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異事錄

第12章 第十二章玉真宮

異事錄 蛇从革 47586 2018-03-22
大雨把庭院中央的八角亭籠罩,雨水從亭子頂上四周向地下滴落,砸在水泥台階上,迸裂四濺,融入水流,滲進泥土裡。 王八站在的亭子正中,仰頭望著亭子頂部。他已經連續看了兩天。每天從早上看到天黑。 這是個佔地面積幾畝的複合式四合院。圍出兩三個大大小小的院子。 四合院並不是齊整的四方形的佈局,房屋的走向和八角亭的頂蓋一樣,是個很不規則的多邊形。並不等邊,房屋夾角也有很大的差異。並且好幾間房間,從平直的走向中,突兀的伸出一段,有長有短,有直有斜。 院內空白的地方到處種著樹木,卻沒有一株能超過屋頂的高度。 四周縱橫的老式平房,都還是民國時期的建築遺留。 這個複合式的四合院掩藏在大片的北京老式胡同里,毫不起眼,便如一株蒿草,隱藏在茂密的草叢中。

王八到這裡已經五個月了,王八從沒想到這世上會存在這麼一個地方。當老嚴帶著他在胡同里七拐八繞的走到這個四合院的門口,王八不禁詫異,老嚴辦公的地方,竟然是如此尋常。但進去之後,王八在屋內走了一段,就明白了,這房屋並不簡單,裡面的佈局,隱藏的奇門,遠遠在自己的理解之外。 王八沒有多問,老嚴給他安排了一個房間。吩咐他先休息,第二天到他的辦公室來。交代完畢,老嚴走了。 王八連忙追問,“你的辦公室在那裡?” “你若是連我在那裡都找不到,我豈不是看錯人了?”老嚴丟下一句話。 王八立即知道了老嚴辦公室的位置。王八大致知道,這個四合院,佈局的方位是以後天八卦的方位佈置基礎,然後衍生的洛書走向。王八不禁奇怪,這房屋若是單獨的建在大片的空地上,倒還罷了,可是修建在民居之中,又安排地如此合理,和旁邊胡同的民居完全融為一體,這可是件難事。王八想到這裡,心裡隱約想到,也許這個房屋的基礎,幾百年前,就佈置完畢。現在的建築,都是幾百年來漸漸修繕完整。

到了吃晚飯的時間,有人輕聲的敲門,帶著王八去了食堂。 王八看見有十來個坐在裡面就餐。他們都相互邊吃邊說著話,看樣子已經很熟。自己是新來的,王八走到一個角落,坐到桌上,馬上就有人送上飯菜。有肉有菜。 王八對吃的本沒有什麼要求,但是吃了幾口,王八發現,飯菜裡總是少了點味道。王八畢竟是湖北人,吃飯的口味還是略微偏向麻辣,菜裡少了辛辣,讓王八不太適應。 菜裡沒有蔥薑蒜,任何刺激性的作料都沒有。戒五葷,王八知道了。這裡的人都是道教的戒律遵守者,所以連飲食都刻意不放五葷。 五葷亂氣,看來,他們都在修行。可是沒有一個人穿著道袍,全部都是尋常的衣服。 這些人彷彿都沒看見王八,都繼續就餐。很少有人說話。除了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不停的到處張望,看見王八了,端了飯菜坐到王八對面。

王八看了看這個年輕人,點頭示意,算是打了招呼。 “正乙?”年輕人對王八很好奇,輕輕問道。 王八笑了笑,搖搖頭。 “全真?”年輕人不死心,又問道,可隨即就笑起來,“你肯定不是全真,不然我會認得你。” 王八不做聲。等著小伙子,繼續猜測。 “龍門……”年輕人指著王八笑著說,“我不會看錯。” “不是。”王八答道。王八看著年輕人,眉清目秀的,白淨面孔,有那麼點道骨清風的影子,連說話的聲音都有點輕飄飄的,不同普通人那麼低沉的說話。 “廣慧,就是啦,”年輕人說道“這下我可猜著了。” 王八正要提醒他猜錯,年輕人卻興奮的自己介紹起來,“我是方濁,清淨一門的。” 王八低頭不語,他剛來,到現在還不清楚這裡的狀況。還不想表明自己的身份。

旁邊的一個三十上下的女子,對著方濁喊道:“方濁,到處跑什麼,回來吃飯。” 方濁聳聳肩膀,站起來,走過去。 王八匆匆吃了兩口,食物太清淡,王八沒有什麼胃口。一個食堂的工作人員,走了上來,問道:“師父,不愛吃嗎?” 王八指著菜,苦笑一下。 “你不戒葷?”工作人員很奇怪。 “不戒。”王八答道。 “哦。”工作人員明白了,連忙撤掉王八桌上的飯菜。王八連忙制止,“沒事,沒事。我能吃。” 工作人員卻堅持把飯吃端走。 王八心想,這下可好,吃都沒得吃了。 那些戒葷的人,臉上就不太好看。一個老者嘴裡哼了聲:“貪圖口腹之欲,談何清修。” 王八餓著肚子回房。剛坐到床上,就有人敲門。王八去開門,一看,竟然是食堂的那個工作人員,招呼另一個人,連忙進來。另一個人手上小心翼翼的端著一個東西,王八一看,詫異不已,那人手上一個托盤,上面竟然是一個火鍋。慢慢的放到王八的桌子上,然後擺放味碟和碗筷,還有粉絲、鴨血、凍豆腐等配菜,有條不紊的擺放完畢,就走了出去。

王八受寵若驚,站在房裡不知如何是好。 “你肯定是四川來的。”工作人員說道:“四川人口味都重,我專門從丰台那邊一家川菜館子弄來的火鍋,那家廚子的手藝很正宗,你嚐嚐。” 王八非常不好意思,連忙道謝:“太麻煩你了,這怎麼好意思……” “那裡的話,我可不能怠慢您吶。”工作人員說道:“有什麼吩咐,您儘管跟我說,我馬上做到。” 王八不說什麼了,拿起筷子吃起來。邊吃邊招呼工作人員,“你吃了沒有,一起啊。” 工作人員拘謹的站著,搖著頭。 “我看你也沒吃,幫我弄這火鍋,肯定把你吃飯的時間也耽擱了。”王八堅持道:“你不吃,我也不吃了。” 工作人員這才坐下,可是沒有筷子。對王八說道:“看來真不能陪您了。”

正說著,門口站了一個人,正是在食堂遇見的那個二十出頭,叫方濁的年輕人。 工作人員一看到方濁,就說到:“小方,幫個忙,幫個忙,王師傅要我陪他吃飯……” 方濁走進來,對著工作人員說道:“施叔叔,又在偷嘴。” “那裡、那裡。”老施連忙擺手。 “是我一個人吃的沒勁,讓他陪我。”王八替老施解圍,他看出來方濁是在開玩笑。 方濁也坐了下來,手在頭上撥弄兩下頭髮,手伸向老施,手中多了一雙漆木的筷子。 王八一看大奇,看來能進這大院的人,都非比尋常,這麼個小屁孩,竟然都會這一手。老施把筷子接了,又夾了粉絲放進火鍋。對著王八說道:“您先,您先。” 王八不客套了,他知道自己若是不吃,老施肯定不會吃。

