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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三章多年之後的重逢

怨靈 狼小京 3363 2018-03-22
八月一日,天空很陰暗。風從身上刮過,一陣熱烘烘的潮濕。 朱昔站在車站前,等待著。身後一家小型音響店用最高音量反複播放著一首歌曲,試圖掩蓋街道上車來車往的喧鬧。只是喇叭大概已經很陳舊了,每到高音處就發出破碎聲。 這個城市對他來說是陌生的。但一想到自己多年的好友這四年來就是在這個城市里居住生活,陌生的街道也忽然有了一點親切的味道。 他沒有通知父親自己出來旅行的事情,只是在家裡留了一張紙條。其一他不想讓父親對他的事情問過來問過去的,其次他也認為父親並不想關心他。如果他貿然打電話過去,無異於強迫父親不得不假模假樣地拿出一幅關心的口吻來敷衍他,雙方都是在浪費時間。 他疼愛朱麗就夠了,我用不著他來管。畢竟只有朱麗是他的真正的孩子。

他以為我不知道,真是把我們這代人想得太簡單了。 朱昔看了看手錶,下午一點零十分。跟歐陽操約定的時間已經過了。 這件事情歐陽操說之前,我倒還沒怎麼仔細分析過。但現在回想一下,發起這個遊戲的人,叫什麼來著……Reviver?他的動機好像有點可疑。正好就是那一天,他突然註冊上來,跟我搭腔,要我去什麼降靈網幫他降靈。我從來不認識他,他怎麼會突然找上我?是巧合嗎?還是早就有預謀的? 如果說那個Reviver就是“她”的話,那麼她就是故意用降靈會這種形勢來暗示她的回歸。 朱昔感覺自己的後背又開始出汗了。他抬頭朝道路遠處望去,一個身穿白襯衣的少年出現在他視線範圍內。 比起司空琴的房間來說,眼前的臥室零亂得多了。木頭雙人床上,亂七八糟地堆著四五個靠枕。深藍色的組合型電腦桌擺在房間一角,桌面上幾乎沒有空間,全是書本,筆,茶杯和電池之類的小東西。電腦是自己組裝的雜牌機,從鍵盤和鼠標上能看出長期使用的痕跡。屏幕雖然擦得很乾淨,但顯示器上方卻有厚厚的一層灰。書架在靠窗的地方,一排排的書和幾個筆記本參差不齊地擺放在一起。垃圾桶幾乎都滿了,也沒有清理。

除了這幾樣之外,房間裡就沒有別的東西了。地板是很普通的淺色石頭地面,靠近電腦桌的地方留著一些類似咖啡的褐色污漬,看上去特別顯眼。 這就是……歐陽操的房間? 司空琴慢慢走到房間深處,透過玻璃窗朝外張望。這是一間朝南的屋子,這個時候本來應該是陽光滿室的,但今天偏偏是個陰天。頭頂的烏雲一層層地堆著,彷彿是一種不詳的預兆。 “房間太亂了。”歐陽操的母親端著一杯冰鎮飲料走進來,本想放下杯子,但環顧整個房間,竟然找不到一個可以放杯子的空間,忍不住笑起來,“我一直沒有時間幫他打掃屋子,他自己又不勤快。” “謝謝,阿姨。”司空琴從她手裡接過杯子,輕輕抿了一口。站在這裡,站在這個她曾經熟悉的女人面前,感覺就好像在大雪天裡突然闖進一個充滿溫暖的房間。到處都是他們母子生活的痕跡,溫存、柔和,像一陣和風,密密地吹向司空琴,“歐陽出去很久了?”

“嗯,他說要去接一個朋友。我還以為是接你呢。”她扔開放在床角的靠枕,示意司空琴坐下,“他不知道你要來嗎?” “不,我告訴他了。可是我沒說具體到達時間。”司空琴在床尾坐下,低頭看著桔黃色床單上的花紋,“他給過我地址,我想自己一個人走到這裡來。” “哦?”她像孩子一樣地笑起來,“為什麼不讓他接你呢?你還拿著一箱行李。” 司空琴用余光捕捉到了她的表情。沒有看清楚,只是朦朦朧朧地看到一張充滿慈愛的笑臉。她不敢抬頭去看,她怕看到那張臉真的如多年前一樣,毫無變化,同樣也害怕看到這張曾經美麗絕倫的臉上出現皺紋。 真美。她那雙眼睛還是跟當年一樣,清澈得像孩子。我不明白,為什麼在那個小鎮生活過之後她的目光還能這麼乾淨?她難道不知道什麼叫做生活的磨難,歲月的痕跡嗎?

