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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三十二章和死神接頭

鎖命湖 鬼古女 4144 2018-03-22
那人跟著那蘭走進江大附中的後門,跟著她到了辦公樓下,在陰暗中看著那蘭爬進了一樓的一扇窗戶。 這小妮子飛簷走壁已經駕輕就熟,生活對人的改變何等巨大! 雖然一直在暗處,那人還是注意到那蘭的頭髮長了一些,嫵媚又增了些。 她進去幹什麼? 不管是乾什麼,那蘭絕非是無頭蒼蠅類的缺心眼兒美女,她一定在尋找什麼,獲取什麼。問題是她是否會得手。她找到的是否“致命”。 要耐心。那個人告誡著自己。 有一點至少讓那人很滿足:可憐的那蘭還以為自己“玩失踪”瞞過了天下人的眼睛呢。 和上回步步驚心的感受不同,此刻在黑暗中,那蘭覺得坦然。大概是“玩失踪”使她稍稍多了一層安全感,或者只是欣慰自己在為寧雨欣的被害努力做著些什麼,離真相似乎也近了些——這個還有待商榷,至少她迄今為止窺得的眾家私密是更多了些。

大概是因為開學在即,語文教研室裡有了些許變化,最明顯的,是原來屬於寧雨欣的那張寫字台已經挪到門口,桌上的照片和原有的一小摞備課本也收了起來,那蘭很快就在抽屜裡看見了它們。幸虧今晚來了,感覺這桌子隨時都會被清空,甚至搬走。 那蘭逐一將抽屜裡的物品翻看,所有的本子、紙張,一字一句都不漏過。不過寧雨欣在書桌裡存留的字跡不多,不到一個小時,那蘭就有山窮水盡的感覺。 她隨手拉開了最後一個抽屜。她已經知道,那裡是幾件衣服。女生在辦公室備一套換洗衣服本來就是明智之舉,寧雨欣多半是因為要去廣東,為了瞞人眼目,在學校改裝出行。 她取出那頂太陽帽,然後是長袖T卹,抖一抖,什麼都沒有;壓在最下面是牛仔褲,標準的四個兜。

在一個臀兜中,那蘭摸出了一張名片,寧雨欣自己的名片,職業作家、自由撰稿人、《魅影情迷》雜誌主編、江京市作協會員等等。 那蘭嘆口氣,正準備放回,心頭一動,將名片翻轉。 兩行手寫的小字,其中一行是個163的電子郵箱,另一行是個手機號。 寧雨欣臨死前通過話的手機號。李坤在李遠鑫失踪前看到的手機號! “我叫那蘭。我是寧雨欣的朋友。希望和你聯繫。我的手機號13564523763。” 這是那蘭發出的郵件的所有內容。她不願寫太多,太急於表白介紹自己反讓人生疑;也不能遮遮掩掩,那會更讓對方生疑。點擊了“發送”後,她立刻打電話給秦淮。 秦淮沉默了一會兒,問:“你覺得這樣合適嗎?是不是先應該和巴渝生通個氣?”

那蘭說:“我猶豫過,但別忘了,巴渝生本來就有那個人的電話,也給他打過電話,但他不予理睬。很明顯,他因為某些原因,不願和警方接觸。” “比如有前科。” “很有可能。甚至,他在五屍案裡也有不光彩的角色。” 秦淮說:“那你私自和他接觸,就會有更大風險!” 那蘭這才發現,秦淮是真的在為自己擔憂,心裡暖,柔聲說:“我不是躲在島上嘛,還算安全的吧,而且,不過是給了他一個手機號而已,他未必有那個本事,可以順著手機號找到我。” 秦淮又想了想說:“假如跟他聯繫上,不管有多麼十萬火急,千萬不要自己和他見面,等我回來,這個你一定要答應我,否則……” “否則怎樣?”那蘭故意逗他。 “否則,我就要食言,不帶你去海南潛水了。”

那蘭笑了:“就這一招?好吧,我答應你……唔,你等等。” 電子信箱裡多了一封信,那個神秘人物的回信。 “我知道你。你在哪裡?” 就八個字,沒有簽名,沒有更多問長問短。 那蘭說:“他回信了。” “說什麼?” “他說他知道我,還問我在哪裡?” 聽得出手機那端秦淮吸了口氣:“會不會,他就是殺害寧雨欣的兇手,他急於想知道你的下落,目的也正是要除掉你。” “可是,為什麼?如果他真是兇手,真要殺我,那天為什麼不在寧雨欣家裡等著我,偷襲我,還要費這個周折?” “也許那時他認為你比較無辜,但現在不同,你已經知道太多。” 那蘭嘆氣:“我怎麼感覺,除了知道了一大堆八卦,沒有真正對案情……對五屍案的案情、對亦慧、寧雨欣的案情,有更多的了解?”

