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荒墓

第13章 第十二章殺人警告

荒墓 宫小桃 9765 2018-03-22
車子嗚咽著,用盡它的最終後一絲力氣行到了山坡下邊,火自行熄滅了。任程飛再怎麼擰動鑰匙和踩油門它也不工作了。這真好比是雪上加霜,我們就這樣被它給拋棄在半路上了。 還好,前面向上隱隱能看見公墓管理處的一排平房了。現在,我們只有棄車爬上去才行了。而這部車子如果扔在這裡的話,兩個小時以后防凍液就開始漸漸凝固,最後讓整部車成為一輛冬眠的死車。估計除了找車來把它拖走以外,也就再沒什麼好的辦法移動它了。要不就得等到開春雪化的時候再找人來修理。 我們大家拿好隨身的物品。程飛跳下車拔出手槍,舉目四望,斷定周圍沒有什麼人之後才招呼我們:“你們跟著我走,排成個'一字'形,誰也別掉隊。桃主任,老方就交給你了。”說罷,他第一個沿小路向上攀爬,充當了我們領隊的角色。

我沒什麼辦法,只得把方小膽背在自己的背上。還好這傢伙個子不高,體重也不算沉。以我現在的身體條件背他還是綽綽有餘。晶晶在後面扶著他的背,這樣可以在爬山時給我節省些力氣,也避免打滑。大雪現在已經完全地覆蓋了我們的腳踝,我們一行四人在風雪中艱難的跋涉著,刺骨的寒風讓人幾乎無法呼吸,更加沒有勇氣張開嘴對話,每個人都盡量讓自己在不摔倒的情況下保持著最快的速度。遠處管理處的小房成了我們唯一的目標。現在的我,已經陷入了又冷、又餓、又累、又怕,幾乎崩潰的邊緣。我低著頭雙眼注視著程警官的鞋跟,咬著牙快步跟上,生怕自己會倒下去就再也站不起來。我隱隱地能感覺到有一雙手在後面分擔著我的重量,我知道那是晶晶。她一定也累壞了,也跟著我受了這麼多的驚嚇,可是又有什麼辦法。現在說什麼也來不及後悔了。想著走著,眼前的一切都又變得模糊了,程飛的那雙腳在我的眼中幻化成為奇形怪狀的影子。我的大腦一陣暈厥,險些不能站立。

人就是這樣,跨越了某個階段就驚奇地發現自己的強大潛能,這種能力往往是自己都覺得可怕的。如果你參加過長跑訓練一定有這樣的經歷,跑著跑著自己累得快喘不過來氣,兩腿像灌了鉛,心裡暗暗叫苦道再也堅持不下去了,再跑五十米對自己來說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可是教練在旁邊一直催促著,隊友們也沒有人停下來,自己就沒有什麼理由停下,就這樣一直地跑下去。直到兩腿根本就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只是下意識地一步步地向前移動,每一秒鐘都處在放棄的邊緣。可是,只要你再多堅持一會,突然間你會發現自己的腳步變得輕鬆了,一掃先前的疲憊。自己不但還能夠一直地跑下去,而且可以再跑很久很久。現在的我就在經歷這樣的涅磐過程。我知道現在自己的處境,不能停下來,更不能倒下去。我用腳踏實了一個個雪窩,堅實地邁出一步又一步,直到通過了最困難的那一刻。我驚異地發現身體裡湧出了使不完的勁,也覺不出外面的寒冷了。我心裡不由地暗自慶幸,慶幸這短暫而並不為人知的成功。我們就這樣和管理處的小屋越來越近,甚至我可以看清管理處大門上的木製門牌了。

