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新疆探秘錄之葡萄古城

第8章 第七章壁畫奇人

康巴薩為袁森挪了一下位置,袁森從上往下看了一遍,越看越心驚,牆壁上刻的人,竟然都是四隻手四隻腳的。這些人之奇特,委實難以用語言來形容,他們面目清秀,神態怡然,但是在肩膀上分出四隻手臂,臀部長出四條長腿,活脫脫是一隻動物。 康巴薩臉上有點僵,對袁森道:“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人?” 袁森頭昏腦漲,摸著山洞的洞壁試圖站起來,一腳就踩到一個軟綿綿的東西,接著就听到艾凱拉木的慘叫聲:“誰踩到我了?” 袁森急忙縮回腳,踩著洞壁的邊沿爬了起來,藉著頭燈的光,他看到身後也爬起來兩個黑影,想來應該是艾凱拉木和康巴薩了。艾凱拉木一邊摸著胳膊和腿,一邊咒罵著:“他奶奶的,這幫陰豬,要是我有一堆乾柴枯樹,絕不讓你們這些畜生好過。”

袁森用頭燈朝四處一照,只見他們面前的花崗岩斜坡上,有一個直徑一米左右的洞口,他們剛才就是從這個洞口滑下來的,如果沒有這個洞口,當時石台上的炭火已經燃盡,他們挖的土坑根本沒有封土,那麼多陰豬一擁而上,只怕當時就被撕成碎片,這個意外的洞口竟然救了他們三人的性命。 艾凱拉木朝四周看了看,道:“伙計們,別亂看了,咱們趕緊找石頭和泥土封了這洞口,否則以陰豬揪著人不放的個性,它們要是鑽進來,咱們就沒活路了。” 艾凱拉木的話提醒了袁森和康巴薩,袁森朝四周一看,見這裡是一個大洞,離他不遠的地方,有一個頗粗的大圓柱。站在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圓柱的一角,無法估算這根圓柱到底有多粗,而地面上坑坑洼窪,亂石碎石倒也不少。三人七手八腳撿了大小石頭,把洞壁上的口子封了起來。在最後一塊拳頭大的洞眼即將被封上的時候,洞眼裡出現了一顆陰豬的腦袋,康巴薩冷靜地把微沖的槍口塞進洞眼,連開了四五槍,那隻陰豬的腦袋無力地垂了下來。袁森塞進一塊大小差不多的石頭,將洞壁上的口子封了個結結實實。

艾凱拉木找到一根手臂粗的木頭,他將木頭斜靠著洞壁,撐住壘起來的石堆,以免上面的陰豬太多,把砌洞口的石塊壓塌。 康巴薩站在原地轉了一圈,道:“這裡應該就是石台的中心,原來這座石台是中空的。” 袁森“嗯”了一聲,從康巴薩身邊走過,試圖繞過中心石柱,看清楚石台內部的情形。艾凱拉木從另一邊繞了過去。 就在袁森繞過康巴薩的時候,康巴薩突然朝前走了兩步,蹲下來。他可能是嫌頭燈的光太散,就關了頭燈,開了軍用手電,面部貼近石柱,盯著牆面,好像發現了什麼東西。 袁森扭過頭來,低聲道:“怎麼了?” 康巴薩說:“牆上有雕像,樣子怪得很,看不明白是什麼東西。” 袁森湊了過去,看到手電光圈範圍內的牆壁上,刻了許多小人。牆壁都是由赤紅的花崗岩砌成的,上面的人物都由線條勾勒而成,大小和巴掌差不多。在這樣的環境裡,如果不仔細,很難發現石柱的牆壁上還會有這種東西。

康巴薩為袁森挪了一下位置,袁森從上往下看了一遍,越看越心驚,牆壁上刻的人,竟然都是四隻手四隻腳的。這些人之奇特,委實難以用語言來形容,他們面目清秀,神態怡然,但是在肩膀上分出四隻手臂,臀部長出四條長腿,活脫脫是一隻動物。 康巴薩臉上有點僵,對袁森道:“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人?” 袁森沉吟一會兒,道:“也許是一種圖騰也說不定,咱們再看看周圍還有沒有這種壁畫。” 康巴薩點點頭,用手擦去那一排壁畫附近牆壁上的赤紅灰土。石台內部極端隱秘,也不知道在這裡孤零零地存在了多少年,上面累積的塵土厚達幾寸,一摸就是一大團,嗆得兩人直咳嗽。 康巴薩擦去周圍牆壁上的灰土,灰土底下的壁畫也露了出來。剛才他們看到的第一排壁畫,都是那隻怪異的四手四腳人的多角度特寫,有將近二十幅。距離它左邊半米左右的地方,是第二幅壁畫。這排壁畫中沒有出現那怪人,倒是有許多穿著鎧甲的蒙面人,他們的裝束都是游牧民族打扮,有的還騎著馬,馬上也披著嚴實的鎧甲,看起來士氣高昂、威風八面。這排壁畫中的人物跟艾凱拉木所說的火焰山中的神秘且麗人如出一轍,看來艾凱拉木的說法,並不是袁森之前以為的信口胡謅。

