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請你幫我殺了她

第3章 第三章山中小屋

我發現,你這裡並沒有掛很多聖誕節的爛玩意兒,只是在前門掛了個花環。這很好,想想,他們都說節假日的自殺率是最高的,而很多來你這兒的病人很可能已經在自殺邊緣徘徊了。 如果說,有誰能明白人們為什麼選擇在這個時候自殺,那個人一定是我了。我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就覺得聖誕節很垃圾。看到我所有的朋友都得到了禮物,而我只能盯著商店的櫥窗看,我就覺得很難受。我被綁架前那一年的聖誕節?那一年過得很好。我花了一大筆錢,買了很多裝飾品和小彩燈。我並沒有確定一個裝飾的主題,所以,等我把每個房間都佈置完以後,它們看上去就像是聖誕遊行大隊里奇奇怪怪、風格各異的花車。 盧克和我還在大冬天裡出去散步、打雪仗,我們把爆米花和紅莓幹用繩子串起來,掛在聖誕樹上,我們喝著加了朗姆酒的熱巧克力,喝醉了就相互給對方唱跑調的聖誕歌。這一切簡直就像是電影裡的場景。

今年,我對這些節日完全不感興趣。不過,我也沒有什麼真正感興趣的事了。就好像今天,我們在開始談話之前,我去了你的洗手間,我看到了鏡子裡的自己。在這一切悲劇發生之前,我走過商店的櫥窗,都會看看玻璃裡自己的倒影。而現在,我看著鏡子,看到的卻是一個陌生人。她的眼睛就像乾涸的淤泥,她的頭髮癱軟地搭在肩上。我應該去理髮了,但一想到又要出門,我就怕得要死。 更可怕的是,我也成了他們當中的一員——就是那種愛發牢騷、悶悶不樂的人,這種人會毫不猶豫地告訴你,他們的生活是多麼悲慘、命運是多麼不公。他們的語氣在明明白白地說,不僅僅是他們受到不公正的待遇,而且還是你奪走了原本屬於他們的東西。我現在的語氣大概就是這樣吧。到了一年的這個時候,我也想說街上的商店是多麼燈火輝煌、多麼漂亮,每個人是多麼友好、多麼善良,商店確實漂亮,人們也確實友好,但我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總要說出一些惡狠狠的話。

昨天晚上,我又睡在衣櫃裡,可能這就是我今天心情不好,還帶著黑眼圈的原因吧。一開始,我是躺在床上的,可怎麼也睡不著,翻來覆去,弄得床上一團亂,怎麼也覺得不安全。所以,我又爬進衣櫃,坐在裡面,縮成一團,艾瑪就守在外面。這可憐的小狗還以為它能保護我。 那個變態從廁所出來,他朝我搖著一根手指,笑著說:“我可沒那麼容易忘記時間。” 他哼著什麼調子,我沒法告訴你那是什麼歌,但如果我再聽到,我會吐的。他把我從床上拉起來,拉著我轉了個圈。前一分鐘他還差點把我的下巴捏碎,而下一分鐘,他又儼然成了弗雷德·阿斯泰爾。他笑著把我拉起來,帶我走進了衛生間。 牆角點著蠟燭,閃爍著微弱的光線,空氣中充滿了蠟燭和鮮花的味道。浴缸上飄著熱氣,水面上撒著玫瑰花瓣。

“到時候了,把衣服脫了。” “我不想脫。”我小聲說。 “到時候了。”他死死地盯著我。 我把衣服脫了。 他把衣服疊得整整齊齊,拿著走出了衛生間。我的臉在發燙。我一隻手摀著自己的胸,一隻手摀著下體。他把我的兩隻手拿開,示意我坐進浴缸。當我猶豫的時候,他的臉紅了,站得更近了一些。 我坐進浴缸。 他又用那一大串鑰匙打開一個櫃子,拿出一把剃刀——一把非常鋒利的剃刀。 他抬起我的右腿,把腳後跟放在浴缸邊上,然後,慢慢地來回撫摸著我的小腿和大腿。這是我第一次注意到他的手。手上連一根汗毛都沒有,指尖光滑平整,像是被火燒過。我突然感到一陣恐懼。什麼樣的人會燒自己的手指尖啊? 我盯著刀片,看著它離我的腿越來越近。我連哭都哭不出來。