程飛在前面越來越緊張,看得出他一步一步地十分小心和留意。預防可能突然出現的不測。我緊緊地跟在他身後,但視線卻被他擋個正著。他用自己寬大的肩膀,把我們遮擋在他的身後。我知道,他在想辦法為我們抵禦窗口可能飛出的冷槍。人民警察果然是好樣的。此刻我們每個人都沒說話,但從心裡湧出了對他無限的敬意。 也許是太緊張了,讓我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麼事情。好像有哪裡的感覺不對。什麼事情讓我有現在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呢? 是後面,我的後面。想到這裡我全身都在瞬時之間佈滿了冷汗。光顧著緊張了,光注意自己的體力了。我怎麼就忘了感知自己身後的那個推力已經不在了。身後面好好早已經沒有人的推力在幫助我了。晶晶?她還在嗎?我背上的方小膽怎麼也沒了生氣。可我們現在的處境十分危險。我不能呼喊,只能背著方小膽艱難地轉過身去。身後,白茫茫的一片,根本就沒有人在。

這一看,我不禁大吃一驚。不知晶晶什麼時候消失的,什麼時候掉的隊,她現在又在哪裡。我緩緩鬆開反剪到後背的雙手,小心地把背上的方小膽放置於雪地當中。他雙目緊閉,滿臉灰白,幾根七零八落的胡荏上結滿了銀霜,早已沒了生息。我大吃一驚,這傢伙怕是連凍帶嚇死過去了吧。還好,從他的鼻中能看見微弱的兩縷輕煙飄出,這表示他還有呼吸。我想呼喚程飛,卻發現風聲太大,很難控制好音量。而他正全神貫注地註視著前方的動靜,不便打擾。我返回身,基本上是連滾帶爬地從我們上山的原路滑下去。我怎麼能丟了晶晶呢,她的生命甚至比我自己的生命還重要。 也不知自己滾出了多遠,或許也沒有多遠。我看到了那件黑色漆面的皮夾克。我像一個溺水的人用盡全力地扑騰著,終於來到了她的身邊。她裁倒在雪地裡,雪花已經將她半張臉掩埋了進去。是啊,對於今天這突如其來的暴雪和大風來說,她穿的太單薄了。我發瘋似地清理她臉上身上的雪花。摘下手套用雙手摀在她的臉上。一絲暖流順著我的手心傳遞到她的雙頰之上。我又脫下她的手套,毫不猶豫地拉開自己肥大棉夾克的拉索,把她的手放置進去。我不斷地輕聲呼喚她的名字,又不斷地換著方法為她取暖。久久,她的臉上終於泛地了淡淡的紅潮,而她的雙眸也像兩盞明燈再次從我眼前亮起,點燃我所有的希望。

“桃子師傅,我這是在哪裡?我死了嗎?”晶晶笑了,她臉上又出現了兩個迷人的酒窩。 “傻丫頭,說什麼鬼話。你死了,難道我也是鬼不成。嘿嘿,話說回來,我就算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我在這個時候還不忘了開玩笑。我們兩個都笑了。然後我攙著她艱難地站起身來。我調整好角度,盡量地為她躲避風雪。 “還能走嗎?”我為她但心。畢竟是剛剛甦醒過來,她的身體還是太弱了。 “沒問題,女人的力量是可怕的。”她拉著我的手,邁開大步走在我的前面。我此時更是渾身是勁,寒冷、飢餓、膽怯、力量一一被我征服了。 “困難像彈簧,你弱它就強”。也許是因為身邊的人都太弱小太需要我的幫助,所以讓我身體裡用來保護弱者的那部分細胞被全面地激發了出來。

這次沒用多時我們就來到了剛才幾人失散的地方。方小膽和程飛都不在了,方小膽躺過的地方還存留著一個雪坑。周圍的雪地上留下了不少亂七八糟的腳印,那些腳印都通向管理處的平房。我不禁大驚失色。剛才在這裡發生了什麼?電光石火之間,自己的大腦飛速運轉,猜測著剛才發生的種種可能:可能一,那伙歹徒就在公墓,他們制服了肖隊長和達雅,又控制了程飛和方小膽。現在只是在守株待兔,等我和晶晶進去就全軍覆沒;可能二,歹徒根本就沒有來,剛才的槍聲只是因為達雅的獵槍走了火,或者是用來嚇唬羅秘書的。是他們一起救走了方小膽。不過,如果是這樣他們也該派人出來再找我和晶晶才是,怎麼沒見有人出來呢? 我向晶晶揮手道:“走,我們回管理處。”