王八粉絲煮好,夾起吃了一口。愣住,對老施看著。 老施連忙問道:“怎麼啦?不和胃口……” “不是”王八苦笑道:“好辣。” 方濁笑著說:“看你吃火鍋,還以為你是青城來的……看來不是。” 王八問道:“小方,是吧,你怎麼這麼愛打聽?” “這裡都沒人陪我說話,”方濁說道:“本來以為跟著師兄到了北京,能透口氣,誰知道,比咱道觀裡還要悶。” “這麼多人,還嫌悶?”王八邊吃邊說。火鍋雖然很辣,但是味道的確很好。 “好吃嗎?”方濁看見王八饕餮的樣子,不禁羨慕。 “你也吃點。”王八邀請方濁,“你再變雙筷子出來。” 方濁看著王八說道:“你剛才說很辣,到底什麼是辣味啊?”方濁說著話,卻沒有要吃的意思。

“你沒吃過辣椒嗎?”王八奇怪的問道。 “是啊。”方濁回答:“我從來沒吃過辣椒,還有芫荽,知道這世上有這些東西,可是從沒吃過。” 方濁看著王八吃的有滋有味,臉上露出羨慕的神色。 老施雖然剛才客套,可是現在既然吃上了,也就不再客氣,不停的把配菜往火鍋裡下,吃的比王八還多。吃到興起,竟然從懷裡掏了個小瓶子,是那種二兩半的牛欄山二鍋頭。舉起來,想王八示意。 王八連忙推辭。 “哦,”老施說道:“你戒酒的,是不是?” “我不喜歡喝酒。”王八說道:“若是我師父來了,你的酒可不夠喝。” “有小方在,怎麼會不夠喝呢。”老施笑道。把瓶蓋擰開,往嘴裡倒去。 方濁眉頭皺起。看來他很討厭白酒的味道。

老施嘴巴湊著瓶口,仰著頭,卻喝不到一滴酒,用手抖了抖酒瓶,還是沒有。 老施把酒瓶拿到眼前,仔細的看,剛開蓋子的酒瓶,裡面一滴酒都沒了。 王八這下看清楚了,方濁的確會隔空移物,不知道是天生的本領,還是後天練出來的。 老施對方濁說道:“小方,你就別作弄我了。行個好。” 方濁說道:“你喝可以,但是不能把酒氣散出來。我不能聞。” “行啊行啊。”老施連忙答應。 王八看著老施一副饞酒的模樣。突然就想起了瘋子和趙一二。他們現在應該到西坪了,不知道師父的魂魄沒了,瘋子能不能照顧好他。 應該能吧,王八安慰著自己。卻不知道,楚大現在正發狂的折磨趙一二,瘋子卻一籌莫展。 “你不會天天就呆在屋裡打坐吧,”方濁問道:“我悶死了,在這裡,他們一天到晚的就是念經打坐。都沒人跟我說話。想出去,師兄也不讓。”

王八說道:“那個叫你的,是你師兄啊。” “是啊,什麼都管,怪不得嫁不出去。”方濁說道。 “你師兄能嫁人?”王八奇怪的說道。 “她是俗家。能嫁人的。”方濁一本正經的說道:“現在道觀的執事是我……可是她還是管著我。” “聽我師兄說,過兩天我們這裡,要來一個很厲害的人。”方濁神秘的說道:“聽說是一個很古老的道家門派,那個門派的執掌,要來這裡。” “古老的道家門派執掌要來?”王八納悶了,老嚴到處網羅這麼多道家門人,野心很大,到底是什麼目的呢。 “是啊?”方濁說道:“聽說那個人很厲害的,把陰瘟都給壓制了。他們還說呢,老嚴以後要把職位交給他。” 王八一聽,嘴裡的吃的一口鴨血嗆進喉嚨,燙的咳嗽起來。 “不會是你吧!”方濁好奇的說道,“他們說,還要過一段時間才來啊。” 王八苦笑道:“看樣子是我。” “那你會什麼本事啊?”方濁好奇的說道:“快使出來我看看。” 王八說道:“我只會治鬼。別的都不會。” “你肯定在騙我。”方濁不相信,王八面前的火鍋倒轉過來,卻一滴湯汁都不落下。 “別鬧啦,小方。”老施說道。 “你會不會。”小方問道。 “不會。” 火鍋又回到原處。 湯汁裡突然冒出一條尺把長的青龍,在湯汁裡游動,然後鑽進火鍋中間的炭爐。 “這個這個”方濁急切的問道:“你會不會?” 王八不說話,攤了攤手。 “你連這麼簡單的都不會,”方濁說道:“你肯定不是他們說的那個人,你這麼年輕,看樣子也沒修幾年道……” “你這麼年輕,”王八說道:“不也是清淨派的執掌?” “我生下來就在道觀呢。”方濁說道:“我修道的時間比你可長多了。我們輩分很高的。你把你門派報上來。我看看你的輩分,說不定,你要叫我師叔祖都不一定。” “我的門派,有點特別。不和你們道教一路。”王八說道:“我行的是詭道。” “沒聽說過。”方濁遺憾的說道:“看來想認個下輩也沒戲。” 王八說道:“怎麼,當一個門派的執掌還不夠啊。” “別說了”方濁說道:“道觀裡就兩個人,師兄和我。到時候,師兄嫁人了,就我一個人,當個光桿司令。” “哈哈。”王八忍不住笑起來,“你不是說你從小在道觀裡嗎,誰教你光桿司令這句話啊?” “難道我不上學嗎?”方濁說道:“我也要讀書的。” 王八和方濁兩人說著話,老施很少插嘴。吃完後,老施把火鍋都收拾了。 方濁還在喋喋不休,“你過兩天帶我去天安門去看看啊,我來了這麼久,師兄都沒帶我去過,那些人,一個比一個悶,都不願意帶我出去。” “小方……”老施腆著臉對方濁說道:“再幫個忙啊。” 方濁想了想,對老施說道:“好吧。你先把東西放回廚房。那一家餐館啊?” “巴渝酒家,離我們有十七里路。” 王八送方濁和老施出了門。 方濁還在惦記,“過幾天帶我去天安門啊。” 王八回房,在屋裡的盥洗室洗了澡,上了床睡了。躺在床上不停的想著明天見老嚴,老嚴到底是個什麼意圖,難道老嚴真的要自己接班?從明天開始,自己將要面臨什麼呢。 王八又想到瘋子和趙一二了,瘋子現在肯定開心的很,西坪上那麼多臘肉和苞谷酒,他豈不是正得其所好。給他這麼個美差,他現在肯定不會再埋怨自己不跟著師父會西坪了吧。念道此處,王八不禁想到,瘋子這人就是單純,什麼事情都不願意去想,有點肉吃,有點酒喝,就心滿意足。 王八拿出老嚴配給他的衛星電話,卻發現,根本就沒信號。王八走出門,往外看了看,看見附近的屋頂上有一些類似天線的裝置,跟接受衛星電視的差不多。王八就明白了。想著過段時間出去再打吧。 又回到屋內,沉沉睡去。 王八第二日天剛亮,便爬起來。起來後,發現院子裡,其他人早已起床,都在院子中的亭子裡坐著。