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恐怖無距離·傳達室的保安

第8章 第8章

天越來越熱,人們的衣服穿得越來越少,我經常穿個汗衫大褲頭在傳達室前乘涼。 童童不會背著書包放學了,林小雨不會滿院子跑著捉蝴蝶了,小張最近迷上了一款叫什麼傳奇的遊戲,基本不下樓。 唯一定時定點上班出去,下班回來的只有A樓908的佘花花,依然每次遇見我都要親熱地和我打招呼。 小雨就是死在她住的那棟樓樓道口的。 好吧,我承認,她的胸並不是我以前說過的E罩杯,實際上更大,有籃球那麼大。很多男人都對她流口水,而她也在院子里以艷名遠播,不光和院子裡曾經住過的基本所有已婚男人都有點曖昧的名聲,隔三逢五還總有外面的男人來找她。 那些男人來的時候都遮遮掩掩,讓你看不到他的臉,走的時候也一定算準了我不在門口的時候出去——因為我就沒見他們出去。

要不是我知道佘花花有一份收入很豐厚的穩定工作,我一準懷疑她已經墮落到做皮肉生意的地步。 其實她對男人只是單純的性趣。 但佘花花只對已婚男人有興趣,小張之流沒結婚的只能看了流口水。 這樣的興趣是有原因的,其實原來佘花花也是個好女孩。 兩年前,佘花花是個讓小區裡所有女人嫉妒的幸福女人。 那時候,她和她男朋友總是同居同出,笑聲不斷,她男朋友比她高了半個頭左右,很英俊,也很體貼,如果佘花花上夜班回來晚了,他就坐我傳達室裡一面和我聊天一面等她回來。 那時候佘花花的眼睛還沒有現在這樣勾魂,連玩笑也不會跟其他男人開。 小區里女人雖然嫉妒,但也找不到她可以說道的地方。 直到一年前一個冬天的晚上。

我記得那天剛剛下過雪,佘花花發熱在床上已經躺了好幾天了,她男朋友每天都早早回來照應她。 好像是八點左右,一個女人帶著個四五歲的孩子來到傳達室,問佘花花的家,我好心把她送了上去。 過程就不要說了,你們知道這個女人是佘花花男朋友的妻子就行了。 男人離開的時候,佘花花燒得爬不起來,就拉住那個男人的褲腿,一直拖進了電梯,然後拖出了一樓的樓道,再然後在厚厚積雪的小區地面上拖著。 她死也不鬆手。 小區裡所有的男人女人有的在陽台窗戶上觀望,有的在雪地上圍觀,冷冷地看著,沒人說話。 這個和小區裡所有別的男人話都不說的女人,幸福得讓小區裡所有女人嫉妒的女人,居然是一個搶別的女人丈夫的女人。 她男朋友的妻子抱著孩子遠遠地憤憤地看著佘花花拖著自己的丈夫不說話,最後男人急了,抬腳把佘花花遠遠地踢了出去,在雪地上滾了幾滾,趴在那兒不動了。

男人連忙跑了,大家一哄而散,還是我嘆了口氣,把佘花花扶上了樓。 從那以後佘花花就成了個睜著眼睛的幽靈。 這樣的狀況一直持續了很久。 更不幸的事還在後頭。 好像是童童媽吧,不知道從哪個途徑搜到了佘花花的真正職業。 她是火葬場的美容師,專門給死人火化前做整容美容的那種。 這消息立刻在小區的女人裡炸開了鍋,所有女人都在佘花花背後指指戳戳,好像靠近她就會招來厄運。 她在眾人的排斥中漸行漸遠,孤獨的一個人來去。 有天夜裡,她下班遲了,我給她開門,她突然停下電瓶車咬牙切齒地對我說:陳老爹,我真不想活了。 我連忙勸她,她只是搖著頭:我們院子裡就你一個人是好人,別的都不是人。 我勸她不要把對男朋友的恨轉移到別的人身上去,她冷笑了說:他?他連畜生都不如。

她推車走了,我看著她的背影只是嘆氣。 一個下午,佘花花突然跑到我傳達室,高興地對我說:陳老爹,我請你看戲。 我還沒會過意來,就听到C樓406童童家傳來吵罵聲,女人叫,孩子哭,男人罵,不時還有東西從陽台上飛下來。 然後童童的爸爸媽媽揪打著出了樓道,童童追在後面哭。 佘花花吃吃的笑,笑得彎下了腰,突然冷了臉,說了一句:媽的,痛快! 後來童童的爸爸媽媽就離了婚,再後來佘花花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我知道佘花花說我好是因為什麼:在她生病了男朋友跑掉以後,是我一直端茶燒水送藥的服侍她,她在那幾天內只是呆呆地坐在床上出神。 也不知道她父母電話,我只好服侍了她三天,終於等她的高燒退了。 她恢復神誌的第一件事就是哭,抽泣,嚎啕,哭到最後眼淚都沒有了,整個人都抽筋,一抖一抖的讓人慌神,我嚇得都不敢說話,只好搬張凳子坐她床頭輕輕拍她。

