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古屋

第5章 第五章魚目混珠飽食遠揚

古屋 倪匡 10604 2018-03-22
木蘭花點頭道:“這裡也是,但是他們已經撤退,我想也找不到什麼了!” 高翔忙道:“就算找不到什麼,也得找找。” 木蘭花道:“那自然,不過,我不參加了,如果有什麼發現,你告訴我,安妮,我們回家去!” 她一面說,一面向外走去,看她的樣子,像是準備放棄偵查這件事了。 然而,看她向外走去的時候,那種汽緩的腳步,和緊蹙的雙眉,各人都可以知道,木蘭花絕不是放棄追覓這一連串的事件,她只是在思索,思索這一連串事件的一個主要關鍵! 他們離開了那幢北歐式的屋子,留下兩個警員看守著,高翔到林家大屋去,云四風,雲五風回到他們自己的企業中去如常工作。 木蘭花,穆秀珍和安妮三個人則回到了家中。 當高翔來到了林家古屋的時候,已有更多的警方人員來到,高翔已知道古屋的暗道,是在天板上,檢查工作自然更容易進行了。

不到半小時,他就發現,二樓的每一間房間之中,天花板上,都有著暗門,而尖屋頂之上,暗道密布,高翔還發現,其中有一道梯子,直通到地窖下的一個地下密室中,那密室中已空無所有,但是卻十分乾淨,顯然曾經利用過作為某種用途,而且,整個地下密室中都洋溢著一種十分奇特的氣味。 高翔又召來了化驗室的工作人員,化驗這地下密室中的空氣,和牆上,地下的一切痕跡,以確定這間地下密室,究竟被利用來做過什麼事。 高翔不但負責指揮林家古屋的搜索,他也幾次到達那幢大洋房,去進行搜查,可是卻一無所獲。那兩幢房子的業主是誰也查出來了,那正是大銀行家的許多物業中的兩幢,是分租給承租人居住的。 警方也從銀行的檔案中查出了承租人所簽訂的合約,但是那是沒有什麼用處的,任何人都可以化名來租下這兩幢屋子的。

高翔一直忙到天黑,才回到了家中。 在經過了毫無休息的,近四十小時的工作之後,高翔真是疲憊不堪了,一進家,他就倒在沙發上,只有安妮和穆秀珍在客廳中。 穆秀珍心急地問道:“有什麼發現?” 高翔苦笑著,搖了搖頭,問道:“蘭花呢?” 安妮道:“一回家,蘭花姐就將自己關在書房中,不許我們去打擾她。” 高翔嘆了一聲,道:“我們在林家古屋發現了一間地下密室,那地下密室一定曾被利用來做過某一件事情,可是現在卻空空如也了!” 木蘭花也在這時,自樓梯上走下來。 她一面走下來,一面道:“這批人犯罪計劃,安排之周詳,實令人昨舌!” 高翔直了直身子,道:“如果他們就是弄開了大銀行保險庫的那批人,那麼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了,他們什麼也沒有得到!”

安妮道:“高翔哥,你說'如果他們就是',那是什麼意思,難道還不足以肯定麼?” 高翔點頭道:“是的,到目前為止,兩者之間的聯繫,只不過是那幢大廈的前管理員,是死在林家古屋之內這一點而已。” 穆秀珍卻支持安妮的論點,道:“那也已經足夠了,一定是他們為了要方便在大廈的地窖巾行事,是以才將那管理員引到林家大屋去殺死的!” 木蘭花微笑著,道:“秀珍,如果你是這些犯罪份子,不覺得那樣做太麻煩麼?他們可以在任何地方,殺死那管理員的!” 穆秀珍睜著眼,一時之間,答不上來。 木蘭花又道:“所以,這件事,還有一個極大的疑點,是我們未曾弄明白的,高翔,你說先後有三個人在林家古屋內被嚇死?”

