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靈異帖殺人事件

第9章 第八章交集

靈異帖殺人事件 耶马 9760 2018-03-22
杜欽盯著面前的白板,已經足足有十幾分鐘。 上面寫著這起案件中所有死者的名字:週莎莎、吳薇、莫綺麗。 他相信,這些死者之間,一定存在著某種交集,所以才會在同一起案件裡,相繼死去。 可是想來想去,她們之間的交集不過如下:都是女性;在死前有可能都收到過一個靈異帖,並且回复;都死於靈異帖的死亡預言時間;死者生前都認識一個叫希凡萱的推理作家,該作家不久前有一本新書剛上市。 杜欽有些頭疼。 就沒有別的了嗎? 希凡萱……希凡萱……杜欽沉吟著。據說周莎莎和吳薇生前都與她有過一些過節,而莫綺麗和她不過剛剛認識,難道這麼短的時間裡,也產生了什麼不可調和的矛盾?難道,一切真的與她有關? 看來不得不對這個人重視起來。

立即召開碰頭會,杜欽道:“很多時候,調查工作會進入一些死胡同。這個時候,我們就不要再繼續去鑽牛角尖。忘記曾經的成果,重新開始,也許才會有新的發現。所以現在我們兵分幾路,重新調查這起案件。葛文,你帶人去淵城公司尋找線索。” “好。” “肖琳,你和我一起去找希凡萱了解相關情況。” “OK。” “向陽,你留守,法醫那裡如果有什麼發現,立即通知我。” “沒問題。” “其他人的排查工作仍然進行,要更細緻更全面地展開,不要漏過任何一個細節。” “是。” 去淵城,第一個找的人自然是張揚。之前隊裡的人都挺煩他,見到他唯恐避之不及。可是現在不一樣了,既然決定重新開始,那麼之前忽略過的地方,也許正是關鍵所在。

所以這一次,葛文無比有耐心地聽起了這位大俠的碎碎念。 “不是我膽小,我一個大男人,我怕什麼呢?可我老婆剛生孩子,才幾個月,她因為生孩子又辭了工作,一家大小都靠我養活著呢。我要是就這麼邪邪乎乎地沒了,丟下他們可怎麼辦啊?還有吳薇,當初就是我和她第一個來給你們提供這靈異帖的線索的。你們不信吧?可是一轉眼,就在回帖預言的那一天,她就沒了。當時那麼多人在場,把她圍得那可真是水洩不通,她不還是眼睜睜地去了?我就想吧,有些事你還真不能不信。我現在也不想要求你們二十四小時保護什麼的了,保護起來有什麼用?老天讓你今天死,你能活到明天?所以我決定這個週末去廟裡求個護身符戴著……” 葛文的眉毛隨著張揚的描述,開始打結。總是打到一半,又勉強地舒展開來,可繼續聽下去,卻又結上了。終於,他忍不住乾咳了兩聲。

張揚這才停住,問:“哦,你來找我是想了解情況的吧?行,你想知道什麼儘管問。我肯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不管怎麼樣,莎莎和小薇,都和我同事一場,能幫的還是得盡量幫。” 葛文點點頭,問:“聽說這個帖子的鏈接是你傳給吳薇的,那麼你的鏈接是從哪兒接收來的呢?” 張揚想了想,說:“是周莎莎,她是25號下班前傳給我的。” “那她有沒有提起是誰給她的這個鏈接?” “這個……她倒沒說。不過想知道也不難。” “怎麼說?” “我有莎莎的QQ密碼,之前她讓我幫她給客戶傳資料的時候給過我。只要去聊天記錄裡搜索一下關鍵詞就可以看到是誰發給她的了。” 葛文點頭示意他去搜索。片刻,找到了發送者,一個叫莫須有的QQ,在陌生人的分組裡。

葛文撥通了一個電話,報出了QQ號碼,吩咐同事開始調查。 沒幾分鐘,就有消息反饋回來:那個QQ前幾天才註冊,並且只用過一次,登陸的那一次就是給周莎莎發送鏈接的那次。 IP在美國,可能用的是代理服務器。整個在線過程只有一分鐘。 這就是有意傳播了。葛文撓了撓頭皮,心想兇手第一個想殺的是周莎莎,第二個是吳薇,而張揚應該只不過是一個被利用了的傳播途徑。可是兇手怎麼就能認定,週莎莎在收到這個帖子之後,會傳給張揚,張揚一定會傳給吳薇呢?很顯然,兇手對淵城公司這些人的性格都相當了解。那麼,有沒有可能,他就在他們中間? 