“你的腿很結實,像舞蹈演員的腿。我養母曾經是一個舞蹈演員。”他朝我轉過身來,但我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把剃刀上。 “安妮,我在和你說話呢。”他蹲下來。 “你怕刀嗎?” 我點點頭。 他把剃刀舉起來,讓燈光反射在刀片上。 “新的刀片剃起來沒有這個舒服。”他聳聳肩,給了我一個微笑。他往後一靠,開始剃我小腿上的汗毛。 “如果你能對這次經歷保持開放的心態,那麼你會對自己有更多的發現。知道別人掌握了對你生殺予奪的大權,可能會成為你生命中最奇妙的一次經歷。”他死死地盯著我,“但你已經知道了,死亡其實是一件很自由的事,對不對,安妮?”我沒有回答,他時而看著手上的剃刀,時而看著我。 “我……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意思?”

“你應該還沒有忘記戴茜吧?” 我盯著他。 “你當時多大來著?十二歲,是不是?她是十六歲吧?那麼小就失去了自己所愛的人……”他搖著頭,“這種事會徹底改變一個人。” “你是怎麼知道戴茜的?” “你的爸爸死在了去醫院的路上,對不對?戴茜是怎麼死的來著?”他知道。這個混蛋什麼都知道。 我是在戴茜的葬禮上才知道她是怎麼死的,當時我小姨正在給別人解釋為什麼媽媽不願意別人去瞻仰她漂亮女兒的遺容,我偷聽到了。之後幾個月,我總是夢到她,她捧著自己滿是鮮血的臉,懇求我幫她。一連幾個月,我都會在噩夢中尖叫著醒來。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問。 “幫你剃腿毛?你不覺得這很讓人放鬆嗎?”

“我不是問這個。” “那是說戴茜嗎?安妮,你應該多談談那件事,對你有好處。” 我突然又湧起一種難以置信的念頭。我怎麼可能躺在溫暖的浴缸裡,讓這個變態一邊幫我剃腿毛,一邊告訴我應該將自己的情感傾訴出來。這是個怎樣的世界啊? “安妮,站起來,把腳放在浴缸邊上。” “對不起,我們再談談吧。請你不要再讓我……” 他的臉上突然失去了表情。我之前也見過他這個樣子。 我乖乖站起來,把腳放在浴缸邊上。 空氣很冷,我在發抖,我看著帶著玫瑰香味的水汽從我身上散開。我討厭玫瑰的味道,一直都很討厭。但這個變態呢? 他開始哼起歌來。 我想把他推開。我想拿膝蓋頂他的臉。我的眼睛卻一動不動地盯著剃刀上閃閃發亮的刀片。他並沒有傷害我,只是在抓住我屁股的時候,手指甲掐得我有點兒疼。他帶給了我無比的恐懼,就像一個龐然大物在撕裂著我的胸口。

幾年前,我曾經去看過一個老醫生,我之前只去過他那裡一次。那次去,是要做子宮頸刮片檢查,我還記得,我面朝上仰臥著,那個醫生的頭就埋在我的兩腿之間。那個醫生每週末都會去開飛機,他的辦公室裡掛滿了飛機的照片。他把冷冰冰的檢查器械插進我的陰道的時候,他對我說,“想著飛機就行了”。而當這個變態給我剃腿毛時,我也是這樣做的。我滿腦子裡想的都是飛機。 他給我剃完了腿毛,又幫我衝乾淨,牽著我從浴缸裡走出來,用毛巾輕輕地給我擦乾身體。然後,他打開一個櫃子,拿出一大瓶潤膚霜,開始給我往身上抹。 “感覺不錯吧?” 我渾身起雞皮疙瘩。他的手到處摸著,把潤膚霜塗勻。 “求求你停下來吧。求求你……” “為什麼要停下來呢?”他笑著說。他不慌不忙地給我身上塗著潤膚霜,一處地方都沒有漏掉。

