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上古秘符2·須彌神宮

第5章 第五章家族秘事(下)

雪地上歪歪扭扭地寫著四個字:青源禳鎮。 青源禳鎮,這是什麼意思?金雲亭搞不懂。他望了一眼金煥章,然而他父親也是一臉的疑惑。 “金老爺,我嫂子寫的什麼字?”二奎此時在旁邊忍不住問道。 金煥章站起身剛要答話,大奎卻忽然插嘴道:“寫字?玉鳳根本就不識字啊。甭說她了,就連我們哥倆也只能寫寫自己的名字。”解放前農民中依然有很多文盲,有的農戶一家幾代人都沒上過學。尤其在農村婦女之中,不認字更是很普遍的事。 可如果大奎他媳婦不識字的話,那剛才又是如何寫出那四個字的呢?金雲亭聞言更加疑惑。 金煥章倒似乎並不吃驚,就听他問大奎道:“你們堡子裡這兩天有沒有人過世?” “過世?沒有啊。”大奎撓著腦袋想了想,“別說這兩天了,就是這半年堡子裡也沒有哪家人辦過白事。”

“那這些日子你們家有沒有遇到過什麼不同尋常的怪事?”金煥章追問他說。 “好像也沒什麼怪事啊……”大奎像是沒有什麼頭緒。 “哥,怪事有啊。你不是說有塊出香油的地嗎,你咋忘了?”二奎倒是想起了什麼。 “噢,對對對。”大奎彷彿是被這句話點醒了,趕忙道,“金老爺,還真有邪門的事。也就是十天前吧,我和媳婦去了趟離堡子不遠的青源山,因為那裡都是不長糧的荒地,歷來沒人要,衙門和大兵也都不管,所以我們兩口子就打算在山腳下挖一個菜窖,盤算著藏點兒錢糧什麼的。沒想到我們選好一塊兒地方之後,剛往下挖了那麼幾分,就發現下面的土變得油乎乎的,聞了聞還有一股奇怪的香味,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兒。我跟玉鳳說換個地方挖吧,可她覺得那地方不錯,比較僻靜,來來去去不容易被堡子裡的人看見。我一聽有道理,就由著她了。”

“青源山?!”金雲亭禁不住脫口而出,心說難道那女人寫的“青源”二字就是指的那座山? “沒錯啊,大少爺。”大奎奇怪地望著他道,“就是我們堡子北面的青源山哪。怎麼了?” 金煥章向兒子擺了擺手,接著問大奎道:“那口窖一直是你們夫妻倆一起過去挖的?” “沒有,我就去了那一天。”大奎答道,“轉天我就被堡子裡的劉二哥拉去幫忙蓋牲口棚了,這些天都是我媳婦自己一個人偷偷過去挖的,她今天回家之前好像也是去挖窖了。” 大奎這話一說,金煥章臉上的神情瞬間就變了。他眉頭緊鎖,低頭想了半晌,最後才開口道:“大奎、二奎,你們倆先把玉鳳給安頓好,然後多帶點兒燈火,拿上鐵鍁,領我們一起去那個挖窖的地方。”

“啊?現在去?金老爺,可玉鳳現在這個樣子……”大奎回頭望瞭望西廂房,語氣裡充滿了憂慮。 金煥章嘆了一口氣,緩緩道:“傻小子,你媳婦的病根兒就在那口窖上,你要是想讓她徹底好起來就趕快帶我們去青源山,其他的你不懂就別再多問了。” 馮家兄弟一聽這話再也不敢猶豫,急忙按照金煥章的吩咐行事。在匆匆的一番安頓之後,他們倆立刻引著金家三人直奔南豐堡北面的青源山。 這一路之上雪是越下越大,好在青源山確實離堡子不遠。他們一路急行,不久之後便來到了山腳下。順著大奎的指引,幾個人很快在山陰的一個偏僻處找到了那口菜窖。 由於乾了不到十天,而且是一個女人在挖,所以眼前這口菜窖還僅僅是被開出了一個簡單的輪廓而已,看上去也就挖了有一米多深。

大奎二話不說,提著燈就跳了下去,從裡面抓了一把土,遞到了金煥章手裡:“金老爺,您老看看,這就是我說的那種出香油的土。” 金煥章展開手掌,管家金平在旁邊趕緊把煤油燈舉到近前,金雲亭也立刻湊了過去。果然,就像馮大奎說的那樣,金煥章手中的泥土暗紅發亮,上面泛著一層奇異的油光,和常見的土壤確實有著很大差異,感覺很是古怪。 金煥章用手指捏了一小撮泥土,剛放到鼻子底下,臉色一下子就變了。他隨即招呼金雲亭道:“雲亭,你來聞聞這土。” 金雲亭依言俯下身子聞了一下,立刻驚道:“這是桐油的味道!……難道是'滾油封地'?!那種讓人永世不得超生的旁門邪術?!” “嗯,你小子還算是沒給咱金家丟人。”金煥章欣慰道,“這應該就是'滾油封地',是最狠毒的禁術葬式之一。”