高翔道心:“是的,還有一個嚇瘋了。” 木蘭花道:“在那三個死者之中,有一個,是那幢大廈的管理處負責人,另外兩個死者的身份,和那發瘋的人的身份,可曾作過調查?” 高翔呆了一呆,道:“那倒沒有。” 木蘭花道:“應該調查!” 安妮道:“那沒有作用,林家古屋既然以有鬼出名,那麼,自然有好事生非的人,會自己以為膽子大,而在古屋中過夜。” 穆秀珍瞪了安妮一眼,道:“就像你一樣!” 安妮苦笑了一下,道:“我也幾乎被嚇死,他們將古屋中弄得那麼恐怖,嚇死人也絕不出奇。” 高翔已拿起了電話,通知警局的資料室,要他們代查那其餘幾個曾在林家古屋出事的人的身份。 十分鐘之後,資料室的回答來了,死了的三個人,除了一個已知是大廈管理處的負責人之外,其餘兩個,一個是海員,另一個是建築工人,那個嚇瘋了的人,也是海員,而且檔案中記錄得很明白,他們的家人證明他們,確然是接受了打賭,而在林家古屋內過夜時出事的。

從資料室的回答來看,除了那個大廈管理處的負責人之外,其餘人顯然是和事情無關的了。 木蘭花來回踱了幾步,道:“現在,我們可以作出這樣的假定。有一批人,利用荒僻的林家古屋,進行某項工作,為了不願被人發現他們的工作,是以他們在古屋內扮鬼,將進入古屋中的人趕走,卻不料有幾個經不起嚇,竟嚇死了!” 高翔道:“這個假定可以成立,但我始終認為大廈的管理處負責人,是遭蓄意謀殺的。” 安妮道:“我也那麼想。” 木蘭花又呆了一會,才道:“還有一件事也十分值得奇怪,管理處的負責人一死之後,其餘的管理人員,一齊散離,雖說是包工負責制,但是他們難道都不希望保留自己的職業?” 高翔陡地跳了起來,“啊”地一聲,道:“我怎麼沒有想到這一點!失踪的那七個人,無踪可查,但是以前的幾個管理人員,卻是有案可稽的,我立即通知,將那些人找來。”

木蘭花打了一個呵欠,道:“是的,這裡面,多少可以得到一些線索。” 木蘭花在講了那句話之後,突然望向安妮,道:“安妮,現在輪到你來想一想了,你那幾個同學之中,誰可能出賣了你?” 木蘭花這句話,實是來得突兀之極,是以令得安妮在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她呆了一呆,才道:“蘭花姐,你那樣說,是什麼意思?” 木蘭花道:“從林家古屋中的情形看來,那些人的工作已經完成了,他們不可能再有人在古屋中,你到古屋去,他們也不會發現。然而,他們卻知道了,而且知道了將到古屋去的是你,而又怕你會發現古屋的秘密,是以不但要將你嚇走,而且還要在半路上,三番兩次阻撓我,不讓我去找你,你想,他們有時間佈置一切,自然證明你要到古屋去一事,早已為人所知,我和高翔,連對秀珍都未曾說起過!”

安妮苦笑著,道:“那幾個,全是我在學校中的好同學,我實在想不起他們之間,誰會出賣我,可能是他們無意中講起,被別人聽了去,也說不定的。” 木蘭花道:“有可能,你那幾個同學之中,最早提起鬼屋的是黃煥芬?” 安妮道:“是,她說,她曾聽得她的叔叔,在書房中和人提起過,林家古屋有鬼!” 木蘭花問道:“她叔叔是什麼人?” 安妮道:“黃煥芬的叔叔,是本市的大建築商,擁有三家建築公司——” 安妮還未曾向下講去,高翔已接口道:“那一定是黃成坊了。” 安妮點著頭,道:“是他。” 木蘭花的眉心打著結,高翔道:“蘭花,你在懷疑什麼?黃成坊家產億萬,實在沒有什麼可以懷疑的!” 木蘭花吸了一口氣,道:“是沒有什麼可以懷疑的,我只不過在想,據四風和五風說,掘地洞,爆破外牆,全是使用最新型機械進行的,這些機械,也正是建築業所用的,旁人並不容易買得到!”