晶晶吃了一驚:“你能斷定公墓沒有危險嗎?” “不能。”我回答得十分痛快。 “那咱們還乾嘛回去送死?”晶晶這下真是搞不明白了。 我樂了:“因為咱們里外都是個死。咱們回去,還可以存一絲饒幸。就算真的被壞人抓到了,見機行事也不見得沒有逃生的機會。但如果咱們就這樣在外面呆著,或者想走出這大山,沒有別的,一定會被凍死。” 晶晶一聽我這話,二話不說就快步向管理處跑去。她行動的這一剎,我也支持不住了,跟著她向前跑。我們的身體都被凍透了,再也無法長時間承受這凜冽的寒風。管理處的大門,無論是刀山是火海我們都顧不了了。大腦裡只剩下求生的本能。 但是,就在離管理處辦公室門口只有二三十米的地方,我們還是停了下來。雖然新雪又下了一層,但我們還是能看清那攤鮮紅。那不是任何塗料能替帶的鮮亮。那麼一大灘,是足以讓任何人致命的血液。

現在的溫度應該不會高於零下二十攝氏度,而且伴隨著大風。傷口中流出的鮮血會在短時間內凝固。導致雪地上有這麼大一灘血的因素只能有一個:那是一個致命的傷口,它出現在人的大動脈上,瞬間的動脈血壓會讓一大股血流噴濺出去。而喪失了這麼一大灘血的人不用說,一定是生還無望了。 我和晶晶對望了一眼,意志徹底地崩潰了。 人最怕的就是看見希望,希望離你很遠時,你可能會一直地堅持創造很多奇蹟。而希望就擺在你面前,人反而容易變得很脆弱,甚至一點點地風浪都經受不起。人的理想大廈最有可能在這一瞬之間轟然倒塌,土崩瓦解。 我們倆站在管理處的門前,站在這灘血液周圍,不知自己在為誰的生死而感慨萬千。而就在這一刻,門開了,兩個人一前一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了出來。看到站在門口的我們,強行收住了腳步。均是“啊”了一聲。

四人八目相對了兩秒鐘,所有人才反應過來。跳出來的兩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肖隊長和達雅。一見到是他們倆,我和晶晶心中打水的十五個吊桶頓時有十個有了著落。 肖隊長接著大喝一聲:“正要去找你們呢,這裡冷,快進屋。” 進了屋子,我和晶晶顧不得看都發生了什麼變故,只想往火爐子上靠。還是達雅大哥有經驗。他制止了我倆的衝動,從外面接了一盆雪,挨著個兒的替我們搓手。別說,也奇怪了,雙手現在不但不覺得冷,還火辣辣地熱。手在雪水里面搓感覺就像雙手被最溫暖的輕紗所纏繞著,舒服極了。我和晶晶你幫我搓搓,我忙你搓搓,分享這短暫的快樂。 這時我才發現,除了方小膽正躺在辦公室的沙發上休息之外。其他的人都一個沒少圍攏在我們周圍。肖隊長、達雅、程警官、羅秘書,他們都在。那,那灘血?難道我和晶晶在那種極限狀態下產生了幻覺?

達雅大哥彷彿從我的目光中解讀出了我的疑惑。他笑著道:“桃主任是不是看見門口的血了?” “是呀。那是?”我滿腹狐疑地望著他。 “你看到的沒錯。那是槍擊現場。”達雅又是笑著說。我第一次從他這張誠實的臉上讀出了不可琢磨。這剎那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一個人做出你覺得他不應該做出的舉動,而你還沒有絲毫的防備與應對的時候,這種感覺是最可怕的。世界上最好的演員不是出現在舞台上,而都是隱藏在生活之中,無論他扮演的角色是呆、是傻、是平實、是質樸,只要他能夠瞞住別人,那他的演技就是超一流的強撼。 “桃主任是不是在想只有我這種雙筒獵槍打出的散彈才有辦法讓敵人在瞬間大規模出血,從而一槍致命?”達雅說這話時從容不迫,好像殺人對他來說是一件極其平常的小事。周圍的人目光也很奇怪,似嗔似笑。只有晶晶和我一樣,眼神中透射出寒意和驚恐。 肖隊長看出了我們的緊張,回身瞪了達雅一眼:“老達子,別賣關子了。