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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九章小提琴師

地獄傳媒 陈渐 15528 2018-03-22
臉上感受到了一股冰涼,這股冰涼鎮住了紛亂的思維和迷濛的錯覺,朱木睜開了眼,發覺自己躺在冰冷堅硬的地面上,傅傑仍舊昏迷著,躺在不遠的地方。朱木艱難地爬起來,按按像是要裂開一樣的頭顱,打量著四周。 周圍像是無限廣闊的空間,頭頂掛著一盞油燈,昏昏暗暗,照見方圓幾米的空間,黑暗就在眼前無限地延伸開去,似乎永遠沒有盡頭。朱木試著喊了一聲,迎來浩大的回音,似乎是個封閉的空間,卻非常廣闊。朱木搖搖傅傑,傅傑沒有一點反應,仍在昏迷中。 “是誰?”朱木喊,“這裡是什麼地方?” 餘音響過之後,周圍一片沉寂。朱木感受到了一陣恐懼,在這小小的燈光下,無盡的黑暗壓在身上,朱木感覺喘不過氣來。朱木往前走了兩步,就踏出了燈光籠罩的範圍,腳下黑沉沉的。他試著又踏出兩步。

“你知道你腳下是什麼嗎?”忽然有個怪異的聲音響了起來。 朱木猛然一驚,硬生生收回了腳向四下觀望。什麼也看不見。 “在你的眼前,是一條正在無聲無息流動的河流。它裡面流的不是水,而是鮮血和腦漿。河上漂浮著死人的屍骨,死者的頭髮與血管在河裡糾結成一團團的水草,裡面穿梭著吞食屍體的巨蟒和撕吃人肉的怪魚,偶爾還沒有死透的屍體會伸出一隻隻手臂伸出水面,抓取著一切經過的生靈。難道你沒有看見他們糜爛的眼眶裡流出的蛆蟲和軟體動物?你仔細看看吧……” 那聲音低沉、嘶啞、冷冰冰的,透露出一種瘋狂與邪惡。朱木的胃裡一陣噁心,身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緊,一陣陣發涼。他大聲喊叫:“你胡說!根本沒有這樣的河!”

“哦?”那聲音陰森森地笑了,笑聲裡有說不出的殘忍,“是嗎?它們不會發出聲音,因為它們在靜靜地等待一個活人掉進去,然後腐爛掉,成為它們的食物。難道你沒聞到這種難聞的氣味嗎?它那樣刺鼻,讓你噁心,讓你想嘔吐,那是腐爛的屍肉和內臟,還有巨蟒和怪魚口腔裡的異味,你居然聞不到?” 朱木的確感到有些噁心嘔吐的感覺,味道很刺鼻,奇臭無比。他捂著嘴:“你到底是誰?這裡是什麼地方?你為什麼帶我們來這裡?” “你的問題太多了。”那聲音說,“你只需要知道,我是個無所不能的人,這裡是最接近地獄的地方就足夠了。至於為什麼帶你們來這個地方,很簡單,因為我要和你合作,至於傅傑,他只是個意外。” 朱木望望傅傑:“找我合作?可以,你先放了傅傑。”

“傅傑不能放。他太多嘴了。”那聲音說。 朱木腦袋裡一閃念,叫道:“你是呂笙南的人?” 那人憤怒地哼了一聲:“呂笙南是什麼東西!一個跳梁小丑,也配指使我?” “那麼……”朱木小心翼翼地說,“是蘇霓派你來的?”他已經漸漸相信了傅傑的判斷。 “蘇霓……只是一個又笨又傻的呆女人,只有你這個白痴才會愛上這個花瓶!”那聲音不屑地說。 “住口!”朱木大吼了一聲,“不許你侮辱她!否則不管你是誰,我都不會放過你!” “是嗎?”那聲音笑了,“看不出你還挺癡情的。好,不說她了,但你必須跟我合作。” 朱木平靜了一下心情,有些奇怪,自己的利用價值似乎只有這個股市遊戲了,難道除了呂笙南、蘇霓和警方,還有第四種勢力在玩同樣一個遊戲?他問:“你要我怎麼合作?”

“很簡單。”那聲音說,“把你的靈魂給我,我讓你無所不能,不但保全你的財富集團,還能打垮呂笙南,控制全世界的經濟!” 果然如此!朱木冷笑一聲,問:“怎麼把靈魂給你?你又能讓我怎麼打敗呂笙南?” “很簡單。”那聲音說,“你向前走,看到一個發光的東西,然後兩眼一眨不眨地盯著它,你就會看到一個奇妙的世界,就會獲得超人的能力!” 朱木猶豫了一下,想到面前恐怖的河流,不由懷疑起前方的凶險。那聲音冷笑了一聲,也不催促,靜靜地等待著他。忽然,朱木聽見身邊響起了一陣刺耳的摩擦聲,像是尖利的東西在劃過堅硬光滑的平面,撕裂著人的耳膜。 朱木吃驚地望望周圍,傅傑靜靜地躺著,黑暗裡也沒看見什麼,但那尖利的摩擦聲越來越刺耳,似乎就在身邊。朱木循聲望去,他看見了一隻手,慘白得近乎妖異,利甲尖銳,閃爍著讓人心悸的光澤,緩緩地在地面上抓撓!這隻手的主人竟然是仍在昏迷的傅傑!