想到這裡,葛文突然一個激靈。他想起來,之前他們研究過那個帖子,是利用了論壇回帖可見功能,原先就輸入準備好的內容,等回复者回帖成功,自然就能看到他想讓回复者看到的內容。可是……週莎莎回復之後,傳給了張揚,張揚回復之後,又傳給了吳薇。兇手是怎麼掐算好他們各自的回帖時間,來編輯內容的呢?除非,他一直就在他們身邊……不,不,這都做不到那麼瞭如指掌。除非,他一直都在關注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想到這裡,葛文突然生出了一些寒意。感覺到身後,一雙藏在黑暗中的眼睛,早已盯住了自己,目光許久未曾移動。 他硬著頭皮轉過身,一張人臉猛地就貼上了他的鼻尖。葛文低吼一聲,條件反射地閃了開來。他定了定神才發現,原來是周溫妮。 週溫妮的狀態非常不好,眼泡很腫,眼圈很黑,面色青黃,沒有上妝。整個面部給人的感覺就是:憔悴不堪。更嚴重的是她的眼神,葛文在閃開後盯了她足足幾秒,發現她的眼神昏暗而混濁,總是茫然地游移著,似乎失去了聚焦的功能。 她終於發現了自己的失態,用手捋了捋頭髮,抬眼歉意地向葛文笑了笑,就低著頭,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許樂琴悄悄地湊了過來,“這女人不對勁啊。” “是有點兒。”

“她從進這門開始,就一直低著頭走路,好像什麼也看不見似的。你這麼大一活人站在這走道上,她也能差點兒撞上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葛文點點頭說:“要不……你進去問問?你們女人和女人之間,會好溝通一些。” 許樂琴聳了聳肩,敲開了周溫妮的辦公室。 葛文又重新回到了剛才的沉思中。他靜靜地踱到週莎莎曾坐的格子間,小心翼翼地坐了下來。電腦沒有打開,屏幕很乾淨,葛文的臉立刻浮現在屏幕上面。而他的影子後面,卻突然出現了一些影影綽綽的東西。葛文警覺地轉身看了看,是安妮從他身後路過。又是一激靈。 他翻開記錄本,查看了靈異帖回复可見內容裡唯一不曾改變的那句話:如果你覺得靈驗,請轉發給現在離你最近的一位朋友。

最近的人?按照這間辦公室的格局,離週莎莎最近的人應該是吳薇才是。她們的格子間是挨著的,可是剛才,離他最近的人卻是安妮! 週莎莎直接傳播的人本應是吳薇,可是一定有了些意外,才多出了個張揚! 葛文不禁站起身,向張揚招了招手,問:“你收到週莎莎給你的鏈接前,正在做什麼?” 張揚撓了撓頭,沒想起來,又習慣性去翻查聊天記錄,翻到這樣一句,“靠。老子剛尿完,又把老子嚇得要尿出來了!” “想起來了!”張揚說,“我當時剛上完洗手間回來,就看到了她給我的鏈接。” “洗手間在哪兒?” 張揚隨手向他身後一指,葛文立即明白了。週莎莎的座位,果然是張揚來回洗手間的必經之路。原來,一切果真在他的掌控之中,包括這些小小的,突如其來的細節!

葛文不由得向後踱了幾步,想找一個最合適的方向,來監控自己剛才所坐的位置。就這樣退著退著,退到無路可退,身後是一隻花瓶。 葛文和同行的小警員對視一眼,立即進行搜查。一塊硬幣大小的東西,落到了他的手裡。 杜欽一行趕到未央宮的時候,希凡萱正在排練。 正是那首沈珂花了大價錢,請了知名作曲家古韻子為她量身而譜的曲子,清冷悠揚的調子,烘托出古典婉約的氛圍。沈珂說,這樣的曲子,才適合她,表面安靜,內心波瀾,看似不食煙火,實則情感豐富。 詞,自然是她自己寫的。這無疑會為比賽加分。可希凡萱一遍遍地唱著,卻仍舊沒能讓李導滿意。 “憂鬱,憂鬱你不明白嗎?不要乾巴巴的,一定要把情緒帶進去!其實唱歌和演戲差不多,要把自己帶入情境。你自己寫的詞,你還不明白這首歌的意境嗎?一個被相思所擾的女子,在一個寂寞的夜晚,喝了點兒酒。然後藉酒壯膽,等在心上人必經的路旁,假裝偶遇。可是他來了,她卻不敢開口,他走了,寂寞更深了一層。如果能把握好這種心境,體現出這種狀態,這演唱就成功了一半!”