司空琴雙手捏著自己的裙腳,越捏越緊。 我妒忌。為什麼只有歐陽操有這樣的母親? “阿琴,你身體還好嗎?” “還可以。”司空琴點點頭,“祖母去世之後,我的身體就漸漸好點了。現在我已經很久沒有吃救心丸了。” “這樣嗎?”她輕輕頷首,把目光從司空琴臉上挪開。她感覺到自己好像找錯了話題,那個小鎮對她們來說都是一個痛苦的回憶,本不應該提起的。 那個時候的小鎮,那個時候的我,那個時候的……歐陽操。仔細想想,幾年前我們還在那個小鎮里居住,為什麼現在卻覺得好像恍如隔世了?就連那個時候的好友,現在想來都有些陌生了。 司空琴晃晃手裡的杯子。飲料的涼意透過玻璃,浸入了她的手心。 我對他的感覺,直到現在仍沒有變化。但我不知道他是否變了?四年後的今天,看上去難道還和以前一樣嗎?我不知道,所以我有點害怕,害怕他突然出現在我面前,並且變得跟以前完全不同。我一個人到這裡來,由我自己來掌握相見時的節奏,這樣能讓我從容一些。

可憐的阿琴,她似乎還沒有從她祖母給她的陰影中走出來。 歐陽操的母親看著司空琴低垂的額頭,隱藏在黑色的劉海下,白白的一抹。她忽然想到了多年之前,那時的司空琴也是這樣畏縮著,一個人悄悄地躲在小鎮的某個角落裡,等待著有人來把她送回家去。 很難想像,一個才十來歲的孩子跟那種人朝夕相處,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滋味?以她的身體狀況,竟然能在那種環境下活到現在,真太不容易了。她從不跟別人說她的想法,也許在無形之間,她已經把所有人都看成跟她的祖母一樣了,因此她拒絕相信任何人。 阿操經常說那個小鎮有一種邪惡的力量,讓所有在那個小鎮發生的故事都變成悲劇。無論是他還是阿琴,從那個小鎮出來的孩子,都是一個樣子——陰沉、寡言、而且憂鬱。

滿屋沉靜之中,一陣隱隱約約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 “好像回來了。”歐陽操的母親對司空琴笑笑,站起來,拉開臥室的門。 就在此刻,司空琴聽到了大門被鑰匙打開的金屬聲,以及兩個對她來說都無比熟悉的聲音。 “到了,這兒就是我家。” “呀,阿姨,你好。” “你好。”歐陽操母親的聲音裡帶著幾分猶豫,好像不太能確定來者身份,“你是……” 司空琴猛然站起,握著那冰涼的杯子,衝進了客廳。 兩個年齡相當的男孩子站在靠近門口的地方。一個個子略微高一些,頭髮一直垂到脖頸。他一手提著自己的黑色旅行包,一面在對歐陽操的母親點頭打招呼。他全身肌肉韌長而結實,顯然長期鍛煉。而那張臉,卻仍然像以前一樣,清秀得如同女子。

另一個男孩正在關門。他穿著白色的短袖襯衫,露出來的手臂在深色的防盜門襯托下,顯得越發慘白,白得幾乎沒有顏色。他背向著司空琴,一頭銀色的短髮因為出汗而緊緊貼在後腦上。 “歐陽?”司空琴輕輕叫了他的名字。 他轉過身來,發現了司空琴,於是意外地一笑。 “阿琴!你怎麼來了也不告訴我一聲?”他放開門把手,朝司空琴走來。一綹頭髮垂落下來,搭在他的臉頰旁,兩者都是一樣的白,幾乎看不出髮絲與肌膚的分界。他的眼睛輕輕眨動,暗紅色的瞳孔凝視著司空琴的臉,“你真行,一個人就能找到這裡來。行李呢?”對……就是這種笑容。那個時候,他就是像這樣對我微笑的。 我永遠都忘不了。 “歐陽……”司空琴笑著咳嗽了一下,伸手遮住嘴巴,試圖掩蓋自己目中的淚水,“咳,你家……真夠難找的。我差點迷路了。”

“喂喂,你怎麼了?傻丫頭阿琴?”另一個男孩子橫跨一步,插到司空琴的視野之內,“我們不是每年都通電話嗎?見了面乾嗎這麼激動?” “用你管!”司空琴後退一步,轉頭躲開對方的視線,“你再叫我傻丫頭,我真的跟你不客氣了,朱昔!” “朱昔?”歐陽操的母親望著朱昔的側面,臉上浮上一層由衷的驚訝,“真的是朱昔?” “認不出來了嗎?”歐陽操笑起來,“也難怪,當年他天天都到處瘋玩,弄得滿身是泥巴,和個神農架野人似的。” “怎麼這麼說?”母親無聲地笑了笑。她清楚的記得當年的朱昔,比歐陽操所形容得更糟。不像野人,根本就是個像野獸。不喜歡回家,也不喜歡說話,總是用武力來表達自己的不滿。除了歐陽操和司空琴之外,他幾乎不跟人在一起。常常一個人藏在不容易發現的偏僻地方,用一種敵意且凶狠的目光看著找到他的人。這和此刻眼前這打扮入時,清爽乾淨的美少年實在相差太遠了。

她帶著笑容,看著這三個久違多年的孩子再次重逢。她很敏感地察覺到他們三個人之間無聲的默契和共性。她知道,他們不是無緣無故地聚在這裡的。他們一定有什麼秘密,必須當面談談。 歐陽操沒有告訴她他們相聚的理由,她也不想問。她相信,歐陽操既然不說,那麼一定就有他的理由。如果這件事情是不能讓她知道的,那麼她可以不知道。因為她相信歐陽操,他不會做任何讓她覺得失望的事。 只要有外人在這裡,這三個孩子就不會開口談論他們聚在一起時真正想談和需要談的事情。 想到這裡,她輕輕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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