朱木張大著嘴,恐懼地後退。那個聲音問:“發生了什麼事?”朱木的嘴唇哆嗦了起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此時傅傑的身體和相貌又開始發生變化,朱木眼睜睜看著他的面目變得猙獰可怖,宛如吸血的厲鬼。那聲音也“咦”了一聲,顯然沒想到會發生這種變故。朱木已經兩次見到傅傑的異化,然而這次更加驚人,傅傑的兩隻手慢慢收縮,彷彿有兩隻魔獸在手掌裡掙扎。隨即傅傑爬了起來,眼睛霍地睜開,然而眼珠冰冷、灰暗,絲毫不帶人類的表情。 他慢慢轉過身,陰冷地盯著朱木。朱木慢慢後退,傅傑步步進逼。那聲音叫了起來:“來,朱木,到這邊來!” 朱木辨別了一下聲音傳來的方向,猛地轉身就跑,傅傑怒吼一聲,像狂怒的妖獸般追了過來。剛跑出幾步,朱木忽然想到前面那條無聲流動著的恐怖河流,心裡一怵,腳下彷彿踩到了河邊屍骨堆成的爛泥,一聲驚叫,身子“撲通”摔倒。倒下之後,朱木發覺地上乾乾爽爽,根本沒什麼河流,這才恍然大悟,但已經遲了,傅傑已經追到了身邊,嘴裡嗬嗬叫著,伸出長長的手指抓住了他的脖子。

“阿傑……阿傑你怎麼了……”朱木拼命叫著,感覺呼吸越來越困難,臉色漲得通紅。 傅傑似乎愣了愣,手上的勁鬆了一下。朱木看到了希望,掙扎著喊:“阿傑,我是朱木啊……咳咳……你不是這個樣子的啊!你清醒一下好不好!” 傅傑臉上閃過一絲茫然,隨即表情又凶狠起來,齜著尖利的牙齒,竟然惡狠狠地朝朱木喉嚨上咬了過來…… “嗵!”一聲巨響,傅傑的身體被一股大力衝擊,橫著飛了出去。朱木揉著喉嚨慌忙爬了起來,只見眼前站著一個渾身漆黑的人,臉上帶著一張猙獰的面具,露出來的兩隻眼睛閃閃發光。那人手裡拿著一根巨大的樹幹,想來剛才是用這根樹幹把傅傑擊飛的。 朱木剛剛站好,被擊飛的傅傑竟然片刻間又爬了起來,冰冷的瞳仁里閃著憤怒與嗜血的光芒,再一次逼了過來。

“你躲開!”戴面具的神秘人朝朱木一揚頭。 朱木聽出來他就是剛才在黑暗裡說話的人,此人吹牛說讓自己把靈魂交給他,他就能讓自己無所不能,現在就看看他的本事吧。朱木後退了幾步。神秘人掄動巨大的樹幹,猛地朝傅傑橫掃了過去。傅傑竟然不知道躲避,眼睜睜看著樹幹又一次掃在腰上,整個人被擊得飛了出去。神秘人掩飾不住內心的驚訝,問朱木:“這是個什麼怪物?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 朱木仍舊捂著喉嚨,咳嗽了幾聲,說:“你不是無所不能嗎?一個警察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這要問你才行!” 神秘人哼了一聲,剛要說話,只見傅傑竟然又站了起來,再一次朝兩人逼近。神秘人揮動樹幹又掃了過去,傅傑突然狂吼一聲,在樹幹砸到身上的片刻竟然將樹幹緊緊地抱住,往地上一甩,神秘人把握不住,樹幹脫手飛出。傅傑猛地撲了過來,兩人摟抱在一起栽倒在地,廝打了起來。

朱木呆呆地看著他們在地上翻滾,也不知該幫誰的忙,這兩人好像都是恐怖的怪物,搏鬥起來像兩隻野獸,根本不是正常的人類。朱木陷入了深深的恐懼之中。突然,搏鬥中神秘人的面具被傅傑給撕掉了,微弱的燈光下,朱木看見了那人的臉,頓時發出一聲驚叫,深深的恐懼浮上心頭。他什麼也不管了,也不管黑暗中到底有什麼,轉身就跑。一路上踉踉蹌蹌,連連摔了幾個跟頭都沒敢停下來。 剛才,就在傅傑拽掉那張面具的剎那,朱木看見了面具下一張斑駁猙獰,根本不是人類的面孔,那人的整張臉皮好像被硬生生撕了下來,鼻子的部位露出慘白的鼻樑骨,眼珠凸出,嘴唇也破碎不全,露出白森森的牙齒。看起來簡直就是地獄裡逃脫出來的惡鬼! 這個闊大黑暗的空間也不知道是哪裡,朱木跌跌撞撞地跑著,突然,身體“砰”的一聲撞上了牆壁,腦袋一陣暈眩,他倒在了地上。不知道過了多久,朱木悠悠地睜開了眼睛,發現此處是個拐彎,前面出現一張極亮的光幕,刺得人眼睛酸疼。原來他所處的黑暗空間是個隧道,前面就是隧道的出口。

朱木掙扎著站了起來,扶著洞壁,一點一點向前挪動,眼前出現了一輛汽車的輪廓,是傅傑開的那輛切諾基,想來那個鬼一樣的人就是提前躲在了車裡,在他們談話時接著朱木的動作遞給了傅傑一張手帕,不過那張手帕上沾滿了乙醚,傅傑稀里糊塗地拿它擦嘴,吸入了乙醚。待自己也被迷昏後,那個人就開著這輛車駛進了這座隧道。剛才恐懼中沒有留意,使自己連連摔倒的應該是廢棄的鐵軌。 朱木鬆了口氣,爬上車,發動切諾基,駛出了隧道。外面好像是凌晨,自己竟然連昏迷帶驚嚇,在這條隧道里呆了整整一夜。 朱木不再猶豫,飛快地駛上了一段似乎廢棄的公路,判斷了一下方向,發現這裡是涅山一帶,他沿著公路行駛,三十分鐘後上了國道,回到了市裡。

