷氣邊伸手去揉那隻踢疼的腳。對面的床上,蘇雅翻了個身,嘴巴咂了幾下,又沒有聲息了。方媛起身下床,將滑落的毛巾被撿起,重新搭在蘇雅的身上。她試圖回憶起夢中的情景,但卻沒有頭緒,程麗、許艷、秦妍屏、陶冰兒……還有何劍輝,他們似乎都出現在夢中,但具體說過什麼,卻再也想不起來了…… 441女生寢室是南江醫學院傳說中最恐怖的邪門地方。 2003 年秋天的一個晚上,居住在441女生寢室的女生程麗突然跳樓自殺,誰也不知道原因,當晚與程麗同寢室的許艷和另一女生則被嚇得精神失常。從此,441女生寢室裡就怪事不斷,晚上哭泣的女人聲音、時隱時現的鬼影,居住在441女生寢室的女生們彷彿被人詛咒般,成績下降,精神恍惚,怪病橫生。迫於學生的壓力,醫學院遷出女生,將441 女生寢室封鎖關閉。 方媛是2004年新生入學的時候來到南江醫學院的,因為遲到被安排到441女生寢室居住,與她同時住進寢室的還有徐招娣、秦妍屏、陶冰兒和蘇雅。從此,她噩夢般的大學生活開始了—— 先是同寢室的女生們都做了一個相同的怪夢,在夢中程麗自殺的情景被重演,為解開謎團,女生們去南江市的佛學勝地繩金塔找到解夢的沈瞎子求助,但沈瞎子只是告誡她們要正視自己的心靈世界。接著一隻奇怪的黑貓闖進女生寢室,秦妍屏被神秘的怪物咬了一口,暈倒在衛生間裡差點淹死,方媛收養了可憐的黑貓,並為解開心結,開始著手調查程麗自殺事件。 原441女生寢室被嚇瘋的女生許艷病癒後,改名換姓留在南江醫學院繼續求學,說出程麗曾經有個男朋友叫李融,方媛決定從此入手。她與許艷暗中查訪李融,許豔的瘋病卻再次發作,並突然從解剖大樓的樓頂墜落身亡。警方初步定性許艷為自殺,方媛不信警方的結論,繼續自己的調查,卻一無所獲。 此後一系列恐怖事件接連上演,李融與唐天宇自相殘殺,方媛在圖書館地下室中再次遇險,萬海自殺身亡,並且留下遺言:一切只是開始。唐天宇在護理病房中突然發瘋,逃出來詛咒441 寢室的女生們。秦妍屏半夜夢遊,差點扼死方媛,被黑貓破壞後在寢室裡割脈自殺。陶冰兒和方媛一起玩筆仙遊戲,結果回家後沒過兩天就用煤氣自殺了;徐招娣某夜在寢室蒙頭大睡,結果一睡不醒,成了植物人;蘇雅夢中看到已死的戀人出現在她面前,誘導她自殺…… 方媛被黑貓引到一間奇怪的教師宿舍,裡面有個密室,擺滿了方媛的照片。原來,這是何劍輝的住處。真相大白,何劍輝通過種種手段得到程麗遺留下來的奇珍異寶——血玉,並且瘋狂地愛上了方媛。走火入魔的何劍輝利用血玉與催眠術,誘導441寢室的女生們自殺,以滿足他變態的心理需要。得意忘形的何劍輝向方媛示愛,敘述了所有事情的經過,並且偷偷對方媛進行催眠。洞悉一切故意詐死的蕭靜帶領刑警拘捕了何劍輝。何劍輝並不死心,臨走時對方媛說,他會再來找方媛的。果然,因為沒有法律依據,對何劍輝無法定罪,只能強行將他關押在精神病院。他卻趁看守不備從精神病院逃了出來。 (詳情見) 何劍輝出逃的消息,讓方媛的心裡像壓了一塊石頭。 她永遠記得何劍輝回頭說出的那句話:我會再來找你。 方媛有種預感,他一定會回來,就像他說過的那樣。可是,何劍輝逃出精神病院已經一年多了,始終沒有在方媛面前出現。警方也找不到何劍輝的踪影,彷彿這個人從此在世間蒸發了。 方媛開始懷疑自己的預感,也許一切都過去了,那不過是他不甘心的一句話,也許他已經清醒過來了,只想安安靜靜地生活,再不會打擾過去相識的人們了。