她才沉沉睡去。 不久後的一天,她下班時買了水果請我上樓吃,她把蘋果削了皮,切成片,細心地剔了籽放在碗裡拿牙籤挑了給我吃,不知道為什麼我不敢看她的眼睛和手,吃了幾片就要告辭。 她突然站起來攔住了我,但又不知道要說什麼,急得直掉眼淚。我心慌慌地看著她,不知道她要做什麼,心頭打起了鼓。 我邊打鼓邊往門邊溜達,她真急了,一下解開了上衣釦子,顫著聲說:老陳,你是不是嫌我臟?我,我…… 我口乾舌燥,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放好,她迅速地解下了胸罩,胸脯白得耀眼,一把抓住我的手按在她的胸上,哭著說:你摸摸,你摸摸,它還是硬的,除了他,我還沒有過別的男人。 我像觸電似的抽回了手,她的胸脯挺拔而富有彈性,但我不知道她怎麼會對我這個老頭子敞開,而我更不敢接受。

她又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抬頭看著我,淚汪汪地不說話,她的手冰冷而細膩,但我還是輕輕地抽回了手。 我的年齡,已經足夠做她父親了。 她看著我的手慢慢抽回,突然大哭起來,邊哭邊把自己手指塞進嘴裡死命地咬著,咬得血滴滴地流,邊咬邊含糊地詛咒:我知道你們嫌我這是一雙摸死人的手,我知道你們都嫌我的手晦氣,我咬斷它,我咬斷它你還要不要我?你還要不要我? 第二天她的手包紮著去上班,見了我面依然親熱地叫我陳老爹,就像什麼事情也沒發生一樣。 後來就見她不停地和各式各樣的男人交往,小區裡的,小區外的,她臉上的笑越來越妖媚,小區裡的女人越來越看不起她,只有我還記得以前那個曾經總是幸福地微笑著的姑娘。 但我一直不敢再到她家去,直到有一天,樓下808室的嚷嚷著說908室太陽能水漫了,都快流到她家木地板上了。

和佘花花一時又聯繫不上,於是我只好從1008室的空調支架上跳上了佘花花家的陽台,關掉了太陽能的上水閥門。 正要出去的時候,突然聽到臥室裡嘩啦一響,我愣了一下停住了腳步,然後聽見裡面又是一聲。 難道有小偷? 我走到門前,發現門是鎖著的,於是一鼓作氣撞開了房門。 門一開,我嚇得大叫起來。 佘花花以前的男朋友們正微笑看著我。 是她男朋友們!就是那個以前常在傳達室和我說話的她那高大英俊,後來拋棄了她的有婦之夫,但這裡他不是一個人。 是他們! 就是有站在那裡的,有坐在那裡的,有睡在那裡的,有趴在那裡的,無數個佘花花的那個男朋友,各種各樣的姿勢,一模一樣的長相,擠滿了房間,帶著詭異的微笑看著站在門口的我。

突然大門外傳來了鑰匙轉動聲。 佘花花推開了門,走了進來,看我站在臥室門口一動不動,驚叫道:你,你在這里幹什麼? 我面無人色地指著房間裡:他們,他們在這里幹什麼?怎麼會有這麼多他? 佘花花掩住嘴格格嬌笑起來,推開我走進臥室,拿起桌上的杯子狠狠地砸在離我最近的一個她男朋友頭上,我大叫一聲。 她男朋友腦袋碎了開來。裡面白白的,原來是個蠟像。 佘花花指著裡面的人像:這個,這個,還有這個,他們都是我用蠟做的,我們做最後美容的,要經常拿蠟像練習,否則會生手。 她瞟了我一眼:因為非正常死亡的屍體都是殘缺的,少了的部位都要用蠟拼湊。做我們這行的真功夫就看這一手了,所以要不停練習。 我張大嘴說:那也不要全做成他的樣子吧?

佘花花輕描淡寫地說:也沒什麼啊,只是做了做了不自覺就做成他的樣子了,他不是不要我嗎,不是不想陪我麼,你看,我現在有這麼多他,可以陪我吃飯,陪我看電視,還可以…… 她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還可以陪我睡覺。 我的心又打鼓了。 佘花花突然把手邊一座蠟像猛地推倒在地,咬牙說:我想到他恨的要死的時候還可以把他打碎了解氣。 蠟像在地上啪的裂成了幾塊。 其餘的蠟像都眼直直地看著這一切,如果他們是活人,不知道心裡是什麼感覺。 一隻老鼠被蠟像碎片驚動,從暗處溜了過去。 佘花花邊把地上碎蠟捧起來放桌上邊嘀咕:上次修理水道後家裡就有老鼠了,老陳你坐,你先坐,沒事,這些蠟我燒化後還可以塑像的。唉,恨他的時候恨得要死,想他的時候又想得不行,總覺得還是他在我身邊的好。主要還是沒找到願意真心對我好的男人啊。

我只覺得房間裡蠟像都在暗暗地盯著我,哪還想坐,交代幾句讓她注意太陽能的上水,就連忙告辭了。 佘花花在房間里大笑:陳老爹你真是個好人哪。 她的笑聲,比哭還難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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