所謂“滾油封地”,是指在下葬的墳地處或封土上灌入燒紅的桐油。這本是一種古老的鎮邪手段,最初是為了防止棺材裡的死人發生各種莫名的屍變,但後來卻演變成為一種害人或者報復仇家的禁忌葬術。據說這樣做可以讓葬在此處的人脫離輪迴,讓其變成遊魂野鬼永不超生。正是由於這一葬式過於陰毒,所以在古代只對少數罪大惡極的叛國者或者試圖造反的篡位者施用過,而且歷史上知曉具體操作步驟的人也是少之又少,到如今幾乎已經失傳了。 金煥章隨即對馮家兄弟吩咐道:“你們哥倆兒趕緊拿鐵鍁往下挖,下面肯定有一口棺材!一定得把它刨出來!” 大奎、二奎聞言嚇了一大跳,兩個人頓時愣在了當場。 “別傻站著,趕緊動手!”金煥章厲聲道,“你女人的病根兒就在那口棺材上!”

妻子性命攸關,大奎聞言這才醒過神來。他也顧不上什麼忌諱了,瞪了一眼二奎,罵道:“老二,別他媽磨蹭了,沒聽人金老爺說嗎?趕快拿著鐵鍁跳下來,跟老子一起挖!救你嫂子!”二奎這時也不敢再猶豫,慌忙跳進菜窖。兄弟倆把身上的棉襖往下一扒,便開始奮力地向下挖了起來。 “父親,您以前下過這樣的'臟鬥'(暗春行話,指帶有特殊禁忌的墳墓——唐增自註)?”金雲亭問金煥章道。 “沒有。”金煥章回答道,“這種鬥埋的都是惡人或者仇人,根本不會放什麼隨葬品。咱們這行都是找'油鬥'(暗春行話,指有豐富陪葬的墳墓——唐增自註)下手的,沒人會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兒。” “這倒是。”金雲亭抬眼向四外望瞭望,心說這墳地的位置恰好處在青源山迎風坡的山坳處,正符合穴地“二十四凶”裡的“繃面”和“吹胎”,絕對屬於不宜葬人的兇地。相信任何一個乾倒鬥兒的來到青源山,也不會選擇在這個地方下傢伙。

正思索間,幾聲微弱的鞭炮聲從遠處零星傳來,迴盪在空曠的山野中,搭配著馮家兄弟揮鍁掘棺的聲音,反倒讓金雲亭覺得四下里更加寂靜。此刻雪也下得更大了,鵝毛般的雪片紛紛灑灑,飄揚在天地之間,他和金煥章還有管家金平靜靜地站在墳地旁邊,拎著昏黃的油燈,耐心地等待著結果。 終於,就听馮大奎在下面一聲呼喊:“金老爺,挖著了!還真有一口棺材!” “雲亭,金平,抄傢伙,把它升上來!”金煥章立刻指示道。 升棺對金家人來說可謂手到擒來,很快,菜窖裡的這口棺材就被他們起了出來,小心地放到了平地上。 這是一口黑黢黢的鐵製棺材,外面並無槨板,表面全是斑駁的鏽跡,看起來它埋在這土裡少說也有百餘年了。棺材的四面接合嚴密,沒有任何的紋飾,乍一看就像一個古老的鐵箱子。然而就在棺蓋的中央,卻赫然釘有一塊鎏金的銅牌,牌子上縱向刻著三個字:雨漸耳。

“雨漸耳?這仨字是什麼意思?”金雲亭舉著燈奇怪道。 “你小子還是見識太少。這不是三個字,是一個字,或者說是一道符。上為雨,中為漸,下為耳。”金煥章解釋道,“最上面的'雨'是'雷'的縮寫,意為以雷斬鬼;中間的'漸'指的是捉鬼宗師裴漸;底下的'耳'則代表驅鬼神物'滄耳虎'。這是一塊銅製的道家異門封鬼符。” 金煥章話音未落,就听馮二奎忽然舉著燈開口道:“金老爺,您快看看,邊兒上都被大鐵釘子給釘上了,這裡面封著的不會是個妖怪吧?”語氣裡明顯帶著幾分怯意。 金雲亭聞言立刻向旁邊掃了一眼,果然,有好幾顆粗大的黑色帽釘嵌在棺蓋邊緣,深深地釘入了棺體之中,釘帽處也已經是鏽跡斑斑了。