塗完以後,他讓我站在一塊粉紅色的絨毛地毯上,我覺得自己像一頭被塗滿了油的豬,聞起來也是一股討厭的玫瑰味。沒過多久,他就拿著一疊衣服回來了。 他讓我穿上白色蕾絲的無肩帶胸罩和白色蕾絲的小內褲——不是丁字褲。尺碼剛剛好。他往後退了一步,仔細打量著我,還拍了幾下手掌,好像是慶祝自己圓滿完成了任務。接著,他又遞給我一條裙子——一條純白色的裙子,如果是在以前,說不定我會很喜歡這條裙子。這是一條很高檔的裙子,感覺價格不菲。有點兒像瑪麗蓮·夢露那條著名的白裙子,但沒有那麼暴露,而是透出一種乖乖淑女的風格。 “轉個圈。” 我沒有動,他又抬起眉毛,用手指在空氣中做了個轉圈的動作。 我轉了個圈,裙子飄起來。他滿意地點著頭,然後舉起手,讓我停下來。

他帶著我走出浴室,我發現,他已經把所有的照片都拿走了,而裝照片的那個盒子也不見了。地板上擺著蠟燭,燭光昏暗,整個房間裡最顯眼的就是那張床。一切都已準備就緒。 我必須想出一個理由來說服他。在其他人找到我之前,我必須為自己贏得一點兒時間。一定會有人找到我的。 “等等,讓我們先了解一下對方吧,”我說,“這樣才會感覺更特別。” “放鬆點兒,安妮,沒什麼好怕的。” 這就好像是殺人魔頭在說,今天天氣很好,不如把左鄰右舍的人都殺了。 他讓我轉過身,把我白裙子上的拉鍊拉開。我哭了。不是號啕大哭,而是傻乎乎地哽咽著。他一邊把拉鍊拉開到我的后腰,一邊吻著我的脖子。我渾身顫抖。他笑了。 他讓我的裙子掉落在地板上,又解開我的胸罩,我試著逃開,但他一隻手箍著我的腰,牢牢把我抱住,另一隻手則繞過來,捏住了我一邊的乳房。眼淚從我臉上滾落。當我的一滴淚水滴到他手上的時候,他把我轉過來,讓我面朝著他。