桃主任,他說的敵人是死了。不但死了,而且已經在這裡了。”說著,他轉身一指背後的灶台。那個大鐵鍋下面爐火正旺,大木蓋子下不知道在煮著什麼,“呼呼”地冒著熱氣。 肖隊長一說這話不要緊,晶晶一摀嘴,差點沒吐出來。嗓子乾嘔了一下子,嗆得自己直咳嗽,接著就直淌眼淚。 我突然明白了達雅的意思。 “呵呵”地笑了起來。他們大家也跟著我笑,只有晶晶又氣又羞地看著大家“你們笑什麼呀?怎麼回事?” 我笑道:“你還以為達雅大哥能給咱們做人肉叉燒包呀。估計咱們沒那個口福。達雅大哥,說說你打到了什麼好東西。” “嘿嘿,你們口福好,一隻傻狍子送上門來了。” 晶晶也終於破泣為笑了。北方人都知道狍子。長的有點像鹿又像狗,毛皮很厚實,用來做褥子的話隔寒能力極強,就算你睡在雪地裡也沒問題。這東西可是難得的野味,早些年頭北方有的是這東西。當年北大荒的知青們都知道東北有句諺語,叫作“棒打狍子瓢舀魚,野雞飛進飯鍋裡”,這兩句話用來形容東北的物產豐富。這些野味根本不用你來抓,遍地都是。 可是老天爺給留下的東西再多再好,也不是用之不竭的。隨著到東北的懇荒大軍大量地砍伐森林、盜獵及氣候變化,這些野味們也一度銷聲匿跡了。現在林區這東西也不多見,還算保護動物呢。要在平時能就算碰上了也不能打,現在公墓上的情況是人多糧少,打到一隻夠大家吃好長時間,難怪大家都這麼高興。 聊了一會兒我明白了,原來那伙歹徒根本就沒找到這裡來。肖隊長和達雅聽了我的吩咐,沒有再為難羅秘書,他們一直在這裡嚴陣以待,等著我們找的救援人員前來接應。誰知就發現了這只在門口閒逛的傻狍子。達雅百發百中,一槍打中這傢伙的要害,它自然成了我們鍋中的野味。剛才程警官進來時發現後面的人掉了隊,就喊大家出來尋找,剛剛把方小膽抬進去救醒。正要再出來找我和晶晶,沒想到我們就自己回來了。 大家正說的熱鬧,達雅從門外進來。剛才我顧說話,沒注意他什麼時候出門的。他拍拍身上的浮雪又跺了跺腳,提起手上特製的低溫溫度計,開口道:“不得了,不得了,你們猜現在外面的溫度是多少度了嗎?零下三十九度。雪也下到一尺多深了。照這樣下去,沒個三五天我們根本也出不去了。” 一聽這話,我們個個像洩了氣的皮球。本來能和大家在這空氣新鮮的大山里過上幾天集體生活倒是一種新奇的體驗,可偏偏現在不合時宜。一方面我們歷盡千辛萬苦找到的銅章要安全地送下山去,另一方面有晶晶在,實在是不方便和這麼多大老爺們住在一起。 已經快下午四點了,天色漸暗,雪還沒有停的意思。既然短時間內大家沒辦法走出大山,那就只能面對現實了。 在程飛的帶領下,肖隊長和羅秘書一前一後,把老甦的屍體抬到後院。達雅掌勺,把之前老蘇沒做完的飯菜重新熱了熱,又加了狍子肉這樣一道大菜。之前的幾個小時,我們都歷經太多的變故,忘記了從上午到現在滴水未進。現在一旦身心放鬆下來,肚裡的饞虫就開始出來做怪。狍子肉撲鼻的香味把我們幾個人饞得口水直流。 幾人落座,基本沒人說話,都是甩開腮幫子,亮出後槽牙,先吃它個溝滿壕平。相比之下,程飛吃的非常思文,他第一個放下筷子。 “桃主任、肖隊長,我從警務站出來之前也聽到暴雪警報了。如果我們早走半個小時,也許大家還有出去的希望。老方呼救的時候事出緊急,我都沒來得及和上級聯繫。我們森林警務站一般也都有糧食儲備。碰到封山的時候,如果沒緊急情況,上級不會派人進山找人的。只有特大雪災,政府才會下令派我們部隊開著除雪車進山去接困在山里的獵戶邊民。進山救人的成本很高,有時光挖雪就得幾天幾夜。” 肖隊長接著說:“我們公墓這邊也是這樣。封山以後不管把誰困在了裡面,都只能等雪散了再說。” “現在車開不了了,我們能徒步走出去嗎?”