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441女生寢室

第16章 第十六章居心叵測

441女生寢室 沈醉天 9673 2018-03-22
黑暗。 漆黑一片,伸手不見手指。 方媛恢復意識的時候,渾身酸痛,睜開眼什麼也看不清,被漫無邊際的黑暗所籠罩著。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子濃濃的霉味,彷彿發酵的臭豆腐般。 身上沒有打火機,原本可以照明用的手機也不知遺失到哪裡去了。 勉強站起來,伸出手,摸索著前行,腳下卻被什麼絆住了,險些摔了一跤。 胡亂摸索著,手指碰到一根竹棍狀的物體,滑溜溜的,有一陣淡淡的涼意。 方媛沒敢亂動,把竹棍狀物體取過來,雙手握住,用力一掰,“啪”的一聲輕響,竹棍狀物體斷成兩截。 幾點磷火突然冒了出來,微微閃爍著,飄忽不定,很快變熄滅了。 原來,方媛手上的竹棍狀物體,是人體的一塊肋骨。 藉著那點微弱的光明,她已看清,身處在一個狹小的舊屋裡。

屋裡子只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顯然,她是被關在這裡了。 只是,不知道這裡是醫學院的地下室,還是劉處長他們的密巢。 現在回想,隨同劉處長一同前來的那個年輕男子的確可疑,分明是部隊習武中人。 胡校長、劉處長所說的市委領導看中她的才能,純粹是一派謊言,很可能是看中她身體裡的血液抗體。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個道理,方媛還是知道的。 在磷火微微閃爍的剎那間,她已看清身邊環境,靠著牆壁,慢慢地摸索尋找出去的房門。 沒多久,她找到房門。 奇怪的是,房門是普通的木板門,並沒有反鎖,方媛很輕易地就打開了門鎖。 她沒有立即打開房門,而是悄無聲息地拉出一道縫隙。 一道慘白的燈光鑽進舊屋,大致映射出舊屋裡的景象。

讓方媛驚訝的是,那個孔武有力的年輕男子,竟然也在舊屋裡。 只是,年輕男子的身體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沒有知覺般,也不知是死了還是暈過去了。 怪不得房門沒有反鎖。有年輕男子的看守,原本就用不著鎖門。 可是,他怎麼會變成這樣? 此時,方媛可沒心情去察看年輕男子的死活,她現在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從這裡逃出去。 從縫隙窺視過去,只看到小半個屋子,燈光明亮,擺設極為簡單,卻沒有看到人影。 側著耳朵,仔細聆聽,也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難道,外面沒有人? 她躊躇了一下,還是慢慢地打開了房門。 如果那年輕男子突然醒來,或者有其他人前來,她就沒辦法脫身。 幸運的是,外面的屋子真的沒人。 一張巨大的手術台,幾個試驗櫃,一些手術器材。

方媛看著有些眼熟。還沒等她回憶起來,一個白大褂的醫生從另一道門走了進來。 “是你?”方媛驚愕地說。 這個醫生,正是附屬醫院的傳染病專家韋建設。 “你怎麼出來了?”韋建設也吃了一驚,不敢置信地問。 方媛的心沉了下去。 韋建設不是問她怎麼來這,而是問她如何出來,分明早已知情。 不用問也知道,是他出賣了自己。 方媛偷眼一瞧,已看到手術器材中有幾把手術刀,突然衝過去,抓起其中最長的一把,咬咬牙,說:“你讓開,讓我出去!” 韋建設面露慚色,說:“對不起,方媛,我也不想。其實,我不怕死,既然選擇了這行,我早有心理準備。可是,我沒想到新病毒會這麼棘手,到現在也查找不到終宿主和傳染源。我死不要緊,可我的妻子、兒子,還有父親、母親、妹妹,他們都是善良的好人。”

“所以,你就出賣我,把我的血抽乾,去救你的親人?”方媛恨恨地說。 韋建設臉部抽搐了一下,嘆息著說:“不,我沒這麼想過。我只是請求政府讓他們離開南江市。真正想要你血液抗體的,是某些領導,他們也有子女親戚感染了新病毒。” “夠了!你讓開,我不想殺人!”方媛沒時間在這裡聽韋建設訴苦。 韋建設怔怔地望著方媛,終於還是讓開了。 看得出,他對方媛,還是有些內疚的。 “別怪我,方媛。找不到終宿主和傳染源,所有的人都會死。不僅僅是那些已發作的病人,還有很多很多被新病毒潛伏的南江人。嚴格的來說,不離開南江,只會是死路一條,沒有人能逃得了。”韋建設還在喃喃自語。 這些日子,他幾乎不眠不休,做了幾百個實驗,依然無法找出有效的治療手段。