艾凱拉木特別像那種市井小生意人,為了一點蠅頭小利就可以信口開河,很難給人信任感。袁森一開始對艾凱拉木並沒有好的印象,覺得田博士帶他來,也許只是覺得他的經歷可能與楊健教授從火焰山打來的神秘電話存在聯繫,只是到特殊的時候,他可以來做備用,所以他講過的一些西域野史,袁森並沒有在意。現在這些活生生的畫面就擺在面前,不禁使得袁森心頭一震,艾凱拉木不簡單,也許他知道的還不只是這些。 康巴薩看了幾遍壁畫,道:“這一排好像是說這些將士非常厲害,武器先進,士氣旺盛。他們跟第一排壁畫上的怪人沒有什麼聯繫吧?” 袁森沒有搭腔,他又朝前摸了半米,擦去牆壁上的塵土,厚厚的塵土下面果然有一排壁畫,康巴薩湊過去一看,道:“有聯繫了。”

壁畫上有一個頗小的洞口,口子由穿鎧甲的將士守著,下面的幾幅畫是一群將士凱旋而歸,他們的馬背上都駝著沉甸甸的東西,根據線條的粗糙勾勒,似乎是屍體。後面的一幅壁畫刻的是士兵抬著屍體丟進洞裡,關上洞門。最下面一幅畫,畫的是一個空間,裡面有一塊巨大的影子,看輪廓似乎就是那個四腳四手怪人。根據這排壁畫來推測,應該是將士凱旋歸來,為那洞中怪人送去戰利品,洞中怪人居然是以食人為生。 艾凱拉木曾提到且麗人四處騷擾火焰山附近部落,每次戰勝,都會攜帶大量敵部將士屍體而去,這種做法讓人很費解,聽起來毛骨悚然,看完這幅壁畫,就立刻明白了。且麗人攜殺死的敵方將士屍體而回,是為了餵養這只四手四腳的怪人。也就是說,這怪人不是圖騰,而是活生生存在的。

康巴薩將這一排壁畫看完,也是極為吃驚,對袁森道:“袁先生,這怎麼可能?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怪人,根本不符合自然規律嘛。” 袁森道:“這些都是壁畫上的說法,但是據咱們知道的情況來判斷,當時的情況跟這張壁畫所描述的,都是分毫不差。”接著,他就把艾凱拉木跟他說過的且麗人的歷史跟康巴薩說了一遍,直聽得康巴薩目瞪口呆,難以置信。 袁森又朝前挪了半米,擦掉石柱牆壁上的赤紅塵土,也露出了一排壁畫,開始的幾幅畫中的情形都是且麗人橫屍遍地,死狀頗為淒慘。畫中沒有看到敵人,只有大片的且麗人屍體,有的鎧甲都被切碎撕爛。但是無一例外,不管這些屍體身上的鎧甲如何破爛,他們蓋住面部的頭盔卻是完好無損,讓人看不到臉。

再下面一幅壁畫更加奇怪,講的是四手四腳怪人帶著且麗人的殘兵敗將來到一個神秘的地方,那裡雲霧蒸騰,宛如仙境,怪人站在一座台階的高處,下面的且麗人相互攙扶朝上攀登,似乎是在登山。 這事情就太怪了,火焰山的地底下,哪兒來的山讓他們攀登?而且山下一片雲海,如此氣勢,恐怕也只有五嶽這樣的大山才會有吧。火焰山深處吐魯番盆地,海拔不過五六百米,怎麼會將雲海踩在腳下? 康巴薩聽完袁森剛才轉述艾凱拉木的話,已經知道且麗人的歷史,看了這幅壁畫,他心中已經了然,道:“這一排壁畫,應該就是且麗人被唐朝安西四鎮節度使高仙芝將軍打敗的情景,他們最後被四手四腳怪人帶著逃到一座高山上。” 袁森反問道:“吐魯番周圍都是戈壁沙漠,哪裡來的高山?”

康巴薩道:“我也正好奇,壁畫中其他的情形跟艾凱拉木描述的且麗人歷史都對得上,就是這一點,非常的不切實際。且麗人戰敗之後,倉皇出逃,應該是逃進沙漠裡,怎麼會一下子跑到這樣高的大山里了?” 袁森又把前面牆壁上的塵土都擦了下來,但是這些牆壁上再沒有任何刻痕,這第三排的壁畫就是最後的結局。 康巴薩道:“這裡對且麗人了解最多的就屬艾凱拉木了,我過去把他叫來看看吧,說不定他能夠看懂最後一幅壁畫的含義。” 袁森點點頭,他們剛才的注意力全都被這些離奇的壁畫吸引,幾乎完全忘記了艾凱拉木的存在,不知道這傢伙在石柱另外一面是否有新的發現。 兩人站起身,朝艾凱拉木的方向走去,卻在這個時候,突然聽到石柱背後傳來“沙沙——”的電波聲,是對講機接到信號的反應。

袁森和康巴薩對望一眼,康巴薩低聲道:“是艾凱拉木的。”他想走上前去,被袁森擋住了。 那種“沙沙沙”的電波聲持續了幾分鐘,就漸漸弱了下來,再過了片刻,幾乎一點都聽不到了。康巴薩小聲說:“艾凱拉木會不會出事了?” 袁森道:“應該不至於,咱們離的很近,一有動靜就可以聽見,先不要打草驚蛇。” 那聲音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又響了起來,而且比剛才大了好幾倍,“沙沙沙”的響聲中還不時夾著“啪啪”的爆裂聲,聽起來讓人感覺艾凱拉木的對講機會隨時爆炸掉。 康巴薩問道:“這是怎麼回事?我們用的對講機的頻段是經過特殊調製的,而且加了密,在這地下,只有咱們三部對講機可以互相通信,但是我們都沒有給艾凱拉木發信號,他收到的信號是從哪裡來的?”