我實在是不想在這里長呆下去,夜長夢多恐生其它變故。 其他幾個人都搖搖頭。程飛接著說:“山里人都知道,雪過膝蓋骨了是絕對不能冒然在林子裡走的。雪一蓋滿山坡了人就容易易轉向,出現鬼打牆。而且就算不迷路,雪殼子厚,拔腿困難,平時一個時辰能走完的路現在就得走兩到三個時辰。有時一個大雪窩子有一人多深,人掉下去了就爬不上來。再加上天氣嚴寒伴著風雪就更加危險。” “我明白了,你們的意思是我們只能夠在這里呆著了。只能巴望著老天爺給咱們出去的機會了?” “嗯。”肖隊長無奈的點點頭。 所有人的目光都漸漸地圍攏到我的身上。無疑大家都在等著我的態度。我目光烔烔地掃射了一下在場的每一個人,肖隊長坐在我的對面,依舊顯得虎虎生威。程飛在他的左側,雙眉緊鎖低頭不語。達雅坐在他的右側,擦拭著心愛的獵槍。羅秘書坐在我的旁邊,臉上的血污已經洗乾淨了,但面色依舊慘白。方小膽挨著他,臉色的慘白程度比羅秘書又高了一層,又驚又嚇又被人打,再加上剛才暈倒,明顯他的精神意志和他的體能在一起崩潰。晶晶坐在我的的另一邊。有愛情滋潤的女人散發出特有的迷人光輝。能感覺得到,有我在身邊,她並不覺得目前的處境有多糟糕。 我清了清嗓子:“看現在的情況,咱們是沒有辦法下山了。而我們之中,最了解公墓一草一木的老蘇又不在了。日用品、食品、水……這一切現在對我們來說都是最重要的。還有?——”我用手指了指達雅身邊的獵槍。 “這個也很重要。因為我們的周圍隨時可能有危險來臨。大家應該勁往一處使,心往一處想,沒有我們戰勝不了的困難。” 我義正嚴辭地說完這幾句連自己都覺得有些肉麻的台詞,沒想到卻換來一陣陣掌聲。一陣喧鬧過後大家靜了下來,我轉眼望向程飛:“這位武警中隊的程飛警官,因為機緣巧合,他也和咱們一樣被困在這裡。他的到來對咱們來說真是雪中送炭,他救了我們大家的性命,是我們所有人的恩人。程警官是軍人出身,在防範外敵方面比我更有經驗。打今兒起有什麼事情的話,大家要多聽程警官的安排,有程警官在,我相信大家就更安心了。” “對,桃主任和程警官一文一武,有你們兩個在,俺們還怕個啥,大夥說是不。”肖隊長帶頭,大家又鼓起掌來。 程警官不好意意地衝大家點點頭,又單獨沖我點了點頭。然後才對大家說道:“嗯,關於生活上的安排,咱們聽桃主任的。我就說一說安全上的事。桃主任帶領大家找到了國寶,這是件大好事。不過我們也要知道,這國寶一天沒有交到文物局手裡,我們就一天不能安心。老方的遭遇說明現在有人在打這國寶的主意。而且這些人還是些亡命之徒。他們要求我們把銅章放到山後的信筒內,而且還揚言如果我們不交出銅章,他們就每天殺一個人。現在應該說他們隨時都有可能闖進來。我們處在極端危險之中。”他說到這裡,眾人鴉雀無聲。是啊,短暫的平靜後所有人又要面對這驚心動魄的現實。 “現在我們手裡有兩隻槍。我的手槍還有十餘發子彈。達雅的獵槍每次只能打兩發子彈。而據老方描述,敵人手裡有不少於四支的五四式手槍。敵暗我明,我們的位置十分被動。不過我們也有我們的優勢,那就是我們現在佔據著管理處這樣一個根據地。敵攻我守,我們有充足的方式來為自己設防。只要大家按我的要求做好防範,全民皆兵,他們就撈不到什麼便宜。” 他環視了下四周接著說道:“剛才我花了點時間研究了一下公墓管理處的地形。咱們這個管理處地理位置非常有優勢。”說著,他從地上隨手撿起一小塊粉筆頭,在飯廳那被熏黑了的牆上為大家勾畫。他先在中間畫了個方塊。 “這個就是咱們管理處,由辦公室、廚房、宿舍、飯廳、倉庫這一排平房組成。”他在方塊上面塗了些斜線。 “這個位置是咱們的北面。北面靠著山崖。現在冰天雪地,上面很滑,如果有人想從這上面跳下來的話要冒很大的風險,弄不好就要缺胳膊斷腿。