事實上,他都快絕望了。否則,他又怎會出賣方媛,想讓家人離開南江市。 方媛小心謹慎地從韋建設身旁走過去,正要走出試驗室,突然迎面又走來一人。 竟然是劉處長。 “你……你想幹什麼!”劉處長突然看到方媛,有些慌張地叫著。 方媛遲疑了一下。畢竟,她只是個年輕的女學生,不到萬不得已,不想傷害別人。 就這稍稍遲疑的功夫,劉處長已恢復了鎮定,堵住了門口。 “放下刀!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劉處長假模假樣地說,“方媛,你可要迷途知返,不要一條路走到黑……” 方媛聽得頭都大了。都什麼時候,他還來給她上政治課。 “閉嘴!你再不讓開,別怪我下手無情!”方媛緊繃著一張臉,作勢要將手上的手術刀刺向劉處長。

劉處長嚇壞了,趕緊閃到一旁,嘴裡猶自在說:“別,別,有話好說!我給你讓開還不成嗎?你小心點,這刀很鋒利的!” 方媛心裡好笑,不再多說,匆匆從劉處長身旁奪門而出。 身後,傳來劉處長的聲音:“小於,於得海,你死到哪去了。犯人跑了,還不快出來追!” 方媛哪還敢多停留,順著通道一路朝前跑。 很快,就跑到了附屬醫院的門口,到處是全副武裝的武警。 她停下來,喘了口氣。 看看醫院的大鐘,已經是晚上七點,外面一片漆黑,無星無月。 按她的本意,是直接跑出醫學院的。可是,附屬醫院也建在醫學院的一角,現在和醫學院一樣,被武警封鎖戒嚴了,只許進,不許出。 轉身往後面望去,劉處長已急匆匆地追了出來,正朝這邊張望。

方媛嘆息了一聲,只得跑向醫學院女生宿舍。 附屬醫院和醫學院女生宿舍只相隔五六百米,對於經常跑步運動的方媛來說,不過是兩三分鐘的功夫。 看到女生宿舍區的鐵門,方媛長長地吐了口氣,疲憊地放慢腳步。 此時,她心裡還抱著一絲希望,希望劉處長他們就此收手,不再來打擾她。 畢竟,劉處長他們所做的事,都是見不得光的醜事。 可惜,她還是低估了劉處長他們的決心。 剛走到鐵門附近,還沒走進去,身後就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方媛心中微驚,急忙加快腳步,從鐵門中的小門中鑽了女生宿舍區,嘴裡叫了聲:“許大姐!” 許大姐是女生宿舍區管理員。 說起來,這個位置,還真是讓學院領導煩心。以前的張大姐,暗通何劍輝,讓他暗中私自進出441女生寢室,引起一系列恐怖事件。好不容易,找了個老實的萬阿姨,結果她又因親生女兒被富家女欺負,一怒出手,毀了富家女的容顏。

最後,迫於無奈,學院領導痛下決心,提高了薪水待遇,請了一個部隊退役的女警官,這便是許大姐了。 許大姐三十多歲,以前在武警部隊時也叱吒一時,據說身手不凡,不讓鬚眉,在部隊頗有前途。卻因一段感情糾紛,犯了錯誤,被迫退役。回到地方後,又諸般不順,乾脆辭職離鄉,來到南江市,謀了這一差事寄身糊口。 由於曾經是部隊女警官,對紀律看得自是十分重要。她又孤身一人,無論刮風下雨,都守在女生宿舍區前的小屋裡值班。 方媛素日和許大姐相熟,此時身在險境,大喊求救。 許大姐和平常一樣坐在小屋前值班,早已看到方媛身後跟著兩個武警戰士,心生警惕,疾步趕來,大喝著說:“你們想幹什麼?” 兩個武警年齡不大,顯然入伍時間不長,被許阿姨這麼一阻,不由得愣了愣,停了下來。

方媛趁機溜進女生宿舍區,躲到了許阿姨身後。 “我們奉命,抓這名女孩。”其中一個皮膚稍黑的武警戰士說。 “奉命?奉誰的命?”許大姐厲聲問。 “我們中隊長下的命令。”另一個武警戰士說。 “你們中隊長也不過是一連級幹部,有什麼資格下令抓我們醫學院的大學生?” 兩個武警戰士語塞。 說實話,他們對這個命令,也覺得有些古怪。只是,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雖然心中疑慮,卻也只得執行。 正猶豫間,中隊長和劉處長已趕來了。 “怎麼回事?還不把那女孩抓過來!”劉長處勃然大怒地說。 中隊長看到許大姐,卻吃了一驚,失聲問:“你……你怎麼在這?” 許大姐看到中隊長,亦是面露驚愕之色,頗有些悲傷地說:“我怎麼就不能在這?”