但這更像是自己的一相情願,何劍輝絕不是能被輕易猜測的人,他是個瘋子,瘋子的想法,是正常的人不能了解的。 凌晨五點十分,天濛濛亮。匆匆趕回保衛處辦公室的曾國勇頭痛欲裂,彷彿千百根細針在腦袋裡亂扎。 從部隊轉業分配到南江醫學院後,他就一直擔任學校保衛處的處長。以前,他在部隊當偵察兵連長時,雄赳赳氣昂昂,說一不二,嗓門如雷,氣勢如虹。但很快,他就發現部隊的那套在這裡完全不適用。如果說部隊是一團熱火,那學校保衛處就是一塊冷冰,一邊是熱情激昂一邊是嚴峻冷靜,兩者的工作理念截然不同。部隊的工作,需要的是信仰、激情、鬥志。保衛處的工作,需要的是威嚇、利誘、挑撥。這個身體強壯的優秀軍人,適應力極強,沒有迷惘多久就實現了角色轉變。他的戰友,有些甚至到現在也無法在社會上找到準確定位,生活落魄、精神空虛。這些年,他卻過得有滋有味,南江醫學院基本上沒出過影響較大的惡性刑事案件,441女生寢室事件的真相也只限極少部分人知道,更多的只是當做一種荒誕無稽的靈異傳說,學校領導對他的保衛工作還是滿意的。 可是,自從何劍輝逃出了精神病院,憑著以前當部隊偵察員的敏感,曾國勇隱隱猜到441 女生寢室事件不會這麼輕易結束。現在,他所擔心的終於來了。 梅干還在結結巴巴緊張敘述事情的經過,言語中不時插入為自己辯解的理由,雖然這些理由現在看來是那樣蒼白。他的敘述,也是漏洞百出,不時出現樹妖這個字眼。徐天則比他沉靜得多,坐在一旁,不時插嘴補充幾句。這已經是他們第三次復述了。 對面坐著兩名年輕的刑警,深沉穩重的刑警隊長蕭強,英姿颯爽的女刑警馮婧。蕭強靜靜地坐在那裡,只是聆聽,一言不發,神情平和,如果不是穿了那身警服,沒準會被人當成醫學院的老師。馮婧則在記錄完兩人的口供,檢查後拿給梅干與徐天兩人核對。兩人仔細看了一遍,確認無誤,各自籤上名字摁了手印。 “暫時就這樣了,梅干,你沒事就先回去休息吧,回去好好想想,想到了什麼再告訴我們。有什麼事我們也會再找你的。”蕭強冷冷地說,言語中透著懷疑。 梅干察覺到了蕭強的不信任,有些猶豫,吞吞吐吐似乎還想說什麼,卻終於沒有說出來。曾國勇看不下去,輕輕拍了拍他肩頭,以示安慰,他這才嘆了口氣,眼神黯然,鬱鬱離去。 徐天正想隨梅干離開,卻被蕭強叫住:“徐天,你等一下,我還有事問你。” 徐天站住了:“我所知道的,都清清楚楚地記錄下來了,還有什麼事要問我?” 蕭強盯著他看了幾秒,微微一笑:“你業餘時間喜歡寫推理小說,經常在《少年偵探》《推理》這些小雜誌發表作品吧?好像還加入了北京偵探推理文藝協會,對不對?” 徐天面露驚訝之色,這是他與蕭強的第一次見面,自己的事情對方如此清楚,確實出乎意料。在什麼雜誌發表推理作品可能是偶然看到的,但他加入北京偵探推理文藝協會的事情卻極為隱秘。這北京偵探推理文藝協會是最近才成立的第一家系統而權威的民間推理社團,會員大多是當代著名的作家、影視人員、法律精英,對會員的要求比較高,並不是寫幾篇推理作品就能加入的。徐天是機緣巧合才僥倖加入,一直很低調,蕭強竟然一清二楚。 蕭強面帶微笑說:“你是不是很奇怪,我怎麼對你的事情這麼清楚?你不是喜歡寫推理小說的嗎?不如現場推理一下吧,也讓我開開眼界。” “蕭隊長也是北京偵探推理文藝協會的成員吧。”徐天在椅子上坐下,雙目直視蕭強,但又迅速垂下眼瞼。 蕭強稍有些尷尬,徐天這麼快就反應過來,也出乎他的意料。 