在木蘭花那幾句話出口之後,客廳中,登時變得靜了下來。過了好一會,高翔才吸了一口氣,道:“那幢大廈的業主,也正是黃成坊。蘭花,如果有必要的話,我可以去訪問他一下。” 木蘭花點點頭道:“好的,但是你去拜訪他的時候,要技巧一些。” 穆秀珍咕嚕著,道:“億萬富翁怎會做賊?而且,他也只是個笨賊,什麼也偷不到!” 木蘭花沉聲道:“這批人進入大銀行的保險庫,我同意五風的看法,他們一定在保險庫中逗留了相當久,才從容退出的,事實上,他們已經達到了他們的目的,只不過我們無法知道他們目的何在而已。” 穆秀珍撇了撇嘴,道:“銀行什麼損失也沒有,他們達到了什麼目的?” 木蘭花沒有回答穆秀珍這個問題,她又打了個呵欠道:“時候不早了,秀珍,你也該回去了!”

穆秀珍道:“好,我明天一早就來聽消息。” 高翔送穆秀珍到門口,穆秀珍駕車離去,高翔回到了客廳中,道:“最奇怪的是,在保險庫中放出大量濃煙,有什麼作用?” 木蘭花搖著頭,道:“不知道,我們不知道的事還太多了,只好一步一步地搜索!” 她扶著扶手,上了樓梯。 這一晚,由於過度的疲倦,雖然他們心中,疑問重重,但也睡得十分甜。 第二天,高翔最早醒來,他也不吵醒木蘭花,就來到了警局,警方已經找到了大廈原來的管理人員,一共是六個人。 那六個人,都被招待在一間房間中坐著,高翔一到,就去和他們見面,那六個人都現出害怕的神色來,高翔先和顏悅色地安慰了他們幾句,才道:“你們原來都是跟季元發工作的,是不是?”

那六個人一起點頭,道:“是!” 其中一個年紀較大的道:“季元發是我們同鄉,他照應我們,才給我們一份清潔看更的工作。” 高翔道:“你們做那樣的工作,生活環境一定不會十分好的了?” 那六個人一聽,臉上都現出了十分苦澀的笑容來,顯然是高翔的話,說到了他們的心中。 高翔又道:“現在,警方不明白的是,何以季元發一死,你們不要求業主,留下來繼續工作?而全都放棄了那份職業?” 那六個人一聽,都現出極其奇怪的神色來,一個道:“不是我們自己要走的,我到今天還沒有找到事做。” 高翔的心中一凜,道:“誰叫你們走的?” 另一個道:“業主,發哥死了的第二天,業主就著人來通知我們,他已請了新人,補了我們兩個月的人工,將我們遣散了!” 高翔呆了半響,事發之後,他並沒有親自調查這件事,而是他手下去調查的,所獲得的結果,多少有點不同,警方的調查所得,是季元發死後,這六個人,自動未曾工作的! 這其間,顯然有很大的出入了! 而警方是向大廈業主調查的,大廈的業主,是黃成坊! 高翔感到自己已經從一團亂線之中,理出了一個頭來了,黃成坊為什麼要說謊呢?而且,這樣重要的一幢商業大廈,在舊的管理人員走了之後,錄用了一批來歷不明的人做管理員,那也說不過去的事!那六個人見高翔不出聲,也都停了下來,望著高翔,高翔呆想了片刻,道:“你們六人可以回去了,很謝謝你們和警方的合作!” 那六個人相繼離去之後,高翔背負著雙手,踱了片刻,才道:“請安排我和黃成坊的約會——不,通知黃成坊,我要去見他!” 在高翔的身後,一個警官答應一聲,走了出去,高翔來到了方局長的辦公室中,將這伴案子的發展經過,向方局長報告了一下,就離開了警局。 黃成坊的龐大的辦公室,就在那家大廈的頂樓,高翔走出了電梯,便是一條滿鋪著條色地氈的大廳,已有兩個文質彬彬的人在電梯門口等著,道:“高主任麼?黃董事長已在相候!” 