“這跟你真正知道多少沒什麼太大關係,關鍵別人認為你知道了多少。別忘了那天晚上你潛入寧雨欣以前的教研室,就吸引了幾位魑魅魍魎。” “害得我只好在地下做鬼。” “那你準備怎麼回复?” “還能怎麼樣?當然是和他約會。” “我是那蘭。”回信後不到三分鐘,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一個完全陌生的手機號。 “我知道你。”男聲,很重的南方口音,聲音壓得很低,像是在承認犯錯。 那蘭想問:你怎麼知道我?但想想這並非當務之急。那人立刻又說:“寧雨欣向我提到過你。” “她臨死前?” “是,她臨死前。”低沉的聲音裡帶著顫音,是傷心,還是恐懼? “你認識寧雨欣?” “不認識,只是有聯繫,她說她犯了比較嚴重的錯誤,所以不能再呆在秦淮身邊,你會接替她。她還說,她會和你好好談談,會警告你。我說這些,可以讓你放心了吧?”

寧雨欣犯了什麼錯誤?五屍案的調查?還是愛上了秦淮? “可是,她怎麼找到你的?” “不是她找到我,是我找到她!我知道她去找了田宛華……我早發現田宛華到了江京,和她保持聯繫,是她告訴我寧雨欣找過她。只不過,田宛華不知道我是誰,只知道我認識靳軍……我的確認識靳軍,也認識李遠鑫。” “看來,你真是知情者!其實,你早就可以和公安聯繫……” “不行!”壓低的聲音突然抬高了不知多少個八度。 “一和公安接觸,我就完了,知道嗎?我……我這個人有很多問題,所以一直在躲,不但要躲警察,也要躲他們。” 那蘭覺得真正的問題在於他的邏輯,似乎說不通,但不知道真相之前,她又有什麼資格判斷? “他們是誰?”

“以後你就會知道,我和你一起把事情查清楚,然後我就走了,你去和警察打交道。我要是遇到警察,下半輩子就完了。”粗重的呼吸從電話那頭傳來,彷彿警察已經向那人逼近,“有時候,我真覺得是報應,我是說,那幾個被殺的人,還有我,我整整三年像無魂野鬼一樣流浪,都是因為那天晚上,多喝了幾杯……可是,他們也太過分了!他們更罪有應得,他們手上的血更多!可是日子卻過得很舒服!” 那蘭聽得一頭霧水,腦中閃過浮上水面的五具屍體。報應?多喝了幾杯? “你信得過我?” “我誰都信不過,所以我不可能在電話裡什麼都告訴你。寧雨欣一出事,我就被震住了……他媽的,他們真夠狠的……我跟了你兩天,見你又去了寧雨欣家,和那個小孩子聊天。然後你就徹底失踪了,我以為你也被他們幹掉了。我關注江京兇殺案的報導,你好像只是消失了而已。所以我想你可能躲了起來,就知道,至少你很聰明。”

“我們怎麼見面?” “先答應我一件事。只准你一個人來。” 江京的地鐵系統,近年來以三年一條線的速度增加著,迄今已有三個環線和四條交叉線,但最繁忙的還是八十年代中期就建成的市區“環一線”。環一線上最火爆的一站則是有“四線樞紐”之稱的“人民大道站”。時值上班高峰,湧動人潮隨著車次的到站而一浪接一浪。 “不得不說,馮吉這個人很聰明。”秦淮望著眼前經過的芸芸眾生,感嘆。他沒有一大早擠地鐵上班的經歷,所以沒有想像到在這樣的普通一天,居然可以同時見到這麼多江京市民。 馮吉就是那蘭今天要見的人,曾經神秘出現在將遭厄運的李遠鑫身邊,也曾神秘地記錄在將遭厄運的寧雨欣生活中。 眼看他就要出現在潛伏中的那蘭身邊,莫非也暗示著第三位“寫作助理”的厄運?