袁森的心頭一震,道:“你是說,咱們的對講機不可能收到其他外部的信號,是不是?” 康巴薩肯定地點頭道:“對,而且我們傳輸信號的時候,都使用了特殊的加密方式,所以噪聲很小,但是艾凱拉木剛才收到的那段信號,聲音這麼大,太離譜了。” 為了不打擾艾凱拉木,兩人說話的聲音很低,在嘈雜的電波聲裡,根本就可以忽略不計。那電波聲又慢慢地變小,突然,袁森聽到電波聲中傳來一陣熟悉的嘆息聲,還是那個女人的聲音。在這黑暗的地下石台裡,這一聲幽怨淒苦的嘆息直讓人覺得頭皮發緊,心就隱隱地懸了起來,煞是詭異。 袁森看了康巴薩一眼,康巴薩點了點頭,側耳過去細聽。之前幾次收到那種神秘電波,袁森曾經下意識地判斷那是地下環境太過壓抑產生的幻覺,但是這一次,他完全可以肯定,沒有錯,那絕對是一個女人的聲音,活生生的聲音。但是,這詭異的女聲到底是從哪里傳來的呢? 那女人嘆息了一聲之後,停頓片刻,對講機裡嘈雜的電波聲音就低了下來,這麼一來,女人的聲音就變得格外的清晰。她起初是連連幾次嘆息,接著就是喃喃低語,似乎說了很多話,但是她的語言很怪異,音調碎而雜,像是夢囈又像是在傾訴,根本就不像袁森聽過的任何一種語言。 兩人對望一眼,臉上的表情都是恐怖到了極點,艾凱拉木手中那部不可能收到頻段外任何信號的對講機,居然在地底石台內部收到了詭異的信號,而且信號裡是一段無法聽懂的女聲,世界上還有比這更詭異的事情嗎? 康巴薩對袁森道:“咱們過去,對講機裡有錄音功能,咱們先把聲音錄下來,再拿回去破譯,說不定對這地下謎團的破解能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袁森點頭答應,兩人繞過石柱,小心翼翼地朝聲音發出的地方走去,他們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好像那個女人就在他們身旁輕輕地說著夢話,一不小心他們就會把她驚醒一樣。 他們圍著石柱繞了小半圈,估計石柱的半徑有七八米左右,走到靠近聲音發出的地方,卻見到艾凱拉木正直愣愣地站在那裡,手裡端著對講機,頭燈也沒有開,竟然聽得發痴起來。 康巴薩叫了一聲艾凱拉木,艾凱拉木就像沒聽到,依舊全神貫注地盯著對講機,聽著裡面怪異的聲音。 袁森的目光從艾凱拉木身上移開,突然大吃一驚,因為橫在艾凱拉木面前的並不是凹凸不平的牆壁,而是一尊張牙舞爪的石像,那石像四手四腳,正是他們在壁畫上看到的怪人。袁森看到他的手腳,心裡猛地一沉,幾乎叫了起來。 袁森就站在康巴薩身邊,袁森的奇怪表現引得康巴薩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見到那詭異的一幕:四手四腳的怪人面目猙獰,怒視前方,似乎要把他們一撥人生吞活剝掉。再看艾凱拉木,他還在目瞪口呆地盯著手裡的對講機,聽著那不知來自哪個世界的喃喃低語,此情此景,讓人怎能不心生恐懼。 對講機裡的說話聲響了一會兒,突然戛然而止,裡面響起“劈裡啪啦”的電波聲,很快自動切換到搜索信號狀態。 康巴薩急道:“艾凱拉木——” 艾凱拉木清醒過來,看到袁森和康巴薩就在面前,沖他們道:“他奶奶的,太邪門了,怎麼有個女的跟我說話?” 袁森道:“艾凱拉木,你聽清楚她在說什麼了沒有?” 艾凱拉木一雙眼睛滴溜溜地轉,道:“對,我走南闖北,對南北疆的各族語言都有了解,唯獨這鳥語,壓根就跟我聽過的任何一種語言都不像,真是奇怪。” 袁森道:“咱們三部對講機的信號傳輸都是特別加密的,也就是說,只有咱們三部對講機能夠互相通信,其他通信設備的信號都不可能切進來,但是你剛才收到的信號——” 艾凱拉木反問道:“誰說我收到的是別人的信號了?” 袁森和康巴薩大吃一驚,幾乎是同時問道:“什麼意思?” 艾凱拉木指著袁森:“你的編號不是洞么嗎?你看看我對講機上的數據接受記錄。”說著,他按亮對講機的顯示屏,調出通信記錄,排在最後的那一排通信記錄,正是袁森的對講機編號。 袁森徹底愣住了,他解下掛在腰帶上的對講機,將上面的通信記錄翻了個遍,都沒有發現在剛才的時間段裡,有跟艾凱拉木通信的記錄,但是為什麼艾凱拉木的對講機上顯示信號發出單位是他?袁森難以置信,他搶過艾凱拉木的對講機,翻出記錄,時間分毫不差,就是剛才他們聽到詭異女聲的時間,信號發出單位的確是他的對講機,這些都沒錯。 在外面長洞洞口的時候,袁森就注意到那詭異的女聲,起初他只當是幻覺,第二次在石台上,他的對講機自動開啟,也收聽到女人低沉的嘆息聲,當時艾凱拉木和康巴薩正被陰豬追殺,他也來不及多想,而那女聲第三次出現,卻是讓人瞠目結舌。那女人竟然借了他的對講機來與人傳聲。 袁森道:“艾凱拉木,我在長洞洞口跟康巴薩對話的時候,他說話的聲音裡,就夾著那女人的嘆息聲,那聲音跟你聽到的女聲是不是很像?” 康巴薩大吃一驚,道:“袁先生,怎麼回事?” 袁森盯著艾凱拉木的眼睛,艾凱拉木點了點頭,道:“很像。” 袁森又道:“你們知不知道,就在你們被陰豬追趕的時候,我在石台上又聽到了那女人的聲音,她的聲音比之第一次,又大了許多,而且也說了幾句話。”