兩人凝目相望,彷彿有千言萬語,無法傾述。 劉處長哪管這麼多,見兩個武警戰士不聽他命令,轉身對中隊長說:“何隊長,你還不讓他們抓人?” 何隊長皺皺眉,朝兩名武警戰士做了個抓人的手勢。 方媛雖不明白許大姐和何隊長的關係,卻也情知不妙。女生宿舍區三面圍牆,僅有鐵門這邊可以出入。 現在,武警戰士堵住了鐵門,就是想逃,也無路可逃。 幸好,身邊已圍了不少看熱鬧的女生。她們被困在醫學院,本已心煩意躁,此時見到方媛被欺負,更是氣憤不平。 “你們不過是武警,憑什麼來醫學院抓人?” “方媛犯了什麼事,不說清楚,就不准帶人走!” “我看,那個老頭子是個色狼,看方媛長得漂亮,沒起好心!” “老實說,你是什麼人?” “就是啊,要抓人,也是公安局,什麼時候輪到武警了?” 四五個女學生擋到了方媛面前,堵住了武警戰士們。 早有人將消息通報給441女生寢室,蘇雅、柳雪怡、凌雁玉也匆匆跑下來了。 劉處長氣急敗壞地大叫:“都給我住嘴!你們知道你們在幹什麼嗎?是在妨礙公務!是在包庇罪犯!” “請問這位大人,你是哪個部門的?”蘇雅冷冷地問。 “我……我是市委的。”劉處長抹了把冷汗。 事情發展到如此地步,完全超出了他的想想像。此時,他只有將希望寄託在何隊長身上,希望他快刀斬亂麻,調動武警,先把方媛控制住再說。 可是,何隊長顯然有些猶豫,對他的眼色假裝沒看到。 蘇雅想起中午方媛所說的話,冷笑地說:“你是市委組織部的吧。” 見劉處長沒有反駁,心中已猜到幾分。 “請問,你們不是考察方媛,想要給她安排工作的嗎?怎麼才一會兒功夫,她就成了罪犯了?我倒要問問,她犯了什麼罪,要勞麻我們市委組織部的大人親自來捉拿。” “她……”劉處長語塞。說方媛是罪犯,不過是一時口快。這些天來,醫學院被封鎖戒嚴,方媛能犯什麼事。 不過,畢竟在官場多年,他早已學會睜眼說瞎話的本事,說:“她誣衊市委領導,散佈謠言,透露國家機密。” “瞎說!”方媛忍不住叫了一聲。 誣衊罪、散佈謠言罪、透露國家機密罪,這些罪行,在法律上的認定都比較含糊,也是最容易安插到普通百姓身上的罪行。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別說蘇雅,就是那些女生,也已明白劉處長是居心叵測、別有用心。 “你說有就有?我還說你貪污、腐敗、瀆職呢。你敢打開家門,讓我們去搜一遍嗎?” “誣衊領導、散佈謠言、透露國家機密,證據呢?沒證據,我說這些都是你做的。” “你是不是腦袋銹掉了?抓人?逮捕證呢?” 劉處長暗地裡用腳狠狠地踩了一下何隊長。 現在,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不僅僅是醫學院的女生,連男生,教師,都來了不少。 再折騰下去,恐怕就不好收場了。 可是,方媛是肯定要抓走的。否則,事情洩露出去,別說前途,就是現在的烏紗帽也不保。 對他這種人來說,烏紗帽可是比什麼都重要,甚至比他的生命都重要。 何隊長看了看圍觀的群眾,有些為難地說:“劉處長,我看,還是讓公安局的人來抓捕吧。” 這句話,等於沒說。 等公安局的人來抓捕,事情還不定鬧成什麼樣。 再說了,他又有什麼權力,去調動公安局的人來抓捕方媛? “不行,你再調些人手,抓緊時間,將那個女孩抓起來,交給我們。這是領導交待的政治任務,也是防病毒指揮部的命令。你們首長沒交待你,特殊時期,我們武警必須聽從我們防病毒指揮部的命令?”劉處長氣急敗壞地說。 何隊長為難地說:“可是,這麼多人……要抓人,總得有個理由啊……” 理由? 