王八本以為自己已經起的很早,沒想到旁人竟然起的更早。 王八昨晚已經大致想好了這個四合院的佈局,一刻不耽誤,向一個斜角處走過去。走到一排平房的最左端,起手的第一個門。王八站了一會,手向木門推去,門是虛掩的,應聲而開。 屋內沒有任何座椅和家具,就地板上畫了一個巨大的八卦,僅此而已。 老嚴坐在八卦的中間,不是正中間,而是陰魚嘴處。眼睛閉著,但知道王八進來了,用手向屋角擺了擺。王八會意,輕輕踱到屋角站著。 王八看見老嚴身邊的八卦,除了乾乾坤兩卦,都站立著鬼魂。老嚴禦鬼的法門的確很高深。道家養鬼術,本是一個正統的御鬼法門。只是民間的神棍,只求速成,不惜用自身的精血養鬼,甚至被所養的鬼魂反噬也在所不惜。將這光明正大的法術,弄成歪門邪道。但老嚴的方法,是絕對正宗的御鬼術。 身邊的六個鬼魂,都端正的立著,靜靜隨著老嚴的吐納,一同修煉。 老嚴的確行的是仙道。王八還是不能接受,詭道不認同修仙,王八自己也認為修仙是虛無飄渺的事情,可眼前老嚴的法術,的的確確就是修仙無疑。王八從老嚴所禦的鬼魂身上,看不到一絲陰涼,經憑此,就知道老嚴的功力真純。 老嚴週天結束。對王八說道:“長話短說,我今天又要出去了。你要在這里呆著。” “你去那裡?”王八問道。 “我們嶗山出了點事。”老嚴答道:“這是門派私事,就不帶你去了,你就呆在這裡,如果我半年後,還不回來。你可以離開北京。” “不行,我師父……” 老嚴丟了一串銅錢在地上,看了看,對王八說道:“你和趙一二,師徒緣分已盡。” “師父出事了?”王八大赫,“我現在要告辭。” “卦象注定的事情,你不信天命?” “我不信,”王八說道:“我相信這是能改變的。” “你怎麼改?”老嚴問道:“你拿得回趙一二的魂魄嗎?” 王八愣住。 “你有這個本事,還跟我到北京來幹嘛?”老嚴說道。 “既然你都是說我師父會出事,”王八答道:“我在這里呆著,也沒什麼意思。” “好吧,如你所說,你去扭轉。”老嚴說道:“那你也要學點東西再回去,你把我的兩儀禦鬼術學會了,再叫上你那個朋友,可以去試一試。” “可是我師父……” “你師父今年不會出事。”老嚴問道:“你還有七個月的時間。” “七個月能學多少東西?”王八問道。 “你再跟趙一二之前,學了多少?” “師父只教了我入陰和順道,用術其實都是我以前學的。” “我學會禦鬼用了二十三個月,”老嚴頓了頓:“你只有七個月時間。” “我能做到!”王八堅定的回答。 老嚴看這王八,面無表情的盯了一會,說道:“希望我沒看錯你。” 王八說道:“我從不會讓人失望。” 老嚴岔開話題,“我走之後,你可以到處行走,但是不能離開北京。這裡任何一個房間,你都可以進入,至於怎麼進,就看你的本事了。沒人阻攔你。甚至你若是想請教他人的法術,也沒問題……諾,拿著。”老嚴扔了一個工作卡給王八。 王八看了看卡片,就是一個普通的工作卡,有激光條碼。印著“中國國家道教協會XXXXX” 王八把工作卡掛在身上,“我想我沒時間出去了,七個月,時間太短。” 老嚴站起來,嘆了一口氣,對王八說道:“你出去吧。” 王八站著不動。 老嚴問道:“你還有事?” “我有點事情,還沒想明白。”王八慢慢問道:“既然你相信這世上的事情,都已註定……那你這麼多年到處奔波,是為什麼?” 老嚴瞇著眼睛,看著王八,一言不發。屋里安靜很久,老嚴說道:“這句話,有人問過我一次……” “是不是我師父?”王八問道:“你們當年就認識?” “希望你比趙一二要懂得順應天意。”老嚴示意王八可以走了。 王八回到房間,心裡不能平靜,不停的思考,師父和老嚴當年到底發生過什麼。老嚴看來對師父很失望。為什麼? 王八想了許久,從房間裡走出,走到西南角,進了一個房間。果然和他預料一樣,這是藏書室,裡面全是道家的書籍。 《道藏》放在靠門處。王八沒什麼興趣,他很早就看過。 可是走到一半,又回頭,果然,很多冊,都是以前並沒看過的。 王八從拿起書,就放不下來。王八忍下心來,走到另一個書架,王八一看更是驚訝,這都是世上佚失已久的道家經典,第一排依次放著《黔婁子》、《黃帝銘》、《黃帝四經》、《黃帝君臣》、《力牧》、《捷子》、《郎中嬰齊》…… 王八連忙翻出《力牧》,這本書王八在讀書時候,在一些古老的書籍中看到過某些殘缺片段,但是從沒見過全本,王八迫不及待的把書翻開來看,一些想了很久的法門在書中的記載的文字點醒下,融會貫通。看過幾十頁,王八已經不能邊看邊想。而是合上書本。靠在書架上,慢慢想著自己學的道術,一點一點的印證。 正想著,老施走了進來,輕輕喚著王八:“王師傅,吃飯了。” “這麼快就到中午了。”王八摸摸頭。 “不是中午,”老施說道:“是晚飯啦,我中午到處找你,也來過這裡啊,這麼就沒看見你……幸虧小方告訴我你在這裡。” 吃飯的時候,王八看見自己的飯菜和旁人又不一樣,是老施專門弄的。王八感激的想老施看過去,老施示意,這是他的工作,不能怠慢。 一晃一個月過去,王八天天呆在藏書室。看著這些古老的藏書,印本都是明清兩代翻印,心裡感嘆,這些民間失落已久的東西,竟然都被政權的執掌者收藏。現在又落到老嚴就職的部門,自己若非跟著老嚴到這裡來,那裡知道還有這麼齊整的書錄。 王八和其他的道家眾人都沒有過多的交流。但從第七天開始,王八也早早起來,和旁人一起坐在亭子裡。可是第一天就遲了。第二日更早點,寅時二刻就起床,做到亭子裡,果然,旁人就陸陸續續的到來。大家看到王八到來,也不奇怪。坐下後,開始做自己的事情。 所有人都來自各門各派,修行的方式都不一樣。道教的派系,千百年來,又各自開枝散葉,有的門派,已經差別很大。 王八奇怪,為什麼大家都要早早到這裡來修煉。仔細看了亭子,就明白了,這亭子的佈局就是整個四合院的縮影。整個四合院的氣門就在這裡。 這些道教門人,看見王八,有的表情不屑,有的卻露出諂諛的神色。王八知道,這是因為,自己身份已經確定,被老嚴指定要接班。這些人,當然有的不服氣,有的已經想開始巴結自己。 