接著,他就把在石台上的所見所聞一一對兩人說了一遍,艾凱拉木和康巴薩都是大吃一驚。 康巴薩道:“你剛才翻閱你的通信記錄的時候,有沒有看到那女人第二次說話是從哪個單位發出的信號?” 袁森搖頭道:“沒有記錄。” 他把對講機遞給康巴薩,康巴薩也翻了一遍,在那個時間段,的確是沒有任何的通信記錄,也就是說那女人第二次說話並沒有借助單位,而第三次,她借助了袁森的對講機。 康巴薩道:“難道是地底下藏著一個女鬼?” 袁森道:“咱們現在還不知道她是什麼東西,不過她好像是在極力試圖跟我們溝通,所以我們越往前走,聽到她的聲音就越大。” 艾凱拉木看了看眼前的巨大石像,道:“我倒覺得是它在搗鬼!” 袁森和康巴薩都把目光投向石像,石像就鑲嵌在石柱當中,體型碩大,手腳奇長,四隻手在空中扭在一起,手掌握成爪狀,彷彿隨時準備將什麼東西撕碎。這尊石像與壁畫上的怪人形像出入很大,壁畫上的怪人安靜怡然,有渾然超脫的氣質,而這尊石像卻是面目猙獰,彷彿隨時準備與人相搏。 袁森滿腹狐疑,道:“是這尊石像在搗鬼,你有什麼根據?” 艾凱拉木嘿嘿笑道:“袁小哥你想啊,那三次古怪的女聲,是不是離這石像越近,聲音就越大?所以說,多半是石像在搗鬼。” 艾凱拉木的說法雖然有板有眼,但是仔細一想,卻又沒有任何根據。那詭異的女聲來去無形,而僅僅根據距離石像越近,女聲就越明顯這一點來做推斷,顯然只能是一種猜測,因為變化的因素是如此的多,而女聲的出現沒有任何踪跡,不能反復多次驗證。 袁森道:“艾凱拉木,你有沒有想過,且麗人建造這座石台是做什麼用的?” 艾凱拉木的眼珠滴溜溜轉了幾圈,道:“依我看來,這石台多半是座行刑場,你看半空中掛滿了屍骨,石台上都是火盆,只不過這行刑場太過於變態,人死了都不讓人死得安生。連我都看不下去,他奶奶的,這幫且麗人真他媽不是東西。” 康巴薩插嘴道:“那這尊石像是乾嗎的?” 艾凱拉木道:“辟邪啊,你瞧瞧,行刑場上死這麼多人,這些冤魂野鬼能放過殺千刀的且麗人嗎?他們自己也怕,所以弄了這個東西放在石台下面,我琢磨著,這玩意應該是且麗人拜的神。” 袁森問了這麼久,硬是沒從艾凱拉木嘴裡套出半句話,憤然道:“且麗人文明,你知道的不止這麼點吧?” 艾凱拉木的眼睛眨巴兩下,道:“哎喲,袁小哥,您在套我話呢,不過我真就知道這麼點芝麻綠豆的小事,都是在道上道聽途說的。不是我不想讓您套,是真就沒得套。” 袁森看艾凱拉木的一雙賊眼滴溜溜地亂轉,就覺得這傢伙奸詐無比,不是什麼好鳥。但是他這塊老薑,只怕一時半會兒也難得攻下,隨著後面深入地底,還怕他藏得住尾巴? 艾凱拉木見袁森被他噎得半天沒話說,便道:“袁小哥,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有關且麗人的東西?想讓我給你鑑定鑑定。” 袁森心裡暗道:“這艾凱拉木的眼睛果然亮得很。”於是,也不隱瞞,就把石柱上的壁畫簡單地向艾凱拉木說了一遍。艾凱拉木聽完之後,大叫奇怪,急忙跑到石像後面去看。 艾凱拉木打開軍用手電,小心翼翼地看著每一排壁畫,看到第三排壁畫的時候,他蹲著看了很久,然後從背包裡取出一把鋒利的匕首,將壁畫周圍沒有擦乾淨的塵土都刮得乾乾淨淨,似乎這樣才能看到最完整的壁畫效果。 袁森和康巴薩看著艾凱拉木的舉動,雖然覺得奇怪,但是也沒有阻止,他們更希望他能從中找出一點什麼。至少在他們眼裡,最早知道且麗人文明的就是艾凱拉木,他沒有理由不知道更深的東西。 艾凱拉木把第三排壁畫周圍的塵土向外刮了半米來寬,他刮了一會兒,突然停了下來,把耳朵趴在牆壁上,用匕首的鐵柄在牆壁上敲了幾聲,牆壁上響起“咚咚咚”的聲音。袁森和康巴薩也吃了一驚,牆壁居然是中空的。兩人很快也加入了清除壁畫周圍灰塵的行動中。他們在距離第三排壁畫五米左右的地方,發現了一扇一米寬、兩米高的封閉起來的圓拱石門。石門隱蔽得相當好,門與牆壁之間的縫隙小到插針難進,而且就連這樣的小縫隙,都被跟砌牆的岩石一樣顏色的塵土遮住。如果不是刻意清理,這扇石門被發現的機率幾乎等於零。 三人用匕首把石門撬開了一條手可以伸進去的縫隙,然後一起使力,隨著石轅與地面摩擦的“咔咔”聲響起,石門被完全打開,裡面飄出一股嗆人的腐臭味道。 艾凱拉木當先鑽進去,發現裡面是一個幾十平方米的石室,石室的地面上到處都是人骨,一抬腳就能踩到一塊肋骨,踩得“啪啪”響。三人聽那骨頭斷裂的聲音,只感覺心裡瘆得慌,背脊都是涼涼的。 艾凱拉木一邊四處亂看,一邊嘀咕著:“又是滿屋子的骨頭,他奶奶的,這裡不會又是一間行刑室吧?” 袁森從推開石門開始,腦子裡到處都是壁畫上且麗人推開石門往裡面塞屍體的畫面,他們推開的門跟他眼前的這扇門非常相像。雖然壁畫上是線條勾勒,但是那些人推門俯身的姿態,跟他們現在鑽進石室的樣子,都是一般無二。 袁森腦子裡一片混亂,他把壁畫上出現的物件和場景跟現在石室裡的東西一一對比,再看地上的累累白骨,終於確定,這座石室就是當時且麗人投入戰利品的石室。