罪犯的理由肯定是不行了。別說方媛沒犯這些罪,就是真犯了這些罪,也沒理由讓武警來動手抓人。 劉處長腦袋飛轉,很快就有了主意,說:“找個理由還不容易,就說她有精神病,會危及他人生命,必須抓起來入院治療。” 見何隊長還在猶豫,他臉色一寒,說:“難道,做這點小事,還要我們市委領導給你上級打電話請示?” 何隊長只得無奈地說:“那倒不用。” 揮揮手,叫來一個武警,調來十幾個武警,將群眾分開,徑直來抓方媛。 女生宿舍區亂作一團。 幾十個學生和十幾個武警擠在一起。教師、男生們和武警戰士們拉拉扯扯,潑辣些的女生偷偷用指甲去抓撓武警戰士的臉。 方媛沒有躲。 事實上,她也沒地方可躲。更不想因為她,而讓手無寸鐵的學生和武警們衝突。 她從人群中擠了起來,徑直來到武警們面前,說:“別滋擾我的老師和同學,不關他們的事。” 武警戰士們反而愣住了,不知道如何是好。 何隊長朝兩個心腹戰士打了個眼色,讓他們上前把方媛抓住,架著她的胳膊離開人群。 許大姐沒有阻攔,在一旁冷笑著說:“長本事了,懂得和地方部門勾結了,怪不得能爬得這麼快。” 何隊長臉上微紅,卻只當沒聽見。 他和許大姐,原本有段亂麻般理不清的感情糾絡。許大姐,也是因為他,不得不從部隊退役。 “住手!你們抓人,總得有個原因!”一個醫學院的男教師叫了起來。 “好吧,你們既然想知道,我就告訴你們。方媛患有嚴重的精神病,發作起來會傷及無辜。我們把她抓起來,是把她抓到精神病院進行治療,既是為了她好,也是為了你們好。”見方媛被武警們抓住,劉處長這才鬆了口氣,解釋著說。 “精神病?你說有就有啊。我還說你有精神病呢,你們全家都有精神病呢,怎麼不全抓起來送精神病院治療?”一個女生憤憤地說。 劉處長看到胡校長迎面走來,心中已有了主意,板著臉說:“這話,不是我說的,是你們胡校長說的,他可是精神病專家。他親自檢查過了,結論也是他下的。不信,你們問他。” 有人忍不住問:“是真的嗎?胡校長?” 胡校長心中苦笑。他可是忍了好久,故意姍姍來遲,還以為事情已經了結,沒想到會這麼難纏,更沒想到劉處長會毫不猶豫地把他扔到火上來烤。 勢若騎虎,上了賊船,想要下,卻不是那麼容易了。此時,他也只得含糊地點點頭,算是回應了一眾人的疑問。 “怎麼可能,方媛是精神病?”蘇雅氣得直翻白眼,“胡校長,你是不是喝多了?” “我說是就是!”到了這種地步,胡校長也只能強撐著,“都散開,別惹事。現在可是非常時期!” 蘇雅上上下下打量著胡校長,好像在打量外星人般:“嗯,我錯了,你沒有喝多。原來,你患了失心瘋,本身就是精神病人。否則,怎麼串通外人捏造事實來抓捕醫學院品學兼優的女大學生?也只有精神病人,才會把正常的人看成精神病,把精神病人,看成正常的人。” 胡校長沉下臉來:“你怎麼說話的?” 蘇雅冷笑著說:“你問問大家,這裡,誰是精神病人?” “他!”眾人紛紛指向劉處長。 “方媛,是不是精神病人?” “不是!”聲若奔雷。 “是不是輪不到你們說!”胡校長惱羞成怒,揮揮手,便想和劉處長、武警戰士們一起脫身而去。 “那我有沒有資格說?”一個冷峻的聲音突然響起來。 胡校長抬眼一看,卻是附屬醫院著名的腦科和精神科醫師李憂塵。 “本人是中國精神科醫師協會註冊執業醫師,從事腦科和精神科醫師行業七年,應該有資格說話吧。前兩天,方媛在附屬醫院檢查過,身體一切正常,更不存在所謂的精神病。”李憂塵大聲地說。 “你來這做什麼,還不趕緊回到你的工作崗位上去!”對於李憂塵的突然出現,他隱隱感覺到不妙。 “哦,還有一件事,忘記告訴大家。