高翔點了點頭,跟著那兩個職員,一起向前走去,他們先進了一間極其華麗的會客室,那會客室的一邊,全是大玻璃,向外看去,對面就是大銀行大廈,和許多條繁忙的街道。 在會客室中,有好幾個客人對著,那兩個職員將高翔帶到了一幅巨大的印象派畫前,略站了一站,畫就齊口裂了開來。 那兩個職員並不走進去,只是道:“高主任請進!”高翔走進來了,背後的門自動闔上,裡面是一間加倍豪華的辦公室,一張巨大的桃木辦公室之後陳列著十幾幢大大小小房屋的模型,辦公桌後,一個氣派過人的中年人,站了起來,向高翔伸出手,道:“高主任,歡迎,歡迎!” 高翔走過去,和他握了握手,在他的對面坐了下來,打量著這個事業成功的億萬富翁。 黃成坊搓了一下手,道:“高主任,你可是為了大廈地窖中發生的事而來的?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動工將破洞補起來?” 高翔笑道:“隨時可以。” 黃成坊又道:“高主任還有什麼指教?” 高翔仍然笑著,道:“黃先生,我想請問一下,現在嫌疑最大的,自然是那七個在逃的管理員,警方想知道,究竟是誰錄用他們的?” 黃成坊皺了皺眉,道:“這樣的小事,本來我是絕不過問的,但既然出了事,我也追問過,那是總務處的一個職員決定的。” 高翔道:“那職員呢?警方想見他!” 黃成坊攤了攤手,道:“那人也不見了,看來,一切是早有預謀的,利用我大廈的地窖,去打大銀行保險庫的主意!” 高翔略呆了一呆,道:“那麼,在季元發死後,辭退那六個人,是你的主意?” 黃成坊像是呆了呆,接道:“誰是季元發?” 鬲翔道:“是這幢大廈原來管理處負責人!” 黃成坊道:“對不起,這種人,名義上雖然是我的僱員,但是我的僱員有近萬人,我是無法一一認得他們,他們的去留,更與我無關!” 高翔又呆了半響,他不禁苦笑了起來。 在未見黃成坊之前,他以為自己已經在一片紊亂之中,找到了一個頭緒。但是,在和黃成坊交談了幾句之後,他發現他並沒有找到什麼線頭! 看來,事情和黃成坊根本沒有什麼關係,只不過是總務處一個小職員的事,而那個小職員,卻已經不見了,和那七個管理人員一樣! 高翔站了起來,道:“謝謝你,我沒有其他的問題了,打擾你了!” 黃成坊也站了起來,道:“隨時歡迎!” 高翔走向外,黃成坊十分有禮貌地送了出來,一直送到了會客室中,高翔指著那幅大玻璃,道:“從這裡看出去,視野真廣!” 黃成坊道:“是啊,正對著大銀行!” 高翔略揚了揚眉,他沒有再說什麼,在會客室門口,和黃成坊握了手,告辭離去。 當高翔回到警局的時候,木蘭花和方局長全在他的辦公室中,木蘭花第一句話就問道:“會見黃成坊的結果怎麼樣?” 高翔嘆了一聲,搖著頭,道:“看來他沒有嫌疑,因為他根本不知道大廈管理人員更換的事,那是由總務處的一個職員決定的,那個職員,也失踪了!”方局長苦笑道:“這樣一來,整件事不是變得一點頭緒也沒有了?” 方局長一面說著,一面望定了木蘭花,木蘭花只是緊皺著眉,不出聲。 方局長吸了一口氣,道:“幸而銀行方面,並沒有受到損失,而他們也不願公佈保險庫被人弄開的事實,我看這件事,只好歸入檔案了!” 高翔揚了揚眉,木蘭花仍然不出聲。方局長從他們兩人的神態上,可以看出他們並不同意自己的說法。方局長又勉強笑了一下,道:“或許這批歹徒這一次沒有得手,他們還會再來一次的!” 木蘭花緩緩地道:“那是不可能的事,他們的安排,至少要幾個月的時間,如果一次不成,警方有了戒備,他們是沒有機會再來一次的了!” 