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鎖命湖

第28章 第二十六章傷心的理由

鎖命湖 鬼古女 4090 2018-03-22
和秦淮的交談不歡而散,這並不在那蘭的意料之外。有時候那蘭覺得,秦淮似乎並不像看上去那麼散漫,而是在醞釀什麼新式迷魂湯。 秦淮有意迴避“五屍案”,以保護女性安全為名,莫非他心中有鬼? 那蘭捏著發熱的手機,氣憤得良久做不了任何事、也想不了任何事。 直到手機再次響起來。 是陶子。 那蘭覺得有種久旱逢甘霖的幸福感,陶子一定在替自己擔心,這整個世界好像充滿了魑魅魍魎間的爾虞我詐,只有陶子的友情純如幽谷深泉,就像方文東夫婦對秦淮的友情。那蘭叮囑自己,一定要對陶子溫溫柔柔的。 陶子問:“還在做流浪的小貓?” “是啊,好想回家。”那蘭忽然覺得有些心酸。 “我總有感覺,你可能過於小心了,這兩天我注意了樓上樓下,樓裡樓外,連色狼都沒見到一條,真的好太平。”陶子知道怎麼能讓那蘭微笑。

“小倉鼠呢?” “沒有人再來給它喂毒藥,只要你這隻小貓回來不吃它,它應該能再活五百年。” 那蘭說:“你一張嘴,就是恐怖小說。” “不見得,我今天一張嘴,還是言情小說呢。” 那蘭奇怪:“怎麼個說法?” 陶子故作嚴肅,用刻板板的聲音問:“先要和你再核實一遍,請問你的婚姻狀況。” “待字閨中。”那蘭還想說,有閨難回。 陶子的語氣卻更嚴肅了:“看來你是一意孤行,不向黨和人民實事求是地交代……” “好了好了,你有什麼鬼名堂,快說快說!不然,當心我把你也劃入魑魅魍魎裡。” “什麼魑魅魍魎?”陶子哪裡知道剛才自己電話鈴聲響起時那蘭的百感交集。 “沒有什麼特殊含義,就是一個名單,黑色的,文件名是'不是好東西'。”

“我以為我早就在那個名單上了呢。”陶子在電話那頭吃吃地笑,又問,“你吃過晚飯了嗎?” “我現在是嘴尖皮厚腹中空,剛才和某人打電話,倒是吃飽了氣。你問這個乾嗎?要和我共進晚宴嗎,可得小心點,當心有人盯梢。” “你可能沒這個好福分了,今晚有位江醫的博士要請我吃晚飯。” 那蘭終於明白“言情小說”的意思,說:“我這就開始攢錢給你慶婚。” “我先得發掘一下,他有沒有老婆孩子什麼的,你知道的,現在的人……” “還是要恭喜你,看來我早就該給你點空間。” “彼此彼此。” 那蘭一驚:“為什麼?” “你今晚也得陪人吃晚飯。” “這好像'也得'是我說了算吧。”那蘭更糊塗了。

“不對不對,你'必須'和這個人去吃飯,因為我見過他了,這是我的'批示',你非去不可。” “是誰?” “你什麼時候結識的一位叫鄧瀟的公子?” “哦他呀……” “哦他呀?好像還挺不以為然嘛!”陶子似乎在替鄧瀟打抱不平。 “這傢伙一出現在我們樓下,險些引起圍觀,隔壁那個上海女孩兒說,鄧瀟符合所有舊上海對'小開'的定義,只不過更灑脫更不俗氣……了一萬倍!” 那蘭說:“讓我猜猜,他和你說話的時候,你的心一定砰砰亂跳。” “心律失常嗎?還不至於吧,這樣的人在我們天津衛又不是沒見過。”陶子說,“不開玩笑了,他嘛,一個比較有品味的富二代是肯定的,也許不值得太興奮,不過,我還是覺得你終身有靠了。”

那蘭說:“你全部搞錯了,他找我,別有所圖……不過,說來比較話長,和我現在的這個麻煩直接相關。”那蘭心想,如果告訴你,我在梅縣的經歷,和鄧家師爺的接觸,你就不會有“終身有靠”的感覺了。 陶子說:“至少感覺比秦大作家要可靠。甚至更帥點。他還是江大校友呢。” 那蘭笑說:“聽出來了,要不,你去和他吃晚飯,我倒是可以幫助你挖挖那位博士大哥的老底——這幾天我一直在做偵探呢。” “鄧公子很專情的,對別的女孩子目不斜視,只盯著我要我轉告你,請你去和他吃飯。我問他,有沒有你的手機?他說有。我說你這個人好像有些奇怪,為什麼不自己打電話去請。你猜他怎麼說?” “不管他怎麼說,你什麼時候開始相信男同學說的話?”