既然石室與壁畫上一樣,那麼這間石室必定就是當時四手四腳怪人所住的地方,也就是說,這位壁畫上畫的離奇怪人,真的曾經活在這個世界上。袁森想到這裡,再想想壁畫上詭異的線條描述,心就不自覺地懸了起來,這龐大的地下世界到底藏了且麗人多少離奇恐怖的文明? 艾凱拉木正蹲在地上,用匕首戳著一團拳頭大小的東西,看起來似乎是一團土塊,艾凱拉木一邊戳一遍嘀咕著:“他奶奶的,這玩意到底是什麼東西,怎麼這麼硬?” 袁森拿手電在地上一照,石室的幾處角落裡堆了很多這樣的土塊。他一看那玩意,再加上剛才的推斷,心裡已經明白了八成,道:“那是四手四腳怪人的排泄物,別戳了。” 艾凱拉木聽到袁森的話,嚇得跳了起來,臉上一副極度噁心的表情。他指著剛才戳的那一團東西,道:“袁小哥,你說——你說這東西是那噁心玩意拉出來的?” 袁森點點頭,道:“你看石門,再看石室的輪廓,跟壁畫上的場景有多像?” 艾凱拉木愣了一下,他和康巴薩進入石室,注意力完全被石室內的古怪場景吸引住,沒有來得及多想,現在經袁森這一點撥,立刻就明白過來。艾凱拉木咂著嘴巴,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道:“我一生縱橫地下,他娘的沒想到栽在一隻死怪物屁股下面,居然去戳人家拉的屎,他娘的太晦氣,出師不利,回去之後得好好找佛爺念念經。” 袁森道:“我原來以為壁畫和石雕都不過是且麗人信奉的神,沒想到這種怪物居然是活的。那麼最後一幅壁畫中描述的怪物帶著且麗人的殘兵敗將去了一座雲海繚繞的高山,多半也是事實,這座大山又會在哪裡?” 艾凱拉木也陷入了沉思,先不說火焰山,整個吐魯番盆地,乃至整個南疆,莫不是沙漠草原,哪裡會有這樣的高山呢?且麗人被高仙芝大軍屠城,以高仙芝鐵騎的行軍速度,這幫且麗的殘兵敗將又能逃多遠?這些疑問,都是難以解答的謎題。 正在兩人埋頭苦思的時候,石室裡突然劇烈的震動起來,兩人猝不及防,被搖得跌倒在地。在石室內,為了照明方便,袁森和艾凱拉木都用了手電筒,兩人跌倒在地,手電也跟著熄火,整個石室裡一片漆黑。艾凱拉木爬起來就開始胡亂罵娘,康巴薩摟著石室角落裡的一根大腿粗的赤紅柱子,才倖免跌倒。 石室劇烈搖晃一陣之後,漸漸平靜下來。艾凱拉木拍著身上的塵土,嘴里胡亂嘟囔。袁森撿起手電,重新打開,卻見康巴薩緊緊摟著石柱,人掛在半空。艾凱拉木瞧見康巴薩孫猴子一般的德性,氣不打一處來,罵道:“特種兵小子,你爬那麼高幹嘛?” 康巴薩聽到艾凱拉木的叫聲,朝下一看,自己也嚇了一跳,急忙刺溜溜地滑下來,看得袁森和艾凱拉木目瞪口呆。 艾凱拉木道:“特種兵,你小子玩特技啊?” 康巴薩道:“剛才地震的時候,我抱著石柱沒動,是石柱自己升上去的,太奇怪了。” 袁森繞著石柱走了一圈,沒有看出任何石柱自己上升的跡象,他對康巴薩道:“你剛才動了附近的什麼東西沒有?” 康巴薩用手電筒照了照石柱附近的地方,露出一副納悶的表情。袁森摸了摸那石柱,石柱一端埋在地下,一端嵌入石室的天花板裡,柱身打磨得異常光滑,根本就看不出來是否有移動的跡象。 袁森站在石柱旁邊,把手電筒掛在腰帶上,抱緊樹樁一般粗的石柱,雙腿一夾,就爬了上去,他腳下一蹬,地底下響起“咔嚓咔嚓”石頭撞擊的聲音,與此同時,袁森能夠感覺到石柱在緩緩地往上升。 艾凱拉木揪著他那把大鬍子,對康巴薩道:“這玩意還真挺有意思,我就是想不通四手四腳怪人在房間裡弄個這麼粗的柱子做什麼,跳鋼管舞?” 康巴薩沒有答話,袁森從石柱上滑下來,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艾凱拉木道:“袁小哥,你還有別的發現沒有?” 袁森搖了搖頭,康巴薩突然一拍腦袋,道:“我想起來了,你們注意到沒有,石台上架火盆的架子除了木頭之外,都有一根石柱,會不會就是這個?” 艾凱拉木連連擺頭:“肯定不是,根據我的經驗,這根石柱這麼粗,火盆架上的石柱才不過手臂粗細,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不過石柱既然能活動,地下和天花板肯定都是活動的。” 袁森點點頭,道:“我剛才敲過,天花板上是中空沒錯,但是咱們現在沒辦法判斷陰豬是否撤退,如果貿然打開天花板,危險係數會很高。” 艾凱拉木也是直嘆氣,道:“他奶奶的,我就缺一把大火,有了火,我就把這群畜生燒得屍橫遍野、一個不留。” 袁森和康巴薩也沒接艾凱拉木的話茬,都悶頭在石室裡走動,努力想找到更多的線索。他們把石室翻了幾遍,也沒找到新的東西,最後只能作罷。他們在距離四手四腳怪人排泄物最遠的地方稍稍做了清理,吃了一些乾糧,背靠背坐在一起休息。 袁森看了看手錶,道:“我們下來已經有十二個小時了。” 艾凱拉木道:“咱們一直躲在這裡也不是事兒,陰豬雖然狡詐,但是它們那麼大的群體,總得覓食,周圍都是赤土沙石,它們肯定會散去。只是這個時機不太好把握,弄不好咱仨就成了陰豬們的牙祭。” 袁森捅了捅康巴薩,他正用手電照著地面,不知道在看什麼東西。袁森對兩人說:“咱們在這裡休息一個小時,一個小時之後,就拆開頭頂上的擋板出去。