這位胡木成胡大校長的精神科研究生碩士學位,是我代讀拿到的,他的畢業論文,也是我代寫的,註冊資格考試,更是我代考的。所以,他這個精神科醫師,是個不折不扣的山寨版。我說的對不對,胡校長?”李憂塵一臉冷笑地望著胡校長。 “你……你……你瞎說!”胡校長指著李憂塵,氣得說不出話來。 “瞎說?我從不瞎說。這些事,可都是有憑有據的。畢業論文的初稿我還保存著,執業資格證書上的照片是我的,要不要拿出來讓大家鑑定下?”李憂塵故作驚愕地說。 胡校長抹著冷汗,狠狠地瞪著李憂塵,彷彿要警告他一般。 可迎來的是,是李憂塵毫不畏懼的目光,冷冷地和他對視著。 很快,胡校長就敗下陣來。畢竟,他心虛。 假文憑,假論文,假資格,這些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足以毀掉他的仕途。 學生們在蘇雅的帶領下,又把武警們圍住了,不讓他們把方媛帶走。 “李醫師都說了,方媛沒病,你們憑什麼把她抓走?” “我看,有病的是那個老頭子,為什麼不把他抓到醫院檢查?” “嗯,我是學精神科的。以我的專業知識來看,那個老頭子肯定有精神病,有很嚴重的傷人傾向,強烈建議關押到精神病院治療檢查。” “你們武警是不是都沒腦的,別人說什麼就信什麼。我還說那個老頭子是貪污犯,他敢讓你們去他家搜嗎?” 何隊長也大感頭痛。 他只是一個武警中隊長,受命協助劉處長辦事,卻不知道事情這麼棘手。 劉處長早就躲到武警戰士們的後面,拿著手機,小聲地向某個人匯報清況。 有人大聲說:“乾脆,我們陪方媛一起去,看看她到底犯了什麼罪?” 叫好聲一片。 眾人早就被關得鬱悶,無處發洩,此時更是唯恐天下不亂。何況,他們又站在有理一方,更是得理不饒人。 這時,許大姐擠過來,拿著手機,遞給何隊長。 何隊長不解地問:“什麼意思?” 許大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說:“你大隊指導員的電話。” 原來,許大姐已將情況暗自匯報給何隊長所在的武警大隊指導員。 何隊長接過手機,只聽得幾句,臉色就變了。 他把手機還給許大姐,一把拉住劉處長,叫了起來:“劉處長,我可被你害死了!” 劉處長正在抹冷汗。剛才,他打電話給那個領導,結果被領導痛罵一頓,說他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讓他自己想辦法收拾爛攤子。 “大隊指導員說,他被你所騙,抓捕醫學院女學生一事,完全是你個人行為,和市委無關,和防病毒指揮部無關。”何隊長揮揮手,讓武警們放了方媛。 劉處長張著嘴,目瞪口呆地看著何隊長。 他所擔心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自己成了一個棄子。 一個沒有利用價值的棄子,結局如何,可想而知。 “不,不是這樣的……”劉處長還想解釋,何隊長卻沒那耐心聽了。 “你用不著解釋,我也不想听。”何隊長扔下劉處長,率著他的武警戰士們,灰溜溜地走向附屬醫院。 那裡,才是他正式的任務所在。 劉處長還想挽留,被何隊長重重地甩了一下,險些摔倒。 他的身旁,只剩下不知所措的胡校長。 眼看群情洶湧,有的教師和男生在摩拳擦掌,兩人更是不敢逗留,急忙轉過身,朝著武警隊伍的方向連滾帶爬地跑過去。 在醫學院教師和許大姐的勸解下,女生宿舍的人群們漸漸散去。 方媛、蘇雅、凌雁玉、柳雪怡,441女生寢室的女生們,慢慢地走到月亮湖的小石亭裡。 夜風徐徐,楊柳輕拂,湖中微波蕩漾,將路燈的光芒攪得七零八亂。