車聲與人流在身邊掠過,朱木感覺到了人潮中的溫暖。回想昨夜恐怖驚險的一幕,彷彿是做了一個噩夢,然而他知道,這場噩夢並沒有結束,它還在前面等待著自己。 朱木茫然地開著車,很奇怪,公司是否破產,自己是否會變成窮光蛋他並沒有太在意,心裡只是不停地轉著一個念頭:到底要不要當面向蘇霓問個清楚?她接近自己是否僅僅是想控制財富集團?她是否像呂笙南一樣想操縱股市?他很想知道,卻沒有勇氣面對真相來臨的痛苦。雖然傅傑所說的僅僅是猜測,但邏輯卻很嚴密,蘇霓昏迷在熔岩之上很難說是被周庭君脅迫還是自願合謀。 心中的念頭紛亂不已,朱木默默地壓了下去,掏出手機給劉鳳生打電話,畢竟自己對公司還是有責任的。他拿出手機,發覺關機了,想來是自己昏迷後那個神秘人把它關上的。他打開,頓時短信和移動秘書台的留言紛紛出現。短信大多是蘇霓的,問他到底在哪裡。留言大多是劉鳳生的,語氣非常急迫,對他關機極其不滿,把朱木罵了個狗血噴頭。 朱木苦笑了一下,停下車,撥通了劉鳳生的電話。一接通,劉鳳生便吼了起來:“阿木,昨晚你到底去哪裡了?所有人都找不到你!你知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生死存亡啊!你怎麼這麼讓人失望?” 朱木解釋了一下,問發生了什麼事。劉鳳生嘆了口氣:“咱們的股票快完蛋了,昨天收盤時每股跌到了五塊錢,公司損失了將近二十個億!但我們也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有人在這場拋售狂潮中不動聲色地收購咱們的股票!” “收購?”朱木呆了片刻,“你是說低價位吸納?莊家是誰?” 劉鳳生苦笑一聲:“還是南黃基金!真不知道這個世界究竟怎麼了,還會有人這樣做!他拉高咱們的股票然後拋售,然後又在低價位吸納,就算是想收購也沒有這麼幹的,他得耗費大筆的操盤資金哪!真不知道他們到底要幹什麼!” “他想毀滅我……然後控制財富集團。”朱木喃喃地說。 “什麼?”劉鳳生有些迷惑,“什麼意思?” 朱木嘆了口氣,感到無限的疲憊:“鳳叔,你知道嗎?南黃基金的幕後老闆是呂笙南!” “呂笙南……”劉鳳生半晌說不出話來,他對兩人間的決裂很清楚,沉默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說,“現在南黃基金已經吸納了將近40%的股份,也就是說已經取得了財富集團的控股權。而公司的資產已經被銀行和一些債權人申請了資產保護,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我現在已經是窮光蛋了!甚至我的資產還不夠償還債務……”朱木的心裡忽然空蕩蕩的,身上的力氣瞬間被抽光。 “我本來想見到你再說的,我怕你受不了……”劉鳳生的聲音也充滿了疲憊。 朱木苦澀地笑笑:“無所謂受得了受不了,商場如戰場,破產的人比比皆是,未必我就是最痛苦的。可惜,我最終沒能守住父母的基業……讓他們,還有你,失望了。” “這不是你的錯,我也有錯。”劉鳳生好像在哽咽,“而且,南黃基金竟然能夠控制股民的行為,這是誰也沒想到的,咱們根本沒法與之抗爭。” 朱木無言,一股酸楚的情緒漲滿了胸口,他低聲地說:“鳳叔,我想靜靜,善後的事你就先替我做吧!我無所謂,盡可能善待那些老員工。” 劉鳳生黯然答應。 朱木掛了電話,這才感覺到一種痛苦湧上心頭,眼淚終於忍不住磅礴而出。他使勁摀住嘴,不讓哽咽的聲音讓自己聽到。財產和富貴,突然離自己這麼遙遠,現在的自己已經是一貧如洗了,像是走在大街上的流浪漢,所不同的是,他們僅僅是失去了財產,而自己卻是失去了一種支撐、一種意志、和原本完美無缺的世界。這時候他才感覺到自己之所以能活得這麼瀟灑並不僅僅是因為小提琴。 他掏出面巾擦乾了眼淚,望望前面,這才發覺自己停車時已經到了財富廣場附近,淺灰色的財富大廈雄偉地矗立在眼前,依然代表著這個城市。可是,我已經失去它了嗎?朱木呆呆地想,眼睛茫然地望著熟悉的財富廣場,忽然從地下停車場裡駛出來一輛紅色的跑車,是自己——不,是蘇霓的法拉利。幸好,自己已經把這輛跑車和香木別墅過戶給了蘇霓,否則,它們也得被封存抵債。 可是,蘇霓現在出來是去哪裡呢?很快,她也會離自己而去了,她不可能嫁給一個窮光蛋的。到頭來,自己依然什麼也沒有得到。朱木傷感地想。 紅色的法拉利駛出財富廣場向北而去,在切諾基旁邊掠過時,朱木甚至看見了蘇霓急切的表情。朱木心裡一跳,下意識地調轉車頭,跟著法拉利而去。 法拉利沿著大街飛馳,駛出了大約五六公里,在商城市人民公園門口停了下來。蘇霓泊好車,快步走進了公園。朱木遠遠地將車泊好,跟在她身後進了公園。此時,他只有一個念頭,想知道蘇霓是否參與了操縱股市的陰謀。這個念頭甚至壓過了破產的痛苦。他遠遠地跟著,蘇霓看來是約好了人和地點,目不斜視,疾步走進公園的深處,在一處草木環繞的涼亭裡停了下來。涼亭的背面是濃密的灌木,前面是一片湖水。涼亭裡空無一人,蘇霓坐在涼亭的石椅上,望著湖水發呆。看來是蘇霓約的別人。 朱木猶豫了一下,悄悄鑽進涼亭後面茂密的灌木叢中。這種行為他原本是絕對做不出來的,可是很奇怪,自從知道了自己破產,他的心態也起了一些微妙的、讓他痛恨的變化。在灌木叢中蹲了大約五分鐘,朱木聽見腳步聲,一個人走進了涼亭。 “來了?”蘇霓冷漠地說。 “嗯。”那人沉悶地回答。 一聽說話的聲音,朱木的心便是一沉,心裡陣陣苦澀,來的居然是呂笙南! “這麼早,你找我來到底有什麼事?”呂笙南問。 蘇霓沒有回答,依舊望著湖水,看也不看他:“我問你,你到底想要怎麼樣?你已經賺了幾百個億了,財富集團也在你手中了,難道還非要把阿木逼死你才甘心?