不管怎麼樣,這個險咱們得冒。” 接著,他又對康巴薩道:“康巴薩,你覺得如何?” 康巴薩把手一揮,止住袁森的話頭,低聲道:“先別打岔,我發現東西了。” 聽到康巴薩神秘的語氣,袁森和艾凱拉木都把身體扭了過去,看康巴薩從地上抓起一把紅土,放在鼻子下面聞。 艾凱拉木問道:“特種兵,有什麼不對勁嗎?” 康巴薩又用舌頭蘸了一點粉末放到嘴裡舔了舔,十分肯定地說:“剛才我聞到室內空氣的味道不對勁,找了半天,終於找到這東西了。” 艾凱拉木道:“不就是紅色的土嗎?” 康巴薩搖搖頭,嚴肅地說:“這些不是普通的土,而是硫黃,這石室底下埋的都是。” 艾凱拉木臉色一變,道:“炸藥?” 康巴薩點頭道:“這些都是沒有經過提煉篩選的硫黃,純度比較低,比不上炸藥,但是石室裡埋了這麼多硫黃,卻足夠把這整座石台摧毀。” 說著,康巴薩用匕首在地上狠狠扎了下去,又很快抽了出來,匕首的血槽裡全都是那種赤紅中帶著淡黃的土,跟康巴薩手上捏的那些一模一樣。康巴薩把血槽裡的土倒出來,又在附近地方連扎幾次,掏出來的紅土都是硫黃。 袁森看著康巴薩的演示,沒有說一句話,不管如何,他心裡已經明白,對付陰豬的法子有了。康巴薩又在石室各個角落裡用匕首掏土樣出來,掏了一大把,全都是成色一樣的硫黃,也完全驗證了他的猜測,這間石室裡填滿了硫黃,而且可以肯定這些硫黃都是人為埋的。火焰山雖然不缺硫黃,但是純天然的硫礦顏色沒有這樣統一,這些赤紅中夾著黃的硫想必是糅雜了別的東西在裡面。 艾凱拉木雖然對火藥的了解比不上康巴薩,但是他當年跟著那票盜墓賊橫行南北疆,盜墓賊挖墳掘墓,少不得要用火藥,因此他對硫黃也不陌生。看康巴薩的驗證,他心中大喜,就掏出一個布袋子,裝了滿滿一大包硫黃土。他對袁森和康巴薩道:“你們也多裝一些,遇到那些該死的陰豬,咱們就不怕它們了。” 袁森和康巴薩都裝了一大包硫黃土。袁森爬上石柱,用匕首刮去天花板上的塵土,找到石板與周圍砌石咬合的位置,把石板推了上去,天花板上露出一個一平方米左右的口子,裡面是一個高約三米的空間。根據石台高度計算,空間上面必定就是石台表面。 袁森爬過那層三米高的空間,抵到最頂層的石板,他用力推了幾次,都無法挪動石台上的那塊石板,便招呼康巴薩和艾凱拉木都來幫忙。 三人一起用力,勉強把石板推開一條縫隙。康巴薩雙腿箍在石柱上,肩膀用力一頂,那縫隙變成了一個不小的口子。袁森和艾凱拉木用雙手舉千斤頂的架勢才將那石板頂住,康巴薩趁機鑽了出去。 石板重得沒法形容,不到一分鐘的工夫,袁森和艾凱拉木在下面就頂得骨頭接近散架。他們瞧見康巴薩鑽出石板,不開頭燈和手電,就朝周圍一頓掃射,接著用極快的速度把一包硫黃土潑向四周。子彈打到花崗岩上濺起的火星點燃了硫黃,火焰一沾硫黃就燒,很快在康巴薩身邊織成一個半徑頗大的火網。 藉著火光,可以看到火網外無數雙怨毒的眼睛在盯著火網,有一些來不及躲避的陰豬剛好被火網圈住,很快燒成肉餅。空氣裡瀰漫著一股腳臭味。 康巴薩在地上找到幾塊石頭,撐住石板,把袁森和艾凱拉木給拉了上來,兩人好一陣氣喘吁籲。 袁森看著火網外的陰豬,密密麻麻的,猜測石台下面的陰豬都沒有散。他們身上帶的硫黃土雖然不少,但是一下子對付這麼多陰豬,也實在是麻煩,勝算不高。但是那根從石室伸出來的石柱,卻在石台上升高了十來米,如果再這樣上升的話,完全可以接觸到半空中倒懸的石柱。 袁森頓時心生一計,便問康巴薩和艾凱拉木道:“面對這麼多陰豬,你們覺得咱們有沒有逃出去的可能性?” 康巴薩搖了搖頭,艾凱拉木垂頭喪氣地瞪著袁森,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袁森道:“我也覺得要跟它們硬碰硬,雖然咱們有硫黃,但是陰豬數量太多,很難起到效果,所以我想到一個下下策。”說罷,袁森停了下來,看看艾凱拉木,又看看康巴薩。 艾凱拉木道:“你先說,我們聽著,反正是九死一生,我也不是怕死的人,特種兵應該更不會怕死。” 康巴薩“哼”了一聲,表示對艾凱拉木的反擊。 袁森道:“我們可以藉助這根石柱爬上半空倒懸的石柱,然後炸掉這座石台,以石室內硫黃的數量,勢必會對陰豬群造成巨大傷害。但是傷害程度如何,卻是沒辦法估算。” 艾凱拉木一聽袁森要炸石台,嚇得一身冷汗,道:“袁小哥,我覺得你這策略還真他娘的是下下策。這麼多硫黃一爆炸,萬一把整個地穴都炸塌了,你說咱們還有活路嗎?” 袁森看向康巴薩,道:“康巴薩,你的意思呢?現在別無他法,如果有兩個人同意了,咱們就乾。” 康巴薩道:“根據我的專業知識判斷,地穴未必會被炸塌,但是風險也存在。最危險的情況是,這些花崗岩被炸開,空中的石柱距離石台只有幾十米,咱們很有可能會被飛射的石頭傷到。這些石頭衝擊力相當大,一塊石屑,就足以致命。” 袁森點了點頭,道:“那你的意思呢?” 康巴薩沉吟了一會兒,點頭道:“炸——” 袁森道:“好!” 說罷,袁森和艾凱拉木把背出來的硫黃土倒在石板周圍,三人再合力把石板掀開,使石台上的洞口盡可能的大。做好這一切之後,康巴薩當頭,艾凱拉木殿後,三人就這麼爬上了石柱。