方局長疑惑地道:“蘭花,你這樣說,彷彿他們已經成功了?” 木蘭花的語調,仍然十分沉緩,她一定是一面思索,一面說著話,所以才會那樣的,她道:“我們有什麼理由,說他們沒有成功?” 方局長不禁呆了一呆,因為木蘭花的那一個問題,乍一聽來,是十分可笑的,但這時他們正在嚴肅地討論問題,方局長自然不會笑出來,他只是在呆了一呆之後,道:“銀行方面一點損失也沒有,這不足以證明他們並沒有成功麼?” 木蘭花點頭道:“是的,這是一項強有力的證明,但是我們又怎能忽略其他各方面的事實呢?” 方局長道:“什麼事實?” 木蘭花道:“事實的第一點,他們在弄開了銀行保險庫之後,有足夠的時間去裝置發煙器,也有足夠的時間,完成爆破儀器的撤退。事實的第二點,他們在那三個據點之中的撤退工作,做得十分完善,使我們一點線索也得不到。事實的第三點,他們這一批人,在事後消失無踪,這也決不是倉猝之間所能做得到,而全然是根據計劃來實行的,所以我說,他們已成功了!” 方局長搖著頭,顯然不同意木蘭花的說法。高翔則道:“如果說他們的目的,只是在銀行的保險庫中裝上五具發煙器,那麼,他們可說成功了!” 木蘭花笑起來道:“天下有那樣的笨賊麼?” 高翔攤開手,道:“可是銀行方面是不會隱瞞損失的,事實上,我在事發後,第一個進入保險庫,也可以證明那些保護鈔票的鐵柵,完全未曾打開,你說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木蘭花嘆了一聲,道:“這是一個關鍵問題,而直到如今,我還未曾想到,那是為什麼,銀行方面一點損失也沒有,這實在是一個最大的障稿,使我簡直無法再往下想去!” 高翔和方局長兩人互望著,他們也低嘆了一聲。就在這時候,辦公室外有人敲門,高翔揚聲道:“進來!” 一個警官拿著一個文件夾,走了進來,道:“高主任,化驗室的報告來了!” 高翔將文件夾接了過來,方局長道,“不是什麼也沒有發現麼?有什麼可以化驗的?” 高翔苦笑著,道:“的確是什麼也沒有發現,但是在林家古屋的地下密室中,我聞到了一股奇異的氣味,所以我請專家辨認,那是什麼氣味,以斷定他們曾經在那裡,做過什麼?” 那送文件來的警官道:“他們化驗過那裡的空氣,沒有什麼發現,但是那種氣味,三位專家,都全發表了他們的意見,主任請看。” 高翔將文件夾攤了開來,放在桌上,方局長和木蘭花一起去看,只見第一個專家的意見是:那種氣味,是汽油過度揮發後造成的,而且還有濃烈的機器油揮過後發的殘留氣味,這位專家的結論是:在這間地下密室中,曾有機器作過長時間的操作,而在機器被撤離之後,又曾經過小心的情洗。 方局長,高翔和木蘭花三人的眉心都打著結,高翔掀過了那份報告,去看第二個專家的意見。第二個專家的意見是大同小異的,不同的地方是,那位專家補充說,在地下密室的空氣中,有著發電機殘留下來的特殊的焦臭味。 木蘭花不禁苦笑了一下,有機器操作,自然需要電源,而林家古屋是沒有電源的,發動機器,當然非自備電源不可,這位專家,說了等於白說。 高翔也“哼”地一聲,彈了一下那份報告,道:“這還要他說麼?” 他一面說,一面又掀過了那份報告,當他們三人,看到第三位專家留在報告書上的意見之後,他們三人,都陡地震動了一下。 第三位專家的意見,具體得多,他肯定那地下密室之中,有著一種高級油墨的氣味,是以他也斷定那地下密室中,曾有過長時期的印刷機操作。 