希凡萱點了點頭,開口重新唱道: 靜夜多寂寥,秋蟬倦在林梢。倚上一段小橋,流水,悄悄。 醉意正當好,憂鬱伴著妖嬈。三分柔情潦倒,裙袂,飄飄。 伊人偶遇巧,且把閒話來聊。心事有人問及,嫣笑,草草。 月色清冷照,目光漸遠漸遙。落葉無人清掃,風聲,蕭蕭。 …… 歌聲被打斷,杜欽走到了舞台上,向希凡萱出示了證件。 一個女人很不耐煩地衝了過來,問:“請問你們有什麼事?提前預約了嗎?” 杜欽道:“我們懷疑希小姐和幾起謀殺案有關,想請她回去協助調查。” 女人回道:“那麼你們有拘捕令嗎?” 杜欽淡淡地笑笑說:“沈珂沈小姐是嗎?我聽說上次我同事來找希小姐,是你把他們攔了回去?” 沈珂揚了揚眉,報以職業性的微笑,“我只是公事公辦。”

“我們也是來公事公辦的,還望沈小姐見諒,否則我們有權以妨礙公務之名將您拘留二十四小時。拘捕令立即就可以申請。” 沈珂遲疑了下,讓了道。思考了一下,她又追了上去,“等等。” 她說:“希小姐真的很忙,你們想問什麼在這裡也可以,並不一定要帶回局裡的。況且作為她的經紀人,我也許也能幫到你們。” 杜欽與肖琳對視了一眼,向沈珂做了一個有請的手勢,默許了這個請求。 問題還是那些套路,無非是案發時間她都在哪裡,做了些什麼,有什麼人可以作證之類。 希凡萱毫無準備,所以有些迷糊,根本記不清自己的行程。 倒是沈珂,老練地拿出了希凡萱的行程表,一一作出解釋。 “6月25日上午十點,希小姐在新華書店有一場簽售會,之前她一直在休息,為了在簽售時有個良好的狀態。6月26日凌晨,希小姐在家。”說著,她掏出了自己的手機,遞到杜欽面前。 “這是希小姐25日晚至26日凌晨給我撥打過電話的短信提示,那天因為白天的簽售活動有些累,我早早睡了,關了機,所以沒有接到她的電話。我是第二天開機才收到這幾條短信的。希小姐是用座機撥打我手機的,所以這幾條短信可以證明她當時在家裡。” 杜欽接過沈珂的手機,提取了那個號碼撥了過去。對方傳來語音提示:您好,我是永夜,希凡萱,您撥打的是我的住宅電話。我現在不在家,有事請留言,或者留下您的電話,我會盡快回复您。 “我們聽說6月27日,也就是昨天,希小姐沒有在未央宮過夜?” “是的。她和我在一起,我們去見作曲家古韻子先生了,商談為她原創的歌詞譜曲的事情。”說著,沈珂遞過去一沓曲譜,道,“就是這個。你們也可以去找古韻子了解情況,他應該可以作證。”又翻出一張名片,遞了過去。 杜欽點點頭,示意肖琳記錄下古韻子的電話號碼,接著問:“商談譜曲的事情需要一夜?” “從古韻子先生家出來後,凡萱就回家趕T報的專欄稿了。之後在家過夜的。” “有沒有人證?” “寫稿子、睡覺而已,也需要人證?” “別緊張,例行公事而已。這樣的事情,能有人證當然更好。” “6月28日早上的事情就不用說了吧?”沈珂道,“當時希小姐和其他選手一樣,都早早地到了排練廳,所有在場的人都可以為希小姐作證。你們也可以調出監控錄像,看看希小姐有沒有出入莫綺麗的房間。” 杜欽邊在本子上記下那個座機號碼,邊說:“嗯。錄像我們看過了,排練廳的人也都問過了,這件事的確和希小姐不太有關係。” 沈珂問:“那麼還有什麼問題嗎?” 杜欽道:“上次我同事從你那兒拿回去的書我看了,寫得不錯。” 沈珂與希凡萱對視一眼,笑了笑。 “不過我想問希小姐一個問題,”杜欽接著說,“你是怎麼想到用靈異帖來故弄玄虛,精密佈局一系列謀殺案的?” 希凡萱想了想,回道:“我……其實是胡思亂想出來的。” “可是任何的胡思亂想,都有著它們潛在的邏輯。