曾國勇一副苦瓜臉,正鬱悶難耐,哪還有心情去管什麼推理協會,悶聲悶氣地問:“蕭隊長,你看,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麼?” 蕭強對馮婧使了個眼色,馮婧會意,點了點頭,代蕭強回答:“曾處長,我們對外公佈的初步結論是自殺。” “自殺?”曾國勇皺了皺眉頭,“真的是自殺?怎麼可能?你們相信梅干那小子的胡言亂語?” 馮婧解釋:“我們已經到現場看過,拍照取證,基本上還是採納了他的證詞。考慮到醫學院的特殊性,為了方便我們查案,只能暫時宣佈為自殺,希望曾處長協助我們做好死者家長與相關學生的思想工作。” “這樣也好。”曾國勇舒了一口氣,“免得學校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影響教學。具體的工作事項我會向學校領導匯報,儘自己所能配合你們的偵查工作。” “那就謝謝曾處長了。” “哪裡的話,還要多謝二位,希望能盡快查出真兇,繩之以法。” 蕭強緩緩翻閱著馮婧遞過來的供詞、現場照片及各種相關材料,看完後抽出其中一張照片,問:“441是什麼意思?” 曾國勇湊過來看了看照片,是那張在小樹林裡血寫的“441”三個大字,血液已經乾涸了,呈現為醜陋的紫黑色。 “441?我們這裡用441做代碼的只有一個女生寢室,是指學生宿舍第四幢第四樓第一間寢室。這條線索,不知道是兇手留下來的還是死者留下來的。” “441 女生寢室?”蕭強喃喃自語,似乎想起來了,“聽說,前兩年,有間女生寢室出現了用催眠誘人自殺的惡性事件,就是這間441女生寢室?” “是的。那個犯人是學校女教師秦月的未婚夫,原本關押在精神病院,一年多以前從那裡逃脫了,彷彿人間蒸發般,至今音信全無。” “那現在441女生寢室還有人住嗎?” “有,還住了兩個女生,一個叫方媛,一個叫蘇雅,都是我們學校大名鼎鼎的人。本來還有一個女生的,叫徐招娣,因為害怕遷了出去。” “大名鼎鼎?”蕭強不解。 曾國勇有些尷尬地說:“你問徐天吧。” 蕭強轉臉望向徐天。 在曾國勇與蕭強交談的過程中,徐天一直靜靜地站在陰影中,像塊石頭一樣緘默不語,顯出與他年齡不相稱的老成。蕭強沒讓他走,他就沒走。沒有人注意他,他也沒說話。 “學校一直流傳著441女生寢室的靈異傳說,於是裡面住的人都成了名人。而且,這兩個女生都長得很漂亮,算是本校的校花。方媛的學習成績非常好,近兩年她們系的第一名都是她包攬的。蘇雅則是遠近聞名的文學才女,作品在網絡上廣為傳播,出版發行了四本書。兩個女生都很受男生歡迎,都沒有談戀愛,是不少男生的夢中情人。” 蕭強聽得很仔細,他注意到,一向沉靜的徐天說到“夢中情人”時,語調有所變化,彷彿潺潺流水中泛起幾縷漣漪。 “不會也是你的夢中情人吧?”蕭強打趣道。 徐天沒有回答,把頭扭過去,彷彿做賊心虛。 “我也來推理一下,你喜歡方媛,對吧?”蕭強乘勝追擊。 一旁的馮婧咳嗽了幾聲,蕭強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馮婧,沒有再向徐天繼續發問,低頭翻閱手上的案件材料。看完後,凝神思索了一會,一臉嚴肅:“徐天,你也是當事者,幫我分析分析。” 徐天似乎明白了蕭強的用意,而且對此案思索已經有段時間,這時也不推辭,侃侃談了起來:“首先,我們所知道的案件經過,可分為兩塊,一塊是梅干敘述的,沒有人證物證,值得懷疑。