那蘭說:“想起一位有志青年的話,大隱隱於市。” 秦淮看一眼那蘭,有些疑惑,旋即釋然:“鄧瀟?” 那蘭岔開話題:“和馮吉定接頭地點的時候,我本來推薦江邊啊、湖邊啊這樣的荒涼地帶,但他堅持要在人最多的地方,說人多的地方其實最安全。如果被'他們'看見了,他就往地鐵的人堆裡一鑽,從這個出口進去,從那個出口出來,逃跑方便。對我來說其實也更安全。” 秦淮說:“真希望他把'他們'是誰告訴你,省得這些麻煩。至少聽上去,'他們'好像無處不在,無孔不入。” “問題是,他也不見得知道'他們'究竟是誰,可能也只是有線索而已。” “但我還是覺得有些不踏實……我跟著來都不覺得踏實,更不用說讓你一個人來赴約。”

其實那蘭並不想食言——她答應了馮吉,打算一個人來。無奈秦淮說什麼也不同意,讓建築工的生涯戛然而止,當天就從重慶飛回護駕,住在旅館。那蘭昨晚從島上游上岸,秦淮已在車邊等候,並說已經替那蘭訂好了一個房間。今天一大早出發,兩個人提前至少半個小時到了地鐵人民大道站的四號口附近,開始觀察路人。電話裡說好,馮吉會穿白色Kappa T卹,灰綠色短褲,帶耳機。那蘭會穿嫩黃色短衫,牛仔短褲。這時她在短衫外罩了白色披肩,躲在一個賣書報點心的亭子後觀望。 馮吉提前十分鐘到了。不但穿戴和電話里約定得一模一樣,他的長相也和李坤的描述絲毫不差,三十五歲到四十歲之間,臉如刀削,尖下頜,一雙大眼微凸,極為警覺地四顧。他臉上的神色,說是緊張都有點不夠,簡直是箭在弦上般的緊張,雖然戴著耳機,顯然裡面的音樂不夠優美舒緩。 那蘭和秦淮耐心地觀察了幾分鐘,見馮吉只是焦急地看表,似乎也沒有和別的什麼人眉來眼去,看樣子是單槍匹馬來的。那蘭輕聲對秦淮說:“好啦,你掩護吧。”將披肩脫下,塞在秦淮手裡,走向馮吉。 馮吉的雙眼一直在逡巡,很快看見了那蘭,先是怔了一怔。那蘭想起他說過,寧雨欣出事後他曾跟過自己的梢,那時候她還留著長發,現在“整容”後,又帶著墨鏡,他難免會有些覺得面生。果然,馮吉很快確認了那蘭,原本緊繃的臉稍稍緩和。 那人雙眼一瞬不瞬,看著那蘭在人流中穿梭,同時自己也加快了步伐。 兩個目標,魚和熊掌。 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那蘭在走向死亡。 一群上班族從兩人之間匆匆掠過,暫時隔絕了那蘭的視線,當那蘭再次看見馮吉的時候,天為之旋! 馮吉捂著胸口,搖搖欲墜,雪白汗衫上一片血跡正在迅速蔓延,刀柄露在體外! 那蘭選修過解剖學,但不用太多專業知識,也能看出,馮吉受傷的地方,是心臟正中。 救人要緊! 刺耳尖叫紛起,那蘭對著秦淮大叫:“快打110!”衝到馮吉面前,扶住了他。 身後很快圍上萬千人,嘈嘈切切。 怎麼會這樣?是誰走露了風聲?又是“他們”下的手? 腦中和地鐵入口一樣亂成一團,那蘭努力說服自己冷靜,看著馮吉,微凸的眼逐漸散去光采。她問:“是誰?” 馮吉努力開口,徒然,卻咳出幾口血沫,那蘭揣測,凶器刺穿了肺,刺穿了心臟,馮吉的命已去了九成。 他繼續努力說什麼,最後卻只剩搖頭。那蘭見他的嘴仍在嚅動,湊上前,但聽不清。 “能不能再說一遍?” 馮吉的聲音低不可聞,更被圍觀群眾的聲音掩蓋。 那蘭索性將耳朵貼到馮吉嘴邊,像是苦難戀人在訣別:“我聽不清!”馮吉顯然盡了最大努力,但那蘭只聽見了“郵箱”兩個字。 “郵箱”,馮吉生前說的最後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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