點點亮光雜亂無章,毫無規則地隨意飄蕩。 一個男人的身影,悄悄尾隨著她們來到了小石亭。 “事情是不是很嚴重?”蘇雅彷彿早已知道般,頭都沒回。 “嗯。”李憂塵心事重重地應了聲。 “嚴重到什麼程度?”凌雁玉好奇地問。她曾經感染過新病毒,深知新病毒的可怕。 “最多三天。再不研究出新病毒抗體疫苗,新病毒就會大規模爆發。”李憂塵望著深不可測的湖面,緊鎖眉頭。 “那你們還要多少時間能研究出新病毒抗體疫苗?”柳雪怡插嘴問。 “不知道。”李憂塵嘆息著說,“我們始終沒找到新病毒傳染的終宿主。” 四人都是學醫的,自然知道傳染病中終宿主的重要性。 如果不是這麼危急,某些領導又怎會喪心病狂想要綁架方媛抽取血液來製作抗體呢? 領導是最了解情況的,也是最有耐心的。連他們都失去信心,事情的嚴重性可想而知。 “怎麼會找不到終宿主?”連蘇雅也忍不住了,“你們發動人力,將我們學校附近的昆蟲和哺乳動物都找出來,一個個試驗,總能試驗出吧。” 李憂塵說:“我們也是這麼想。可是,所有能找到的昆蟲和哺乳動物都實驗了,的確沒一個是終宿主。” “怎麼可能?難道,醫學院不是傳染源?” “也有這種可能。不過,從發病率和感染症狀來看,醫學院是傳染源的可能性在八成以上。” 方媛若有所思地問:“會不會,你們遺漏了什麼昆蟲和哺乳動物?” “我也是這麼想的。可是,我們找遍了醫學院,能找到的昆蟲和哺乳動物都找出來了,連螞蟻、蚯蚓、鴿子都試驗了,更不用說常見的那些老鼠、蛇、狗、貓、蝴蝶、蜻蜓、蟑螂……” 李憂塵一口氣列出二十幾種昆蟲和哺乳動物。 聽他這麼說,確實沒什麼遺漏。 方媛低頭思考了一會,突然抬起頭來,對李憂塵說:“你們肯定遺漏了一些動物。” 李憂塵問:“你想到了什麼?” “你也知道,新病毒是有一定潛伏期的。如果潛伏期夠長的話,剛傳染時,不是冬天,而是秋天,也有可能是初秋。” “是的。” “而有些動物,初秋時還有,冬天時卻很難看到。” “我也知道,所以,將冬眠的蛇和現在很少見的蝴蝶、蜻蜓都找出來。” “可是,還有一樣動物,你們沒提及。而且,這種動物,攜帶感染病毒的機率不小。” 李憂塵兩眼發亮,問:“是什麼動物?” 方媛說:“蝙蝠。你們忘記了,蝙蝠也是冬眠哺乳動物。” 李憂塵怔了怔,很快就回過神來,拿出手機打電話給附屬醫院的同事:“還有一種動物沒作終宿主試驗。是蝙蝠,讓大家趕緊去尋找蝙蝠來做試驗。” 關上手機,李憂塵看了看方媛,想要說些什麼,猶豫著,終於還是沒說出來。 “我先回醫院。有事,你打電話給我。” 李憂塵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黑暗的校園裡。 第二天,好消息傳來,新病毒的終宿主找到了,真的是蝙蝠。 所有的部門都如機器般迅速運轉起來。醫院、藥廠通宵達旦地工作,衛生部門、宣傳部門開足馬力宣傳感染病的預防和治愈。僅僅是兩天時間,成批次的新病毒抗體疫苗就生產出來,發放到每一個病人手上。 如同海潮一般,來得洶湧,去得也快。 一個月後,新病毒就被控制住。感染的病人絕大多數治愈出院,沒感染的也進行了預防措施。 “我們成功戰勝了新傳染病毒”,這是南江市一家著名報紙的頭版頭條的標題。這也意味著,政府即將結束這場戰役。 南江市又恢復了勃勃生機,一切和新病毒出現之前一樣。鬧市中店面林立,商賈如雲,車來車往,行人如蟻,好一派繁華景象。 接下來的事情很普通,對一大批先進人員進行表彰。