王八忽然覺得很無趣,道家講究清靜無為,可這些人修煉的是道門,心思卻在功名,完全是背道而馳。王八在懷戀和瘋子一起的日子了,當年他們在學校裡開心的學習道家的法門,什麼都不為,就那麼沒目的沒意圖的學著。可是現在,自己卻和這些人一樣,目的不純。 王八注意到,方濁早上很少來,來了一次,還是他師兄拎著他耳朵來的,他還沒睡醒,扭捏不已。隔了三天,方濁又來了一次。 方濁每四天來一次。過了兩個月後,王八也摸准了他的規律。雖然方濁很不情願。但還是來了。 到第三個月,王八和其他門派的道人,漸漸熟絡,有的也開始說話。可是幾個年長的龍門道人和正乙道人,從不主動跟王八打招呼,每次見面了,都是王八畢恭畢敬的唱諾。 當王八覺得不能再沉湎於藏書室,要到處走走,看看其他的房間的時候,五十歲一下的道人,看見王八都親切的稱呼王八:抱陽子。 王八決定不再去藏書室,走到西首的另一個院子的東北角第四個屋子。裡面掛了好幾張圖譜,都是道人應天承地的圖像,王八後來拿出了最普通的一張,帶在身邊。就是這張。 王八初見這些圖譜,很多已經見過。仔細看時,和以前看過的還是有很多區別所在。王八看到有一張圖譜,歪歪斜斜的掛在屋內的另一側,上面塵封已久,應該是很久沒有人看過。 王八走到圖譜跟前,用手輕輕的拂去灰塵,看著就納悶,這圖譜的人像天地人三才和八荒六合完全對不上號。王八對這張圖莫名的產生興趣,仔細端詳看著。突然就醒悟過來,這不是個人像,而是陰間鬼魂入道的圖譜。圖譜上的印章寥寥,幾百年來只有三四個收藏者,王八好奇的一一看過印章,想看看這張鬼魂入道的修真圖,有哪些持有過,說不定,這些人和詭道會有點聯繫。 王八猜的沒錯,圖譜上方最左邊的印章,是個陰文小篆,名字赫然便是“席應真”。 王八想起金仲當初告訴自己,要自己去問趙一二,問席應真是誰。可是自己並沒有問過,不知道為什麼,王八一直都隱約知道席應真不能隨便在趙一二面前提起。這疑問,就始終藏在王八心底。王八看著圖譜,心裡不由的隨著圖譜上鬼魂的經絡看著周天運行。看了幾眼,王八背上大汗淋漓,這和趙一二教他順道的路數太接近,簡直就是一個法門。難道這個圖譜就是詭道流傳下來的修真圖,不然為什麼和其他的圖譜完全不同。 王八又想到一件事情,為什麼這個圖譜,會在這裡。而不是在趙一二的手上。 王八正想得頭疼。忽然覺得屋內隱隱映出一點紅色的柔光。王八連忙尋找紅光的來源,最後卻發現,這紅光,是從自己的懷裡透出。 螟蛉。 王八再向陰魂修真圖看去,這下看清楚了,圖譜上鬼魂的頭頂上方,畫的便是一個昆蟲,正抖動翅膀,躍躍欲試要飛起來。畫的惟妙惟肖,彷彿是個活物。這東西,剛才沒有紅光的時候,可沒看見。 王八伸手向圖譜上的昆蟲摸過去,那蟲子卻沒了。王八正在奇怪,圖譜上的鬼魂面相,突然對著王八咧嘴一笑。 王八“啊”的大叫,蹲下身。 螟蛉中的魂魄都開始散出,站到自己身邊。包括自己的魂魄。 王八收不住,身體飄虛起來。 眾多鬼魂開始相互吞噬,吞掉一旁魂魄的鬼魂,身體開始膨脹,體型愈是龐大的鬼魂,抓起身邊別的鬼魂就更加輕鬆。王八看的呆了,最有力量的那個魂魄,竟然是自己。王八看見自己的魂魄已經變得如同一個夜叉的模樣,正在瘋狂的吞噬。 “唵啊迦唎曼哩曼哩曼多哩莎訶” 王八突然聽見了這個聲音。這不是道家的箴言。王八不願意去相信,但是他已經很清楚自己的魂魄嘴中念出的是什麼。這是佛教的咒語。 為什麼詭道和佛教有聯繫? …… “我已經給你說過了,我們這一派,就是主殺入陰的道門。那裡有什麼好生之德的做法。” 王八想起了金仲對自己說過的話。 王八閉上眼睛,繼續回憶金仲言語: “你自己問師叔吧,你不用多問,你就問他席應真是誰就可以。” …… “席應真是誰?”王八問著自己。王八終於想通了,詭道的傳人裡,竟然有和尚。 詭道的執掌,為了和正統的道教抗衡,不惜引用佛教法術來增強門派的實力。席應真努力想讓門派脫離坤道,可是他沒有成功。 是的,王八開始肯定自己的推測,這幅圖譜,是老嚴故意留在這裡,讓自己看見的。 王八看見自己的魂魄已經吞掉了最後一隻鬼魂,完全就是一個靛藍面孔的夜叉,猙獰恐怖的模樣。這是自己嗎。 王八向自己的魂魄伸出手去,想去觸摸,手伸到一半,遲疑在空中。夜叉銅鈴般的眼睛,瞪著自己的肉身——王八。 一人一魂,就在屋內靜靜的相互看著。席應真沒死心,這幅畫流傳下來,就是等著一個執掌螟蛉的普通人。有特殊能力的詭道傳人,體察不到。 王八知道趙一二當年拒絕了。 今天,輪到王八來選擇。 趙一二金旋子金仲的臉,一一在王八眼前閃過。王八橫下心來,心裡默默喊道:就是我了。 王八把手收回,拿出螟蛉,螟蛉紅光閃爍,化作炎劍。王八用炎劍向自己的魂魄劈去,屋內紫光閃現。夜叉化作血水流淌在地下。 螟蛉活了,螟蛉完全聽從王八的意念而動。王八隨心所欲的操控著螟蛉,炎劍在發出呼嘯的聲音。 王八不由自主的狂笑,他忍不住,不是他在笑,是螟蛉在笑。王八明白了,這個古老的四合院故址,就是當年輔佐燕王的道衍宅邸。 王八和道衍一樣,不再受那三十六歲的限制。但是在有生之年,王八要劈斬厲鬼無數,才能帶出詭道。王八沒有退路,只能走下去。 這也是老嚴希望看到的。他看到王八的時候,就設計好了這一天。 讓詭道得到道教的認可,讓自己有能力斬妖除魔,任何一個理由,王八都無法抗拒。更何況,還有趙一二的魂魄,還在“少都符”手上。 是的,那個山洞裡的就是“少都符”。 王八現在無所顧忌念出了少都符的名字,那個在大鯢村的瘟魂。隱蔽在五瘟神之外瘟魂——少都符。 誰也不敢念出他名字的少都符,隋唐以降,被道家所忌諱,不入瘟神之列。就是因為,若是當有人把少都符的名諱傳揚,天下便瘟疫橫行,屍橫遍野。 王八不再顧忌,螟蛉在他手中已醒轉,他不再有那麼多懼怕。王八看著手中炎劍,不再化作知了殼子。王八輕輕的捏著炎劍,慢慢塞入自己的後腦(此處需解釋:中國劍仙若是修行到一定境界,便可藏劍於後腦,可參閱《中國武俠傳奇》一書,應該是這個書名,筆者看得時候還小,不到十歲)。 王八盤膝坐下來,順應圖譜上的周天吐納。