我很好奇,像希小姐這個年紀的女性作家們,應該更熱衷於情感類題材才對,為什麼希小姐卻獨獨鍾情於兇殺類呢?” “另闢蹊徑!”沈珂搶著回答道,“也許杜警官對出版業不太了解。現在這個行業魚龍混雜,精品每年都有,可是垃圾也一年比一年多。而情感類題材卻是被寫得最爛的一種,前輩們在寫,新人們也在寫,我們想在這個行業殺出一片屬於自己的領地,就只能另闢蹊徑,尋找一條與眾不同的道路。推理類小說這些年在國際上一直很流行,而國內,卻急缺一股主導力量,所以公司才給了永夜一個定位,期待她成為中國的阿加莎·克莉絲蒂。” 杜欽點了點頭,看向希凡萱,“不錯。那麼言歸正傳吧。其實我們這次來,主要是想了解一下,你和周莎莎、吳薇、莫綺麗這三人的關係如何。” 希凡萱抬頭,看了沈珂一眼,眼裡突然之間,黑霧瀰漫。 問話已經結束,杜欽和肖琳走出了希凡萱的房間。 肖琳搖了搖頭,疑惑地說:“這個沈珂有點兒奇怪。” 杜欽問:“怎麼?” 肖琳說:“你不覺得她對這個希凡萱太過關心了嗎?希凡萱只是一個作家,不是演藝明星。在國內,作家經紀人遠不成氣候,很少有她這樣事無鉅細全部包辦的經紀人。” “也許是因為有私交吧。” “可是還有個地方更奇怪。” “什麼地方?” “我上次問你要書看,打你電話你沒接的那天,你記得是哪天嗎?” “好像,就前兩天吧,具體哪天不記得了。” “那你記得是幾點鐘的樣子嗎?” “應該是晚上吧。我好像在洗澡,手機放客廳了。” “對啊。正常的人,漏接幾個電話是很普通的事情,不可能記得那麼清楚。可是沈珂在為希凡萱作26日凌晨不在場證明的時候,想也沒想就掏出手機給我們看漏接短信。就算她能想起是凌晨的事情,就那麼肯定是25號晚上至26日凌晨?還能記得是座機打的,而不是手機?你漏接了電話後,能留意到這麼多?” 杜欽拿起手中的筆敲了敲肖琳的頭,調笑道:“不錯啊丫頭,有進步,哥沒白教你!” 肖琳這才恍然大悟般白了他一眼,“原來你早就想到了,故意考我呀!我說你怎麼可能想不到這些呢!” 杜欽讚許地點點頭,“任何值得推敲的細節都不要放過。你立即去查一查這個沈珂的底細,最重要的,是她和希凡萱的關係。” 肖琳邊走邊用筆記下杜欽的交代,回道:“OK,我會盡快去查。” 杜欽的電話正好響起。接聽之後,杜欽說:“我馬上過去。” “什麼事?”肖琳問。 “葛文他們在淵城找到大量針孔攝像頭。” 還沒進淵城的門,杜欽遠遠地就看到了任曉凡那熟悉的身影。 當他走過去,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她立即就張牙舞爪地向他轉了過來,自誇道:“看我多聰明,就知道這家公司有貓膩,未央宮不是被封鎖了嗎?我就趕到這邊來了!” 杜欽無奈地拱了拱手,“佩服,佩服!” “怎麼,你不准備攆我走?” “攆你走幹什麼?你愛怎麼拍就怎麼拍好了。頂多我過會兒給你們台裡打個電話,讓他們封鎖消息。” 任曉凡橫眉冷對,“哼”了一聲就閃到一邊忙活去了。 葛文幾人立即向杜欽圍了過來,匯報剛才的發現。 葛文介紹說:“一共有七隻攝像頭,分別藏在花瓶、頂棚之類的地方,基本上覆蓋了整個淵城公司所有的電腦屏幕的方向。” 小沈說:“都是錐形鏡頭,成本較高,無線距離達到了兩千米,CCD類感光組件,達到了國內正規廠家的標準。但攝像頭上沒有任何標誌,所以不排除民間生產的可能。” 杜欽點點頭說:“來源就交給你去查了,你是專家。” “好。”小沈回答著。 “還有什麼發現?” 