另一塊是我敘述的,梅干可以作為旁證,基本與事實相符。所以,第一件事,就是梅干的敘述,可信度有多高?有沒有杜撰?有沒有遺漏?這些,都要打個問號。” “其次,在梅干敘述與事實相符的假設下,如何解釋他所看到的?樹妖?這樣的解釋在現實中是無法站腳的。但不是樹妖,他看到的究竟是不是一個人?據梅干說,不僅僅是他,陳安琪當時也被嚇得摔倒在地上。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這個詭異的人影肯定與兇手有關。問題是,這個人影是如何做到懸浮在空中的。而且是在校園裡的夜晚,幾乎不可以使用大型道具。 “第三,殺人動機。兇手殺害陳安琪的動機是什麼?我雖然沒仔細去觀察陳安琪的屍體,根據梅干的證詞,兇手抓走陳安琪到我們發現陳安琪的屍體只有十幾分鐘的時間,這點時間裡,還要將陳安琪的屍體帶到小樹林裡,懸掛在樹上,應該沒時間對陳安琪進行性侵犯。如果不是奸殺,死者陳安琪是一個新入學的學生,不可能有太多的感情糾紛,梅干幾乎是公開追求她,並沒有與其他學生髮生這方面的衝突,所以,情殺的可能性也基本可以排除。一個女學生,身上會帶多少錢?劫殺基本上不可能。仇殺?這似乎是最可能的。但從兇手的手法來看,像是精心佈置的,從容不迫,游刃有餘,能設計出這樣的詭計,其智商肯定不低,如果真要仇殺陳安琪的話,似乎不必等到現在。所以,仇殺的可能性雖然有,卻也不大,或者說,不是很準確。因此,兇手謀殺陳安琪的動機很重要,應該重點調查。 “第四,兇手是什麼人?殺人、背屍、懸屍、脫身,這些事情,在短短十幾分鐘內完成,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而我從校衛隊辦公室出來,從大門的方向一路搜尋,一直搜尋到小樹林,能遠眺到小門,都沒有看到兇手的踪跡。依我的推測,兇手應該就是醫學院裡的人,只有熟悉醫學院環境的人才能迅速做完這一切。” 曾國勇聽得心驚肉跳:“徐天,你真的能肯定,兇手是醫學院的人?那他還會不會再殺人?如果他再殺人,怎麼辦?” 一樁命案就夠他頭痛的了,如果變成連環殺人案,恐怕連背黑鍋都輪不到他這個保衛處處長,到時,可夠那些學校領導受的了。 徐天緩緩點了點頭:“我之所以推斷兇手就是醫學院的人,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441 三個血字。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441 三個血字的意思就是指441 女生寢室。寫下這三個字,不外乎兩個人,死者陳安琪,或是兇手。我個人偏向是由陳安琪用自己的血寫下來的,兇手不會那麼傻,留下自己的筆跡。同樣,他也不可能那麼傻,沒看到陳安琪寫下這三個字。所以,陳安琪寫下這三個血字,兇手是知道的,但他沒有阻止陳安琪。這樣看來,寫下這三個血字,或許不是陳安琪的本意,也有可能是兇手逼迫她寫下來的,似乎是警告的意思。” “你是說,兇手在警告441 女生寢室的方媛與蘇雅?”蕭強饒有興趣地看著徐天。 蕭強的旁邊,馮婧對著自己的筆記本龍飛鳳舞,將徐天的推理速記下來。 “也許是,但我不能肯定。也有可能,是警告與441 女生寢室有關的人。其實,如果真能弄清兇手的殺人動機,離破案也就不遠了。” “也許吧。