陶子說:“那倒是,他的理由也比較不可思議,他說,他好多年沒請女生吃過飯,已經忘了該怎麼請;他還舉例說明,說上回請你喝過一次茶,鬧得像綁架似的。我又打量他兩眼,心想,你是在騙傻貝兒貝兒呢!你倒是說說,這都是真的嗎?” 那蘭想想說:“好像並不離譜。都是真的。” “啊?那你還等什麼?” 清安江邊的風,比昭陽湖上的強勁,捲起那蘭的裙擺,也刮亂那蘭的心緒。看來鄧瀟真的有些神通,莫非不到半天,就查到了和秦沫病情有關的情況?她剛才手機裡問鄧瀟,有什麼話不能電話裡說,鄧瀟執意說,有些東西要當面出示,並且告訴她在這個荒無人蹟的江灣等候。 沒有明顯證據,但她有一種不甚愉悅的預感。當然這種預感也遠非空穴來風,自從見到鄧瀟的第一面起,他的神態,他看她的眼神,他說話的語調,都帶著一種情緒,一種眷戀的情緒。

希望今晚這頓晚飯,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約會。 好在目前看來,就衝著這黑黢黢的江灣,她孤伶伶地守候,江濤拍岸,在她腳下翻出一片黑灰色的泡沫,怎麼都不像個浪漫之夜的序曲。 但當那艘小遊艇幽靈般地出現,靠到岸邊,那蘭知道,她終究還是逃不脫自己的預言。 立在船頭的人最初只是一個黑影,一個模糊的形象,但到了近前,是意態閒適的鄧瀟,或者說,是故作閒適的鄧瀟。他的目光,早早就穿破黑暗,緊緊盯在那蘭臉上。鄧瀟和他父親鄧麒昌一樣,有雙極具穿透力的雙眼。就那樣不加掩飾、毫無顧忌地盯著,像是毫無心機的少年,盯著他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戀人。 雖然那蘭在心里大叫讓自己冷靜,那目光還是灼得她心動不已,幾乎要融在裡面。

她隨即一驚,鄧瀟真真切切是在盯著他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戀人! 他正看著鄺亦慧。 那蘭不由想到,秦淮,尤其在兩人第一次游泳回島的途中,也曾有過這樣的“錯亂”,將自己當成了鄺亦慧。但那種感覺只是稍縱即逝,秦淮顯然是個有極強克制力的人,他在極力迴避那種感覺,拋棄那種感覺,甚至矯枉過正。 而鄧瀟,恰恰相反,他在擁抱這種感覺,縱容這種感覺。 鄺亦慧,是什麼樣的女子,竟在消失後多年,仍能讓人為之瘋狂。 船靠攏來,那蘭這也才明白為什麼九里江灣,單單選在這處見面。這是一段平直的江岸,遊艇幾乎可以完全橫過來靠岸,不用架板,那蘭估摸了一下,可以輕鬆跳上船。鄧瀟伸出一隻手,那蘭猶豫了一下,還是讓他握住了。在他的牽引下,根本用不上跳躍,抬腳便跨上了船頭。

小艇正中就有一張圓桌,圓桌正中支著一把碩大陽傘,桌邊兩張小椅。桌面上六隻圓盤,載著葡萄、西瓜、櫻桃、黃杏、糖藕片、紫李。那蘭想,原來是水果宴。但她有些不安:雖然天光已暗,可是坐在遊艇上招搖過市,難道不惹眼?她下意識往岸上看一眼,彷彿能看見黑暗中窺視的眼睛。 她隨即發現自己的多慮。鄧瀟仍不鬆手,牽著她,走到船尾附近的一個樓梯旁。原來真正的晚餐設在底艙。 下樓梯的時候,那蘭的手重獲自由,但她心頭一片茫然。 鄧瀟用情之深,如病入膏肓。但是,有幾人能不為之感動?曾在一剎那,那蘭想,就讓他把我當作鄺亦慧,只要他能拾回快樂的感覺。 嘆,自己還是個無可救藥的浪漫派。 底艙雖然遠談不上闊大,但別有情致,天藍色四壁,居中一張小桌,桌上長燭熒熒,高腰酒杯,款款邀人醉;菜已上全,看上去清淡而精緻。那蘭只認出了一道鱸魚,別的菜,如果沒有介紹,她只有無知者無畏地吃下。