印刷機也是機器,不能說前兩位的專家,判斷錯誤,但是第三位專家的判斷,卻有用得多! 剎那之間,方局長、高翔、木蘭花三人,全不出聲,他們都在迅速地思索著:油墨的氣味,印刷機的操作,大銀行的保隨庫,大量的儲存在保險庫中的現鈔,這一切之間,有著什麼聯繫呢? 突然之間,木蘭花的神情變了,她眉心的結舒展,在她的臉上,現出了一絲微笑來。 顯而易見,那是她已經有了答案! 但是木蘭花卻沒有說什麼,只是向高翔望了過去,高翔還在苦苦思索著,當他看到木蘭花向自己望來之際,他看到了木蘭花臉上的神情,他也知道,木蘭花的心中,已有了答案。 可是高翔卻還想不到什麼,他剛開口問木蘭花,但是他的問題還未曾出口,他心頭陡地,閃電也似地亮了一亮,他也想到了! 幾乎是和他想到的同時,方局長也“啊”地一聲,叫了出來。 那自然是方局長也想到了! 站在一旁的那位警官,看到他們三人那樣的情形,只覺得莫名其妙,無法知道他們三人,究竟在作什麼。 而高翔,木蘭花和方局長三人,互望了一眼,木蘭花微笑著,道:“高翔,,是你想到,連空中的氣味也可以作為線索的,現在你先說,你想到他們曾在那地下密室中,做過什麼事。” 高翔先吸了一口氣,道:“印製偽鈔!” 方局長道:“大量地、長時間地印製偽鈔!” 木蘭花道:“一點也不錯,他們工作了至少半年以上,印了大量鈔票!” 方局長立時又道:“可是近半年來,決沒有偽鈔流通的報告,難道他們印製的偽鈔,已和真的鈔票一樣,還是他們等著,在若干日子後才脫手!” 木蘭花卻微笑著,道:“不,他們印好的偽鈔,已經全部脫手了!” 高翔一怔,木蘭花說得那麼肯定,他知道,木蘭花對一件事,肯下如此肯定的判斷,那一定是有著充份事實的根據的,絕不會亂說。 但是高翔卻仍然無法相信木蘭花的判斷! 他略為呆了一呆,遲疑地道:“那不會吧,本市如果有偽鈔流通,就算是小額的,也很容易被發現,何況我們斷定這是大宗的交易!” 方局長也道:“是啊,直到如今為止,我們連一宗偽鈔的報告也未曾接到。” 木蘭花滿有把握地道:“就快有了。” 她在講了那句話之後,忽然又道:“高翔,通常來說,印製了大量偽鈔的人,是用什麼方法脫手?” 高翔道:“最通常的辦法,自然是低價售給大的犯罪組織,也有小規模的印製偽鈔,自己要來使用。” 木蘭花笑道:“也有人印了偽鈔,拿到馬場去賭馬,每一隻馬都下注,每場也多少有點真鈔票可以收回來。這些全是舊辦法,而且是笨辦法了!” 方局長忙道:“蘭花,你是說,那些人用了另一種聰明的辦法脫手?” 木蘭花感嘆地道:“是的,一種聰明的辦法,簡直是絕頂聰明的辦法!” 剛才,高翔,方局長和木蘭花三人,一起從油墨的殘留氣味,印刷機的使用,來推測林家古屋的地下密室中曾做過什麼,他們三人推測的結果是一致的,雖然,得到答案的時間上,多少有點差別,然而,那也絕不會超過一分鐘的時間。 可是這時,木蘭花已知道這印製偽鈔的歹徒,使用了一種絕頂聰明的方法,將他們印製成的偽鈔脫了手,但是高翔和方局長兩人,卻是一點頭緒也沒有! 高翔忙道:“蘭花,他們用的是什麼方法?” 木蘭花又嘆了一聲,道:“實在太聰明了,高翔,銀行方面,不是一再聲明沒有損失,而我們卻又可以證明歹徒在保險庫中逗留了相當時間麼?” 木蘭花這一句話才出口,高翔和方局長兩人,一起“啊”地一聲,叫了起來。 他們立時明白了! 方局長手按著桌子,站了起來,吃驚地道:“蘭花,你是說,他們將大量的偽鈔運進大銀行的保險庫去,又將同樣數目的真鈔票運走?” 