不知過了多久,王八內息運轉澎湃,到了舌尖,本能一張口。一聲清嘯直衝出屋頂。 四合院內其他的道士,聽到嘯聲,都不免大驚。紛紛跑到王八這裡,對著王八恭敬的站立,作揖說道:“恭喜抱陽子……” 五個月過的很快,王八在院子裡,進入一個又一個的房間。 煉丹房裡的道士最多,進門就是一股硫磺味。丹房裡一個古老的銅爐,燃著炭火,這東西卻是個擺設。道士們煉丹的道具,都是擺在一旁長桌上的化學器皿。 王八看見這些道士手裡擺弄著試管,用酒精燈加熱坩堝,蒸餾液在密封瓶裡凝結,王八不僅啞然失笑。練外丹的道士,見到王八,都恭敬的打招呼,不敢怠慢。 詭道不重煉丹,內外丹都不是詭道所長。王八對此沒有什麼興趣。寒蟬兩句,也就走了。 這天王八在院子傷門方位第三個屋裡,慢慢的研究道家招魂幡,王八對此比較感興趣。看著破舊的幡布,有的都被蟲子咬的到處是洞。裡面的鬼魂,被壓抑凶狠的,在絲絲戾叫。 王八取下一張幡布,仔細看著上面畫的道符。鼻子裡聞到一股一股血腥味道。 王八突然好奇心起,動念把幡布里結界打開。 屋內的光線立馬就暗了下來,背影,一個又一個的背影,都佝僂著腰的背影。王八看著這些無聲無息,一言不發的背影,暗自心驚。王八心念一動,走到一個背影后面,輕輕的用手去拍了拍背影的肩膀。那個背影慢慢的轉過頭來。 一張焦黃,一丁點血色的都沒有的面孔,對著王八。面孔慢慢睜開眼皮,只有眼白,眼眶裡沒有瞳孔。但王八能知道他在看著自己。 王八忍不住失聲喊道“師父!” 焦黃面孔的眼角,慢慢流下淚來。 “是你嗎?”王八喊道:“師父?” 鬼魂不理會王八,慢慢的又轉過身去,仍舊背對著王八。 王八惶急不已,用手把背影的肩膀扭轉過來。可這次轉過身來,卻不是趙一二的臉龐。而是個白骨森森的骷髏。骷髏的下顎骨輕輕敲動,發出科科科科的聲音。 “師父”王八喊道:“你想說什麼?” 骷髏頭的眼眶鼻孔裡爬出了無數昆蟲,瞬間佈滿面孔。王八猛的把魂魄推開。臉上冒出冷汗。 王八把招魂幡揮動。所有鬼魂都入幡。 王八站在無數的招魂幡中間,陰風一起,幡布獵獵響動。王八心裡不禁緊縮起來,師父是不是出事了! 王八大汗淋漓。 腦袋裡想著,瘋子是個沒什麼擔當的人,自己怎麼能夠把師父這麼輕率的交到他手上。可是當時,老嚴給的條件,實在是無法讓人拒絕。 王八想著,為什麼自己就一廂情願的想著,師父會理解自己呢,為什麼自己要做的事情,非要給自己找個理由。認為自己跟著老嚴到北京來,師父是默許的。憑什麼這麼認為啊。 王八想著,自己一心要光明詭道,是的,這個想法,的確沒錯。可是憑什麼認為師父會理解自己呢。自己在師父最需要人在旁邊守護的時候,卻跟著到了北京來。把師父交給瘋子這個窩囊廢手上,瘋子這個蠢貨,肯定沒有把師父照看好,他那麼膽小,現在說不定已經跑了。 師父鎮邪捉鬼這麼多年,得罪的厲鬼可不在少數,師父做事又不是趕盡殺絕的那種,那些鬼魂也許等他很久了…… 王八站在原地,身上汗津津的。為什麼我當時就想不到這點。看見眼前的誘惑,卻忘了自己根本。 自己就算是得了道家的真傳又如何,師父若是出了事,這一切還有什麼意義。王八不禁想著趙一二在木魚的旅社被眾鬼纏身的場面,王八一點又一點的回憶:有個唱京劇的鬼魂跑了。當時自己沒在意,還覺得自己已經是鎮魂的高手,偶爾跑掉一兩個,只是個小角色——那個唱京劇的可不是什麼小角色,他跑的時候一點痕跡都沒留…… 王八瘋狂的往四合院外跑去,在走廊上撞到一個人,把那人撞到在地。那人埋怨的叫道“餵,你怎麼啦?” 王八並不理會,繼續跑著。 可是跑到門口,卻撞了回來,一看原來自己衝到了牆上。王八知道自己心情惶急了,看錯了方向,連忙又去找門,可是跑到門口,卻發現自己站在兩個大槐樹之間。 王八明白了,翻身罵道:“小牛鼻子,少給我搗鬼!” 方濁站在王八身後,生氣的說道:“你撞疼我了,說對不起。” “老子沒工夫跟你瞎胡鬧!”王八喊道:“把門弄出來。” “你給我道歉。”方濁還在倔強說道。 王八手一伸,把方濁的脖子捏住,“小混蛋,你給我開不開門?” 方濁被捏的喘不過氣,眼睛都流出淚來。 王八才知道自己過分了,對著方濁輕聲說道:“對不起,我有很急的事情,你別開玩笑了,好不好?” “帶我出去!”方濁得寸進尺。 “好好”王八顧不得許多。 王八和方濁走出門外,兩個靠在門口巷子裡抽煙的便衣,對著王八說道:“王師傅,出去啊?” “是的”王八回答。 “幾點鐘回來啊?”便衣不經意的問道。 “天黑前就回。”王八有點不耐煩了。 “哦,”便衣跟拉家常一樣,“天黑沒回來,我來找你們啊,你們去那裡?” “領導有說過,我要報告自己的去向嗎?”王八邊走邊說。 “當然沒有,”便衣訕笑的說道:“北京這麼大,怕你們找不到路。” “不用。”王八冷冷的說道:“我在這裡讀了好幾年的大學。還不至於,連路都不認得。” “那是……那是”便衣陪著笑臉。等著王八走遠了,掏出手中的對講機。 王八和方濁穿過一條條胡同巷子,終於走到大街上。 王八爬到一個廣告牌上看了看,大片胡同民居的上方,那幾個天線已經很遠了。 王八掏出手上的衛星電話,撥通了老嚴的號碼。老嚴接的非常快。 “問你一個事情?”王八一句話都不羅嗦。 “講。”老嚴也很乾脆。 “你以前和我師父還有我師伯,都很熟悉。” “是的。不僅是熟悉,我和他們師徒四人……哼哼。” “四人?”王八問道:“我聽說我師祖,從沒敗過,更沒手下留情過。” 老嚴說道:“你到底要問我什麼?快點說,我手上事情有很多!” “我想問你,我師父是不是得罪過陰伶,怨氣很重的那種陰伶?”王八說道。 “恩,你真的是不知道。”老嚴那頭,“剛才你自己是說了,我不可能從你師爺手上討到好處,我和你師父交惡的時候,你師爺已經死了,不然,我那裡會找你師父。” “你說這些幹什麼,”王八說道:“我在問你我師父和陰伶的事情……” “你聽好。”老嚴打斷王八:“都說了師徒四人,你還有個大師兄……” “什麼意思?”王八知道不對勁了。 “金旋子的大徒弟,當年是南陽一個戲班子的頂樑柱,半路出家拜的金旋子為師。” “我怎麼不知道,我怎麼沒見過他。” “他死了,九五年在沙洋錢場農場裡自殺的,十一根筷子捅穿自己的任脈天突、膻中、鳩尾、中脘、神闕……” “他要找我師父。”王八想起了金仲對趙一二的憎恨,看來這個自己今天才知道的大師兄,一定比金仲更恨師父。 “我要走了。”王八說道:“我要回西坪。” “你現在回去有什麼用,”老嚴平靜的說道:“你有本事把趙一二的魂魄拿回來麼?拿不回他的魂魄,你能守到何年何月。” “師父現在怎麼辦,那個陰伶現在肯定在纏他。我當時疏忽了。”王八後悔不已。 “記住我跟你說的兩句話。”老嚴說道:“一,你的師父的死劫還有兩個月;二,你和他已經沒有師徒緣分了。” “你說的到底什麼意思?”王八對著電話喊道。 “我的意思就是說,你還有兩個月的時間,學會禦鬼術……”老嚴頓了頓,“但是到時候也是竹籃打水,可是你不做,你不會死心……等我回來你再走。我過年後,就回來。記住了。” 老嚴把電話掛了。 王八連忙給董玲打電話,董玲隔了一會才接,“找誰?” “馬上把到西坪去看看我師父和瘋子,把我的電話帶給他們。” “王哥嗎?你在那裡?怎麼這麼奇怪的號碼?”董玲連忙問道:“你什麼時候回來。” “兩個月後。”王八說道:“我很忙,我要掛了。” “等等……”董玲話還沒說完,王八掛掉電話。 王八向回走去。鑽進胡同巷子。 方濁不依不饒,纏住王八,說王八說話不算話,不帶他出去。 王八不願意跟方濁老是糾纏,對方濁說道:“好的,過年就帶你出去。” 方濁雖然不情願,但也不敢一個人到處亂跑。只好乖乖的跟著王八回去。 王八從這一刻開始,每天白天不吃不喝。凌晨起來,就坐在院子裡的亭子裡,仰頭看著亭子的佈局。老施急了,勸王八吃飯早餐和午飯。 王八推辭,只是在晚上到食堂吃兩口。也不在意飯菜的口味。 王八想快點弄懂這個大院的奇門佈局,老嚴的御鬼術,就是源於這個奇門運行。 王八現在很內疚,他很想彌補當初作出的決定,沒時間了,王八急了。 王八不埋怨老嚴,老嚴的意圖,王八知道,老嚴的確是想讓自己接替職位,老嚴是對王八給予了厚望的。王八內心也感激老嚴,王八從讀書就開始學道,見到趙一二之前,從沒人看重過他的決心,就是趙一二也考驗了他很久。 單單就是老嚴,見到王八的第一面,就認定了王八,立即做出決定,讓王八接班。這份信任和情誼,讓王八受寵若驚。士為知己者死,王八又怎能不感激老嚴。 這應該是今年最後一場雨了,雨水里夾雜著雪片。 王八看著亭子頂部。已經連續看了很多天。但是還是沒看懂。無論王八用哪種看法都不行。開始的時候,王八以為是洛書的佈局衍生,可是看久了,發現方位不對。用梅花更不行,看到第三變就卡殼。 王八到了晚上就去藏書室,翻看道家的典籍,希望能找出端倪。可是沒有,王八發現,每種方法,都能和這個奇門佈局印證幾步,幾步之後,就阻塞。王八不禁佩服當年道衍的本事。想到道衍,王八又想到一個問題,道衍是詭道,可是他佈置的奇門,怎麼是老嚴禦鬼術的法門。 難道道衍曾經是道教第一人,當時武當正盛,無與爭鋒,道衍在道家威望並不高,相反在世俗卻風光得意,權傾朝野。 亭子上的雨水滴落的並不快。王八忽然想通了一點,隨著雨滴落下的順序,彷彿看見一些端倪。可惜雨滴太繁複。王八看不過來。 卻不知道,與此同時,瘋子正在西坪,感受著天上每一滴雨水的痕跡。 王八永遠都學不會聽弦,他走不了這個捷徑,只能一步一步的慢慢計算。 天氣漸漸冷了下來,甚至下了場大雪。王八穿著羽絨服,坐在亭子,凍得發抖。可是他不能放棄,快了,自己要看懂了,就差最後一點的關節,沒有想通。 老施給王八弄了盆炭火。王八很感激,其實炭火也沒什麼用,風呼呼的吹,這點熱氣,早就散了。 院子外漸漸有了鞭炮聲,王八非常煩躁,王八需要安靜的思考。可是總是有突兀的鞭炮聲響起,最討厭的就是二踢腳,響了一聲,王八還要等第二聲,再重新投入計算。 鞭炮聲越來越多,王八已經無法繼續思考。 這天,王八雖然無法安心計算,可還是習慣的坐在亭子裡。方濁突然走到王八身邊,對王八央求道:“師兄,帶我出去玩啊。” “不是說過年再帶你出去嗎?”王八敷衍道。 “是啊,”方濁說道:“今天是臘三十啦。” 王八看著方濁一臉的期待,心想真是個小孩子性格,怎麼可能是清淨一派的執掌呢。 想著繼續呆在這裡也無益。答應了方濁。 和方濁走到北京的王府井大街上,看著繁華的街道,人群熙熙攘攘。都是一臉開心,自己的心情也好了許多。買了兩根冰糖葫蘆,和方濁一人一隻在街上吃著。暫時忘卻了煩惱,投入到這花花世界裡。 卻不知道,幾千里外,西坪山頂上的瘋子,在不停的咒罵他。 看見眼前的絢麗,就忘記了自己的根源。這就是人的本性嗎? 王八和方濁在北京的街道上閒逛,方濁想去的地方,都去了個遍。其實也沒去幾個地方,方濁也就只知道天安門和頤和園。王八想回自己母校去看看,但是想著在昌平,來去太遠,就放棄。 晚上回到四合院,食堂裡收拾的亮堂堂的,擺放的桌子跟春節聯歡晚會一樣,不過只有四桌。餐桌前方的背投電視,正在放春節聯歡晚會。 平時都沉於修煉的道士,都津津有味的看著春晚。被裡面弱智的小品逗得不禁莞爾。 王八對看電視沒什麼興趣。但是看著畢竟是過年,一個人呆著,也不是滋味。也假裝感興趣的看著春晚。 看了不到一個小時,王八發覺,有點事情不對勁。那就是無論春晚裡面在放什麼節目,這些道士都是微微的露出笑容,講相聲、演小品就還罷了。連唱歌跳舞,這有什麼好笑的,可這群道士還在傻樂。 有兩個龍門派的老道士,竟然就在椅子上開始打坐,嘴裡念念有詞,眼睛卻還看著電視屏幕。 王八越來越好奇。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連忙跑到屋外去看天線。果然屋頂的那個起干擾作用的天線,不知道什麼時候翻了。 王八想了想,又跑回去,看見和自己一起回來的方濁,現在也慢慢的面露微笑。王八連忙把方濁的耳朵揪了一下。 “啊喲。”方濁捂著耳朵,看向王八,眼神跟剛睡醒一樣。 “電視裡在放什麼?”王八問方濁。 “那個人在跟我們講道呢?”