再問你一個問題,你認為,梅干所敘述的,有幾分可信?” 徐天有些猶豫,沉吟了半晌,才開口說:“我個人,還是很相信他的。我想,他還沒笨到那種程度,笨到自己設計謀害陳安琪,再回來編一個樹妖的傳說企圖敷衍過關。” “但不完全相信,對吧。”蕭強道破徐天的心思。 徐天勉強笑了笑,沒有回答,轉臉去看窗外。 蕭強明白徐天的想法。畢竟,梅干現在還是他的朋友,在沒有充分的證據證明朋友是殺人兇手時,隨便懷疑朋友並不是一種美德。 蕭強看了看手錶,六點十五分。窗外天色已經大亮,一些早起鍛煉的人在校園裡跑步,多半是上了年紀的退休老教師。絕大多數的大學生們,此時尚在沉沉的睡眠中。或許過不了多久,案情就會在這些無憂無慮的人們中傳開。 一個刑警進來報告,現場取證工作已經結束了。蕭強吩咐馮婧收拾好資料,走出保衛處辦公室,走了幾步,回過頭來對徐天說:“徐天,有沒有興趣去看看犯罪現場?” 徐天當然求之不得,跟著蕭強、曾國勇再度來到小樹林,幾個刑警正在忙忙碌碌,收拾各種器具。陳安琪的屍體還纏在榕樹枝上,如一條倒垂的蛇,扭曲的角度簡直就不像是人類身體能做到的,顯得非常詭異。 “取證工作做完了嗎?” “做完了。” 蕭強點了點頭,再次檢查一遍。事實上,他早就嚴謹而細心地觀察過現場。但他不肯放棄一切破案的機會,甚至還抓起血字旁邊的泥土嗅了嗅。 其他人只能耐心等候。大約過了十幾分鐘,蕭強轉了一圈,這才說:“準備收隊。” 曾國勇問:“蕭隊長,那陳安琪的屍體……” 蕭強吩咐身邊兩個男刑警:“去把死者扛下來,送到法醫處。” 這兩個刑警,一個叫王亮,一個叫李鐵,是蕭強的得力助手。兩個人一臉苦相,卻也只能聽從命令,敏捷地爬上樹,協力去拉扯屍體。 “怪了,怎麼這麼緊!” “是啊,根本就拉不出來。” “就是嘛,再叫兩個人上來。” “邪了!這眼睛,瞪得真嚇人。” 王亮大聲叫著發牢騷,李鐵在一旁煽風點火,推波助瀾,想讓那些看熱鬧的同事來幫忙。陳安琪的屍體已經僵硬,四肢死死地纏在榕樹上,兩個警察要用一隻手攀在榕樹上,既怕弄壞了屍體,又要保持平衡,不敢亂用力。 “哪有那麼多廢話,都沒吃飯?還不快點!”蕭強沒好氣地訓斥。 看到隊長動怒,王亮與李鐵不再磨蹭,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還是把屍體扛下來了。 馮婧看到陳安琪死後的慘狀,於心不忍,伸手輕輕撫摸她的眼皮,讓她閉上眼睛。 刑警們忙碌了這麼久,都有些倦意,全部上車坐好。蕭強與曾國勇告別,叮囑他密切注意梅干的動靜,案件的具體偵察方法會與上級研究後再做決定。 蕭強是最後一個上車的。他上車後,突然發現馮婧的臉色有些異樣,像紙一樣蒼白,眼睛直勾勾地望著陳安琪的屍體,伸手摀住自己的嘴,身子在微微戰栗。 身為刑警,竟然會被一具死屍嚇成那副模樣?蕭強心中起疑,順著馮婧的眼神望去。 陳安琪的屍體正直挺挺地擺在車中間,原本是被一塊骯髒的裹屍布蓋住的,卻不知為什麼露出了一角,正好顯出陳安琪那張扭曲僵硬的臉,眼睛睜得大大的,透著寒光,冷冷地瞧著他們。 而在幾分鐘前,這雙眼睛,原本被馮婧輕輕撫摸閉上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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