金煥章皺了皺眉頭,嘆道:“滾油封地,銅符鎮屍,九釘鎖棺,這些狠招儿全都用上了。這苦主是得罪人了呀……”說到這裡他忽然低下了頭,像是想起了什麼,嘴裡不住地喃喃道,“青源禳鎮……青源禳鎮……” “金老爺,現在怎麼辦?咱們幹什麼?”馮大奎忍不住說話了。他自然不知道金煥章此時在想些什麼,他只是一門心思要救自己的妻子。 金煥章緩緩抬起了頭,並未理會馮大奎,轉身對金雲亭沉聲道:“雲亭,開棺!俗話說'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怎麼說咱爺倆這次也得破戒一試了。” 金雲亭聽完面色一變。半晌之後他把心一橫,看著金煥章道:“行!就听您的,反正已經髒了手了。” 說實話,能下這個決心對金家父子來說還是相當艱難的。因為盜墓這行和江湖上其他的行業門類一樣,也有著各種各樣的傳統行規和從業戒條。其中有一項就是“夕年封箱”,就是說從除夕開始一直到來年正月十五期間不能再動傢伙“下地”做活兒,否則以後會有血光之災。因為挖墳掘墓本就是大損陰德壽數的晦事,所以那時干倒鬥兒的都相當守規矩,他們對這種傳統禁忌還是非常避諱的,幾乎沒有人會去打破這些規矩。因此,金家父子當時也算是夠仗義了。