咱們的北窗都用棉被封死了,外面還有一層防火的氈墊。窗上都有很粗的鐵欄杆。對手們除了向裡放冷槍沒有任何辦法攻擊進來。所以北側比較簡單,我會用粉筆勾畫一個區域出來。只要大家不進到我畫的圈裡,就絕不會擔心自己會在冷槍的射程之內。”然後他又在房子的一左一右添上兩筆。 “這是咱們管理處的東西兩個方向。這兩側只有不寬的兩條小路。挨著管理處兩側的冷山。(冷山是東北話,形容房子東西向沒有窗的外牆。)為了防止有人從北側的山崖順下來沿這兩條線路摸到南面來,我們可以在這兩條小路上做些功夫。” “做些啥功夫呢?”達雅性子急,搶著問道。 “你聽說過地雷戰和地道戰嗎?”程飛微笑地看著達雅。 達雅恍然大悟:“噢,你的意思是我們可以在這兩個位置布些埋伏。” “不錯。” 達雅樂了:“挖坑下套子俺最有經驗。公墓上這野獸套子、鳥粘子都是現成的。保證完成任務。” “現在就剩下南側了。南面是咱們的正面。所有的門窗都在這一側。但好在咱們這兒是半山腰。居高臨下,整個山角之下的情況一覽無疑。雪這麼大,敵人走山路可能性很小,但如果走大路咱們就能夠在第一時間內發現他們。” “沒錯,那也就是說咱們這樣安排就萬無一失了。”晶晶聽完了程飛的安排心裡有了底,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沒那麼簡單,你讓程警官說完。”我按了一下晶晶的肩頭,示意她不要高興得太早。 “嗯,是的。事情沒有這麼簡單。為了保證不給敵人可乘之機,我們需要隨時有人盯著山下的情況,我們需要在辦公室及宿舍的窗子上把窗花暖開一個小角做觀測使用,制定二十四小時值班的製度。我們在警校學的課程中講過,正常人視覺能夠集中的時間最多也就是半個小時。也就是說,我們在座的每一個人都要被輪到。” “這個沒問題。”“放心吧。我能行。”大家紛紛表態。 “好,還有,黑間值班就更加辛苦。如果是睛天的話,現在晚上月亮地兒足,山下的情況瞧得清楚。如果天氣情況不好,就得盯得更緊些了。也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大家聽說值班這麼麻煩,都有些沮喪。程飛喝了口水接著說道:“還有個事最麻煩。我問了肖隊長了,咱們公墓用來存放蔬菜和食品的菜窖在管理處西邊的山坡旁邊,離管理處的正門有近二百米的距離。而這段距離正是咱們的盲區,在咱們的可控範圍之外。敵人如果採取狙擊或埋伏的辦法,是能夠對我們派出的人產生人身威脅的。所以,每次去那裡取糧食蔬菜都會面臨生與死的考驗。我們必須要減少取食物的次數,並在確定安全的情況下再派人出去。” 肖隊長這時說話了:“用這麼如臨大敵嗎,我看他們也就是嚇唬人罷了。一天殺一個人,這又不是在演電影。其實你們想想,如果他們真是想搶銅章的惡人,又知道銅章在我們手上,根本不用那麼麻煩,只要直接殺到山上來,像老蘇那樣抓住我們挨個兒地拷問,不就得了。誰的腦袋都只有一個,不怕問不出來。” 他這麼一說,大夥也覺得有些道理。都看我和程飛的反應。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我開始有些冒汗了。是呀,現在是我把銅章藏起來不假。但如果有人還是像老蘇那樣用搶指著我的頭,我能保證不把它交出來嗎。我的腦袋畢竟也只有一個。 程飛略加思索答道:“你說的不無道理。可是老方的遭遇你們大家也都看到了。對方稱桃主任偷走了他們的狐狸皮,也就是說他們最有可能是集賢社的人。他們之所以放過老方,就是故意讓他起到一個為我們報信的作用。之所以他們沒有直接過來,大概他們低估了我們的力量。