方濁說道:“講的很好,我都聽入迷了。” “電視裡不是在放春節晚會嗎?”王八問道:“怎麼是個人在講道。” “是啊,我開始還在看裡面唱歌的,這麼就一個人在裡面講道……” 王八連忙拿出電話,撥了老嚴的號碼,果然,電話能夠打通。但是老嚴在那頭老是不接。一直到掉線,都沒有人接。 食堂裡的氣氛變得更加怪異。道士們都開始在地上打坐,看樣子在隨著他們看到的那個講道的人運行週天。工作人員都傻了,他們也沒見過這種場面,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兇事。 王八對著工作人員喊道:“關電視!” “啊?”一個工作人員茫然的反問王八。其他的兩三個,腦袋估計更是一團粥,反應更慢。 “關電視機!”王八又大喊。 電視機裡面正在放戲曲《麻姑拜壽》,王八不懂戲曲,就覺得里面的服裝,怎麼和平時電視上的唱戲的服裝有點區別。王八知道不能多看。但還是忍不住看下去。 王八看見電視裡,《麻姑拜壽》的唱戲中間,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穿中山裝的人,正盤腿打坐。一隻手捏著訣,另一隻手在隨著口中說的話慢慢揮動。他的聲音非常好聽,醇和深沉,奪人心魄。至於在講什麼,王八反而沒有在意。只是聽到他在告訴自己,該如何運行內息,王八忍不住照做起來。 方濁看見王八剛剛在喊關電視機,現在又變成這樣。知道沒發生什麼好事情。又看見工作人員正拿著手上的遙控器,拼命的按著,可是無論怎麼按,電視機,就是不關。另一個工作人員慢慢的走到電視機跟前,用手去按開關。手才伸了一半,突然就凌空向後飛去。狠狠的摔倒在地。 方濁看見電視裡的那個中山裝男人正在輕蔑的笑著,本來一張敦厚藹祥的臉,竟然透出點邪意。 電視機下的眾道士,包括王八臉色的表情也和電視裡的中山裝男人一個模樣,一起撇著嘴,露出邪惡的笑容。 方濁也忍不住想笑,但還是隔空將一杯可樂澆到插座上。電線短路,連燈都滅了。 眾道士全部都“啊”的喘了一口氣。 王八也醒轉過來。王八在黑暗中大聲喊道:“剛才那個是誰?” 道士們都把臉王八看著,三魂不聚。電視裡穿中山裝男人的催眠術太強大。竟然能把這些道行高深的道士都催眠。更可怕的是,他是用什麼方法,把自己的印象插入到電視節目裡的。王八想了想,就是在電視影像攝影鏡頭的一秒是二十四幀,也許電視圖像會更快。但無論多快,總是有間隙,這個神秘的催眠影像就插入到這間隙中,將道士們催眠。 還有一點,是最厲害的,這個中山裝的男人,是怎麼把自己的影像傳輸到電視數據中去的? 王八想到這裡,內心裡毛躁起來,老嚴領導的這個部門,原來隱藏著這麼厲害的對手。 眾人在黑暗中,都嘰嘰喳喳的說起話來,都埋怨方濁把電線給弄短路,看不成電視了。對剛才被催眠的過程,都記不起來。 王八對眾人喊道:“大家別說話。” 眾人都對王八有所忌憚,都靜默。幾十人安靜的呆在黑暗的食堂裡,只有屋外透進來一些光線,勉強可見各自的身影。 王八喊道:“大家都想想,剛才看電視,運了內息沒有?” 安靜一會之後,眾人又開始慌亂起來。最年長的那個全真道士,等在嘈雜的聲音中對王八說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王八知道他們的內息都亂了。對他們說道:“大家別慌,蹊蹺在電視裡。” 眾人都不說話,齊齊向已經關掉的背投電視看過去。 背投電視的方向,就是個大方塊靜靜的在那裡。可大家都對它無比忌憚。 忽然,背投電視的屏幕一片光亮,呈現滿屏的雪花。 王八大喊:“方濁,別胡鬧。” 方濁委屈的答道:“不是我……” 王八背心開始發麻。所有人的眼睛都看著背投電視。 果然不錯,那個中山裝男人又出現在屏幕裡。但這次他站起來了。用無比親切的聲音說道:“諸位道友……進來啊……進來啊……” 眾人那裡還敢聽他的蠱惑,紛紛運息,凝神靜氣。 中山裝男人的表情變了,剛才還慈祥柔和的臉,現在變得猙獰。 電視機的圖像在不停的跳動。閃了幾下,又變成了雪花。 王八正吐出一口氣。屏幕的亮度突然大熾,電視機的聲音發出頻率極高的響聲。屋內所有的玻璃杯還有房間的窗子瞬間全部炸裂。 王八看見,一個白色影子從電視機裡竄出來,化成一個白骨爪子,四處摸索,眾人卻都跟待宰的羔羊一樣,一動不動。他們看電視的時間太長,被催眠的狠了。無法抵抗。 王八衝到電視機的跟前,炎劍自行從身後飛出,不停的砍白色的影子。 王八向電視機裡看去。一個慘白的臉,張大嘴巴,募得衝到王八面前,貼在電視機的屏幕後,露出滿口尖銳焦牙。和王八就隔著一個玻璃鏡面。 那臉又慢慢的後退,仍舊是那個中山裝男人。 那中山裝男人和王八隔著屏幕,一里一外,對望著。各自用催眠術,蠱惑對方的心神。都極力控制對方的思想。 王八的眼睛珠子已經突出眼眶幾分,臉上大汗淋漓。 一分鐘後,王八已經無法支撐下去,全憑一口精力,苦苦支持。裡面的中山裝男人的眼睛突然爆裂,血水噴到電視機的屏幕上,王八眼前一片紅光。 然後背投電視陡然熄滅。 王八回頭一看,原來是龍門派的一個道長,在自己的身後祭起了一個八卦鏡。王八長吁一口氣。 屋內重新安靜下來。 方濁叫來電工,把屋內短路的電線重新修好。倒騰了半個小時。屋內才又恢復光明。 大家都不說話了。方濁不知趣的問道:“那是什麼人?” 方濁的師兄,罵道:“不知道就別問!” 大家都知道那個中山裝男人是誰。王八沒想到,他竟然如此厲害。趁著老嚴不在,差點壞了老嚴招來的幫手。 王八想著還是不對勁,那個人不僅在避著老嚴,好像也在避著自己。還有,干擾天線不是被風吹翻的,不然哪裡會這麼巧。 是的,那個中山裝男人對王八很熟悉,知道王八也會催眠術,所以故意避開他。倒不是本事比王八弱,而是無法這裡的高手太多,他沒有把握分心對付王八。事實也是如此,王八得到龍門派道長的幫助,就破了他的法術。 可是他怎麼知道自己的能力,怎麼知道自己的行踪,太巧了,老嚴不在、自己不在、天線鍋翻了,大家都在看電視……這些細節太巧合了,全湊到一起。 