“這個腥棺怎麼個開法,您就掌盤吧。”金雲亭對父親道。他不愧是金家的接班人,主意一定便不再有任何遲疑。 “別急,等我先把那個銅鎮符取下來。雲亭,你和金平把棺材定穩了。把'牙子'(盜墓工具術語,指月牙形的扁鏟——逍遙於津注)給我。”金煥章說著身先士卒,略作觀察之後便用“牙子”去撬棺蓋上固定銅符的鉚釘。不一會兒,就听“啪”的一聲,那銅符順利地被他起了下來,滾落到了棺材旁邊的雪地上。 “行了。”金煥章鬆了一口氣,轉而對金雲亭道,“現在得把棺蓋周圍的那些大鐵釘全都給起出來,它們應該都是七寸七分長的鐵釘,一共有九個。你和金平一人一邊,同時起釘。” 金雲亭和金平聞言點了點頭,隨即把手中的油燈擱在了棺蓋上,然後二人各自取出了一把“帽脫”(一種專門撬取棺釘的專用工具——逍遙於津注),便開始分頭拆取棺釘。馮家兄弟見狀也要過來幫忙,卻被金煥章攔住了——這是長輩對晚輩的一種愛護,金煥章不想讓馮家的年輕人沾染上霉運。 鐵棺起釘,這可不是一件容易乾的事兒,那些棺釘正如金煥章所說,每一根都足有七寸七分長,卸起來不但費勁兒,而且相當耗時。別看那時是寒冬雪夜,可金雲亭他們的額頭上很快就都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就听金雲亭高喊一聲:“起——!”伴隨著這句呼喝,最後一根棺釘應聲而出,九枚棺釘終於全部都被取了出來。 “好,你們先歇歇。”金煥章說著邁步走到棺材近前,仔細地上下觀察了一番,然後他把耳朵貼在了棺蓋上,小心地用手去敲擊棺體的各個部位。 半晌之後,金煥章直起了身子,開口道:“是'穩棺',裡面沒有'花活'(暗春行話,指機關消息——逍遙於津注)。” “那就開棺見喜吧!”既然老爺子已經作出了判斷,金雲亭也不再猶豫,聞言立刻把兩手搭在了棺材之上。金平也立刻依樣行事,這二人同時發力,很快便輕車熟路地把棺蓋給抬了下來。幾個人隨即快步上前,把幾盞煤油燈全都湊到了棺材旁,忙不迭地向裡面望去—— 鐵棺之中孤零零地成殮著一具女性的屍骸,上面沒有任何壽服壽被的遮蓋。更加奇怪的是,這具遺體雖然只剩下了骷髏,但卻依然還生著頭髮,烏黑的髮絲就如蓑草一般披散在骨架之下,長長地一直蔓延到了腰間。而且,就在這具遺骸的頭骨之下,竟赫然擱著一方青色的玉枕。 金煥章仔細地來回審視著。片刻之後,只見他突然伸出右手揚起二指…… 金雲亭嚇了一跳。要知道他出自盜墓世家,各種各樣的屍體自然也見過不少。但他們這行“下地”做活兒講究的就是盡量避免侵擾墓主的遺體,所以他從未見人這麼幹過。他剛要開口詢問,就見金煥章已經把手探進了頭骨的腦顱內,從裡面掏出一個東西。 “雲亭,把燈拿近點兒!”金煥章命令道。金雲亭不敢怠慢,急忙把油燈舉到了他面前。藉著燈光,金雲亭看到金煥章手裡拿著的竟是一枚玉制的刀幣,而且這幣上鐫刻的並不是什麼常見的“某某通寶”,而是他從未聽說過的四個字:休、絕、盡、滅。 “難不成是壓口錢?”金雲亭忍不住脫口道,“可我見過的壓口錢都是外圓內方的,從沒見過刀幣。而且上面寫的都應該是些吉祥字才對啊。” “這不是壓口錢。這是一枚'魘勝錢',是古人為了禁劾鬼魅壓制屍變而專門鑄造的一種錢幣。它是一種邪門法器。你平時下的鬥都是些大富大貴的豪陵巨墓,沒見過它也很正常。”金煥章頓了頓,繼續道,“天靈擎刀,斬魂斷魄;'休絕盡滅',永脫輪迴。唉,滾油封地、銅符鎮屍、九釘鎖棺,再加上法錢壓靈,這些都是讓人永世不得超生啊……怪不得玉鳳會被這苦主纏成這個樣子……” 馮大奎此時聽見金煥章提到了自己媳婦的名字,慌忙道:“金老爺,怎麼樣了,我媳婦還好得了嗎?” 金煥章對他擺了擺手,回身對管家金平道:“金平啊,你把那方玉枕請出來吧。我看那也不是個平常的玩意兒。” “是。”金平應聲道,隨即小心地從女屍的頭骨之下取出了玉枕。 金煥章微微點了點頭,這才對馮大奎說道:“所有的符鎮都拿掉了,我想你媳婦應該問題不大了。”馮家兄弟聞言頓時喜出望外。幾個人簡單收拾了一番之後,便立刻趕回了南豐堡的馮家。 一行人剛進後院,就看見馮家老爺子站在西廂房的門口。他一見金煥章,開口便道:“金老爺,你們終於回來了。剛才玉鳳她突然醒過來了。這次她不打不鬧了,可人還是不太對勁兒……” 金煥章一聽,趕緊推開房門走進了屋裡。只見此時的玉鳳正靜靜地呆坐在土炕上,雙眼裡的血色已經褪了不少,臉上也有了些許生氣,整個人看起來恢復了很多。不過她的目光依然十分呆滯,而且嘴裡還有如夢囈一般在不停地嘟囔著什麼。 “難道還有沒解開的?”金煥章皺了皺眉頭,忽然轉頭對金雲亭道,“雲亭啊,你年輕耳音好。你過去聽聽她嘴裡念叨的是什麼。” 金雲亭無奈,只得挪動腳步,走到那女人的近前,俯身把耳朵湊到了她的嘴邊。 玉鳳的語聲十分微弱,而且斷斷續續。良久之後,金雲亭終於聽明白了,她反复叨咕的只有三個字:“斷瑤枕。” 他趕緊起身對金煥章道:“父親,她說的是'斷瑤枕'。” “斷瑤枕……我說呢。”金煥章聞言轉頭對管家金平道,“金平啊,你也明白了吧。救人是大,趕快摔了那個玉枕吧。” “是。”金平立刻高舉雙臂,隨後兩手一鬆,就听“啪”的一聲砸地脆響,抱在他手裡的那方玉枕應聲從中間摔成了兩截,一大團殷紅色的黏稠液體隨之從裡面流了出來。幾個人見此都是一愣。而幾乎就在同時,原本呆坐著的玉鳳突然兩眼一翻,全身開始劇烈地抽搐起來,隨即便一下子癱倒在了床上。 金煥章對此已早有準備,他立刻取過針匣,在她身上連下了數針。片刻之後,那玉鳳甦醒了過來,呻吟著道:“我這是在哪兒啊?大奎……大奎你在嗎?” “在,玉鳳!我就在這兒哪!”馮大奎此刻熱淚盈眶,差點兒一下子撲到妻子身上。 “大奎……我好累啊……我想喝水……”經過此前的一番折騰,玉鳳的身體很是虛弱,說話的聲音有氣無力。但是誰都看得出來,她現在已經完全恢復了神誌。 金煥章又給她把了一下脈,隨後微笑著對馮家人道:“好了,沒事了。她調養幾天就能複原了。” 馮家人聞言立刻全都跪在了地上,一個勁兒地向金煥章磕頭稱謝。就在此時,管家金平似乎發現了什麼,忽然打斷他們道:“老爺,那血裡像是還有東西。” 金氏父子一聽,都把目光投向了破碎的玉枕。果然,就在那血紅的黏液裡,似乎有個什麼東西正在反射著奇異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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