葛文翻開了記錄本,指出剛才給他帶來靈感的那句話給杜欽看,“你看這句。” “如果你覺得靈驗,請轉發給現在離你最近的一位朋友。”杜欽輕輕地讀了出來。又特意重複了一遍,“最近的?” “對,我也是想到了這點,才想到了有可能是因為監控。因為離週莎莎座位最近的,本應該是吳薇才對,可是周莎莎接到這條鏈接並回復之後,張揚正巧路過她去洗手間,所以變成了離她最近的人,這樣,信息才會從張揚那裡繞了個道,再傳播到了吳薇手裡。” “這麼說來,兇手一定準備了淵城公司所有人的信息,編輯了相對應的死亡預言,不管發生什麼突然事件,都不會出差錯。而最終,只要這些收到信息的人將信息傳播下去,還是會落到吳薇手中。而那些中間的人,因為並不是他急於下手的目標,所以所謂的死亡日期,也就編得晚了些?” “我也是這麼想的,看來這個兇手對淵城公司的了解不能不算通透啊。很可能,他在這里工作過很長一段時間。” “嗯。這是一條非常重要的線索,一定要盯緊。對了,這個消息有沒有告訴張揚?” 葛文撇撇嘴說:“那個八卦男,再多讓他緊張幾天也沒什麼壞處。” 杜欽會意地笑了笑,沒有作聲,踱到了窗口。 這是一幢共三十八層的寫字樓,淵城公司位於十三層。從窗口向下看去,T市的很多條街道盡收眼底。周邊,有公園,有住宅,有一所小學、一條商業街…… “兩千米的距離……”杜欽沉吟著,“看來這附近一帶又得要仔細排查了。他們回复靈異帖的時候,兇手必然就在兩千米之內的某個地方監視著他們。雖然有點兒像大海撈針,不過有線索就應該去碰碰運氣。只要排查仔細了,總會有一些蛛絲馬跡。” 許樂琴道:“我這就去安排。” 杜欽叮囑道:“要特別留意近期租住出去的住宅和辦公樓。” 那邊,任曉凡拉著莫洪貓了過來,賊頭賊腦地對著桌上的針孔攝像頭一通狂拍。 杜欽拉住了任曉凡,問:“我看看,你都拍了些什麼?” 任曉凡賣弄地示意莫洪回放給杜欽看,張揚首當其沖地出現在面畫中央。 “這下我可終於放心了,原來真的不是靈異事件啊。那我得重新申請全天候保護!這個兇手太高科技了,這樣的手段我只在電影裡看過,沒想到居然跑到我身邊來了!如果沒人保護我,萬一他要對我下毒手,我可是防不勝防啊!” 杜欽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做了個懊惱的表情,對肖琳說:“你去統計一下吧,還有哪些人回復過那個帖子,死亡日期是哪天。一周之內的,都安排人去保護起來。” “是!” 任曉凡卻甜甜地湊了過去,說:“杜大帥哥!” “嗯?” “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商量。” “肯定不是好事!” “當然是好事!不僅對我是好事,對你是好事,對廣大市民更是好上加好的事!” “說來聽聽。” “你不是說之前的靈異傳聞讓市民人心惶惶嗎,現在好了,靈異事件真相大白了。雖然我們現在還沒有抓住兇手,但至少已經可以肯定,這是人為,而不是神鬼作亂。我覺得……你那個電話不如不要打了,最好再接受一下我的專訪,把這件事趁早公佈出去,讓我們媒體來幫你們辟辟謠,引導大家相信科學,不要迷信。百年大計,教育為本啊!作為一個新時代的無神論者,這不是我們的職責所在嗎?” 杜欽沒有回答,只是神秘地向任曉凡招了招手,示意她湊得更近一些。 杜欽說:“其實自從我遇見你,我就不再是無神論者啦。因為我實在是想不明白,怎麼從哪兒都能冒出你這個神出鬼沒的丫頭來!” 一隻粉拳打在杜欽肩上,他嗷嗷地叫出聲來。一旁,正湊在一起研究排查事宜的肖琳和許樂琴朝他們看了一眼,摀嘴笑了起來。 