這裡有人在暗中關注自己,可是除了方濁,大家基本和王八都不相互交流,難道是方濁,王八想到,應該不會,方濁的心思鏡明,不會是他。 王八突然想到了一個人,那個人一直都在和自己套近乎。從自己第一天來開始,就表現出不一般的熱情。王八知道是誰了。 王八連忙喊道:“快去找門衛。別讓食堂的老施出去!” 兩個工作人員,連忙往大門跑去。另一個就在食堂裡到處找人,沒有找到老施,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果然,兩個工作人員和一個便衣過幾分鐘回來,便衣對王八說道:“老施剛才說要買酒,急匆匆的走了。” “糊塗!”王八罵道:“這裡都是清修的道士,那裡有人會喝酒!” 便衣著急了,連忙對王八說:“那我現在就聯繫別的部門去找。” 王八說道:“別找了,他都做好了準備,現在肯定找不到了。你們馬上把屋頂的天線扶正。還有,別讓陌生人進來。” 方濁在一邊說道:“抱陽師兄,你還要看電視嗎?” 王八扭頭向方濁看著,心想這孩子怎麼就這麼傻呢。 “師兄,”方濁被王八看得窘迫,“我已經扶正了。電源也連上了……” 王八對眾人說道:“各位道友,大家別輕舉妄動,也不要修煉。聽我的,等著嚴所長回來。” 眾人無話,都各自回房休息。 王八回了房,靜靜地想著老嚴的這個部門,做了這麼多事情,竟然還有這麼強大的對手存在。老嚴這個擔子,不輕鬆。過了會,方濁來敲門,王八問他幹嘛。方濁說道:“快到十二點了,一起放鞭炮啊。” 王八拒絕了。 方濁不死心,“那元宵節,我們去不去看燈。” 王八正在煩著,敷衍道:“什麼看頭,擠死人了!” 正月裡還沒過,老嚴終於回來了,比原定的日子早了幾天。一到院子,就招呼王八去他的辦公室。王八走進老嚴的辦公室。看見老嚴一臉的疲憊,已經呈出老相,原本光滑的臉上皮膚,已經有了皺紋,老人斑也看得明顯。 老嚴已經從便衣那裡知道了除夕夜的事情。 老嚴坐到地下,對王八說道:“我也疏忽了,我只注意有道行的人,其實普通人更容易為他賣命,幸好有你……我沒看錯人。” 王八說道:“你回來,我就要走了。我師父……” “是的,”老嚴說道:“你師父的死劫要到了。何苦呢,你回去也幫不了他。” 王八一臉的堅定。 “你的本事學會了嗎?” “還差一點沒懂。”王八如實回答。 “那再給你幾個月時間。”老嚴說道:“你已經很快了。” “那我師父怎麼辦?”王八追問。 “趙一二不肯離開西坪,這是他自己要等死的,誰也幫不了。” “你的意思是……”王八問道。 “是的,他只要不死守著西坪老屋,就還有幾個月的轉機。”老嚴又補充道:“但是還是沒有用的,只是延遲幾個月而已,再說了,他不肯離開西坪的。這個人犟的很。” 王八說道:“那我一定要走了。” “這樣吧……”老嚴說道:“只要你想辦法讓他離開西坪。” 王八說道:“為什麼你非要我過一段時間再回去?你不是答應我了嗎。” “因為有件事情,你要幫我去處理,去年這個時候,武當山的玉真宮被燒了。當時在鬧瘟,我一直沒時間去。現在我也不敢離開這裡,只能你去。你學會了禦鬼術,我才放心你獨自行動。” 王八問道:“我師父,離開西坪,就能躲過這個劫數?” “不能。”老嚴也不隱瞞:“只能推遲……他過不了今年。” “我不信。”王八說道:“很多事情是可以改變的。比如當初他並沒想收我入道,說我不合適……” “我不想跟你爭這些無謂的事情。”老嚴虛弱的說道:“時間很緊,別用在爭論上……這樣吧,我們各自想辦法,讓你師父離開西坪。” 王八想著老嚴說的也對,退出辦公室,走到街上,給董玲打了個電話,吩咐她找劉院長,去西坪接趙一二回宜昌。 董玲答應了,然後冷淡的問王八什麼時候回來。 王八說道:“就幾個月了。” 董玲在電話裡冷冷的說道:“希望你早點回來……能參加我的婚禮。” 王八拿著電話,楞了好長時間,對著董玲說道:“我盡量……” 董玲把電話掛了。 王八慢慢走回院子,正要回房,碰見方濁。方濁埋怨王八:“師兄出去玩,都不叫我。” “你除了知道玩!還知道什麼?”王八對著方濁大發雷霆。 春去秋來。 王八一日,坐在亭子裡,從早看到晚。王八頭已仰的酸痛,隨意偏了偏。看到漫天的星空。身體一個激靈,心中頓悟。 連忙跑到老嚴的房屋。老嚴見王八進來。知道王八已經想通關節。 王八說道:“我計算過右樞的方位,但是我沒想到,關節在開陽的伴星。” “世人都以為北斗七星,其實還有個伴星,這房屋的方位奇門中樞就在那伴星上。你能看出來,我的本事,你也應該已經能學會了。”老嚴交了王八三面旗幟,分別是黃色、紅色、青色。 (右樞七星。世人皆稱之北斗。第一天樞,第二旋,第三璣,第四權,第五衡,第六開陽,第七搖光。天樞、旋、璣、權為斗魁,衡、開陽、搖光為斗柄。合稱北斗。但開陽還有一個伴星,不為世人所熟悉,因為是個暗星,《太上玄靈北斗真經》也未錄入法門。) 王八收在懷裡。對老嚴說道:“那我去武當山玉真宮,明天就走。” 老嚴說道:“這個沒問題,但我覺得你需要幫手。” 王八說道:“不敢麻煩那些道長。” “那個在大鯢村的……也許和玉真宮失火有點關聯。玉真宮失火後,大鯢村發陰瘟。當時我在廣東,來不及過去。到了神農架,也沒時間去……現在,我的那個對頭不知道什麼時候發難,我也不能離開。你明白我的意思嗎?你不能失手……” 王八說道:“那好吧。你準備推薦誰跟我去?” “方濁。” “那個小屁孩!”王八一聽頭就大了,“他只知道玩。” “抱朴歸真,渾如嬰兒。”老嚴說道:“能幫上你的,這裡只有他。還有一個人,你也要讓他一起來。我才放心。” “瘋子。”王八知道老嚴的意思。少都符,這個名字在王八心裡閃過,他和少都符對峙過,知道他的強大,老嚴的建議是對的。可是瘋子和方濁兩個人,都讓王八不太放心。王八臉色就有點遲疑。 “你自己都說過,世上的事情可以憑人力改變……為什麼不試一試。”老嚴說道。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