你給我們一點活路好不好?” “今天約我出來就是為了說這些?”呂笙南淡淡地說,“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可以不必再說了,因為財富集團的債權人已經申請了債務保護,朱木現在已經身無分文,成了窮光蛋。這句話,你說遲了。” “你說什麼?”蘇霓的身體顫抖了一下,伸手扶住亭柱,慢慢地轉過身來。朱木看見她的臉上充滿了悲哀。 “是我害了他!”她說。 “是他害了自己!”呂笙南激動地說,“本來可以不必這樣的,我也不願意有這樣的結果。你想想當我控制了全世界的股市,手裡握著數百億美元的巨資時心裡是什麼感覺?可他倚仗著自己的幾億資本,居然向我挑戰,居然要把你從我身邊搶走!我能容忍嗎?” 蘇霓冷冷地盯著他:“不要找藉口,自從鳳凰台那晚之後,你和我根本就沒有關係了!不是我沒有給你機會,是你放棄了!我喜歡愛誰就愛誰,跟你沒有關係!” 呂笙南擺擺手:“是,也許吧。其實當我還是學生的時候,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麼羨慕他,多麼嫉妒他,可是他這時候的愚蠢讓我蔑視他!我必須摧毀他,讓他從金錢無所不能的幻覺中清醒過來!” 蘇霓冷笑了:“這才是你的本性吧?算了,我跟你沒什麼話說了。阿木雖然變成了窮光蛋,但我們照樣可以生活得很好。”說完轉身就走。 “阿霓!”呂笙南攔住她,“你真的要跟朱木走嗎?” “這好像跟你沒有關係。”蘇霓撥開他的手,“我愛他,當然要跟他走。” “撒謊!”呂笙南一把拽住她,“你愛的是我!回來吧,我們經歷了那麼多的風風雨雨,難道最終也不能走到一起嗎?” 蘇霓靜靜地盯著他:“你不再懷疑我了嗎?你不怕我是周庭君的同謀來打垮你嗎?鳳凰台那夜,你看到周庭君照片時的模樣我永遠刻在心裡!你對我說過的話也永遠不會磨滅!我在你的事業中只是個微不足道的東西,可是對阿木來說,我卻比他的整個事業還重要!自從我決定跟了阿木,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會放過我們,因為你決不會讓你所懷疑的周庭君的同黨掌握幾億的資金。我準備好了,露宿街頭,乞討要飯,貧寒無依,不就這些嗎?還有什麼,我通通可以忍受!” 朱木聽得熱淚盈眶,對蘇霓的懷疑一掃而空,代之的是深深的內疚。他這才知道鳳凰台之夜所發生的事,竟然是呂笙南無意間在自己的帳篷裡看到了周庭君的照片,從而對蘇霓產生了懷疑。這種懷疑自己也曾經有過啊!而且是僅僅聽了傅傑的一面之詞。朱木滿心慚愧,不由得站了起來,嘴唇抖動了一下,叫了出來:“阿霓——” 正在拉扯的呂笙南和蘇霓同時一怔,吃驚地看著灌木叢中的朱木。蘇霓甩掉了呂笙南的手,難以置信地看著朱木:“你……你怎麼在這裡?” “我……”朱木心裡掙扎了一下,如果說自己是跟著蘇霓來的,那明顯是對蘇霓的不信任,甚至還有捉奸的嫌疑,可是自己能夠騙她嗎? …… “我是跟著呂笙南來的,沒想到你會在這裡。”朱木說。 蘇霓臉上湧起了一絲潮紅:“剛才的話你都聽到了?” “嗯。”朱木點點頭,望望呂笙南,“阿南,謝謝你讓我聽到了這些話。” 呂笙南有些發呆,木木地點點頭。蘇霓拉住了朱木:“咱們走吧!” “去哪兒?”朱木說。 蘇霓笑了笑:“前幾天你不是讓我考慮一個問題嗎?現在我已經考慮好了,我決定答應你的求婚!” 朱木呆了:“真……真的?”清冷的秋季,他的額頭竟然滲出了汗水。 “傻子,當然是真的!”蘇霓笑著打了他一下,“你買的戒指呢?” “在……在!在!”朱木忙不迭地說,手忙腳亂地從衣兜里取出那枚戒指。蘇霓伸出了纖細的手指,朱木顫抖著手,慢慢地套上她的手指。 呂笙南仍舊在發呆,心裡百感交集,也不知是什麼滋味。他就這樣傻傻地看著戒指套上了蘇霓的無名指,看著兩人說笑著,相擁著離開了這座涼亭,慢慢消失在樹林的深處。 接下來的事情,對朱木而言就簡單了很多,他再一次回到財富大廈,面對著幾份資產抵押和評估協議,當著對方律師的面簽下了自己的名字,財富集團就和他再也沒有了關係。轉瞬之間,數億的資產化成了泡沫。然後,他兩手空空離開了財富大廈。 走到大廈門口的台階時,他的身體趔趄了一下,蘇霓急忙跑過來扶住他。朱木擺擺手,自己站穩了,轉回身仰望著直插雲霄的大廈,第一次發覺這個醜陋的建築物竟然需要自己仰望。 “從此,我就是一個窮人了。”朱木喃喃地說,像是在問蘇霓,“窮人的日子該怎麼過?” “阿木,別想那麼多了。”蘇霓也有些傷感,她也沒料到自己回到朱木身邊會帶給他這樣的結局,“咱們走吧!” “去哪兒?”朱木茫然問,“我好像沒有家,從我父母開始,就住在這座大廈的3208套房。公司一完蛋,連家具也不屬於我。” “傻子。”蘇霓摟住他的頭,眼淚止不住流了下來,“你忘了你給我的香木別墅?咱們可以住到那裡。雖然裡面沒有家具,但咱們只要佈置一間新房就足夠了。你答應要娶我的!” 朱木有些發呆:“你還嫁給我嗎?” 蘇霓瞪大了眼睛:“是你向我求婚的!難道還能賴賬?” “不賴……不賴!”朱木悲喜交加,心裡也不知是什麼滋味。 正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朱木一接聽,臉色頓時變得古怪起來,竟然是傅傑打來的。 “阿木,你在哪兒呢?來接接我吧!我……”傅傑似乎疲憊不堪,聲音都變了。 “你在哪兒?”朱木問。昨晚他和那個面具人搏鬥,不知道結果如何。 “這裡好像是涅山一帶,我在一段廢棄的公路邊,這裡有家採礦場。”傅傑說。 朱木答應一聲,問清楚方位,帶著蘇霓開著那輛切諾基趕了過去。一路上東繞西繞,好不容易才找到那家採礦場,兩人一見傅傑頓時全驚呆了。 蘇霓是第二次見到這個刑警,第一次見面時對他的印象就不好,甚至還看到了他在睡夢中的變異,一見他就有些不安。這次的傅傑更糟糕,整個人好像經歷了一場冷兵器時代的廝殺,滿臉都是血塊和青腫,蓬亂的頭髮上血跡斑斑,衣服臟得看不清顏色,撕得一條一條的。 “你怎麼會這樣?”朱木吃驚地問。 “我也不知道啊!”傅傑垂頭喪氣地說,“昨晚在車裡突然昏迷過去,醒來後居然躺在一個漆黑的隧道裡。醒來後感覺全身疼痛,像是被人暴打了一頓,手機也被摔得支離破碎。我摸索著走出那條隧道,到了太陽底下才發覺自己成了這副模樣。那條隧道的出口是在一座山里,我走了好幾個小時才走出來,找到了這家採礦場給你打了電話,因為我昨晚明明是和你在一起的,我怕你出事。唉,要不是警官證還在身上,採礦場的工人早就把我當逃犯抓起來了!這到底怎麼回事?你怎麼會開著我的切諾基?” 朱木想想昨夜恐怖的經歷,不由打了個寒戰:“走吧,上車邊走邊說。你先到醫院去看看醫生吧!” 傅傑莫名其妙地上了車。朱木把昨夜的經歷講了一番,傅杰和蘇霓全聽得呆住了。 “你有沒有事?”蘇霓急忙問。 “我沒事。”朱木說,“傅杰和那個沒有臉皮的人搏鬥時我就逃了。當時傅傑的樣子把我也嚇壞了。” 傅傑摸摸自己的臉,怔怔地說:“你是說我長出了獠牙?耳朵也變尖了?眼睛也變灰了?還有……嘴唇也變薄了?” 朱木點點頭。傅傑忽然大吼了一聲:“誰信你的鬼話!正常的人怎麼會變成那個樣子?你到底有什麼事在瞞著我?” 朱木還沒說話,蘇霓搶先說:“雖然昨晚我不在現場,但我知道阿木沒有騙你。” 傅傑冷眼瞥著她:“你怎麼知道?” “還記得上次我們見面嗎?”蘇霓說,“在一個酒吧里,你喝醉睡著了。” “知道。”傅傑哼了一聲,“我醒來後你們都走了,我都沒好意思跟你們翻臉!” “你知道我們為什麼走?”蘇霓冷笑了一聲,“因為你睡著後模樣慢慢發生了變化,變得很可怕,就像阿木描述的那樣,只不過你剛開始變化,我們就被嚇跑了。” 傅傑張口結舌。蘇霓說:“如果你不相信,好辦,晚上你睡覺時我們安一部攝像機,把你睡覺的經過記錄下來,看看我們說的是否屬實。到底你身上有什麼秘密,這是我們要問你的!” 傅傑張張嘴,青腫的臉上表情劇烈變化,半晌,頹然嘆了口氣,垂下了頭:“你們把我送到醫院,自己回去吧!” 朱木開著車,通過觀後鏡對他的表情瞧得很清楚,心中升起了濃濃的疑雲,看樣子傅傑對自己睡夢中的變化是有所知情的。他到底在掩飾什麼秘密呢? “要不要先送你回家?”朱木隨口問,“黃夜呢?最近怎麼不見她出來了?” 傅傑霍地抬起頭,眼裡光芒一閃,慢慢說:“吵架了,她到廣州找朋友散心去了。你問她幹嗎?” 朱木搖搖頭,心裡更加懷疑,但他沒再說什麼,平靜地開著車,進了市裡,在一家醫院停車場停了下來。傅傑去包紮傷口,朱木和蘇霓打了一輛的士,回到財富大廈地下停車場。兩人剛剛走到法拉利附近,停車場進口開進來一個龐大的車隊,最前面是兩輛奔馳,中間是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後面還跟著兩輛別克商務車。車隊在法拉利附近停了下來,從別克車上下來一些保鏢模樣的人,接著奔馳上的人也下來,拉開勞斯萊斯的車門,呂笙南從裡面鑽了出來。十幾個人眾星捧月般跟著呂笙南朝兩人走了過來。 朱木把手放在法拉利的門把上,盯著呂笙南。呂笙南笑笑:“阿木,沒想到你還有一輛法拉利……對了,你過戶給阿霓了,還有那座別墅。很好啊,我也不想對你趕盡殺絕,讓你衣食無著。這樣我就放心了。” 蘇霓冷冷地盯著他:“偽君子!” 呂笙南露出彷彿很真誠的悲哀:“阿霓,為什麼這樣說呢?其實我今天的成就是十多年前就注定的,自從我母親死後,我就注定要控制別人的喜怒哀樂和他們的衣食生活。我的一切都是注定的,包括你。看見了嗎?”他指指自己的人馬,“這裡沒有一個女人,因為我討厭女人,但只有你是例外,我一直等著你回來,讓我的世界完美。” 朱木搶上一步隔斷呂笙南和蘇霓的視線,面對著呂笙南:“財富大廈已經屬於你了,但阿霓,是我的。我已經簽完了資產轉讓協議,整個財富集團都是你的了。”他笑了笑,“其實呢,錢對我來說根本沒有一點用,用一堆廢紙換來阿霓,很划算。呵呵,上帝待我不薄。” 呂笙南眼裡閃過一絲怒火:“是嗎?很快你就會知道錢的作用了。這座財富大廈我很喜歡,我之所以在拋售商城財富股票的同時又收購它,就是喜歡這座大廈。我喜歡站在這座城市的頂端的感覺。你看,我帶來了律師、會計師,還有財富集團的新任總經理,這里以後就是我的家了。我還會住在3208套房,我的辦公室還是你那間,一切都沒有變,這會讓我想起從前來這裡做客的日子,可是現在我是主人了。” “是嗎?”朱木嘲弄地望著他,“告訴你一個秘密,3208套房不吉利,經常鬧鬼。晚上睡覺時小心點。” 