他們一邊爬,石柱一邊自動往上升,就這麼爬了二十多米,終於靠近一根倒懸在石台頂部的石柱。 他們爬上倒懸石柱,石柱上的那具骸骨被捆了五段生牛皮,隨著千百年歲月的打磨,骸骨已經牢牢地箍在了石柱上,怎麼敲都敲不下來。 倒懸石柱比那根能自動升高的石柱粗糙,而且上面還有凹口,能讓雙手借力,被捆得緊緊的骸骨也可以用來做階梯,所以三人爬上倒懸石柱並不吃力。 袁森打著手電朝倒懸石柱上面照去,發現這一塊的石柱距離頂端有十來米的距離,石柱頂部是斜壓下來的山體,山體面呈褶皺形,山體面上到處都是鏤空的小洞,對於這種倒立爬行來說,最是方便不過。但是越往前,山體就逐漸走高,石柱自哪裡來完全看不清楚,手電筒聚光到一定高度就自動散了。 康巴薩堅持要留在石台中央的那根倒懸石柱上丟炸彈引爆石室內的硫黃,袁森和艾凱拉木就像壁虎一樣爬上斜壓山體,又爬上了距離中央石柱不遠處的兩根石柱。三人分開到三根石柱上,一來可以在山體遭到爆炸衝擊波壓力的時候,能夠減輕倒懸石柱的壓力;二來也能避免被飛濺的碎石擊中。 康巴薩見袁森和艾凱拉木都爬到了安全的位置,便從口袋裡掏出三顆手雷,順著倒懸石柱的方向垂直擲入石室內,又掏出一顆,丟到石板上。 四顆手雷落下去之後,石室裡先是傳來一聲悶哼,彷彿地雷被引爆,接著從石板口子冒出一片火光。袁森所在的位置正好能將這一切看得真切,只見石台口子裡烈焰翻騰,猶如火海。石板上的手雷比石室的爆炸略晚一些,隨著石板上“轟隆”一聲巨響,石室內又連響兩聲,接著就是一聲震天巨響。倒掛在斜壓山體上的三個人全身一震,耳朵陷入長時間的蜂鳴狀態。石台口子裡竄出一條巨大火龍,射到了十多米高,那逼人的熱浪幾乎把艾凱拉木的滿臉卷鬚全部燙焦。 火龍過後,又是一聲震天巨響,巨型石台從中間一分為二。熊熊燃燒的火海就像大海上的巨浪一樣朝四周鋪開,火舌四處翻滾,竟然橫向衝了數十米遠。地上黑壓壓的陰豬群只是閃了一閃,就被龐大的火舌吞沒撕碎。大火在方圓上百米的範圍內翻滾燃燒,灼熱的氣浪燙得倒掛在斜壓山體上的三個人幾乎快要放手跌下去。 下面的大火燃燒了半個小時左右,才慢慢暗了下去,半空中的三人也隨之心裡一鬆,眼前也恍惚了起來。 艾凱拉木卻在此刻大喝道:“別放鬆,手都抓緊了,清醒一點,掉下去就跟那幫陰豬冤魂做伴了。” 袁森使勁搖了搖頭,用手死死地抓住一處凹進去的石洞,想起剛才精神模糊時艾凱拉木的喊叫,心裡也後怕起來。 艾凱拉木爬下斜壓山體,滑到倒懸石柱底部,用手電在下面一照,滿目都是陰豬的屍體,地上都是黑乎乎的一片。火海之外的地方,陰豬屍體也不在少數,估計多半是被爆炸產生的熱浪燙死的。手電能照到的地方,幾乎沒有一隻活物。 艾凱拉木朝也舉著手電往下看情況的康巴薩和袁森招手,示意下面沒有問題,他們得想辦法滑下去,老待在半空中也不是個事兒。 袁森深吸了口氣,正待滑到艾凱拉木所在的那根倒懸石柱上,他的手電筒突然在前方幾十米的地方照到一個東西。那東西灰濛蒙的,就掛在一根倒懸石柱的底部。袁森掛在斜壓山體上,從上往下看顯然比從下面往上看來的清楚,那東西似乎是一個人,正摟著倒懸石柱。他的正面被石柱擋住,只露出手和腳,在袁森這個角度,幾乎可以猜到那人正以蛤蟆張開四肢的姿勢抱著石柱。 看到那雙手腳,袁森心裡一震,這山洞裡就只有他們三個人進來,怎麼還會有別人? 他再細看那個位置,突然想起在地面看到倒懸石柱上的那個灰影,似乎就在他現在所看到的位置。看那石柱對著自己的那一面並沒有捆牛皮帶的痕跡,也就是說那根倒懸石柱上的人,應該還是個活人。想到這裡,袁森的背上瞬間冒了一層冷汗。此刻在這地下,撞見死人是很常見的事情,碰上活人就不對勁了。 艾凱拉木見袁森還趴在斜壓山體上一動不動,招手招得更厲害,手電不時地朝這邊照。袁森只覺事情太過蹊蹺,如果大聲衝艾凱拉木叫喊,勢必會打草驚蛇,驚動了那人,於是他便向艾凱拉木打了個噤聲的手勢,指了指趴著神秘人的石柱。 艾凱拉木在下面,視線完全被星羅棋布的倒懸石柱擋住,看著袁森的手勢不明所以。袁森也懶得再解釋,便身子一縮,貼著斜壓山體的面,小心翼翼地朝幾十米外的石柱爬去。 袁森爬行的方向,斜壓山體一路走高,袁森幾乎是倒掛在山洞洞頂上朝前爬行,稍有不慎掉下來,必定會粉身碎骨。爬過幾根石柱,就能感覺到洞穴裡暖風陣陣,這股暖風起初被斜壓山體擋著,一旦避開障礙物的阻擋,就刮得格外猛烈。袁森只覺得自己像飛在空中的一隻風箏,隨時有被暖風刮落的可能。 袁森一步步逼近神秘人所在的那根倒懸石柱,心裡砰砰亂跳,不知道那神秘人到底是何方神聖,如果對方倉促攻擊起來,他避無可避,就只能迎頭受死了。袁森知道艾凱拉木和康巴薩此刻正盯著他,也不回頭看,就朝著他們的方向打了個手勢,讓他們把手電筒照向神秘人所在的那根倒懸石柱上,自己關了頭燈和手電筒,避免引起神秘人的注意。 袁森又爬了二十多分鐘,終於抵達那根倒懸石柱的底部。袁森從神秘人趴的背面滑了下去,一步步接近神秘人。他在爬行的時候,一隻手始終放在能夠到皮帶上掛槍的位置,以便隨機應變。 艾凱拉木和康巴薩看不到倒懸石柱的對面,卻能將袁森的一舉一動看得清清楚楚。