蘭花點頭道:“說穿了,實在很簡單,正是那樣,所以銀行方面,一點損失也沒有!” 高翔和方局長兩人,面面相覷,一時之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的確是一個聰明之極的辦法,絕頂聰明! 木蘭花又道:“他們一定已經將印好的偽鈔弄舊,而且,模仿大銀行的點數方法,一紮紮包好,在包紮鈔票的紙條上,一定還有著大銀行的印監,和點數員的簽字。試想,鈔票本是大銀行發行的,有誰會懷疑,自大銀行中所發出來的鈔票,竟是偽鈔?” 高翔和方局長兩人,齊齊吸了一口涼氣。 方局長忙道:“高翔,快和銀行方面聯絡,叫他們停止一切支付,別再讓偽鈔流通。” 木蘭花道:“那倒不必,大銀行若是停止一切支付,會引起市場的紮亂,我看還是建議銀行用新鈔票支付的好,這些人既然如此聰明,他們一定不會動新鈔票的,因為新鈔票有號碼可以稽查!” 高翔一麵點著頭,一面拿起了電話來,方局長也已然按下了對講機,道:“準備車子,我要到銀行去!” 木蘭花則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伸了一個懶腰,這時候,她只覺得無比地輕鬆! 雖然,那批歹徒仍然逍遙法外,還一點沒有線索可以追尋。 但是,整件案子中,最難想得通的一關,卻已然被她想通了! 她深信自己的推理是正確的,在化了那麼大的工夫,打開了大銀行的保險庫,而銀行保險庫中,沒有任何損失,那是不可能的事。 現在,已經證明,銀行方面不是沒有損失,而是有了損失而不知道! 歹徒的這個辦法,雖然實行起來,麻煩一些,需要動用巨大的人力物力,和極之周詳的計劃,但是卻是最聰明的辦法! 如果他們弄開了大銀行的保險庫,而偷走了大批鈔票的話,那自然直截了當得多,但是案發之後,警方一定全力追緝,他們的手中,突然多了大量現鈔,在警方的全力追緝之下,他們的處境就十分不妙了! 而現在的情形,卻大不相同了,他們用一大批同等數目,印刷精良的偽鈔,代替了真鈔票,大銀行方面不曾發現有損失,只當賊人無功而退,自然不會再追查下去,而歹徒手中所擁有的一批,又是真鈔票。偽鈔在市面上流通,一定會被發現,然而卻絕不會有人料想得到,偽鈔竟從大銀行的保險庫中源源不絕地流出來,而歹徒手中擁有的,既然是真鈔票,自然不必怕人懷疑! 這可以說是一個十全十美,天衣無縫的犯罪計劃! 這個犯罪計劃,如果不是安妮要到林家古屋去度宿,引起了歹徒的恐慌,從而生出了一連串枝節來的話,只怕再也不會被人發現了! 而事實上,安妮到林家古屋去度宿,是懷著恐慌的心情而去的,她根本不可能在林家古屋中發現什麼,就算木蘭花趕了去,在暗中保護,也不可能發現什麼,然而,全世界的犯罪份子,有一個共同的弱點,那就是犯了罪之後,內心的恐懼感。 不論犯罪份子對一件罪案的設計,是多麼的周密,也不論整個犯罪過程,是如何順利,犯罪份子的心中,一定會惴惴不安,害怕自己的罪行,會被揭發! 所以,當他們知道了安妮會到那林家古屋中留宿,而且,恰好又是他們整件犯罪事件中最重要行動的那一天時,他們就害怕起來,他們不但想到扮鬼,將安妮嚇走,而且還在半路上阻攔著木蘭花! 但是,他們卻弄巧成拙了! 他們還算是做得十分成功,因為他們的人,沒有一個落在警方的手中,而且,也沒有在那三處地方,留下什麼線索來。 然而,他們的行動,卻使警方發現了林家古屋的地下密室,那批歹徒,只怕做夢也想不到,已經經過他們細心清理的地下密室中,還留下了氣味,而就是根據那些氣味,整件撲朔迷離的事,便豁然開朗,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了! 木蘭花想到了這裡,直了直身子,站了起來,高翔已放下了電話道:“我們立即到銀行去了!” 他們三人,一起離開了警局。