呂笙南怔了怔,嘆了口氣,臉上流露出一種緬懷的神情:“是啊,這讓我想起你第一次見到蘇霓的日子。為什麼結果會是這樣呢?其實我也失去了很多啊,失去了一個很好的朋友,什麼時候還能回到大學的校園,在黃昏的梧桐樹下聽他拉響那曲《馬赫第二交響曲》呢……” 朱木沒有回答,拉開車門鑽了進去,蘇霓也坐了進來。朱木發動了汽車,喃喃地說了一句:“也許下輩子我們還會是朋友吧!”然後猛地駛出了車位,從呂笙南身邊一掠而過。 呂笙南不知是否聽清了那句話,神情木木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直到離開了停車場,朱木才感到一種刺痛與虛脫蔓延了全身,剛才和呂笙南的對答像是經歷了一場戰役。他全身顫抖著,淚水流了滿臉,咬著牙把車開得飛快,在滾滾的車流中飆來飆去。蘇霓輕輕摟住他的腰,卻沒說一句話。 回到了位於涅山的香木別墅,面對著空蕩蕩的一百多平方米的大廳,朱木忽然苦笑了起來:“說出去肯定不會有人相信,開著法拉利跑車,住著一千多平方米豪宅的人居然是個窮光蛋!” 蘇霓從身後默默摟住他的腰,低聲說:“失去的財富對你真的那麼重要嗎?” 朱木沉默了,搖搖頭:“不重要,遠遠沒有你重要。可是沒有了它我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你,也不知道該怎麼去生活。我沒有做窮人的準備。” “我可以出去工作啊!”蘇霓說,“我能夠掙錢的。” “你工作又能怎麼樣呢?在商城市,一個普通白領的工資也不過兩三千塊,可是光咱們的法拉利一個月的油錢和養護費用就一兩千,還有別墅的物業費用,還有咱們的生活費用……原來生活是這麼艱難。”朱木感慨地說,“我也可以工作。可是除了拉小提琴,我什麼也不會,甚至不會做老闆。唉,現在我才知道其實我沒有為這個社會創造一點價值,我的財富都是別人為我創造的。” 蘇霓想了想:“你可以做小生意啊!比如……唉,那需要本錢的。不如我們把法拉利賣了吧?至少能賣八九十萬,這樣不就有錢了嗎?” “八九十萬居然算有錢了!”朱木長嘆一聲,忍不住苦笑,“可是賣了法拉利咱們難道步行來別墅?別忘了這裡到城裡有二十公里。” “也是。”蘇霓想了想,“要不然就賣了別墅?不算裝修費用,起碼也能賣五百萬吧?然後咱們到城裡再買座房子。” 朱木點頭:“這倒是個好主意。好,我問問。” 他打電話給原來的房地產商,說出要賣別墅的想法。房地產商一點也不驚訝,說沒問題,你開個價。朱木說五百萬。房地產商答應給他找買主。然後兩人興奮起來,尖叫著,摟抱著在大廳裡旋轉。 五百萬的希望就在眼前,多少沖淡了一些破產的痛苦。樓上那間有家具的房間成了兩人激情的樂園,他們放縱,他們狂歡,在這個山野籠罩的寂寞裡,在一場大起大落的悲哀之後。雖然已經一無所有了,但幸福離他們似乎並不遙遠。 在等待賣別墅的時間裡,他們去民政部門登記註冊,結了婚。一場奇異的相遇和經歷了無數波折的戀情終於完滿地畫上了句號。新婚的慶典只有他們兩人度過,蘇霓打開了別墅裡所有的燈,整個香木別墅一片輝煌,玲瓏剔透。朱木還打開了庭院裡的噴泉,他們坐在噴泉邊,拉著小提琴,喝著交杯酒,兩個人笑著鬧著,彷彿眼前是一場賓客雲集的盛大婚禮。 新婚之夜,他們醉醺醺地躺在新房的地毯上度過了。空酒瓶和小提琴被扔在空蕩蕩的角落。 第二天凌晨,清脆的鳥鳴吵醒了蘇霓。她睜開眼睛,看見陽光已經透進了窗戶,赤裸的身體感覺到陣陣冰涼,凌亂的地毯上到處扔著兩人的衣服和鞋襪。她站起來,在陽光下舒展著曼妙的身軀,昨夜的狂歡仍使身體隱隱作痛。她東一件西一件找齊了自己的衣物,穿上衣服赤著腳打開門。鳥鳴似乎就在門外響起。 一開門,蘇霓頓時呆了,就在她的眼前,無數的鮮花開滿了別墅!露台上、樓梯上、大廳裡……滿眼都是盛開的花草!一些不知名的鳥兒嘰嘰喳喳地在花樹間飛來飛去,整個別墅幾乎成了飛鳥與鮮花的樂園。怪不得睡夢中鳥叫聲那麼清晰。 蘇霓傻傻地看著,嗓音似乎有些堵塞:“阿木,阿木!快起來啊!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了?” 朱木喃喃地說了句什麼,翻了個身又睡去了。蘇霓衝進臥房,手忙腳亂地把他拽起來:“阿木,阿木你快起來啊!看看咱們的別墅成了什麼樣子!” 朱木睜開眼,發了會兒怔,不情願地穿上衣服跟著蘇霓走出了房間,剛踏出房門也是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喃喃地說:“我……我是不是在做夢?” 蘇霓又好氣又好笑,伸手掐了他一下,朱木驚叫了一聲,齜牙咧嘴,知道自己不是在做夢:“怎麼……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啊?這麼多花,還有鳥……像是變魔術一樣。” “你看那裡。”蘇霓指指大廳。 朱木看見那裡掛了一張條幅,距離有些遠,看不真切。他們穿過這些盆栽的花草,走下樓梯,看見了條幅上的字:祝朱木先生與蘇霓小姐百年好合,白頭偕老。 居然是新婚的賀詞!看來這些花草也是送他們的新婚賀禮了!可是送禮的人是誰呢?兩人面面相覷,感到莫名其妙。朱木的臉色逐漸變得難看:“會不會是呂笙南?” “你想他會嗎?”