他們盯著袁森玩火的動作,嚇得汗毛倒豎。 袁森爬到距離神秘人不到三米的距離,突然掏出槍,指著那人的背影,吼道:“別動——” 那神秘人的確是沒有動,在袁森喊話的時候,他摟著石柱的雙手沒有絲毫反應。如果說鎮定,這人也鎮定得太不正常了。如果說對方根本不是活人,那他怎麼能夠不借助牛皮帶就能掛在石柱上? 袁森在腦子裡假設了幾十個可能,無一能說得過去,他又叫了一聲:“我不管你是誰,趕緊給我轉過來,否則我就要開槍了。” 袁森這一聲吼得更大,但是對方還是一動不動。袁森現在趴的位置,只能用眼角余光瞥到那人的手腳,他似乎還是沒有反應。袁森無奈之下,一手提槍,一隻手抓著石柱上的凹槽,小心地滑到了石柱的對面。他居高臨下看到石柱底部的那個神秘人,頓時大吃一驚,嚇得差點跌了下去。 袁森又朝下滑了兩米,就趴在那神秘人身邊,更確切地說,不是神秘人,而是一張神秘的人皮。那人皮蛻得只能用完美來形容,從袁森的角度看起來,沒有一絲破損,活脫脫就是一個個頭一米八幾的成年人。人皮所處的位置,剛好有暖風灌進來,癟下去的人皮就自然而然地鼓了起來,如果不是近距離仔細看,他那身形模樣完全就是一個大活人。完整的人皮有多處被掛在倒懸石柱凸起的石鉤上,而且固定得相當好,任憑地下空間的暖風肆虐,也沒有毀壞分毫。 艾凱拉木和康巴薩見袁森爬到石柱對面就沒了動靜,擔心他著了道兒。康巴薩就用手電筒當信號燈,對著石柱的方向一熄一滅,連閃兩下,這是他們特種部隊的一種打信號燈的方式,表示問情況如何。 袁森會意,衝兩人喊道:“我沒事,只不過在這根石柱上發現了一張人皮,你們先下去,我把人皮帶下來。”說著,袁森將那張人皮扯了下來,塞進背包裡。然後取出長繩在石柱上捆了幾段,把腰上的安全扣掛在繩子上,人就順著繩索從幾十米高的倒懸石柱上滑了下去。 袁森一滑下地,艾凱拉木和康巴薩就跑了過來。 艾凱拉木道:“袁小哥,你小子有本事,這種驚險的事兒也敢干,我算是服了你了。咱們就光趴在石柱上,看你爬斜壓山體,身上就盡冒虛汗,服了。” 袁森拍了拍艾凱拉木和康巴薩的肩,道:“我在斜壓山體上看到一個東西,隱約覺得是個活人,就爬過去看,沒想到是一張被風吹鼓的人皮,你們也看看。”說著,他就從包裡掏出人皮,找到一塊爆炸沒有波及的地方,把人皮鋪開來給他們看。 袁森完全攤開人皮,拉人皮的手一僵,艾凱拉木和康巴薩也看到了,他們也是滿臉驚異,這張皮並不是簡單的人皮,而是一張四手四腳怪人的皮。 在石柱上的時候,人皮的另外兩隻手腳都被石柱擋住,袁森的神經繃得很緊,也無暇仔細看,現在看到真正的情形,一下子反應不過來。這張皮竟然是那個四手四腳怪人的皮。 艾凱拉木手裡掂著人皮,嘖嘖嘆道:“完美,太完美了,這張皮絕對沒有人能剝,我敢打包票。” 袁森問道:“難道是他自己蛻的皮?人也會蛻皮?” 艾凱拉木不屑地“哼”了一聲,道:“袁小哥,你見過長四隻手腳的人嗎?” 袁森被他的話給噎住了,想想那四隻手腳的怪物的確不能算人。幾個月前,他在賀蘭山地底下,曾親眼看到黑面男為了得到《西域驚言》,用水銀剝了奇人算天道的皮。那剝皮技術可稱完美,但是比起這張皮,卻有天壤之別。 怪人的皮掛在倒懸石柱上,千百年來受到地下暖風的吹晾,顏色已經變成淡灰色,薄而富有韌性,如果不看形狀,很難讓人相信這會是一塊人皮。 康巴薩隨時忘不了他作為一名特種兵的職責,端著衝鋒槍去周圍警戒,看到有零星亂跑的陰豬,就補上一槍。 艾凱拉木對著人皮發了一會兒呆,突然像是醒悟過來了一樣,神秘兮兮地說:“袁小哥,你猜為什麼這張皮會掛在那根倒懸石柱上?” 袁森專心查看人皮,隨口道:“別賣關子了,有什麼話你就說吧。” 艾凱拉木說:“袁小哥,不是我吹牛,這張人皮的來龍去脈,如果不是我這種高智商之輩,還真沒人能想得出來。” 袁森聽艾凱拉木說得玄乎,停下手裡正翻看的人皮,道:“你知道這張皮是怎麼來的?” 艾凱拉木道:“我不但知道皮是怎麼來的,還知道倒懸石柱上綁的骸骨是怎麼回事。”說罷,清了清嗓子,得意揚揚地道,“為什麼那石室裡要放這麼一根古怪的石柱,能自動升降,你當且麗人吃飽了撐著沒事兒乾,其實不然,依我的見識,那根能自動升降的柱子就是為四手四腳的怪物準備的,那怪物有了這根石柱,才好爬上倒懸石柱。” 艾凱拉木說到這裡,袁森心裡立刻變得澄明無比,道:“你是說怪人爬上倒懸石柱,目的就是那些骸骨。不對,千百年前,它們或許還不是骸骨,而是屍體,說不定就是且麗人帶回來的戰利品。” 艾凱拉木道:“我完全可以想像,那怪物在倒懸石柱上跟壁虎一樣爬來爬去,嘴裡咬著一根大腿,尾巴左右亂晃,說不出有多噁心。” 兩人正說著話,袁森突然感覺到掛在腰上的對講機震動了一下,這是收到呼叫信號的提示。他的腦子裡立刻浮現出那幾次接受到的詭異信號,彷彿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奇異女聲,不屬於他所知道的任何一個語系的語言,難道,她又來了?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