他把手舉到自己唇邊,用舌頭去舔那滴淚滴落的地方。他停了一秒鐘,然後,笑著對我說:“有點兒咸。” “住手。求求你了。我很害怕。” 他又把我轉過身去,讓我坐在床沿邊。他從來沒有直視過我的眼睛,一次都沒有——只是盯著我的身體。一滴汗從他臉上流下來,順著他的下巴,滴到我的大腿上。我感覺皮膚像在被火燒,我很想把那滴汗擦掉,但我太害怕了,一動也不敢動。他跪在地板上,開始吻我。 他的味道就像是發酸了的涼咖啡。 我扭動著身體,想要掙脫,但他只是更加用力地吻著我的嘴唇。 他終於放開了我的嘴。謝天謝地,我剛要深吸一口氣時,他卻站起來,開始脫自己身上的衣服,我的那一口氣也卡在了喉嚨裡。 他塊頭不大,肌肉很有線條,像個長跑運動員,全身上下一根汗毛都沒有。光滑的皮膚在燭光中閃著微亮。他盯著我,好像是在等我說點兒什麼,我卻只是盯著他,渾身劇烈地顫抖著。他的陰莖開始變軟了。 他抱住我的腿,把我推倒在床上。然後用膝蓋把我的兩腿分開,把我的一隻手壓在我們身體中間,用左手抓住我的另一隻手,壓在我頭頂上方,他的胳膊肘頂住了我的手臂。 我試著掙脫,拼命反抗,但他用小腿死死壓住我的大腿。他空閒的那隻手開始去扯我的內褲。 我的腦海中開始瘋狂回憶有關強姦犯的所有知識。好像是和權力感有關,他們需要感覺到自己是有權力的,但又好像分不同的類型,有些人需要的是不同的東西。我不記得了。我怎麼就記不起來了呢?如果我無法阻止他,能不能至少讓他戴上個安全套呢? “住手!我有……”他的胸口已經把我的拳頭緊緊壓在了我肚子上。我氣喘吁籲地說:“我有病,性病,會傳染給你的……” 他扯掉我的內褲。我開始瘋狂反抗。他笑了。 我快要喘不過氣了,終於停止了反抗,大口吸著氣。我必須思考,必須集中精力,必須想出一個辦法。 他臉上的微笑開始漸漸消失。 突然,我明白了。我越是反抗,他就越高興。我強迫自己停止顫抖。我也停止了哭泣。我一動不動。我想著那些飛機。他很快就發現了我的變化。 他用胳膊死命壓著我的手臂。我覺得手臂都快要斷了,但我還是一言不發。他把我的兩腿分開,試著強行進入,但他那裡卻是軟的。我注意到他肩上有一顆痣,一根長長的毛從那顆痣里長出來。 他咬牙切齒地說:“喊我的名字。”我不喊。我絕對不會對著這個變態喊出我父親的名字。他可以控制我的身體,但我不會讓他控制我的言語。 “告訴我你有什麼感覺。” 我還是盯著他。 他把我的臉轉到一邊:“別看著我。” 他再次試著強行進入我的身體。我突然想到了那根痣上面的毛。他把自己全身的汗毛剃得乾乾淨淨,唯獨留下了那一根。我突然不覺得害怕了,我變得興奮起來,開始咯咯直笑。他會殺了我的,但我沒辦法停下來。咯咯笑變成了哈哈大笑。 他壓在我身上一動不動。我仍然看著旁邊,對著床邊的牆壁。他突然伸出空閒的那隻手,摀住我的嘴巴。他把我的臉轉回去,讓我看著他,我緊緊咬住嘴唇。他摀住我的手更用力了。我嚐到一股鹹鹹的味道。 “賤人!”他尖叫著,朝我吐口水。他的臉色又變了,變得慘白。他跳下床,吹熄了所有的蠟燭,走進浴室。沒過多久,我就听到了淋浴的水聲。 我跑到前門,使勁兒擰著門把手。門是鎖著的。水聲停了,我的心又開始劇烈地跳動起來,我趕緊跑回床上。我面朝牆壁,舔著自己流血的嘴唇,哭著。淚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當他躺在我旁邊的時候,床往下沉了一下。 他嘆了口氣:“天哪,我真是愛死這個地方了。這裡是那麼安靜——我特別裝了隔音的材料。連一隻蟋蟀的聲音都聽不到。” “求求你讓我回去吧。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我發誓。求求你了。” “我在這裡做了很多美夢。” 他偎依在我身邊,把腿擱在我的腿上,握著我的手,睡著了。我躺在那裡,被這個全身赤裸的變態抱著,我多麼希望這張床能夠突然裂開,把我整個吞沒。我的手也疼,臉也疼,心也疼。我哭著哭著,也睡著了。 我們還有點兒時間,但我已經說完了。是的,我記得我們下週要暫停一次,因為聖誕節嘛。沒關係,我也需要從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中抽身出來,休息一下。告訴你吧,我必須再回到那裡。否認一切當然更加容易。至少,我可以欺騙自己,讓自己以為……但那樣的欺騙只會持續半秒鐘的時間。逃避這一切就像是在一條奔湧的河流前關上一扇門,總會有細流從門縫裡穿過,漸漸地,整扇門就會被沖開。現在,我既然已經讓水流通過了,那門應該就不會被沖垮了吧?如果我鬆開自己內心的一切,那我會不會和它一起漂浮在河流中呢?好吧,現在我只想回家去,洗個熱水澡。洗完以後,可能還會再洗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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