蘇霓說,“他這樣做是什麼用意?嘲弄我們還是向我們示威?都不像,方式不對,不像呂笙南的作風。” “但是要做到這一點必須具備幾個條件。”朱木想了想,“一個是有錢,光看看能把將近兩千平方米的別墅鋪滿鮮花需要多少錢?何況還能絲毫不驚動咱們!這一點最可怕,雖然昨晚咱們都比較瘋狂……”蘇霓臉色潮紅,打了他一下,朱木笑笑,“可是咱們畢竟不是死人。可在這個人的面前咱們跟死人沒什麼區別。鋪這些花需要很大的人力,除非這些人都是訓練有素,否則只有大筆的報酬才能讓他們這麼遵守紀律。唉,這傢伙居然打開了別墅所有的門窗!” 蘇霓也皺著眉:“在你認識的人裡面有這種人嗎?” 朱木搖搖頭:“能花得起這麼多錢的人當然很多,可這麼無聊的人就沒有了。何況他們只是生意上的伙伴,現在我破產了,誰還會在我身上花費這麼大的力氣?” “算了,咱們不用費神猜了。”蘇霓的眼睛盯著一叢玫瑰,“那些玫瑰花上好像有東西。” 兩人急忙走過去,只見在一蓬一米方圓的玫瑰花上蓋了一張紅布。朱木揭開紅布,頓時全身一顫,臉色變得蒼白,蘇霓也驚呆了。只見紅布下面,玫瑰的上方竟然放著一張面具!面具古樸猙獰,透過玻璃天窗射下來的陽光照在上面,面具上流淌著冰冷的光澤,空洞的眼眶像是在陰森森地眨著! 蘇霓驚呼一聲撲到了朱木懷裡。朱木死死盯著面具,喃喃地自言自語:“是他!他來了!他還是沒有放過我!” “是誰?”蘇霓悄悄從他懷裡探出頭來,驚懼地問。 “就是我說過的戴面具的神秘人。”朱木咬著牙,“那天晚上把我和傅傑弄昏,在一座隧道裡要我和他合作的人。後來趁著傅杰和他搏鬥的機會我逃了出來,沒想到他還是不放過我。這就是他當時戴的面具,面具下的臉更可怕。” “他到底要你做什麼?”蘇霓問。 “我也不知道啊!”朱木心裡亂糟糟的,說不出是恐懼還是憤怒,“他說只要我把靈魂給他,他就能讓我無所不能。可是我不想無所不能!我都成窮光蛋了他為什麼還纏著我?” 朱木掙開蘇霓,衝上去抓起那張面具憤怒地扔了出去,朝著門外大吼:“我不管你是誰,別再來纏著我!我已經是窮光蛋了,沒有你利用的價值了!我討厭陰謀詭計,我討厭裝神弄鬼,我討厭和別人勾心鬥角的日子!現在,我只想好好地生活!”朱木喉頭堵塞了一下,一把摟住蘇霓,低低地說,“求求你別再來了,我只想簡單地活著——” 蘇霓神色黯然,摟住朱木的頭:“咱們還是趕快把這座別墅賣了,然後搬到沒有人知道的地方去。” 朱木默默地點頭。兩人回到臥房,朱木撥通了那個房地產商的電話:“賀老闆,怎麼樣?我的別墅找到買家了嗎?” 賀老闆沉默了片刻,說:“找到了,可是價錢……” “價錢沒問題。”朱木打斷他的話,“我可以讓。另外我可以按比例給你提成。” 賀老闆嘆了口氣:“提成就不必了,因為對方把價錢壓得很低。” “多低?”朱木急於脫手,“三百萬?還是兩百萬?你跟他說,這些可以談。” “不是三百萬兩百萬的……”賀老闆欲言又止。 朱木急了:“多低總有個價吧?你說吧!” 賀老闆說:“我說出來你可別生氣。對方給的價錢是……一萬!” “什麼?”朱木好像沒聽清楚,“你說多少?” “一萬!”賀老闆重複了一遍。 朱木當時就炸了:“一萬!你跟他說清楚沒?是賣別墅!不是賣大白菜!” “說清楚了。”賀老闆說,“就是一萬!” 朱木氣得簡直想吐血:“你找的人是個白痴還是傻瓜?我不賣不行?我找別人不行?” “不行。”賀老闆居然真的給否定了,“你要找別人,恐怕一萬塊錢也沒人買。” 朱木也忘了生氣,驚訝地問:“你開玩笑吧?找別人一萬塊錢也沒人買?” “是的。”賀老闆說,“你知道這個買主是誰?” “誰?”朱木吼道,“誰也不可能一萬塊錢買走我的別墅!” 賀老闆苦笑了一下:“是你的好朋友,呂笙南。” “呂——”朱木呆住了。 “是的。呂笙南說他要買這座別墅,只出一萬塊錢。他說本來他只想出一塊錢的,可是怕蘇霓跟著你受苦,所以才多出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元。他還說如果你不賣給他,那這座別墅只能爛在山里。”賀老闆嘆了口氣,“我也知道這很過分,可是呂笙南是什麼人物你最清楚,他有多大能量你也最清楚,你們的關係凡是富豪們都清楚,誰敢為一座別墅得罪呂笙南?買你的別墅,那簡直就是給自己買了一副棺材。” 朱木無言以對,呆呆地掛了手機。 剛才的對答蘇霓聽得支離破碎,見朱木神情呆滯,眼神流露出深沉的悲哀,急忙問他原因。朱木把賀老闆的話重複了一遍,蘇霓的臉色頓時就變了:“呂笙南欺人太甚!我找他去!” “不,別去!”朱木拉住她,“沒用的。呂笙南這個人我太了解了,他想做的事沒有人能改變。何苦去受這個羞辱呢?” 蘇霓掙開他,清麗的臉上淚痕斑斑:“我一定要找他!你是我的老公,我不能讓你受到這種羞辱。你知道嗎?我一直感覺對不起你,如果不是我,你不會這樣的!如果我們沒有相遇,你還是高高在上手握巨富的大富豪,是我連累了你,我不能再讓你受這種委屈!” “阿霓,”朱木微笑著,“到現在你還不明白嗎?從前的日子我根本沒有絲毫懷念,直到遇見了你,我才懂得了生命的意義。散掉千金換來一個你,對我來說,太值了,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無時無刻不在感謝著上帝賜給我新的生活。