一名侍者離開後,底艙裡再無第三人。鄧瀟替那蘭拉開靠椅,請她落座,彬彬君子之風。耳邊是肖邦的《降E大調夜曲》,這時只要一合眼,就可以全然忘卻,自己不過是一隻小小飛蛾,粘在一個密不透風的網中。 可惜,那蘭沒有合眼,記性也很好。 “謝謝你的盛情,”那蘭與人交談,喜歡直視對方雙眼,是個為人稱道的好習慣,但此刻覺得是個大大的缺點,因為鄧瀟深深幽幽的眼睛,更像兩隻黑洞,將一切目光無情地吸引過來,熔在其中。 “你的精心安排,一切都那麼美好……可是我還是想先問問那個不美好的問題。” “秦沫?” 那蘭點頭。 “的確很不美好,甚至慘不忍聞。要不我們先吃,以免影響食慾。”鄧瀟也盯著那蘭,為她斟上半杯白葡萄酒。

“如果真那麼慘,到影響食慾的地步,那麼吃後再談,會不會令人作嘔?” 鄧瀟輕嘆一聲,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聽你的……和你在一起,當然總是聽你的。” 這話,一定是說給鄺亦慧聽的。這個可憐的傢伙。 好在鄧瀟的思路不是一般的清晰,他起身到艙房角落的一隻貼壁小几上取過一個信封,遞給那蘭,說:“你自己看吧。” 信封裡是一張放大後的照片,那蘭一眼認出,照片上的女孩,明艷如花,青春逼人,正是秦沫。她的笑容,從心底眉尖溢出來,散播在身外,彷彿她的世界裡,容不下哀愁,聽不見哭泣。 想到那夜地下室的見聞,那蘭幾乎要下淚。 “這是她剛入江大時的照片,那時候她開始業餘做模特,在江京各高校間已經頗有名氣。我聽說,當年提起秦氏兄妹,不會說秦沫是秦淮不知名的妹妹,而是說秦淮是秦沫不知名的哥哥。” 那蘭嘆息:三十年河東河西。她仍端詳著秦沫的臉,說:“這照片……這秦沫,我好像在哪裡見過……我當然親眼見過她,我的意思是……” “亦慧。” 那蘭一驚,抬眼看著鄧瀟,隨即明白他的意思:“真的是,她的這張照片,和那天你給我看過的鄺亦慧的照片,兩人的笑容,神態,極相似。” “還有……” “還有?” “如果你現在進洗手間,對著鏡子照一照,會發現……” 那蘭又嘆:“這樣的說法,我聽了好多遍了。” “聽厭了我就封口。” “你繼續說吧,她為什麼……” “強姦。” 那蘭的心一沉:“她是性侵受害者?” “而且很嚴重,嚴重到她自此精神失常。” 那蘭雖然粒米未進,卻也有了作嘔的感覺。人心裡,為什麼總藏著那麼多的惡魔?有了那夜地下室裡看到的印象,她不忍再看秦沫那曾經能化解冰雪的笑容,將照片收回信封,手撐著頭,良久後說:“一定是錯過了治療的最佳時段,許多性侵受害者……” “秦淮顯然盡了最大努力,報案後就一直在積極為秦沫治療,但是性侵案受害者的癒合,你應該比我清楚,治療之外,還取決於受害者本身……秦家,如果你仔細研究一下,本身就存在一些問題。”究竟是什麼問題,鄧瀟沒再說下去,顯然,他並非是個愛好家長里短的人。但那蘭立刻想起了寧雨欣曾告訴過她,撫養秦淮長大的姐姐,是墜樓自殺,說不定也是有精神障礙。 那蘭問:“兇手被抓了嗎?” 鄧瀟搖頭:“秦沫本人無法指證、甚至描述兇手的情況,這個案子,和很多強奸案一樣,一直沒破。具體案情,如果你有興趣,我還要費點力氣才能找到。” 那蘭忽然覺得,自己好像真的在做全職警探,搖頭說:“知道了她生病的原因,我或許能幫上她。” “亦慧當初一定也有同樣的想法。”鄧瀟長吁,“然後她就陷進去了。”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