公安局的人已經走了,希凡萱卻陷入了沉默。 週莎莎、吳薇,還有莫綺麗……短短幾天,這些人真的已經死了嗎? 的確,案情發展到現在,與她莫名中就有了千絲萬縷的關係,她有了一種芒刺在背的感覺。不僅僅是因為那些靈異帖與她小說的雷同,更因為,這幾個人,偏偏她都認識,而且都有著一些曖昧的過節。 週莎莎和吳薇,那是幾年前的事情了吧。那時候,她還在淵城,做著一名小小的策劃。 她不是不努力,更不是不用心,只是她天生不願迎合的性格,讓她很不討好。策劃無法通過,在公司便沒了地位。而周莎莎和吳薇,則是一對黃金搭檔,面對她這樣的醜小鴨,原本是不願與她有任何交集的。 變化,是那次的“夢曼迪新品時裝發布會”開始的吧。夢曼迪新出了一組中國風為主題的靈異驚悚服飾系列。這的確是一個非常大膽的創新。靈異類服飾,搞搞噱頭還行,真的想推廣出來,難度何其之大?哪有女孩子願意把自己打扮得那麼不吉利? 當淵城其他策劃人員的案子接二連三被pass,她才怯生生地遞上了自己的創意。 破天荒地,她的方案通過了,並被夢曼迪欽點過去,進行發布會的全程策劃與指導。 發布會的現場,觀眾們並沒有感受到先前想像中的那種恐怖氣息。雖是靈異驚悚系列,更多汲取的,卻是空靈與奇幻的美。白若紙,黑若墨,紅若血滴,三種色彩,在強烈的對比下,給人以一種震撼的冷豔之美。 其間還融入了一些古老的易引人遐思的元素:繡花鞋、木梳、鏡子…… 發布會異常成功,毫無疑問,夢曼迪再一次出色地引領了時尚的潮流。 希凡萱的名字,也因為這場知名品牌的發布會,一夜之間傳遍了業界,成了淵城的首席策劃。 嫉恨,由此而來。 女人與女人之間的爭鬥,說到底不過“淺薄”二字,並沒有什麼技術含量。無非是點評點評容貌,傳播一些無中生有的八卦,最嚴重的,不過是那次週莎莎和吳薇當面一唱一和譏笑她沒有男人緣,沒胸沒臀,智商又低吧。 這些都可以忍,這些對希凡萱這樣的女人來說,其實並不是太在意。自己的容貌自己清楚,自己不交男朋友的原因更不需要向他人解釋,而智商高低與否,自然有實力來證明。 所以起初,她並沒有想過逃避。她不是那種逆來順受的人,只是心性淡泊,懶得去爭,寧願把時間和精力花在自己想做的事情上。 直到那一次…… 那一次,她是真的怕了。一種久違的恐懼重新吞噬了她。她剛剛鮮活起來的人生,再度被推進深淵,黑暗再度降臨,一種塵封的痛,被慢慢揭起…… 她幾乎是倉皇地逃離了淵城,辭職申請也沒有去遞,走得那麼突然,那麼狼狽。 想到這裡,希凡萱低下了頭,握著咖啡杯的雙手,不禁微微顫抖了起來。 沈珂嘆了一口氣,坐到了她的身邊。 “又想起那件事了?” “嗯。” “我剛才真擔心你會對那兩個警察說出來,那可就說不清了。” “怎麼會?除了你,我誰也不會提。” “其實你不用擔心。你有足夠的不在場證據,就算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你,他們也拿你沒辦法。反正事情不是你做的,就算他們查到了那件事,他們也必須保護你的隱私,不會外洩的。你就當這是一場送上門來的炒作好了。你知道嗎?案發後,你的新書銷量漲了不少,據說下個月初的本月暢銷書排行榜,有望升到第一。” 希凡萱不置可否地笑笑,突然問:“你怎麼知道不是我做的?” 沈珂笑了,“當然不是你做的,你根本沒有作案時間啊。” 希凡萱抬起頭,轉向沈珂,凝視著她的眼睛,說:“可是我至少知道,這個案子必定與我有關,是嗎?我的推理經驗告訴我,任何巧合之下,都存在著必然的邏輯。” 