窮一點算什麼呢?我活得開心啊!” “不,這不一樣!”蘇霓淚水漣漣,哽咽著,“可我覺得欠你太多。” “傻子。”朱木擦乾她的淚水,憐惜地說,“誰欠誰呢?咱們已經是夫妻了,我的財產有你一半,可是都被我失去了,我欠你才對。別墅賣不出去有什麼關係呢?咱們可以賣了法拉利,然後還能買輛車,甚至還能買套小面積的房子,照樣活得開開心心。在這個世界上,只要餓不死,誰能阻擋我們的幸福?” 蘇霓哽咽著:“別墅賣不出去,難道車子就能賣出去嗎?” 朱木呆了呆,一時無言。是啊,要是車子賣不出去,兩人的生活真的無以為繼了。 蘇霓看到他的神情,心裡一陣酸楚,輕輕掙脫他,轉身朝外面跑去。 “阿霓!”朱木急忙跟了出去,“你聽我說,就算車子賣不出去也沒什麼的。我可以工作的,我會拉小提琴,可以教孩子們練琴,還可以給樂團伴奏……” 蘇霓毫不理會,飛快地跳進車裡,“砰”地關上了門。朱木拉了一下車門,被蘇霓從裡面鎖住了,他急得使勁拍著車窗。蘇霓開動了汽車,慢慢往後倒了幾米,然後猛地轉彎,法拉利像離弦之箭一樣飛了出去。 “阿霓——”朱木急得汗如雨下,卻絲毫沒有辦法,眼看著法拉利繞過噴泉,沿著車道消失在湖岸上。 蘇霓直到下午才回來。她回來的時候,朱木正站在屋頂陽台上,淒涼的小提琴聲響遍了山野。蘇霓默默地看著他,在顫抖的音樂里,蘇霓感覺那是一個十七世紀維也納街頭被埋沒的天才。她想起自己離去時呂笙南說的最後一句話:“我之所以讓他留著別墅和汽車,是因為我要他永遠保存著往昔的記憶。你不明白他的。我最了解他,他也最了解我,我們是這個世界上的兩個磁場。你不知道他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 在小提琴飛舞的樂聲中,蘇霓忽然發覺自己已經淚流滿面,直到此刻,朱木的琴聲才像釘子一樣打進了她的靈魂。 “往昔的記憶……”蘇霓痴痴地想著,“也許阿木往昔的記憶仍舊是美麗的,不像自己,生活在地獄中。” “阿霓,”朱木停下拉琴,興奮地朝蘇霓招手,“我找到工作啦!剛才我聯繫了一下,時代夜總會的馬老闆答應我去他那裡演出,一夜兩百塊錢!兩百塊錢哪!” 兩百塊錢!蘇霓一陣心酸,淚水磅礴而出。 新的生活就這樣開始了。朱木興致勃勃地賣掉了一些家具,在城裡一處偏僻的老街區租了間房子,開始去夜總會上班,蘇霓也在賀老闆的房地產公司找到了工作。 朱木每天晚上九點上班,在夜總會里拉幾個曲子,然後等待客人點歌,常常要熬一個通宵,回來後倒頭就睡。他睡覺的時候蘇霓正好去上班,給他做好早飯,等蘇霓晚上回來的時候,朱木也做好飯等著她。兩人的日子過得倒也津津有味,在朱木學做飯的日子裡,笨拙的動作常常令蘇霓笑得東倒西歪。兩人的生活中充滿了溫馨和甜蜜。 日子就這樣過去了。朱木非常敬業,把工作幹得有聲有色,在夜總會裡很受歡迎。只是有一點挺讓朱木惱火,因為根據客人的要求,有時候他必須用這把斯特拉瓦里琴拉一些流行歌曲!有一次一個肥胖的客人點歌,要求朱木拉一首“妹妹你坐船頭”,曲目名大概叫《縴夫的愛》,朱木堅決拒絕了,當場就要走人,害得馬老闆協調了半天。誰知第二天晚上那個胖子被人揍成了一個豬頭,渾身纏著繃帶來夜總會抗議,讓朱木好一陣納悶。結果是,那個豬頭氣勢洶洶地來,還沒見著朱木就落荒而去,從此再也沒有人點一些無聊的曲目讓朱木煩惱。 可是這天的情形有點奇怪,整個夜總會只有寥寥的十幾個客人,冷冷清清。朱木拉了幾個曲子,這時有人點歌,朱木接過條子一看,心里頓時一跳:《馬勒第二交響曲》!還有人喜歡這首曲子?朱木毫無來由地想起第一次認識呂笙南的情形,那個飄滿落葉的大學校園的黃昏,一個七尺男兒躲在遠處,在神秘的琴聲裡淚流滿面…… 朱木下意識地掃視了一眼,立刻看見了孤獨地坐在一張桌子後的呂笙南。看來整個夜總會裡都是他的人,三三兩兩地散佈在他身邊不遠處坐著,可他看起來仍舊那麼孤獨……像那個校園黃昏裡淚流滿面的孩子。 朱木猶豫了片刻,琴弓搭上了琴弦,輕輕閉上眼睛,拉起了《馬勒第二交響曲》。熟悉的感覺從琴弦上淌出,兩個人中間似乎連著一根看不見的線,牽扯著兩人的身體輕輕顫抖……一曲終了,孤單的掌聲“啪啪啪”地響了起來。呂笙南站了起來,望著朱木欲言又止,凝視了半天,轉身離去了。身邊的人齊刷刷地站了起來,簇擁著呂笙南離去。 朱木默默地看著,馬老闆走過來拍拍他的肩,嘆息了一聲。朱木問:“為什麼他會來?” “他幾乎每天都來。”馬老闆說,“其實你之所以會來這里拉小提琴也是他的安排。你知道在夜總會這麼亂的地方為什麼沒人敢騷擾你?就是他在鎮著那些人。上次被打成豬頭的那個胖子你知道是什麼來歷?他是省裡一位主要領導的子弟,可是呂笙南在這裡,沒有人敢放半個屁。只是他每次來總是坐在一個角落裡靜靜聽你拉琴,今天卻有些奇怪,竟然會大張旗鼓。” 這個問題朱木沒有深思,直到很久以後,他忽然想到了呂笙南這天晚上的反常表現,可是那時候,事情已經發生了。今晚的角色對他而言,自己僅僅是一個小提琴師,為任何一個點歌的客人拉一首曲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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