胡木成胡院長自然是表彰名單上的第一人,官方評語是:今年42歲的胡木成,是附屬醫院的院長,領導附屬醫院的同事們一道沖在救治新病毒感染病人的最前沿,以無私無畏的精神,為抗擊新病毒作出傑出貢獻。 劉處長、何隊長也成為先進中的一員,和胡木成一樣,戴著大紅花,站在表彰台的最前面,滿面紅光,笑逐顏開。 表彰隊伍的最後排,站著韋建設、奚麗娟等醫務工作者。 月亮湖的小石亭裡,李憂塵正傷感地和方媛告別。 這次,表彰名單中,沒有他的名字。 “你真的決定了?”方媛看著李憂塵那張有些消瘦的臉,心中隱隱有些愧疚。 她又何嘗不知道李憂塵對她的情意。只是,她已心有所屬。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只能是無可奈何花落去。 “是的。我想,那裡更需要我。”李憂塵仰起頭,嘴角微微翹起,眼神中陡然閃爍出自信的精芒。 這次,他報名了聯合國衛生組織的非洲醫療組,去考察和治療那邊的傳染性疾病。 “你……你小心點,聽說,那邊的蚊子都會傳染疾病。”非洲,那可是戰火和瘟疫橫行的地方,方媛只能勸李憂塵多加保重。 “其實,我早就想離開這裡,去做點有益的事情。”李憂塵凝視著方媛,眼睛神竟有些許期待,“如果不是遇到你的話。” 方媛有些慌亂,躲過李憂塵的眼神,低下頭,沉默無語。 李憂塵的眼神黯淡下去,期待變成了失望,說:“其實,我得謝謝你。” “啊?” “因為你,有些事情,我終於能放下了。”李憂塵微笑著,彷彿如釋重負般的解脫,“你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女朋友林依依嗎?” “記得。我還看到過她呢!”提起林依依,方媛心有餘悸。畢竟,不是每個人看到傳說中的陰魂。 “其實,是我對不起她。她的死,是我造成的。”李憂塵彷彿在述說一件平常的往事般,語氣中不帶一點感情色彩,“她的死,不是意外。她是自殺的,就在我家裡。自殺前,她打過電話給我,可我卻因為工作,沒有理會她。” 方媛靜靜地聽著。 “我以為,她還是和以前一樣,發脾氣威脅我。沒想到,她這次是來真的,躺在我的床上,割脈自殺,血流了一地。等我發現時,她已經死了,還留了封遺書給我。她說,她是真的愛我,想和我快快樂樂,白頭偕老。很多事情,總是錯過了才知道珍惜。她死後,我才發現,其實,我還是很在意她的。” 方媛嘆息了一聲,說:“所以,你覺得對不起她。明知道家裡有古怪,也不肯搬走離去?” 李憂塵傷感地說:“是的。不過,我現在已想通了。生生死死,恩怨情仇,不過是浮雲流水終究會隨著時間流駛悄然褪色,只留下些許痕跡。人活一世,不必太拘束自己,要做些自己喜歡做的事情。我學醫,並不是為了想賺多少錢,也不是為了獲取多麼好的名聲,僅僅是因為我喜歡醫學,喜歡給別人治病,喜歡看到別人病癒後燦爛的笑容。與其在這裡庸庸碌碌,勾心鬥角,不如去非洲,幫助那些更需要我的人。” 這個世界,沒有絕對的公平。每個人的心靈,都是一片天空,都有翱翔的夢想。有夢想的人生,才會流光溢彩。即使有一天,因為種種原因,夢想沒實現,但依然可以自豪。起碼,曾經為夢想而努力過、奮鬥過,人生因此而精彩。 顯然,李憂塵已經找到自己的夢想。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方媛雙手合什,閉上眼睛,在心中為他送上最摯誠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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