電視上,杜欽神采奕奕,向市民闡述著科學的真理、迷信的荒謬。電視旁,杜旻豪卻連連搖頭。 妻子芬茹道:“欽兒這麼棒,你應該為他高興才是,為什麼悶悶不樂呢?” 杜旻豪說:“你知道的,我這麼大的家業,一心想等他回來接管,他卻說想要當警察。我本以為他玩幾天倦了,就會回來,可是他這小警察卻越做越起勁了。你也知道,這幾年我身體越來越不行了,我真怕哪一天就這麼撒了手,那些生意要誰來打理?” “兒孫自有兒孫福。你不是常說,人生在世,能平平安安地享受人生才是最重要的嗎?也許在欽兒眼裡,當警察才能快樂,你又何必勉強他呢?”芬茹勸道。 杜旻豪無奈地說:“當警察也許真的會讓他快樂,可是天天和殺人犯打交道,槍林彈雨的,哪裡有平安啊。他母親很早就走了,我不想連這個兒子都不能善終,如果他有個三長兩短,以後我要怎麼向他母親交代?” 芬茹絮絮地說:“那些事都過去了,你也別多想了。不管怎麼說,你們都是父子,有話可以好好商量著說。你們之間已經有了誤會,不要再越弄越僵了。等下次欽兒回來,我幫你好好勸勸他吧。” 電視上,杜欽謙虛地向市民道歉,“其實我在這里首先要做的應該是檢討。在案發當日,我們就收到了有關靈異帖的線報,因為對迷信事件有種與生俱來的抵觸心理,第一反應就認為不過是有人裝神弄鬼,所以忽視了這條線索,才使得案情的調查滯後。今天的事情其實給我上了一課,那就是……一個優秀的刑偵人員,在對待任何線索的時候,都不能帶有主觀色彩。如果我們早注意到這些靈異現象,加大力量來調查,也許就能早一點兒找出這些攝像頭,更早一步接近真相。通常情況下,案發後的七十二小時,是破案的最佳時期,從第一名死者死亡到現在,已經超過了七十二小時,而最後一名死者則死於昨天早上,所以近期我們會進行大量的排查工作,也希望廣大市民能積極配合我們的工作,協助我們盡快找到兇手!” 杜旻豪嘆了口氣,關掉了電視,搖搖頭,“不行。我了解欽兒的性格。我不勸他還好,我越是勸他,他越是要和我賭氣。看來我還得去找一找我的老戰友。” 華燈初上。 一單元403,杜旻豪抬頭看看門牌,摁響了門鈴。 門開了,是穿便衣的公安局局長喜出望外的表情。 公安局二樓,任曉凡陪著杜欽在電視間看完《第一播報》的直播出來,正巧與鄭鐸打了個照面。她立即喜滋滋地追了上去。 “鄭法醫,鄭法醫……”任曉凡喊道,“我正想找你呢。鄭法醫,莫綺麗的屍檢報告出來了沒有?她到底是先被迷暈再帶到遊樂場,還是帶到遊樂場才被迷暈的呢?” 鄭鐸說:“小姐,你也是案發現場的目擊者,並且第一時間就拍下了整個過程,還邀請本案的主要負責人發表了演說。我以為你了解的情況比我要多才是。” 任曉凡驚奇地叫了出來,“啊……你也看了剛才的直播?”又道,“可是……人家覺得法醫得出的推斷,會更專業一些的嘛。” “正是因為太專業,所以你的觀眾們可能不感興趣。也許你去挖一挖杜隊的推理會更賣座。”鄭鐸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看著鄭鐸的背影,任曉凡不禁有些氣惱,“上次還好好的,還知道主動請人家吃飯道歉,怎麼一轉眼又變回冷冰冰的樣子了?我現在總算相信了,看來他們說得沒錯,這人就是古怪!” 身後,杜欽慢慢跟了過來,嘆道:“我怎麼覺得,這位仁兄是越來越正常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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