他們以為只要給我們個下馬威,我們就會按照他們的意圖自動獻出銅章。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明天信筒裡還沒銅章,他們就要有所表示了。” “嗯。”大家都沉默了。是啊,現在的我們的處境十分不妙。敵人是誰我們都沒看到過。而自己的情況人家卻摸得清清楚楚。 我為了鼓舞大家的士氣,笑著說:“不過讓敵人想不到的是,有警察和我們在一起。這也是我們的一個優勢。” “嗚,嗚。”沉寂之中,一種撕裂般的聲音劃破天宇。這種聲音淒涼,無比絕望,好似野狼的哀號。我們大家不寒而悚。達雅和程飛都下意識地摸起槍。 “嗚”,又是一聲,這回我們聽清了。這種似鬼似獸的聲音就來自管理處的那扇木門門口。 “這,這是什麼?”我們下意識地各自抓起身邊能夠防身的物件,緊張地盯住門窗。這時大家才發現光顧吃飯和說事,沒注意暮色消散,天空已被黑暗完全吞噬了。 “咣,咣。”有人開始敲門,一下又一下。 我突然又想起了肖隊長曾說過:“只要我夜留公墓,一定會有凶險發生。”看來,這個預言即將應驗?不會,之前不是知道了嗎,那隻是老蘇買通薩滿所作的假預言而已。可轉念一想,那隻是我的推測,老蘇並沒有親口承認啊?現在要再想找老蘇對質也已經晚了。他根本不可能再回答我的問題了。 那現在敲門的?難倒是山鬼? “誰呀?”這嗓子是我喊出的。晶晶嚇的快縮成一團了,她用兩手把著我一條胳膊,我能感覺出她在瑟瑟發抖。 沒人回答。 “誰。”我又問了一句。 還是沒人回答。 程飛和達雅互遞了個眼色雙雙點頭。程飛開始接近門口。而達雅舉起雙筒獵槍,向大門的方向瞄準。羅秘書、方小膽、肖隊長、晶晶、我都屏住呼吸,緊張地註視這一幕。 敲門聲又響了一下,聲音比開始時微弱了許多。 程飛猛地拉開了門。 一股寒風夾著外面的黑暗、雪花一起湧了進來,所有人都打了個寒戰。門口什麼人都沒有。難道竟真的是鬼。電光石火之中,每個人都是一個激零,那是從心理湧上的一股寒氣。只有程飛“咦”了一聲,我們方才看清,門口站著的是口吐白沫的阿虎,在程飛開門的那一霎那,它好像用完了全身的力氣,“撲通”一聲裁倒在地。 “阿虎。”我們幾個反應過來,全部撲上前去。 達雅關上門。夜風帶進的寒氣沒辦法在瞬間離去,阿虎在地上抽搐著,很痛苦,很痛苦,看得我們心如刀絞,我們輪流抱著它的頭,但它的眼睛還是漸漸地閉攏。看它的樣子明顯是中了毒。 “是誰?是誰把阿虎搞成這個樣子,我崩了他。”這幾句怒吼的聲音也像是被撕裂的一樣。達雅咬牙切齒,眼中快冒出火來。沒等我們勸阻他已經抱著槍衝了出去。 “王八兒子。你他媽的出來,出來。” 達雅的聲音在山谷間迴盪著,無數個達雅在遠處重複著“出來——出來——” 接著“砰,砰”兩聲槍響。 我們大驚失色,剛想跑出去看個究竟,被肖隊長攔住了。 “大家不用管他,讓他發洩一下。阿虎還是個狗崽儿的時候是他抱回來的。三年多了,唉。” 我們都很難過,晶晶更是流下了眼淚。程飛也雙眉緊鎖,掰開阿虎的嘴巴仔細地察看著。 “不錯,是食物中毒的跡象。” 這就怪了。阿虎的狗窩就在門邊不遠。它也一直沒叫,怎麼會有人不聲不響地投毒進去呢?難道是我們自己人?可是我們這些人怎麼會給阿虎下毒呢? 寒氣又一次侵襲我們。達雅一陣風似的進了屋。門關上了,他的淚痕幾乎凍在臉上。我們剛要安慰他兩句,沒想到他表情木然地伸出一隻手,手裡是一張白布條。我們看到上面用鋼筆寫著一行字:“今天是第一天,給你們個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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