在高翔,方局長,木蘭花三人,還未曾到達大銀行之前,大銀行中,已經緊張了起來。 在接到了高翔的電話之後,銀行的偽鈔辨別專家,立時開始工作,只不過五分鐘,他們便已經證明了木蘭花的推斷,是完全正確的的! 銀行保險庫中的舊鈔票,是印刷得極其精良的偽鈔! 一發現了這一點,銀行中自然亂了起來,所有出納員手中的現鈔,全被集中起來,為了應付支付,一律改用新鈔票。 雖然拿到新鈔票的顧客,心中有點奇怪,但是卻也沒有疑惑什麼,銀行的正常支付,總算沒有停頓。 大銀行各部門的高級職員,一起聚集在會議室中,大批職員,在查點偽鈔的數目,和核算這一天之中,已流出去的偽鈔數字。 等到高翔,木蘭花和方局長三人,在高級職員的帶領下,進入會議室的時候,十來個高級人員的神色,緊張得難以形容。 銀行的副總裁首先道:“這樣的事,對銀行的信譽,打擊實在太大了,鈔票是我們發行的,但是大量的偽鈔,卻從我們銀行的保險庫中取出來,通過我們出納員的手而流出去!” 高翔沉聲說道:“總算事情發現得早,確是不幸中的大幸,在事後發現,我曾請貴行兩次盤點,貴行職員如果夠細心。早就可以發現這一點了!” 副總裁的話,本來是頗有責備警方之意的,但是高翔立時發話,將他的話頂了回去。 副總裁略呆了一呆,也有點不好意思地道:“誰會料得到,歹徒將大量的偽鈔換走了真鈔票?” 高翔道:“自然有人想得到,警方在經過調查,分析之後,就想到了這一點!” 副總裁完全沒有什麼話可說了,方局長問道:“已有多少偽鈔流了出去?” 會計主任道:“正在核算中,根據銀行往日的支付記錄,平均數字,大約是在兩千萬左右。” 方局長又問道:“在保險庫中的偽鈔,還有多少?” 會計主任又道:“很難說,到現在為止,已經發現的,超過一億五千萬!” 方局局緊握著雙方,道:“現在暫時不要動那些偽鈔,只以新鈔票來付,可以應付得來麼?” 副總裁道:“可以應付的,但銀行方面,受了那麼大的損失——” 木蘭花在進了會議室之後,一直未曾開過口,直到此際,才道:“請放心,那筆錢,一定可以追得回來的,所以警方要求銀行保守秘密,只當沒有這件事一樣,並且,盡可能查出真正的舊鈔,夾在新鈔票中發出去,歹徒不可能將全部舊鈔,一起換走的。” 副總裁道:“警方真有把握?” 高翔和方局長兩人,一起向木蘭花望去。 因為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要追回被換走的真鈔票來,可以說是一件絕無把握的事,是以要答覆副總裁的追問,也十分困難。 木蘭花略想了一想,道:“我們會盡力而為,你不能要我們在五分鐘內就破案的!” 副總裁嘆了一聲,喃喃地道:“全是沒有號碼記錄的舊鈔票,這批歹徒,太高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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